当唐尼穿成铁罐[综英美] 作者：植树老农 文案 大明星唐尼穿了。 好消息是他穿成了他扮演过的角色，不仅是个超级英雄，还是个掌握了城市经济命脉的纽约首富。 坏消息是这个纽约首富跟剧本上写好的不一样，在之前是个无敌暴躁狂，作为超级英雄任职期间痛击过队友，得罪过政府，绑架过国家高官，还因为在公共场合发表不当言论差点被全球媒体封杀。 不仅面临着被踢出联盟的危机。 简直就是全球青少年身心健康成长路上的绊脚石。 唐尼看着面前接踵而至的烂摊子。 为了不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被踢出超英组织，只能用行动证明。 他是一个好铁罐。 是的。 他穿成了屎大颗:-) 排雷:身穿身穿，没有占用铁罐的身体，cp漫画罐 【小剧场】 史爱国：没了这身盔甲你还有什么？ 唐尼：咏春，气功，太极。 唐尼：和万人迷。 唐尼：和钱。 雷大锤：奥丁之子不可能跟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做朋友。 唐尼：我帮你抓到了你弟弟。 雷大锤：我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 肥啾：我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死外边，也绝不可能说你铁罐一句好话！ 肥啾：你给我发工资的时候真的好靓仔_(:з」∠)_ ①狂犬病版铁罐x眼睛大出宇宙的妮妮 ②脑洞源于B站一个人人都爱RDJ的视频剪辑里的一条弹幕，原话我忘了大概意思就是“如果铁罐是RDJ的话大概就不会有内战了”，然后就开始疯狂脑洞。 ③高亮！同人世界美娱！意思是没结婚没娃然后更年轻的RDJ！就当架空看吧不然很多地方没法写。 ④穿之前的铁罐人设采用的是《全新全异》之前的铁罐人设，没错就是那个暴躁易怒狂妄自大非常不讨喜，创立初衷只是想创造一个“人人都讨厌的超级英雄”的铁罐。 ⑤没有时间线，没逻辑无脑苏，私设如山请勿考究 ⑥篇幅应该不会太长具体看情况吧。 内容标签： 英美衍生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相爱相杀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尼、托尼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人人都爱RDJ 编辑推荐： 大明星唐尼穿越了。好消息是他穿成了曾经扮演过的角色，不仅是个超级英雄，还是个掌握了城市经济命脉的纽约首富。坏消息是这个纽约首富跟剧本上写好的不一样，之前不仅是个无敌暴躁狂，还因为在公共场合发表不当言论差点被全球媒体封杀。唐尼面对接踵而至的烂摊子，为了不在这个充满危险的世界被踢出组织，他只能努力证明，他是一个好超英。 本文立意新颖，脑洞大开，以演员穿成角色为切入点慢慢铺展开超英世界，细细描绘他如何拯救一个暴躁狂的失意人生，然后两人携手触底反弹，重新开启一段超英传奇。文中主角成熟自制，处事周到，冷静睿智又不乏幽默，故事节奏鲜明，引人入胜，相爱相杀的感情戏码令人动容。 第1章 一个铁罐 “唐尼，准备一下，马上要开拍了——” “唐尼？” 被导演连续喊了两次名字以后，小罗伯特·唐尼才回过神，他晃了晃从今天早上开始就疼得厉害的脑袋，从片场角落走到镜头中央。 “抱歉。” 他重新回到座位上，最后看了一眼剧本，坐在他对面的演员马克·鲁法洛关切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唐尼下意识摸了摸脸：“我的脸色不好吗？可能有点低血糖，不是什么大问题，这不重要。”他说完以后冲导演的方向挥了挥手。 场记准备打板。 这是复仇者联盟里比较重要的一场戏，是托尼斯塔克和班纳博士两个高智商的科学家为了揭露神盾局不为人知的秘密，黑进神盾局内网时的一次谈话。 这场戏因为有大量的专业名词，马克已经NG了4次，这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在每次唐尼都能利落地背出那些台词，并且完全不会因为他的NG而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儿的不耐烦的时候。 从他跟唐尼合作十二宫起他就知道这个人很体贴，拍戏的时候尤其如此。 马克坐在他的座位上，卷了卷袖口：“来吧，我保证这一次我一定能一条过。” 唐尼笑了一下：“如果过不了呢？”他想到之前马克在媒体前那句NG一次拔一根胡子的玩笑话，“你就把你的胡子剃光？” 马克：“没问题，我和胸毛一块儿剃。” 唐尼：“……我打赌那场面估计没什么人爱看。” 马克大笑了一声，导演在这时候调试好了三个机位，喊了一声开拍。 场记打板。 马克迅速进入状态，手在面前什么画面也没有的道具屏幕上随意点着：“伽马读数和席尔维格对魔方的报告是一致的，广义相对论和狭义相对论里分别提到过四维空间的概念，有别于两个N减一纬物体垂直形成的空间，我们可以把它看做三维空间和时间轴的简单相加——” 马克说到这里，唐尼的眉心忽然剧烈疼痛了一下，接着—— 他发现他脑子里突然多了很多庞杂的，乱七八糟的，没几个牛津哈佛学位可能都无法理解的信息。 他发誓他对空间类的假说从没有过研究，爱因斯坦的罗森桥定理也好，广义狭义相对论也好，但在这一刻，他捕捉到了马克这段话里的一个漏洞。 这是一个谬论。 唐尼在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口：“我们不能把四维空间定义成三维空间和时间轴的相加，这是对闵可夫斯基空间概念的错误理解。” 显然这不是剧本上的东西。 马克鲁法洛：“？？？？” 唐尼：“时间只是因为粒子运动宇宙膨胀而出现的概念，为什么它能成为定义第四维空间的依据，时空和四维空间的概念是有区别的，你可以尝试用四维矢量内积的正负号来区分。” 马克鲁法洛：“？？？？？” 他在说什么鬼话？ 唐尼在说完以后就反应了过来。 唐尼：“？？？？？”我在说什么鬼话？ 他重新看向马克。 马克也在看着他，表情里带着震惊，好像还有一点委屈，仿佛在无声地控诉：“你不是刚才还说我剃胸毛的画面没什么人想看吗？” 唐尼想说一句抱歉，但导演没有喊卡。 于是两个人只能硬着头皮演了下去。 短暂的沉默过后，唐尼：“……我们或许可以尝试绕过神盾局主系统，黑进他们的分系统群来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 马克鲁法洛：“……是的，我想那没有问题。” 唐尼：“再用具有高密度能量的动力源来稳定量子隧道效应。” 马克鲁法洛：“你什么时候变成热核天体物理学家了？” 对话被拉回剧本以后，接下来的表演就顺畅了很多，一直到这一幕演完。 导演：“卡！” 导演乔斯韦登摸了摸他超高的发际线，重复了摄像机里刚才的片段两遍。 乔斯韦登显然因为那一段突然加进去的学术性极强的对话感到惊喜，他没有多说什么，但伸手冲唐尼鼓了鼓掌。 谁都知道小罗伯特唐尼最喜欢的就是即兴表演，他跟旁边的扎克佩恩说了一句：“一会把这段加进剧本。”然后接着道，“准备一下，下一场。” 片场再次忙碌起来，唐尼终于有空闲跟旁边的马克说了一句：“我很抱歉。” 马克摆了摆手，以两人的交情来说显然对这个不是很在意，不过还是按捺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还研究过这个？广义狭义相对论？闵可夫斯基空间概念？” 唐尼想说他没有。 但他没法解释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那些东西。 所以他只能：“……一点点吧。” 马克还想说什么，但工作人员在这时候打断了他们：“该去换装了先生们。” 于是这场短暂的对话到此结束，两个人分别被带到了他们的化妆间。因为场地问题剧本前期都是打乱来拍的，工作人员得赶在唐尼下一场戏之前换上他那套钢铁侠的盔甲。 一直到工作人员扣上钢铁头盔上的面具，四周光线骤然变黑，眼前只剩面具眼睛上留下来的两道缝隙，小罗伯特唐尼都没有再开过口。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其实从上个月起他就出现过头痛的症状，他去看过医生，为了不影响到拍戏进度也抽空去做了个全身检查，但结果都是他各项数据都十分良好，医生给他开了点治头痛的药，吃完以后症状确实缓解了一点，之后这件事就因为复仇者联盟的开拍不了了之。 但这星期开始，头痛的症状变得频繁起来。 刚才更是违反常规地往他脑子里“塞”了一大堆他根本不了解的，可以称之为“知识”的东西，有的比较贴近现实，比如刚才的四维空间假说，但有的就非常科幻，比如现在。 他呆在空间逼仄的盔甲里，竟然开始不由自主地构思怎么在盔甲内部安装一些连接线和能量程序，用气流为支撑点，用压缩能源作为燃料——尽管他连压缩能源是什么都不清楚——然后以拟态小型涡旋喷射装置为主要发射程序。 这样一会开拍的时候他搞不好连威亚都不用吊，手脚喷个火就能直接上天。 唐尼：“…………” 等拍完以后再去做个去全身检查吧。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为了不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靠在化妆间的沙发上，开始放空大脑。 小罗伯特唐尼不清楚他是怎么在等待开拍的过程中睡着的，他只知道。 一个声音叫醒了他。 “Sir。” “Sir？” 第2章 两个铁罐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机械电子音让唐尼一下睁开眼睛。 就像沉入水底濒临窒息的人忽然被打捞起来一样，唐尼猛地吸了一口气，密闭的盔甲里能很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唐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大脑在下一刻因为他突然起身的动作产生一阵尖锐剧烈的疼痛，唐尼眼前一黑，重新跌坐回了沙发，过程中还因为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东西而碰倒了沙发旁边，摆在桌上的花瓶。 “您的状态很不正常，需要我帮您联系班纳博士吗？” 刚才那个机械电子音和花瓶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同时响起，瓷片碰在地上摔得七零八落，但唐尼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就像真的在水里泡了几个小时后才被人捞上来那样，手脚还残存着被浸泡的失重感，耳朵还有些鼓膜内陷后的耳鸣。 他还没办法思考。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沙发旁边的桌子重新站起来，接着扶着墙，脚步不太稳地停在了门口。他想打开门，却在伸手的时候又碰倒了门边半人高的玻璃装饰，装饰品咣一声砸在地上，玻璃碎屑溅到他的腿，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 唐尼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他低下头，看着套在他腿上的盔甲。 因为穿着整套盔甲很影响拍戏，所以其实从钢铁侠1开始，小罗伯特唐尼在剧组大部分时间都只穿着上半身的钢铁盔甲。 现在他穿着一整套。 有什么事情很不对劲。 他得找人问清楚。 唐尼拧开面前的门把手，然后一把推开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大厅，在看到大厅上站了一圈的复仇者后，唐尼终于松了口气。 “能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时间退回半小时前。 在钢铁侠托尼·斯塔克又一次酗酒，并以神盾局有九头蛇卧底这个理由冲进尼克弗瑞的地盘把里面轰得稀巴烂—— 还跟复仇者们发生了有史以来最大冲突，甚至掐着队长的脖子让他别多管闲事—— 然后被九头蛇卧底一枪射中陷入昏迷—— 最后被复仇者们带回联盟大厦，确认完他的身体状况并送到大厅隔间的医务室之后—— 克林特·巴顿终于爆发了。 “我受够了，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鹰眼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烦躁地抓着头发，“我当特工的目的不是为了干这个的，我们到底在做什么工作，托尼斯塔克的私人保姆吗？行个方便吧，我每天都在训练，已经连打游戏的时间都没有了，他还要不停地给我们找麻烦，而我们就永远跟在他后面给他擦屁股，擦屁股，擦屁股！” “我一个神盾局七级特工给他擦了一整个星期的屁股！” 娜塔莎站在大厅的落地窗前，闻言看了巴顿一眼：“你不是向来不喜欢用神盾局特工称呼自己吗？” 鹰眼：“但我更不喜欢给别人擦屁股！” 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背对着两人用临时设备分析数据的班纳博士在这时候插话道：“行了巴顿，冷静点，你不是复读机。”班纳说完转过身，面向大厅里的另外两名成员，“九头蛇最新武器的光谱分析结果出来了，队长现在在哪？” 巴顿翻了个白眼：“谁知道呢，可能在神盾局跟尼克弗瑞商量把托尼斯塔克踢出复仇者联盟的事吧。” 布鲁斯班纳又看向娜塔莎。 黑寡妇耸了耸肩：“这次他说对了，队长确实在神盾局，不过不是为了商量这件事，相反。” “他在极力替斯塔克掩盖他的丑闻。” 显然不清楚这件事的鹰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感叹了一句：“队长还真是好脾气。” 至少换成他的话，如果钢铁侠当众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起来然后说一通粗俗的鬼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当场敲爆托尼斯塔克的头，但最气的是。 ……他很可能打不过那个铁皮罐头。 巴顿看了一眼隔间医务室的方向，不说话了。 娜塔莎接着道：“你知道的，如果到时候真的要投票表决，这种情况尼克弗瑞也算一票。” 班纳博士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尽管托尼这次的行为确实非常过分，但复仇者联盟组建到现在才过了一个星期，现在就踢人显然会极大降低联盟在群众心中的公信力，对于他们这种超英组织来说，不合的新闻闹大点就有可能造成民众恐慌，尤其钢铁侠还拥有一大批并不了解事实真相的粉丝。 就像当初的克林特·巴顿一样。 他觉得尼克弗瑞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么突然的决定。 事实证明，他们这群玩过政治的显然有更好的解决方式。 “我跟局长商量过了。” 大厅的虚拟光屏闪了一下，接着美国队长出现在了画面里，背景是被炸烂的神盾局的指挥室，旁边就站着穿着黑风衣的黑人光头局长尼克弗瑞。 尼克弗瑞脸色很差，显然徘徊在暴怒的边缘。 史蒂夫·罗杰斯：“我们需要投票决定，要不要暂时把托尼下放到替补成员的位置，并且限制他替补期间的一切任务行动。” 队长说完以后，尼克弗瑞开口：“到时候神盾局会对外宣称钢铁侠受伤严重需要休养，免得那些媒体又拿一些新闻大做文章。” 黑人局长说完以后，表情严肃地又补充了一句：“虽然你们本来就不合。” 巴顿放下手里的手机，小声说了一句“便宜他了”，然后在队长宣布投票开始前就举起了手：“我同意。” 尽管有些犹豫，但在巴顿之后，娜塔莎还是说了一句：“我同意。” 神盾局局长没有说话，但作为这个提议的发起人，他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 他们看向在场没有开口的另外两个人。 第四个举手的是布鲁斯班纳：“我同意。” 这让巴顿有些意外：“我一直以为你跟他是一伙的，班纳博士。” 布鲁斯班纳无奈道：“只是因为我们比较有话聊吗？” 巴顿摊了摊手：“因为他一直想拉你加入他的科学家小团体。” 布鲁斯班纳不否认在加入联盟到现在斯塔克不止一次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大概在纽约首富又是科学天才的托尼·斯塔克眼里，同样作为科学家的布鲁斯班纳跟他才是一类人。 但这不代表班纳博士能认同他的所作所为。 “如果只是下放的话，我觉得托尼确实需要冷静一下。”班纳博士声音温和，“我们应该适当给他一些时间。” 现场票数四比一。 哪怕还在仙宫的雷神索尔投了反对票，也已经改变不了这个局面。 更何况作为联盟里头号反钢铁侠的成员之一，没人认为索尔会那么干。 “我会立刻把这个结果通知给斯塔克的智能管家，确保他清醒后第一时间就能看到这个消息。”尼克弗瑞低头按了两下面前的显示屏，接着看向视频连接外的另外三名复仇者，“让他珍惜这次机会吧，不然下次的提议可能就不是下放这么简单了，哪怕他是托尼斯塔克。” 黑人局长说完以后就主动切断了视频通讯。 联盟大厅重新恢复安静，几分钟之后，巴顿吹了声口哨，满脸的幸灾乐祸：“一个被联盟下放的联盟首领？我简直迫不及待想看到斯塔克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了，他一定会第一时间砸掉他手边所有能砸的东西，看着吧。我记得那张沙发旁边就放了一个花瓶？” 话音刚落，大门紧闭的隔间里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清脆的声音。 一个花瓶被砸了。 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巴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左边的娜塔莎，又看了一眼右边的班纳博士，然后砸了咂嘴：“斯塔克醒了？” 很显然他醒了。 鹰眼摊了摊手：“如果他看到了尼克弗瑞给他发的消息的话，那么我想接下来他肯定还会再砸点别的东西？” 几秒种后，又是什么东西被撞倒在地上，砸得稀碎。 巴顿一脸“我简直神了”的表情：“他一定会再骂一句脏话。” 门里：“s**t！” “然后他会推开大门大喊一句。”巴顿一边说一边挥舞着双手模仿着托尼斯塔克平时跟人起冲突的样子，显然喜欢上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你们竟然要下放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要下放我托尼·斯塔克？你们脑子里进屎了？！” 隔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巴顿闭上了嘴，和另外两名队友一样看向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金属盔甲，只从头盔那露出个脸来的钢铁侠。 尽管在场的人对托尼斯塔克的人品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但没人否认，对方确实有一张足够英俊的脸，尤其是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 不然他也不会拥有那一批什么也不懂，只要钢铁侠手脚喷火往天上一飞就疯狂大叫的粉丝。 想到他当初差点成为这批粉丝里的一员，克林特·巴顿就觉得像吃了过期奶酪一样恶心。 大厅里变得安静，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站在门口的钢铁侠身上，几秒种后。 他们看见钢铁侠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能看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克林特·巴顿：“？？？” 鹰眼重新看向落地玻璃窗边的黑寡妇，满脸写着。 我幻听了？ 唐尼的视线在这个陌生的大厅里扫视了一圈，然后抬脚走了过去，脚上的盔甲踩在地上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他停在咖啡桌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抱歉。” 似乎不太敢相信他看到的时间，唐尼看向离他最近的班纳博士：“是这个钟坏了吗？还是我真的从早上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 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脸上挂着客套的笑：“你昏迷了很久。” “昏迷。”唐尼挑了离他最近的沙发坐下，“我不太喜欢这个词。可能是那个头疼搞的，我或许早该听你说的去休息一下。”他清了清嗓子，“所以是你们把我搬到这来的？” 依旧只有班纳博士愿意回他：“是巴顿。” 他们在片场也经常这样称呼对方，这不奇怪。唐尼极力忽视掉那股从他清醒后就一直围绕着的怪异感，笑着跟鹰眼说了句谢谢，然后两只手张开搭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一会要不要去我的唐尼小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主厨说他弄到了一只新鲜的蓝帝王蟹，还有一筐贝隆生蚝，不出意外的话——” 唐尼话说到一半顿住了，他看着坐在他对面的鹰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被唐尼说完一句谢谢后就满脸震惊地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表情。 巴顿伸出手，把脸搓回了正常的表情：“没什么。” 唐尼看了巴顿几秒。 “其他人呢？” “索尔还在路上。”说话的依旧是班纳博士，“他说他马上就到。” 确实是马上，因为下一秒，落地玻璃窗外凸起的站台上，一个穿着盔甲披着红披风的金发大个子甩着手中的锤子，就像甩一个螺旋桨那样停在了半空。 这一刻。 从那个熟悉的机械电子音叫醒他的时候起。 唐尼终于不再试图给他现在的处境找任何借口。 毕竟不管这里是片场，还是什么别的地方，据他所知，都不可能会有哪个地球科技让人甩着把锤子就能上天。 第3章 三个铁罐 “我收到消息说神盾局被袭击了。” 身材高大的奥丁之子推开玻璃窗从外面走了进来，视线在沙发上的钢铁侠身上停了半秒后就面无表情地移开，他看向班纳博士：“情况怎么样？” 在场的三个人都下意识看了钢铁侠一眼。 显然已经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劲的钢铁·小罗伯特唐尼·侠理智地保持了沉默。 娜塔莎：“等队长到了再说吧。”她说完以后偏头看向落地窗外。 窗外传来一阵沉闷的引擎声，神盾局的装甲车停在了复仇者联盟大厦门口，穿着蓝色制服胸口印着五角星的美国队长从后座下了车， “他来了。” 奥丁之子不再说什么，他又看了钢铁侠一眼，唐尼下意识露出一个客套的微笑，雷神脚步一顿，皱了皱眉后收回目光。 接着拿着他的锤子坐到了离三个人最远的位置。 美国队长第一时间赶到了二楼大厅。 “希尔特工顺着那个九头蛇卧底的联络器黑进了九头蛇的内网，这是他们找到的资料。” 大厅电梯的门向两边打开，史蒂夫拿着一份密封袋走了进来，然后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钢铁侠时候愣了一下：“托尼？” 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钢铁侠冲他点了点头。 史蒂夫表情复杂。他在咖啡桌前站定：“关于下放你的决定，我很抱歉，但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你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托尼。” 唐尼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善解人意地，再次点了点头。 对方这么配合的态度让队长有些意外，但现在不是思考那个的时候，对他们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队长拆开手里的密封袋，把里面的纸质资料放到了咖啡桌上：“关于那个九头蛇卧底使用的那个新型武器——” 队长看着那个资料里晦涩的专业术语，半晌后，一脸严肃地把资料递给旁边的班纳博士。 布鲁斯班纳：“……这是九头蛇专门研发来对付科学家们的脑域攻击方式。”博士看到这里皱起眉头，他粗略地看了一遍资料，然后递给了唐尼，“这是专门针对我们两个设计的。” 唐尼下意识接过，然后低头看了一眼。 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资料，还带着一把看起来像手枪一样的武器的内部结构分析图，唐尼很确信他从来没接触过这类东西，但就像之前在片场发生的那些怪事那样。 他看懂了。 不仅看懂了，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这个武器的结构极其粗糙，但点子很精妙。 班纳博士面向其他的复仇者：“武器里面的弹装波频能无视外骨骼防御直达内部，然后从皮下组织渗进大脑神经，所以这就是那个九头蛇卧底只是开枪射中托尼的盔甲，却能让托尼昏迷不醒的原因。” 博士说着，伸手从面前的机器里调试出了他刚刚的光谱解析结果，然后投放到了大厅中央的虚拟光屏上：“这是一种专攻大脑的新型武器，底片先生也参与了制作——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底片先生是谁。” “一个罪犯。”在场唯一跟底片先生交过手的黑寡妇道，“他能通过发射某种光波影响人的心智，激起人内心的黑暗面，然后把一个好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班纳博士：“对，所以我们很难解释这种武器的攻击原理，我得出的结论只是，脑域越活跃的人在被击中以后就会越快地陷入思维混乱，造成的创伤也越大——九头蛇有给这个新武器命名吗？” “有。”显然在神盾局旁听了全程的史蒂夫记住了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名字，美国队长表情严肃，“他们把它叫做降智打击。” 鹰眼露出夸张的惊恐表情：“光听名字就可怕极了，他们想把复仇者都变成弱智？” 娜塔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脑域越活跃的人受到的创伤就越大，所以我想那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巴顿。”她说完以后，重新看向光屏里的武器分析数据，“如果这是九头蛇专门设计来对付你们两个科学家的，那作用不应该只是造成思维混乱致人昏迷这么简单。 “是的，陷入思维混乱只是当下的反应，可怕的是它的后遗症。” 班纳博士操作着他面前的显示屏，大厅里的虚拟光凭也跟着出现了更多的资料：“这种新型武器可以直接作用在大脑，影响的地区包括但不限于大脑皮层感受区和神经末梢，我还没有分析出它影响脑内波频的原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这种武器会造成致幻、间歇失明、物理层面的思维僵化的副作用，后果严重还可能造成反应能力衰减，手眼协调能力下降，性情大变以及——” 布鲁斯班纳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短暂的停顿吸引了所有复仇者们的目光。 然后博士看向唐尼：“以及老年痴呆。” 一瞬间，在场五道目光重新聚集在了唐尼身上。 唐尼：“？？？” 班纳推了推眼镜，继续道：“后续的精神情况还需要持续调查，幸运的是至少你没有受到什么身体上的损伤，不过保险起见，我还是建议你去医院做个检查，毕竟到底受了多少影响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警报，警报——” 班纳博士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突兀的警铃打断。 联盟大厅内东边的警示红灯亮了起来。 史蒂夫皱了皱眉，他伸手按下耳边的联络器，几秒种后：“神盾局在西伯利亚冰川发现了九头蛇分部的踪迹，他们似乎在里面进行着变种人的人体实验活动。” 大厅里安静了半秒，之后，执行任务的本能让坐在沙发上的复仇者们立刻站了起来。 没时间再去思考九头蛇新型武器的事，黑寡妇第一时间走向电梯，前往大厦顶层的停机坪，巴顿背起了他的箭袋：“好吧，又是工作时间，老实说我们是不受纽约州的劳动合同法保护吗？谁还记得明天是周末？” 他和之后起身的雷神并肩走出大厅，半路上又交头接耳地跟索尔小声说：“原来只是老年痴呆，我还以为他被什么外星人附身了，你知道吗他刚才竟然跟我说谢谢，还对我笑，我的天，我吓得差点当场给了他一箭。” 唐尼：“……” 班纳博士坐在原地没有动，最后一个走的是美国队长，他重新背起他那面盾牌，最后看了唐尼一眼，似乎在观察他的情绪，看他依旧坐在沙发上，没任何因为被下放不能参加任务后发怒的征兆以后。 队长疑惑地，自言自语一样地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走进电梯。 唐尼敢打赌他说的一定是：“老年痴呆？” 唐尼：“……” 昆式战机的涡旋制动装置喷出蓝色火焰，下一刻迅速升空，赶往事故地点。 只有班纳博士还坐在原地。 唐尼自暴自弃地瘫在沙发上，他看向戴着眼镜，穿着灰色西装衬衫的布鲁斯班纳：“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我是说——”他回忆了一下刚才队长的话，“你也被下放了？” 布鲁斯班纳：“你忘了吗？这几天我身体里的大家伙放假了，他不太想出来。”博士说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能让复仇者出动的任务都很危险，我总不能这样跟他们过去，那只会给他们添乱。” 唐尼搓了把脸：“抱歉，我刚清醒，现在脑子有点乱。” 班纳博士理解地笑道：“这很正常，毕竟那是少见的脑域攻击，如果后续还有什么症状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推荐你去找专业的医生看看。” 语毕，布鲁斯班纳关掉了面前的显示器，离开之前贴心地问了一句，“还有什么问题吗？” 还真的有。 唐尼抿着嘴唇，半晌后开口：“有没有什么办法——”他组织了一下措辞，但最后还是放弃了那些说法，“证明一个人现在不是在做梦？” 博士推了推眼镜，然后从显示器旁边拿起一根连着电线的测试棒：“十二伏四毫安的电流，不会电死人。” 他按下开关，测试棒顶端兹拉冒出一阵蓝色电光：“要试试吗？” 唐尼：“……还是算了吧。” 班纳博士笑了一声，留下一句“有事就去实验室找我”以后，转身出了大厅。 大厅一下只剩唐尼一个人。 四周安静得他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唐尼摘掉头上的头盔，看向落地窗外熟悉的纽约街景。 他甚至能认得出这是哪条街，因为大楼对面就是纽约证券交易所，而不出意外的话，在他的印象里，证券交易所对面应该就是人寿保险大厦，前身叫泛美航空大厦。 总之绝对不可能是复仇者联盟大厦。 一辆后背交叉背着拖把和扫把的清洁机器人驱着脚下的四个轮子停在了唐尼面前，一边打扫着桌面上混合着花生酱，一看就是巴顿吃饼干时不小心掉在那里的饼干碎屑，一边发出智能管家的声音。 “Sir，需要给您联系玛雅医生吗？” 这次唐尼终于正视了他：“不用了，至少暂时不用，谢谢。” 清洁机器人的倒三角眼闪了一下：“不客气，Sir。” 智能管家说完以后操控着清洁机器人又去打扫其他地方，唐尼靠在沙发上，双目放空地盯着天花板，大概是这个姿势并不太舒服，半分钟后，他伸手在胸口反应堆旁边的一圈按钮上操作了一下——这一切熟练得就像条件反射那样。 下一刻盔甲打开，露出里面躺着的男人。 唐尼第一时间低下了头，在看到胸口那个亮着的反应堆以后。 “Damn。” 这一切太奇怪了，他没办法找到更多的语言来形容他现在的感受以及处境，甚至希望他是真的得了老年痴呆或者别的什么才会出现这种幻觉。 这种他好像一觉起来就真的变成了钢铁侠的幻觉。 ……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但事实摆在眼前，他除了接受以外—— 他总不能跑到神盾局或者在复仇者们面前大喊，不我不是钢铁侠我是小罗伯特唐尼请你们立刻把我送回去我还有戏要拍，吧？ 请问你要拍什么戏呢？我要拍复仇者联盟，并将继续担任钢铁侠这个重要角色。 唐尼觉得他们很大可能会回一句：“他果然得了老年痴呆。” 或者干脆被当成九头蛇的最新阴谋然后被抓起来，也可能结果不会那么坏，但不管怎么说。 问题太多了。 唐尼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盔甲里站了起来。玻璃窗上隐约倒映着他的样子，被头盔压得乱糟糟的头发，以及得体的西装。 看来他曾经演过的角色跟他审美也非常相像，至少这身西装跟他早上穿到剧组的一模一样，当然，他那身西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戏服。 胃部在这时传来一阵痉挛，他忍不住伸手按了按。 精神慢慢放松下来以后才感觉到饿。 唐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看到了手机上套着的熟悉的手机壳。 连手机和手机壳也跟他用的那台一模一样，只是里面的内容干净得不行，就像被返回了出厂设置一样，只剩几个手机自带软件和一个魅力纽约。 他从魅力纽约里随便找了一个订餐电话，刚刚按下拨号键，一封电子邮件就在这时跳了出来。 唐尼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开，然后就看到了[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一排大字，下面是明晃晃的—— 法院传票。 唐尼：“……” 拨通的电话在这时传来餐厅老板的声音：“喂？订餐吗？喂？” 唐尼按着太阳穴，决定暂时先不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把手机拿到耳边。 “独眼龙餐厅吗？” “我想订两份外卖。” …… …… 布鲁斯班纳一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以后才走出实验室，他神色疲惫，在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了里面开着的灯。 复仇者们在皇后区执行任务，托尼也不在大厅，沙发上只有一台还没来得及收走的，保持着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的钢铁战甲，大厅里空无一人。 布鲁斯班纳闻到一阵奶油蘑菇汤的香气，是咖啡桌上摆着的食物散发出来的。 那是一个透明的保温盒，里面放着酥皮汤，烤肉和面包，以及一叠小鳄梨酱，下面是一个很薄的温控金属板，用来保持食物的温度和口感。 大概是托尼订的。 工作了一下午布鲁斯班纳确实有点饿了，博士拿起披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打算出去吃点什么。 然后他就看到了温控金属板下压着的一张纸。 纸条上写着。 Bruce Banner. 给他订的？ 布鲁斯班纳有些意外，他拿起那张纸条，看着上面漂亮的字迹，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些宝宝的评论，发现这个设定可能乍一看是很多宝宝不能接受吧，老农就不卖关子了。 这篇文设定，唐尼变托尼，托尼变唐尼，复联版你的名字(不是)，cp是漫画版黑发蓝眼188的铁罐，本质上是一个唐尼治愈偏执狂犬病托尼的故事，所以这个唐尼是身穿，不是占用了托尼的身体，这章的一模一样的西装包括手机都是唐尼自己的算是一个伏笔(当然说出来就不算了……) 至于为什么两个人明明长得不一样但没人发现，这个是设定后续会解释，所以也不算水仙。 第4章 四个铁罐 “我相信您应该没有忘记上一次出席参议院军事委员会时对我们做下的承诺，您说钢铁侠不是一柄剑，而是一面盾，他能保护我们的人民不受任何军事武装威胁，而我们也尝试过信任您。” “斯塔克先生。” “那么现在来看看您是怎么对待我们对您的信任的。” 年轻的参议员坐在上首环形会议桌中央，面对下首的媒体，听众以及这次会议的主人公托尼·斯塔克，高举话筒，责问的声音掷地有声。 巨大的荧幕亮起，画面里，身穿金红色战甲的钢铁侠悬停在半空，伸出手，威力巨大的激光炮击碎了神盾局的防弹玻璃，烧化了他们号称全世界硬度仅次于振金的金属地板，然后从里面提起一个神盾局特工，拿手心炮指着那名特工的脑袋。 看到这一幕，会议厅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知道比起作为一个钢铁侠的演员，一觉醒来后变成了钢铁侠本人更夸张的事是什么吗？ 那就是在穿成钢铁侠的第一天，就被勒令出席国际军事委员会。 时间是上午八点整，地点是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 托尼·斯塔克终于因为酗酒之后砸烂了神盾局这件事被第二次告上军事法庭。 但，托尼斯塔克被告上军事法庭，这跟他小罗伯特唐尼有什么关系呢？ 没人知道唐尼在昨晚收到这份传票时是什么心情——对于目前的情况他已经够头痛了，而他甚至还没彻底搞清楚他目前的处境，就要开始收拾眼前的烂摊子。 这让唐尼有些烦躁，他坐在被告席中心，戴着那幅淡红色的墨镜，手里的车钥匙一下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年轻的参议员：“这是詹姆斯议员收集到的有关于您的和您所谓的‘盾牌’的报告。詹姆斯议员，可以请您念一下报告结果吗？” 被点名的议员下意识看了一眼下首坐着的钢铁侠，想到上次他在军事法庭一言不合就把议员绑架到加州海滩，还美其名曰让他吹海风冷静冷静的行为，那一下下敲在桌面上的车钥匙就好像敲在他的地中海秃头上一样。 议员咽了口唾沫：“……首先，我们应该清晰认识到钢铁侠并不隶属于任何一个政府机构，他甚至完全游离在法律之外，我们不能忽视他对国家的潜在安全隐患，而针对斯塔克先生这个月来的所作所为——” 被告席的唐尼收起了他的车钥匙：“参议员，请容我发言。” 被打断的议员看了参议员一眼。 参议员：“现在还不是您的发言时间，请您保持安静，斯塔克先生，不然您会再多一条扰乱现场秩序的罪证。” 全场人员因为参议员这句话都陷入沉默。没人不清楚面前的纽约首富到底有多暴躁和没耐心。 他们似乎已经透过现象看到了明天参议员就会在加州海滩吹海风的本质。 然后，钢铁侠：“好吧。”他冲着议员，做了个请的手势，“您继续。” 足够称得上客气的语气让场上经历过上一次议会的议员，听证官和陪审旁听都惊了。 只有刚上任的，还是从其他州外调过来的，因为没人敢再主持托尼斯塔克听证会所以被拉来顶替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参议员：“请您继续，詹姆斯议员。” 詹姆斯议员看着下首钢铁侠一脸看似友好的表情，他嗓子发紧地继续道：“针对斯塔克先生这个月来的所作所为，出于对国家和国家利益的考虑，我们有权勒令斯塔克先生上交与共享他的，他的钢铁侠科技。” 议员说完这两段话，谁都看得出来。 他都快哭了。 年轻参议员看向唐尼：“您的看法呢？斯塔克先生。” 他的看法？ 见鬼的看法，他只想搞清楚他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然后回去演他的戏。 他甚至在昨晚还梦见复仇者联盟上映以后票房口碑双丰收，也彻底把他推上了演艺事业巅峰的画面。 但一觉醒来落地窗外的证券交易所告诉他，做你的大头梦吧你今天还要出席军事法庭。 这太荒唐了。 唐尼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的纸：“首先——” 那张纸是神盾局昨晚连夜写好的危机公关说辞，由梅琳达特工一早送到复仇者联盟大厦，他们商量好的方法是让钢铁侠先交出一部分无关紧要的科技，用来应付这群恨不得把权利都收拢在自己手心却又高呼着天佑美国民主自由的政客。 唐尼觉得他从昨天起就一直压抑着的心情在看到那张纸上面那句“我同意参议员的想法”时彻底爆发了。 这大概也是托尼斯塔克和神盾局一直以来理念不合的原因，而现在。 ——就像当初他出演的剧情，导演想让他以“托尼斯塔克保镖”的名义来公开钢铁侠的身份，然后他面对镜头说出了那句，I am Iron man一样。 ——谁都知道小罗伯特唐尼最擅长的就是即兴表演。 他怕什么呢？大不了事到临头甩一句。 对不起，我老年痴呆。 “首先，我得纠正一点，被抓到的那名神盾局特工其实是九头蛇卧底。” 唐尼收起了他的那张纸，解开了西装外套的扣子，拿起坐式话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来参加这场会议的听众和陪审也有其他国家的人，参议员，我想问个问题，如果您觉得钢铁侠科技掌握在我的手里会威胁到您所谓的国家安全，那么这项技术一旦掌握到你们手里。” “是不是就面临着全球性的安全问题？” 没人回应，但是显然。 对于其他国家受邀参加这次会议的人来说，这是他们所有人都在担心的问题，可这里是华盛顿。 大部分人都不敢这么说。 除了钢铁侠。 “您一再强调我威胁到了国家安全，而事实是，在成为钢铁侠期间，除了因为一次比较失败的抓捕行动而给神盾局造成了不必要的损失——我得补充一下这个损失的后续问题会由斯塔克工业全权负责。” “以外。” “我是没有赔偿那些被我砸坏的大楼了，还是殴打了哪个无辜的纽约公民？如果你们硬要抓着那次所谓的绑架议员的事情不放，别开玩笑了，你们为什么不看看后续我还给他报销了在加州五星级酒店住了整整一星期房费的报道？而你们呢？” “大街上有人持刀击退劫匪，你们会觉得他持刀的行为恐吓了政府，然后勒令他交出他菜刀的锻造技术吗？” “如果你们会的话，那我倒是可以给你推荐，中国菜刀绝对是持刀恐吓的首选。” 台下响起一阵小声的哄笑。 无论如何唐尼不可能把钢铁盔甲的技术交出去，且不说这盔甲技术还不是他的，就是托尼斯塔克本人也绝不可能这么做。 他是个成年人，他有他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至少现在。 他得先帮托尼斯塔克解决掉他的烂摊子。 一直到这阵短暂的哄笑过去，唐尼才再次开口：“承认吧，钢铁侠恐吓了谁关你们什么事？你们从头到尾想要的都只有钢铁盔甲的技术，不要为了达成你们的野心就以国家安全为幌子来冠冕堂皇的说那些见鬼的话，在座的陪审都不是傻子。” “我曾经在一本漫画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参议员先生。” 唐尼放下麦克风，摊开手：“想要避免因为愤怒而使用原子弹，就必须因为愤怒而使用一次。” “我的盔甲不是原子弹，但他能防止核恐吓。我不能预料灾难的降临，说一万句天佑美国都是屁话，但是我能向所有人保证，钢铁侠永远不会有把掌心炮指向无辜群众的那一天，我是真的在试图用兴趣来保护你们，要我把技术交到一群政客的手里，你们想都不要想。” 穿着西装的男人声音并不大，他甚至根本不像那些传统的美国硬汉一样从外表上看就充满进攻性。 但他有他自己的魅力，他的声音充满磁性和力度，他不需要像那些试图拉票的政客一样挥舞着双手对谁摇尾乞怜，他满脸自信，姿态从容。 他转过身，面向一众陪审，张开双臂，比出了两个他标志性的剪刀手。 “我一个人就能维护世界和平。” 议会现场陷入沉默。 半分钟后。 瓦坎达代表席，老国王特查卡看着站在中央的男人，在所有陪审都不敢表达看法的情况下。 献上了来自瓦坎达的友好掌声。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尼：演戏我是专业的 第5章 五个铁罐 电视上穿着西装的男人从容不迫地面对着来自各大媒体的摄影机。 他熟悉镜头，知道怎么做能将原本就足够耀眼的魅力最大化，那双好看的暖棕色的眼睛因为自信而闪闪发亮。 他用最平常的声音说着最狂妄的话—— “我一个人就能守护世界。” “酷！” 皇后区居民公寓的客厅里，靠在浴室门框上一边刷牙一边看着电视的青年在听到那句话以后，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结果就是嘴里的白沫一下喷到了沙发上。 那是他婶婶两天前才新买的沙发，青年倒吸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抽纸在沙发上胡乱擦了一通。厨房在这时传来他婶婶的声音：“彼得，过来拿早餐，抓紧时间，你还得赶在九点半之前去学校报道。” 青年跑回浴室吐掉嘴里的泡沫：“知道了梅姨！” 他丢掉手上擦沙发的纸巾，用最快的速度洗完脸换完衣服，背上书包后叼着他婶婶给他烤好的面包，出门之前又看了电视一眼。 电视画面里，后续赶到的神盾局特工们带来了联合国防的特赦令，面对上首哑口无言面色铁青的参议员，结束完了短暂即兴演讲的钢铁侠重新戴上了他那副淡红色的眼镜，冲着追逐他的镜头打了两个响指，撩开西装下摆直接从被告席走了出来，然后在经过瓦坎达国王身边时友好地伸出手跟对方交握了一下。 厨房：“彼得！” 彼得：“我马上就走！” 他关掉电视，匆匆出了门。 皇后区的热闹从清晨开始。 周围都是赶着上班或者上学的人，彼得脚步轻快，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那句话，这让他在经过路口那家熟悉的便利店时克制不住兴奋地跳起来拍了一下便利店挂在头顶的圆形招牌。 便利店老板探出了头：“彼得！你又要迟到了！” 彼得：“才没有！” 便利店老板：“别再走那条小巷了，那边昨天才发生了一起抢劫案。” 彼得一头扎进小巷：“我知道！” 便利店边上的小巷因为正好靠近车站，是通向布鲁克林大桥的交通要道，又刚好是皇后区的监控死角，经常会发生一些抢劫斗殴的案件，本地人一般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选择绕道。 但彼得不会，尤其在听见那句“我一个人就能守护世界和平”后就更不会了。 他不怕那些，他昨天刚在这里解决了一个持刀匪徒，他虽然做不到一个人守护世界和平，但对付那些抢劫犯还是绰绰有余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维护一下小区治安，这也是超级英雄存在的价值——尽管现在他还没得到什么超级英雄的认证。 彼得这么想着，在拐进那条小巷以后。 跟小巷深处，身高超过三米，浑身闪着电光，刚好拧断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脖子并把他丢到小巷角落的激光人碰了个正着。 “……嘿。”彼得帕克看着逐渐逼近他的激光人，一边在心里骂了一句他那失灵时不灵的蜘蛛感应，一边慢慢后退，“你穿的真像个八十年代的激光秀坏蛋，抱歉，我是说。” 背着书包的高中生露出一个假笑：“早、早上好？” 激光秀坏蛋双手变成两条闪着电光的鞭索，咧开嘴笑了笑，声音就像夹杂了几万伏特的电流。 “早上好。” “皇后区。” 唐尼从军事法庭会议现场回到复仇者联盟大厦的时候，有关他被第二次告上军事法庭的新闻用最快的时间再次屠版了纽约各大新闻报纸头条。 “纽约首富托尼斯塔克的第二次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会议在上午九点正式结束，由于斯塔克的提前离席，他又一次打破了军事法庭最短庭审时间的记录，而遗憾的是，这次会议最后仍是宣告托尼斯塔克无罪。我们不清楚那是面对纽约首富，著名军火贩子的妥协还是政府的不作为，我们只需要知道一点，就是我们的安全仍然存在潜在威胁。聚焦纽约为您报道。” “我们不能否认钢铁侠确实为我们做过一些有价值的事情，比如他半个月前击退的那群永恒族叛军，阻止了手合会和AIM对曼哈顿的入侵，以及一直以来跟九头蛇的对抗，但是，这些并不能掩盖他酗酒、使用暴力、在公共场合面对全球媒体发表不当言论甚至砸烂了神盾局这些事实。” “在钢铁侠问世的那段时间他曾被评选为最能影响青少年的十大杰出人物之一，但是从他这一个月的所作所为看来，托尼斯塔克并不能给我们的青少年带一个好头。” 大概是听到了斯塔克工业专机停在联盟大厦楼顶的动静，班纳博士暂时结束了他手上的研究来到联盟大厅，他看到唐尼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新闻，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别听他们的，这些都是资本控制后的媒体报道，如果你有经常关注这几个台的新闻的话，上次他们刚发表过浩克需要被关进孤岛监狱由政府参与监管的言论。” 布鲁斯班纳说着换了个新闻台，上面是今天的军事会议现场重播。 睿智的博士声音都一如既往的温和：“我看了你早上的会议直播，这大概是你所有出乎意料的举动中最令人惊喜的一次。” 刚在军事法庭上发泄了一通的唐尼显然心情不错，他暂时抛开了从昨天晚上起就一直困扰着他的，对于目前情况的烦恼，看着荧幕上他面对媒体镜头退场的那一幕：“大概吧，其实我觉得我可以等镜头推近一点再转身，或者干脆让他们调一下反方向的焦距。”他面向博士摊开手，“人体滑轨的希区柯克式变焦，那一定比现在酷一百倍。” 布鲁斯班纳：“我指的是你这次好歹没有绑架参议员，或者干脆砸烂议会现场。” 唐尼表情一顿，露出一个假笑。 显然，博士的一句话把他从面对镜头的兴奋里重新拉回了现实，就是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他根本不熟悉的陌生世界和跟电影里完全不一样的托尼斯塔克。 真正意义上的完全不一样，他昨晚为了应付今天的军事法庭研究了一晚上的“钢铁侠编年史”，成果就是他连续不间断地看了托尼斯塔克的负面新闻整整八个小时。 甚至还没看完。 包括之前绑架议员，在没有取得政府许可的情况下私自征用哈德逊河口的三角化工厂，数次威胁政府高官，无视军方禁令单枪匹马闯进交战区，而撇开这些不谈，剩下的的则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内容，比如又轰烂了哪栋楼，又因为鲁莽造成了哪片群众的恐慌，又制造出了哪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使周边国家感受到威胁。 在成为钢铁侠后依旧是个被人诟病的军火贩子，似乎后来还染上了酗酒的恶习，性格也变得越来越糟糕。 这跟唐尼曾经扮演过的钢铁侠大相径庭。 而其中最费解的一件事情是。 ——托尼斯塔克为什么要掏自己的钱请那些跟他作对的议员公费去加州海滩度假？住的还是最好的五星级酒店。 ……不是。 其中最费解的是那些被塞到他脑子里的知识，他对那些钢铁盔甲条件反射一样的操作熟练度以及他说不出任何有关“我不是钢铁侠本人”的话——这点是他昨天晚上就发现的。 没人知道唐尼昨天的脑子到底有多乱，他在托尼斯塔克铺天盖地几乎要把他淹没的负面新闻里甚至像应激一样地产生了把一切真像脱口而出的反应，但是在那之前。 在他思考措辞的时候，他发现他说不出任何有关于“我不是钢铁侠”、“我是小罗伯特唐尼”之类所有有可能暴露他真实身份的话，因为在说出这句话之前，他的身体就会本能地做出反应，让他保持沉默。 或者他硬要把这句话说出来，这些话就会在他开口以后变成“我不是猪皮”、“我是土豚”。 非常莫名其妙，又极其不合常理。 ……他当然不可能是猪皮或者土豚。 所以是谁都好，哪个人能出来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除了端正他的演员态度，唐尼根本毫无头绪。 “队长他们已经在西伯利亚跟九头蛇交战了，巴顿说那里至少关押了三千名变种人，而且我曾经在西伯利亚工作过，那里的地底冰川是一层天然的保护屏障，想要突破那里并不轻松。”坐在对面的班纳博士把对话拉到了正题上，“在这个时候暴露出分部的位置，就怕红骷髅还有别的计划，如果神盾局还有其他的九头蛇卧底……” 博士表情严肃：“那他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你被下放的消息。” 唐尼捏了捏有些头疼的眉心，不再思考那些光靠脑子基本想不出答案的问题：“被下放的钢铁侠和变不了身的绿巨人，听起来确实挺糟糕的。” 班纳博士叹了一口气：“神盾局的做法太激进了，他们投入了大量战机去西伯利亚支援队长，包括他们的神盾局航母。” 原本的一场救援行动因为神盾局的插手变成了对九头蛇本部的进攻，尼克弗瑞似乎真的打算一举端掉九头蛇的分部，那个斯特拉克的老巢。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就算九头蛇没有其他的阴谋论，在复仇者和神盾局倾巢而出对付他们的百年死敌的情况下，对于那些盘踞纽约州的其他势力来说。 曼哈顿现在看起来一定像一块巨大的，无人守卫的蛋糕。 唯一令人欣慰一点的大概就是尼克弗瑞作为这方面的老手，把这次行动谎称为一次神盾局的军事演习，也压下了那些捕风捉影的新闻媒体，现在所有纽约市民大概都以为复仇者们还好好地呆在复仇者联盟大厦。 没人知道大厦里现在其实空得只剩下两个留守儿童。 留守儿童唐尼：“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吃早餐。” 布鲁斯班纳没能从刚才的话题里反应过来，下意识回道：“我帮你买了，挂在你房间的门把上，我以为你今天出发之前会看到。” 显然唐尼没看到，因为他昨天光是看托尼斯塔克的负面新闻合集就看到趴在桌上睡着，根本连回房间的机会也没有。 博士说完以后似乎是在解释他的这个行为，他推了一下眼镜：“只是用来还你昨天的晚餐。” 唐尼挑了挑眉。 人情复仇者，best复仇者。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手臂：“您太贴心了，博士。” 班纳博士看着唐尼，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或许你应该再去做个检查，那个九头蛇的武器可能真的对你造成了一些影响，我想里面应该多少有一点负片射线的原因。” 唐尼破罐破摔道：“没事，不用放在心上博士，只是老年痴呆而已，我一个人就能应付。”他顺手拿起咖啡桌上的果汁，“起码去工作间的路我还是记得的。” 说完以后，他抬脚往工作间的方向走。 布鲁斯班纳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也打算回他的研究室。 电视上在这时突然插播了一条新闻。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五分钟前激光人突然出现在皇后区，目前布鲁克林大桥已经被紧急封锁，请靠近布鲁克林大桥附近的皇后区居民配合神盾局特工以及联防部队迅速撤离，其他纽约市民也请不要靠近事故现场。新闻再播送一遍——” 唐尼和班纳博士同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荧幕。 新闻画面里，靠近车站的便利店冒出爆炸的火光，滚滚黑烟伴随着刺耳的尖叫，爆炸范围内所有玻璃都被震碎，巨大的广告牌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广告牌尾部断裂的电线冒出莹蓝色的电光，然后迅速积聚，拔高，眨眼间变成身高超过三米，全身都带着电流的庞然大物。 随后赶到的神盾局特工和联防部队与激光人展开搏斗，然而因为光子技术的不成熟，他们拿这个坏蛋毫无办法。 在又一次用高射火炮把激光人打成碎片，而那些碎片在停顿过后迅速汇聚，再次复原成激光人本来的样子以后。 “你应该还记得。”班纳博士看着唐尼，忽然说了一句，“下放期间，你的一切行动都要征得联盟的同意。” 唐尼皱了皱眉，他看着新闻画面里尖叫着四处逃窜的纽约市民，没有说话。 又是一发冲着天空的高射火炮，激光人被再次打散，但谁都知道，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 十几秒的停顿过后，那些被打散的电光再次汇聚。这一次，他在慌乱的人群里找到了他的目标。 激光人发出大笑，由能量体组成的手臂瞬间延长，抓住了一个秃头证监会要员的脖子，把他直接提了起来。 神盾局想故技重施，然而在火炮发射之前，一道电索打在他们的装甲车上，整辆装甲车侧翻过去，在特工们跳出车厢的一瞬间就炸成了一朵烟花。 没人知道这群特工们现在有多头痛。 这就是托尼斯塔克光子计划强大的地方。 是的，激光人帕克斯·阿瑟，前斯塔克企业科学部门员工，因为窃取了托尼斯塔克的光子技术而被他送进了神盾局的监狱。这也意味着。 除了掌握了光子技术的钢铁侠，似乎没什么人能真正地解决掉这个能把身体化成无实质电流的激光人。 然后，下一刻。 为了新闻奋斗在前线的战地记者的摄影机里，传来了一阵年轻的，清亮的，充满活力的声音。 “嘿，你就非得挑周末的时间出来捣乱吗？我是说，拜托了，体谅一下那些可怜的学生吧，今天明明是开学报道的时间！” 银色的蛛丝缠在一名闪躲不及的神盾局特工身上把他往后一拉，避免了特工被爆炸装甲车飞射出来的车门砸成肉泥的命运。 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新闻画面里。 记者立刻拉进镜头，给了那个身影一个特写。 粗糙劣质的红色紧身上衣和红蓝相间的紧身长裤，两片不知道从哪里剪下来缝在上衣上的蓝色长袖，一个由两片兜帽拼成的头罩，以及戴在头罩上的，一般只有游泳才用得上的黑色护目镜。 ……丑得令人窒息。 第6章 六个铁罐 穿着初代作战服的小蜘蛛侠在救下一名神盾局特工后，又从手腕间射出蛛网黏在激光人掐着要员的那只手上，然后一个用力，借力荡过去一脚踢中激光人面门。 巨大的力道让激光人向后仰倒，掐着要员的手被迫松开，又是一道蛛网粘上要员光秃秃的脑袋把他吊了起来，避免了他直接摔在全是玻璃碎渣地上的命运。 这次行动的指挥官，也是神盾局唯一一名七级华裔女特工的梅琳达·梅看着牵制住激光人的青年：“他就是弗瑞局长之前说的那个——”女特工思考了一下措辞，“变种人？” 梅旁边，刚刚被蜘蛛侠救下的助理特工拍了他惊魂未定的胸口：“是蜘蛛侠，长官。他最近可火了！” 老实说在这之前梅并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或者她听过只是忘记了，因为在纽约州有数不清的，多少有那么点特殊能力的城市义警，比如尼克弗瑞最近刚刚打算招募的白虎和铁拳，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混成像复仇者那样的超级英雄的。 梅只能说：“他很火吗？因为他很厉害？” 助理特工：“他在网上的蜘蛛侠出丑记播放量已经突破八位数了！” 梅：“……什么记？” 梅琳达马上就知道了。 在用蛛网缠住了激光人的手脚以后，蜘蛛侠冲着激光人的后脑勺又是一脚，但激光人在那之前把身体进行了无实质化，蜘蛛侠踢了个空，并且整个人穿过激光人，撞在了前面的广告牌上。 甚至撞出了一个凸出去的，还保持着踢腿姿势的人形。 助手特工：“噢。” 梅琳达：“……” 激光人的身体变成贴在地上的光，挣脱了蛛网的束缚后又再次变成实体，他挥拳砸了过去，蜘蛛侠利落地翻身躲避，然后转身再次连射出好几道蛛网。激光人大笑了一声，故技重施地再次变成了一团无实质的光，蛛网穿过他的身体，这一次直接封住了梅琳达刚举起来的高射火炮。 下一刻，激光人顺着地上的电路直接来到蜘蛛侠身后，一拳砸在了他的后背上，巨大的力道让还荡在半空中的蜘蛛侠狠狠摔在了地上，后背划过那些碎玻璃片，最后停在了两名神盾局特工面前。 梅琳达看着面前后背被电焦的青年，以及她被蛛网封住的炮口。 助手特工：“……噢。” 梅琳达：“……” 华裔女特工当机立断拨通了神盾局总部的电话：“寇森，我们需要支援。” 电话那头的寇森还没回话，头顶就传来另一名七级特工文森特的声音：“支援来了！” 梅琳达抬头，看见开着昆式巡航机的文森特悬停在布鲁克林大桥领空，巡航机底部露出两个巨大的炮口，对准了激光人的方向。 在看清了那是什么炮以后，就像刚回忆起这件事那样，梅琳达几乎破音地大喊了一声：“不能用激光炮！” 作为神盾局里少数曾经参与过托尼斯塔克光子技术的特工，梅琳达很清楚光子的吸收能力，但因为技术的保密问题，她在这之前并不能透露给其他特工太多信息，她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面对强大的光子敌人。 这算她的失职，她试图阻止。 然而已经迟了。 蓝色的激光炮打进激光人身体，激光人愣了一下，下一刻，露出了夸张的，得逞的，邪恶至极的笑容。 膨胀的激光彻底变成了实质的光污染，就像蔓延在一片区域的雾气一样，变成了一个笼罩了整片区域的刺眼光团，包围圈里没人睁得开眼，哪怕只是闭着，光都能透过眼皮激出眼球的生理性眼泪。 梅琳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要么，向托尼斯塔克求助，要么。 他们完了。 小蜘蛛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玻璃碎屑刺进了他被电焦的后背，他强忍着疼痛，拉起了身边被强光晃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助理特工。 “知道吗，怎么当一个超级英雄并不在我的必修课范围之内，我是说。”剧烈的几乎凝成实质性的强光让小蜘蛛侠即使戴着黑色护目镜也看不清面前的人，“告诉我你现在很冷静，这样我或许也会冷静一点。” 助理特工：“……对不起我吓坏了。” 小蜘蛛侠：“喂！！！” 下一刻，一道尖锐的电索从斜后方抽过来，终于起作用的蜘蛛感应让蜘蛛侠侧身躲过，但这样的闪躲对无处不在的激光人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又是一条电索，蜘蛛侠被直接抽出了光团的笼罩范围，狠狠撞在一辆报废的神盾局装甲车上。 复仇者联盟大厦。 唐尼看着屏幕，眉头皱得死紧。 老实说，他不是没有想过在一觉变成了钢铁侠，然后被不知名力量限制住不能说出真实身份以后，他要面对什么。 但他没想过是现在，他甚至刚才还在思考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他看过漫画，知道超英的世界藏着多少常人无法揣度的东西，所以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但是，从那场军事法庭会议开始，他没有得到丝毫的喘息时间。 ——是的，他还没有做好穿着盔甲去跟什么坏蛋战斗的准备，就算他知道要怎么熟练是使用那些盔甲，而在这之前，他不觉得他真的变成了托尼斯塔克，他甚至依旧觉得钢铁侠只是他作为演员扮演的众多角色里，最出名的那一个。 但是。 这不代表他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高中生，为了维护治安去拼命，而他明明能做什么却呆在原地无动于衷。 这里不是动画，不是电影，不是游戏，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说一句好笑却又没有任何逻辑漏洞的话。 人被杀，就会死。 “特殊情况就应该用特殊的处理办法，博士。” 班纳博士看向转身走向落地窗玻璃前的人，连他也无法把这句话说得底气十足：“或许我们可以相信一下神盾局后续的解决办法。” 唐尼脱掉了他的西装外套，摘下他鼻梁上的淡红色眼镜：“是的，当然，我相信等神盾局现场研究完光子技术以后彼——那个小孩肯定被抽成碎片了。” 班纳博士没有说话。 落地玻璃窗向上打开，唐尼转身面对布鲁斯班纳，按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下放期间我的一切行动要征得联盟同意，那么现在投票开始吧，我投赞同，博士您呢？反对吗？那么一比一平票，这个提议作废，所以——” 他逆着身后的光，张开双臂。 “我肯定是疯了。” “贾维斯！” 第7章 七个铁罐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mark7号部署箱从工作间飞出，精确无误地搭载在了唐尼的身上，紧密连接的机械金属在进行了一系列拼接重组以后。 盔甲闭合，面具扣下。 金红色的战甲划过曼哈顿领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后区的方向。 布鲁克林大桥交战中心。 在终于决定拨打托尼斯塔克的电话求助，却得到“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正忙”的提示音后。 梅琳达：“f**k！” 华裔女特工擦掉眼角即使闭着眼也会被刺激流出的生理性眼泪，把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光团在能量达到临界点后就停止了膨胀，它像一团降临在布鲁克林大桥的太阳，耳边是几乎刺破耳膜的电流声，没人能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又一次被无处不在的电索抽得后背狠狠撞在某个建筑上以后。 有那么一瞬间。 彼得帕克以为这会是他生命中最后的时刻。 一个月前他被一只蜘蛛咬了，他因此获得了飞檐走壁的超能力，他尝试着用他的能力帮助更多的人，尽管他只有十五岁。 他没受过专业训练，高中课程也从来没有教过谁怎么去当一个合格的超级英雄，他一直在尽他所能维护治安，惩奸除恶，尽管这目前来说他最大的收获就是一个播放量破八位数的蜘蛛侠出丑记。 他也想像那些超级英雄一样独当一面，也想有一天能站在所有人面前说，他一个人就能维护世界和平。 但现实是他的蜘蛛感应已经强烈到他现在摘下面罩，头发一定会像天线一样立起来。 他能感觉到激光人越走越近，那条电索带着前所未有的破风声从他左边抽过来。 在彼得以为他会被抽成两半的时候—— “你找错对手了，帕克斯。” 头顶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磁性，因为隔着钢铁面罩而听起来有些失真的机械感的声音。 彼得帕克不受控制地掀开眼皮。 强光刺痛他的眼球，他看见强光中央，金红色的盔甲从天而降。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彼得帕克满脑子只剩下一句话。 真人？！！！！ 盔甲的操作比唐尼想象中还要来得更加流畅。 掌心的电弧反应装置射出激光炮，轰开了抽过来的电索，接着，一个巴掌大但排满了密密麻麻炮口的炮台从肩甲伸出，积蓄能量，锁定目标。 一击即中。 光子制式机械风暴，专门针对光子能量设置的压缩性武器。 强大的光子吞噬弱的，正如拳头越硬的人说话越大声。 在掌握着光子技术绝对话语权的钢铁侠面前，激光人那点偷窃得到的东西甚至连“技术”都谈不上。 光团里发出一声惨叫，接着，笼罩着皇后区并逐渐往布鲁克林大桥蔓延的光污染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几秒之后，露出光团中心，身体吸附着机械风暴破片无法行动，体型迅速缩小的激光人。 帕克斯不甘地发出怒吼：“你们不是去西伯利亚冰川围剿九头蛇了吗？！” 唐尼没有跟他废话，又是一发机械风暴，激光人抽搐着重新变回了正常人的样子，被之后赶来的神盾局特工和联防部队彻底制服。 一直到看着帕克斯被按在地上扣上变种人特制手铐，钢铁面罩内，唐尼才道：“他们这些坏蛋组织在共享数据的时候就不能再抠一抠细节吗？他们难道不知道我没有参加这次行动？” 智能管家：“自从手合会被摩多克接管以后，他们就一直和九头蛇是死敌，Sir。” 唐尼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然后偏过头看向身后倒在地上的小蜘蛛侠。 梅琳达·梅在把帕克斯押送上装甲车后，第一时间转身：“真的很感谢您这次的——” 华裔女特工感谢地话说到一半就顿住。 几米外的空地上，刚才还站在那的钢铁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跟着消失得还有那个昏迷的蜘蛛侠。梅琳达抬头，只能看到天上，钢铁盔甲的涡旋喷射器划过云层后留下的痕迹。 助理特工在梅琳达耳边感叹：“他刚才酷毙了，长官。” 梅琳达挑了挑眉：“你刚才能睁得开眼？” 助理特工表情认真道：“不能，但是我想象力丰富，长官” 梅琳达：“……去开装甲车。” 助理特工：“噢。” … 唐尼用最快的时间把小蜘蛛侠带回了复仇者联盟。 刚刚用盔甲作战的兴奋感在看到彼得帕克身上的伤后被完全冲淡。 彼得伤得很重，只是普通材质的衣服根本抵挡不住激光人的攻击，他后背是一大片被电焦的痕迹，玻璃碎屑扎进被，后腰还有一道割裂的伤口。 如果是正常人受了这种伤，能不能活命都是一回事。 布鲁斯班纳再次被迫充当了临时医生的角色，他头疼地看着被临时清出来的实验台上躺着的小蜘蛛侠：“托尼，我觉得下次再发生这种事，你的第一选择应该是医院。” “在这之前你是不是忘了我其实是个物理学家？” 唐尼愣了一下。 会把小蜘蛛侠带回联盟完全是他下意识的举动，因为他记得蜘蛛侠不喜欢去医院，一是怕暴露身份，二是不想他婶婶担心。 ——但那只是漫画里说的。 唐尼看着物理学家布鲁斯班纳，犹豫了一下道：“那我现在带他过去？”他看着实验台上昏迷的青年，说话声音都变得小声起来，“或者喊一个私人医生过来？” 布鲁斯班纳挽起衬衫的袖子：“不用了，幸好他是个变异人，目前为止我还能应付。”博士说完以后抬头看了唐尼一眼，“你去外面等着吧，我是说。” “一会这个实验室里的射线可能会伤到你。” 在场唯一一个不具备变异能力的唐尼抿了抿嘴唇，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了实验室。 透明的玻璃大门被再次合上，里面很快传来机器运作的声音，大概就是博士口中的某种射线。 没人知道治疗过程需要多久，唐尼觉得这个时间他或许应该去工作间里干点别的什么事而不是站在原地干等，然而事实是，他靠在实验室边的窗户旁等了半个小时。 三楼实验室的窗户正对着复仇者联盟大厦的小广场，广场中央的花坛旁边站着一个人。 是个男人，比花圃旁边185的骑士雕像还要高出一些，穿着廉价的衬衫和西装牛仔裤，戴着一顶白色的鸭舌帽。 每天来复仇者联盟小广场参观复联大厦的游客不在少数，会有人站在楼下并不奇怪，唐尼看了一眼就打算收回目光。 但就像感应到什么一样，在那之前，楼下的男人忽然抬起头。 隔着一扇落地窗玻璃和两层楼高度的距离，唐尼看到了一双被鸭舌帽帽檐的阴影遮挡着的蓝色眸子。 阴桀，凶狠。 带着一点天生的挑衅。 唐尼皱了皱眉，在做出什么反应之前。 那个男人低下头，伸手压了压帽檐，沉默地转身离开了广场，伸手拦下路边的出租车，坐上车后扬长而去。 一直到那辆出租车消失在视线以后唐尼才回过神，他下意识问了一句：“能查到刚才那个人的身份吗？” 智能管家：“他身上佩戴了反跟踪装置，Sir，系统没办法采集到他的信息。” 唐尼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大概是哪个藏在曼哈顿里的坏蛋，或者皇后区来的混混。 这很正常，在超级英雄聚集的地方，坏蛋从来都是一抓一大把。 没什么好奇怪的。 唐尼这么想着，最后看了一眼那辆出租车消失的地方，然后收回了视线。 彼得帕克是在半小时后才逐渐恢复意识的。 他趴在实验台上，后背还带着隐约的刺痛，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回想起昏迷前的事，小蜘蛛侠神经一下紧绷起来。 他眼神变得警惕，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接着。 他看到了侧对着他，正在坐在对面实验桌前，操控着一面虚拟光屏的男人。 男人脱下了他的钢铁盔甲，现在正穿着一身熨烫平整的白色西装衬衫和银灰色西装小马甲，暖棕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光屏上的数据，睫毛投下剪影，脸上是公事公办的严肃表情。 彼得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他早上才在电视机里看到他，他冲镜头比了两个剪刀手，说了一句酷毙了的话。 现在这个人在他面前。 是真人！活的！ 彼得帕克觉得，这一刻。 他的人生比以前酷了百分之一千倍！ 第8章 八个铁罐 彼得帕克睁眼的时候，唐尼还在认真地分析着光屏上的武器数据。 托尼斯塔克无疑是个科技方面的天才，不然神盾局也不会在他们局长跟托尼斯塔克关系几乎接近冰点的情况下跟还一再地向他求助，比如刚刚打电话给他的寇森特工。 有关于九头蛇新型武器降智打击的数据分析和防御方法，在打这个电话之前寇森并没有抱多大希望认为斯塔克会同意帮他们，要知道上次他只是为了让斯塔克帮他们设计一个新的防火墙概念，一个月内就跑了不下十次的斯塔克大厦，而托尼斯塔克到最后也没答应。 但这一次，对方爽快得让寇森出乎意料。 因为彼得帕克还在昏迷而博士又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为了防止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唐尼就临时把办公地点换到了实验室，好在大厦内网所有数据都是联通的，只要有一台虚拟光屏他就能做任何事。 分析一个武器数据花不了太多时间。 唐尼用了十分钟复刻了武器的内部线路，花了半小时做了一份初步的设计图，在他把二维平面光屏往上拉伸成三维模式并等待系统自动模拟出防护头盔雏形的过程中随意地往彼得帕克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对上了一双，嗯。 黑色游泳护目镜。 “啊，抱歉。”坐在实验台上的彼得帕克对上唐尼的视线，下意识道，“我打扰到您了吗？” “没有。” 唐尼把工作椅转到面对彼得的方向：“你感觉怎么样？” 小蜘蛛侠看起来有些紧张，他先是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感觉太酷了斯塔克先生，您知道吗今天之前我从来没见过这些高科技，您面前那台是您的计算机吗？还是只是一个全息投影？我也有一台我自己的计算机，虽然那是我用一台捡到的DVD机改造的，我是说——” 唐尼不得不开口打断：“……我是说你的身体。” 彼得帕克顿了一下：“……您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像后背有点疼。” “班纳博士用治愈射线帮你处理了一下伤口，他说按照你的身体素质应该下午就能正常行动了。”唐尼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彼得背后，半小时前那个伤口才刚刚凝血，现在就已经基本结痂，“看来没什么事了。” 他重新看向那个脑袋跟着他的位置转动的小蜘蛛侠：“布鲁斯班纳，天才物理学家，我想你应该认识他？” 彼得帕克：“是的，无所不能的绿巨人！” 唐尼记得在这之前浩克的风评一直很差，也就比托尼斯塔克的好一点。 他挑了挑眉，顺手拿起实验台边的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还有其它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得去忙我自己的事了。” 彼得帕克看着面前穿着小西装马甲的男人，眨了眨眼，然后试探地问了一句：“我能参观一下联盟大厦吗？” 对于未来的复仇者预备役，这没什么好拒绝的。唐尼点了点头：“可以。” 小蜘蛛侠发出一声欢呼。 他的第一个参观地点就是钢铁侠向来都对外开放从不锁门的工作间，那也是唐尼要去的地方，而有一点唐尼不得不承认的就是。 托尼斯塔克的工作间真的乱到不行。 四个工具台上所有零件的摆放顺序杂乱无章，金属铁皮和各种线稿堆得到处都是，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整洁的角落还是唐尼昨晚刚收拾的，用来彻夜观看托尼斯塔克的八小时负面新闻。但显然，对于一个第一次接触这些东西的高中生来说。 彼得帕克看什么都觉得酷，酷毙了，awesome，帅出了人生的新境界。 一个螺丝他都能盯着看半天。 唐尼没有去打扰满脸兴奋的小高中生，他在工具台上小心地翻找着他需要的，一会制作反降智打击头盔的材料。 于是两个人安静地各做各的，谁也没有打扰谁。 小蜘蛛侠说的参观是真正意义上的参观，哪怕桌上摆着的东西他再心动也绝不会伸手去碰，直到他看到了一张被大喇喇放在零件上面，日期是两个月前的旧报纸。 他忍不住竖着拿起那张报纸：“您还有喜欢看旧报纸的习惯吗？” 唐尼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就隔了中间的一个工作台，所以他很清楚地看到了报纸上的内容。他不知道彼得帕克看到的是什么，反正他看到的是一个挂在报纸中央，有些泛黄的巨大标题。 [超级英雄钢铁侠风评大揭秘！] 下面有一段话被人用黑笔圈了出来。 ——自大，孤僻，易怒，反复无常，擅作主张，极度自我，还很不合群。 唐尼快速地联系上下文看了一下，这条是神盾局局长对托尼斯塔克性格的看法和总结。 被圈出来的那句话下面还有一句批注，从那个跟唐尼一模一样的只是更加狂乱的字迹可以看，这大概出自托尼·斯塔克本人的手笔。 写的是：放他娘的屁。 唐尼：“……” 他不动声色地把那张报纸从小蜘蛛侠手里抽了出来，然后折叠好放进口袋，对上小蜘蛛侠询问的目光，随口说了一句：“只是一张没什么用的旧报纸。” 彼得帕克，接着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张旧报纸：“这个也没有用吗？那我能把它带回去收藏吗？” 这一次唐尼没有仔细看竖着冲向他的那一面写着什么新闻，但他很清楚地再次看见了两条批注，跟刚才一样的字迹，上面写着。 滚。 以及。 shut the fuck up。 唐尼：“……” 他再次把报纸从彼得帕克手中抽了出来，叠好放进口袋：“这没什么纪念价值，小蜘蛛，只是第二张没用的旧报纸。” 他看见彼得帕克还想说什么，在那之前伸手招来了刚好路过工作间的清洁机器人：“你要不要去参观一下训练室？我可以让我的智能管家给你带路。” 彼得帕克果然一下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他眼睛一亮，猛地点头：“要！” 于是智能管家操控清洁机器人带着小高中生离开工作间，之后唐尼顺利找到了他要的材料，然后在系统模拟出防具雏形前先回到大厅。 大厅的电视开着，布鲁斯班纳站在咖啡桌前看着上面的新闻，听到脚步声后看向唐尼：“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唐尼耸了耸肩：“活蹦乱跳，看起来好极了。”他看向电视屏幕，上面播放着复仇者联盟战胜斯特拉克男爵，成功端掉九头蛇分部并救出三千名变种人实验体的新闻，“队长他们要回来了？” 布鲁斯班纳：“嗯，刚刚我收到了群组的邮件，他们现在已经在进行收尾工作，估计明天就能回曼哈顿。” 唐尼没有说话。 他很确定他干净的手机里没有什么跟复仇者联盟有关的群组，或者说，他们并没有把托尼斯塔克拉进那个群。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毕竟作为一个性格恶劣的首领，他甚至都在公开投票表决后被下放了。 唐尼坐上沙发，从咖啡桌的屏幕上拉出一个虚拟的遥控器面板。系统要模拟出反降智打击头盔的雏形起码要两个小时，而在这之前他可以先看部电影，或者看点什么剧，但在他刚打算换台的时候。 电视上播放了一条全新独家，有关钢铁侠在昨天轰烂半个神盾局时，被媒体偷拍到的神盾局现场。 在复仇者们赶到之前，酗酒的钢铁侠和神盾局局长争锋相对。 托尼斯塔克指着尼克弗瑞的鼻子：“我早就看你不爽很久了，尼克弗瑞。别以为你顶着个神盾局局长的名义就能让我对你唯命是从，你背地里干的事情不是没人知道，只是知道的人不想说。如果你敢再用这种命令的口气对我说哪怕一句话，你信不信，我会穿着盔甲艹烂你的屁股。” 画面切换到了尼克弗瑞一瞬间黑到堪比肤色的脸。 布鲁斯班纳：“？？？” 唐尼：“？？？” 大厅外：“斯塔克先生！您的智能管家告诉我这个是你们不要的东西！我能把它带回家当纪念品吗！” 唐尼用最快的速度胡乱地换了一个台。 放过他吧老天爷，这里还有一个没成年的高中生！ 于是等彼得帕克兴奋地跑进客厅后，看到的就是两个聚在一起看海绵宝宝的复仇者，各自的表情还都有点诡异。 彼得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后面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呃，怎么了吗？” 唐尼把遥控器按了回去：“没什么。”他搓了搓脸，然后看了一眼彼得帕克手上拿着的东西，一个耳朵被摔碎的玻璃兔子，“那是浩克的藏品，你或许可以问问班纳博士？” 小蜘蛛侠怎么也想不到这会是联盟硬汉绿巨人的：“浩克喜欢这个吗？玻、玻璃兔子？” “他还喜欢玻璃熊猫，玻璃小狗，玻璃猪蹄，玻璃大饼。”班纳博士声音温和道，“不过那个被巴顿摔坏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带回去。” 显然能从复仇者联盟大厦带回一个纪念品对这个小高中生来说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他激动地说了一句：“谢谢！” 布鲁斯班纳：“不客气。” 唐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随口问了一句：“这个时间你不需要去上课吗？”大概是觉得这句话指向性有点严重，他说完后又生硬地补充道，“或者上班？” 彼得帕克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他想起来了。 今天好像是，他去学校报道的日子。 小蜘蛛侠那股参观复仇者联盟还亲眼见到偶像的兴奋感一下被浇熄，他手忙脚乱地对着落地玻璃窗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说了一句：“抱歉，我得去学校报道了斯塔克先生。” 然后手腕射出蛛丝，黏在复仇者大厦，从那个大开着的落地玻璃窗一下荡了出去。 布鲁斯班纳看着消失在大厅里想一出是一出的小蜘蛛侠：“他就打算那么穿着去学校报道吗？” 几秒之后，刚荡出去的小蜘蛛侠重新回到复仇者大厅。 “呃，不好意思，你们能借我一套衣服吗？我明天一定会送去干洗店洗干净再还回来的，我是说——”头罩里的小蜘蛛侠哭丧着一张脸，“我的书包不知道去哪了，我家的钥匙还在里面。” 唐尼：“……” 最后唐尼带着彼得帕克去他的房间换了一套他的西装，那对一个十五岁的高中生来说有些大，但怎么也比直接穿着那套衣服去报道强。 而小蜘蛛侠也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在唐尼面前摘下了头罩。 一个阳光帅气的小高中生，有一双闪着光的深棕色眼睛，大概完美符合了任何人心目中蜘蛛侠的形象。 之后唐尼亲自开车送他去了学校，然后在彼得帕克一脸“钢铁侠竟然亲自送我来学校我可能在做梦”的表情的目送下开回了复仇者联盟大厦。 用路上买的三明治凑合着对付掉午餐，他重新回到托尼斯塔克那个乱七八糟的工作间。 已经完成的反降智打击头盔的雏形在莹蓝色的三维光屏上缓慢旋转，接下来就是实践工作，因为这项研究对神盾局来说非常重要，如果可以的话，唐尼还是打算在今晚就完成，不过在那之前。 他得稍微收拾出一个他能工作的地方。 唐尼头疼地把那些乱堆一气的零件和盔甲分门别类放好，还亲自那清洁机器人的抹布擦了擦其中严重积灰的半成品盔甲，过程中似乎误触了某个开关，一个新的，巴掌大的光屏在他面前展开。 上面正循环播放着一档脱口秀节目， 唐尼皱了皱眉，因为没有在第一时间看到关闭的按钮，他打算等收拾完了以后再来关掉这个光屏。 等他收拾到最后一张桌子的时候，他看到了一本摆在一堆零件上面的文件夹。 文件夹最上面夹着托尼斯塔克死对头——贾斯汀汉默的采访杂质，这次托尼斯塔克在汉默的脸上画了个大圈，旁边留了个批注。 写着：军火贩子。 一个被媒体口诛笔伐的军火贩子骂别人是军火贩子。 ……他是爱上了这种批注游戏吗？ 唐尼捏了捏眉心，重新把文件夹放回原位，等收拾了差不多以后，转身打算去关掉那个还在播放的脱口秀节目。 然后他听见光屏里，脱口秀主持人操着他自以为搞笑的，尖酸刻薄的口音说：“听说他半年前有一次因为过度疲劳在家昏迷了一整天都没人发现，最后还是他的司机发现联系不到他上门以后才把他送到医院的。说件好笑的事，作为一个纽约首富，他该不会连一个朋友也没有吧？” 唐尼看着表情夸张的主持人，低头找到了那个关闭的按钮。 光屏消失以后，工作间重新恢复安静。唐尼看了一眼三维屏幕上旋转着的头盔模型，为了赶在最快时间内完成他应该马上投入那个头盔的实践研究。 但他伸手后，拿起的却是刚才被他放回原位的文件夹。 文件夹除了那本汉默的采访杂质以外，还夹着一叠厚厚的报纸，老实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愿意看报纸了，但托尼斯塔克似乎对此情有独钟。 他指的是在那些抨击他的言论下留批注，唐尼已经在看到了一堆粗鲁又从不重复的脏话了，而且是非常地道的那种。 一直翻阅到后面。 大概是终于厌倦了这种批注游戏。 [他是个对社会没有贡献的人] 滚。 [他的性格就像酒鬼的牙齿一样糟糕。] 滚 [除了挑起战争以外，他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 没有批注。 [赚再多的钱，成为钢铁侠，拥有一批不辨是非的粉丝又有什么用？他的内心依旧是一片荒漠。] 没有批注。 到最近几期报纸，连圈也不画了。 就像从最开始的不忿到逐渐变得麻木。 唐尼细心地注意到报纸后面还夹着几张被撕碎的手稿，他尝试着把那几张碎片拼接在一起。 是一张完成了一半的，有关清洁能源的设计概念。 唐尼表情变得复杂。 “托——我是说我。”他放下文件夹，询问智能管家，“我之前有过给公司转型的想法吗？” 智能管家并不清楚唐尼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回道：“是的，Sir。” “那后来为什么没有成功？”唐尼问完以后顿了一下，给他的问题找了个完美的理由，“你知道的，可能是因为那个九头蛇的武器，我的记忆有些混乱。” 智能管家这次停顿了很久才开口：“抱歉，数据库没有相关记录。” 唐尼抿了抿嘴唇。 他看着那张被撕碎揉皱的清洁能源概念设计。 他猜测托尼斯塔克对这份设计大概很满意，所以才会在愤怒地把它撕碎以后，还小心翼翼地收集起来夹进夹层里。 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了他身上。 但除了托尼斯塔克以外，没人清楚。 唐尼坐在工作台边缘，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们赞美地戏称他为漫威的救世主，说他扮演的钢铁侠把当时几乎面临破产的漫威公司从命悬一线上拉了回来，到彻底翻身，然后有了之后的漫威电影宇宙。 唐尼开玩笑时也会这么说，但事实上，与其说他成就了漫威，不如说漫威成就了他。 钢铁侠对他来说就是在绝境里的一块浮木，他抓住了他，他得到了救赎。 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好运。 “帮我找一下之前所有有关清洁能源的资料。” 在原地深思熟虑了接近十分钟以后，唐尼才重新开口：“再联系一下我的助理，我明天要开个会。”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漫画妮的设定吧，是综合了黑暗王朝+全新全异+部分白罐+绝境病毒和一些别的独立漫画，以及一些老农自己的私设，然后这些漫画总结在一起就变成了一个没有朋友，小辣椒还因为他的作风跟他分手然后跟托尼的朋友结婚（我记得是朋友还是助手），然后还被联盟开除的铁罐（老实说作为一个无敌铁吹这几部漫画里的罐老农其实也有点没办法接受） 所以说这是一个用爱感化空巢老罐的故事（不是） 然后妮妮的设定是29岁，29的妮妮真的是夹杂在奶和帅之间的超级美颜暴击了。 第9章 九个铁罐 斯塔克企业今天会临时召开一场紧急会议的消息在通知给其他董事之前，就已经摆到了各国政府官员的桌面上。 因为斯塔克企业目前还是军方第一军火供应商，为了安抚周边势力，联合国会规定斯塔克企业每一次会议都必须完全公开，于是第二天，在会议还没开始前，各国官方媒体已经在会议室最后摆好了摄影机，会议会在短暂延迟后面向全球进行直播。 尽管谁都知道这只是表面功夫，因为政府不想公之于众的事就算他们架一万台摄影机也不会听到一点风声。 “帮我换一条单色领带，哈皮。”会议室旁边的休息间，唐尼解下脖子上的领带递给托尼斯塔克的司机兼保镖哈皮·霍根，“这条太花了。” 哈皮看着被递过来的，他老板以前最喜欢的那条红白条纹领带，没多说什么，转身换了一条单色领带过来。 唐尼重新系上领带以后看向旁边的等身镜，然后拢了拢额前的头发：“完美。” 他坐到沙发上，旁边的保镖在这时说了一句：“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老板。” 他的脸色当然不会太好，他昨天为了完成那个反降智打击头盔和那份斯塔克写到一半的新型能源的初步研发理念，一直工作到凌晨六点才有机会回房间休息上那么短短的一个半小时。 然后八点还要赶过来开九点的会。 好在他的大脑还算清醒，除了到现在还在突突发疼的太阳穴和眼底的两个黑眼圈外也没别的什么影响。 “大概是昨天没休息好，这不重要。”唐尼低头随意看了一眼桌上的稿子，休息间外在这时传来一阵躁动的人声，他抬头看向哈皮，“到点了？” 哈皮低头看了一眼手机：“董事都已经到场了，老板。” 唐尼点了点头，把稿子丢回桌上，单手拿起别在西装口袋上的眼镜甩开，戴在鼻梁上，走出了休息间。 会议室大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按下快门的声音几乎把他淹没。 巨大的会议室里，圆形的会议桌上坐满了斯塔克集团旗下所有公司的大小董事，他们身后是成片的媒体，这让一个集团会议看起来就像个新闻发布会现场。 而作为一个已经习惯了面对媒体的明星，在面向镜头的时候，他永远保持着他最好的状态。 唐尼站在会议桌上首，穿着熨烫得体的西装，戴着一副淡红色的墨镜，头发整齐地梳到脑后露出一整张帅气又写满了自信脸，他看着会议桌上的大小董事，扯开嘴角，给了他们一个足够友好的。 假笑。 在等待会议召开的前一小时唐尼没能通过他掌握的信息搞清楚斯塔克的清洁能源计划到底为什么会胎死腹中，但他通过智能管家了解到了另一件事，就是有关于那些铺天盖地抹黑钢铁侠的新闻里——尽管不是大部分，但也有不少出自斯塔克企业其他董事的手笔。 唐尼不太清楚那些董事这么做是出于跟托尼斯塔克的私人恩怨他们还是别有私心，也不相信托尼斯塔克会不知道这些。 他只是懒得管。 唐尼的视线在最前面的几个董事身上略过，然后凑近面前的坐式麦克风，清了清嗓子。 “好久没跟大家见面了，我刚刚照着行程表算了一下，我发现我上一次出现在斯塔克企业好像是——”他顿了一下，用不太确定的语气道，“两个月前？” 后排媒体发出了一阵小声的笑声。 唐尼拿起桌上的稿子，在短暂的开场后直接切入主题：“今天召开这场临时会议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成立一个新项目，这以后也会成为斯塔克企业的主要研究方向和重点，有关于新型清洁能源。” 他说着掏出他的手机，把资料同步到了身后的巨大荧幕上，上面是他昨天写了一晚的新型能源概述和初步研发理念。董事们安静地等着他们董事长给他们介绍这个突如其来的新项目，然后。 他们就看到董事长手指迅速地在手机上划过，荧幕上的资料也几乎没有停顿地飞速闪过，在十几秒后终于拉到了底。 唐尼背对着大荧幕上大大的“报告结束，感谢观看”的官方字样，冲着话筒说：“反正资料都在你们手里你们可以自己看。” 大小董事：“……” 上首的人说完以后，又接着道：“接下来是这场会议的重点。” 他没有停顿，也没有给董事和媒体们接受的时间，笑着面对镜头说：“在今年的合同到期之后我会终止跟军方的合作，之后斯塔克企业会关闭所有相关部门，彻底转型为清洁能源的最大供应商，向全球提供绿色清洁能源新型气体燃料将成为今后企业的主要产业。” 座下一片哗然。 斯塔克企业作为全国唯一跟韦恩企业并肩的工业龙头，名下除了医疗、石油、矿产以及其他多元化的产业链，最大的竞争筹码就是他们为全国乃至全球军方提供军火，终止军火合作不止是自断财路，对集团在政界的地位无疑也会有相当大的影响。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专门负责军火生意的公司董事，也是唐尼了解到的消息里，买通媒体抹黑托尼斯塔克抹黑得最凶的那个。 中年谢顶的秃头董事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座椅摩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斯塔克先生，我希望您能慎重考虑这件事，这不是一个玩笑，您作为集团的董事长——” “我作为集团的董事长。”唐尼打断了董事的话，“这个企业我控股，所以我说了算，如果你同意我的看法那么我很欢迎你站起来发表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同意，也请闭上你的嘴。” “因为我不想听。” 面对全球直播的媒体，董事的脸色一下涨得通红。 复仇者们在早上九点乘坐昆式战机从西伯利亚赶回了曼哈顿。 回到复仇者联盟大厦后，巴顿第一时间丢掉了他背着的箭袋坐到了沙发上。 “终于可以休息了，天知道我这两天有多累，我昨天晚上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我现在的黑眼圈一定比我的脸还要大。” 他顺手打开了电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媒体重复播放我在西伯利亚的英姿，我觉得我处理那群机械变种人时的样子真的帅到爆炸。” 他把频道调到新闻台，那里没有复仇者的相关报道，只有一场斯塔克企业紧急会议的全球直播。 “这是什么？”巴顿看着屏幕上唐尼的脸，“他又因为什么上电视了？” 他看向旁边的班纳博士，博士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 然后他们马上就清楚了。 光屏电视里传来磁性的，说话语气就像经受过专业训练那样抑扬顿挫的声音。 “我向来不是什么不愿意听取意见的人，所以对于斯塔克企业转型开发新型清洁能源，终止跟军方军火合作的这个决定我稍后会发起一场面向所有股东的投票，我清楚，反对的人肯定会有很多。” 穿着西装的男人放下手里的话筒，面对镜头摊开手，露出一个自信到闪光的笑容：“不过当然，我也希望你们能明白听取意见和接受意见是两回事。” 他说完后打了个响指：“那么。” “散会。” 复仇者联盟大厅。 沙发上。 “他不打算卖火箭炮了？” 巴顿有些懵地看向其他复仇者：“他要改行卖汽油？” 第10章 十个铁罐 臭名昭著的，依靠贩卖军火发家的军火贩子突然要转型成为全球最大的新型能源供应商。 这在那些媒体看来就像一个杀了十年猪的屠夫忽然说他要改吃素。 “所以我们很清楚为什么早期那些侵略者在人到晚年后都开始做慈善，因为他们终于发现了良心上的不安，并且打算通过这种粗暴的方式来弥补他们犯下的过错。” “我们不能否认在这之前托尼斯塔克对国家的贡献，他保障安全，捍卫自由，只是在这一点上如果他的性格能再讨人喜欢一点——不，我觉得这对纽约首富来讲太难了，我是说，如果他的性格再官方一点，我相信反对他的声音也不会这么强烈。” “他以为他这时候转型就能掩盖他过去做的错事了吗？别忘了在这之前有多少标志着斯塔克企业的火箭炸在了那些无辜的人的头顶上，那是血的教训，他拿人命换钱。” 媒体新闻铺天盖地，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在讨论斯塔克企业转型的事情。 所以在这之前有多少人到现在还没意识到托尼斯塔克一直以来都是全纽约州最大的慈善家？ 只因为他从来不炒作自己那些，譬如又给战后地区捐了几百万美金的新闻？ 是的，托尼斯塔克不需要去炒作，也不需要形象公关，他有一颗天才大脑就能盘活整个纽约州的所有产业链，然后再用他暴躁的脾气，越来越地道的粗话以及酗酒后的丑闻成为纽约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自大，孤僻，傲慢，唐尼觉得尼克弗瑞不会像媒体那样去热衷于抹黑托尼斯塔克，他会这么评价就必然有他的道理，这无疑是个人格缺陷很明显的纽约首富，而且非常不擅长经营自己。 但他又做不到完全不在意那些中伤，不然就不会怄气一样地去写那些批注。 唐尼在深思熟虑过后才做下的这个决定，这很可能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是一定要找到回去的方法的，而在那之前，他或许可以帮帮这个现在连人都不知道去哪了的托尼斯塔克。 “斯塔克先生。”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尼回过神，转身，看到了大白胡子盖了整个下巴的瓦坎达国王助理。 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地点是华盛顿商业圈最中心，美国总统接待各国首脑时租用过的商业大厦。 斯塔克企业的临时会议结束后是持续一整天的盛宴，一切按照国宴的标准，金色的盘子上摆满各国美食，舞池人影摇曳，觥筹交错，满眼都是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 唐尼笑着跟走过来的国王助理举杯，一饮而尽后道：“现在媒体都以为这场宴会是斯塔克企业出资举办的。” 大胡子助理笑了一声：“毕竟我们只是一个贫困的非洲小国，前段时间还拒绝了国际援助，当然没有钱举办这么大一场宴会。” 是的，国家资产加起来超过90万亿，比全球GDP总和还要多的瓦坎达国王是个众所周知的穷人。 如果不是看过漫画唐尼真的信了。 尤其在一小时前他们的国王还打算花六亿美金成为新型能源问世后第一个使用上这种能源的国家。 新型能源只是在研发阶段，其中的概念设计理论就给他们带来了未来巨额利润的前景，这成功堵上了所有董事和股东的嘴，甚至还有人转口开始称赞董事长的英明抉择。对于那些趋利避害的集团首脑来说公司经营什么都不重要，没什么比将来能拿到手的钱更实在。 唐尼又端起一个新的酒杯：“帮我向瓦坎达国王问好。” 大胡子助理：“我来之前特查卡国王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斯塔克先生。” 唐尼笑了笑：“那我深感荣幸。” 在说了一些客套话并得到能源研发进度的最新消息后，大胡子助理满意地离开了宴会大厅。 宴会举行到九点才结束，之后唐尼坐上了托尼斯塔克的私人飞机。 在原来的世界唐尼也有属于他自己的私人飞机，当然，那一定没有托尼斯塔克这架大，同样的。 客舱也不会这么空。 华盛顿飞到纽约要四十分钟，等唐尼重新回到复仇者联盟大厦已经是十点以后的事了。 昆式战机安静地停在停机坪上，大厦很暗，也很安静，连续战斗超过二十个小时的复仇者们似乎都已经回房间休息，只有大厅的灯还亮着。唐尼经过那里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巴顿。 咖啡桌上摆着一个小型工具箱和一堆零件，巴顿在修理他战斗中被折断的机械弓。 他修得很认真，加上这里是复仇者联盟大厦他不用时刻保持警惕，向来五感最敏锐的鹰眼第一时间没有发现靠在大厅门框上的唐尼，动作熟练地拆卸着机械弓上的螺丝。 但似乎是某个线路搭错了，修理的进度在十分钟后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唐尼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靠门框上看一个人修东西看上十分钟，总之在巴顿又崩断一颗螺丝以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要帮忙吗？” 巴顿立刻抬起头看向门口，在发现那里站着的是脸上带着一点酒气的唐尼以后，愣了一下，警惕的表情收了回去，接着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能修好。” 唐尼不再多说，转身走上楼，回房间冲掉一身酒气躺到了床上，然后在翻来覆去半小时后，他发现。 他失眠了。 他穿着印花睡衣，顶着两个黑眼圈从床上爬起来，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披上外套下了楼。 时间还不算晚，他觉得他还能赶在凌晨前再去完善一下清洁能源的事，然后在路过大厅的时候。 他看见巴顿还在跟那些线路较劲。 唐尼站在门口看了半分钟：“……要帮忙吗？” 巴顿动作一顿，机械地转头看了唐尼一眼：“……不用了，谢谢。” 唐尼看着巴顿说完后又低头去拧那个零件——对于他们这些平时大部分时间都拿来进行体能和反应训练的特工来说，他们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制作武器，起码巴顿手上这把应该是神盾局提供的，所以他修起来才会这么费劲。 而按照这个进度他可能明天早上也修不完。 唐尼在原地看了半晌，也没说什么，转身去了工作间。 新型能源他只需要提供核心技术和设计理念，剩下的事情包括后续的开发和维护都可以丢给新成立的新型能源科研部门，但这不代表他就可以闲下来，相反，他甚至觉得时间有些不太够用。 唐尼不知道这种紧迫感从何而来，这可能源于他初来乍到的不适应或者身体里的某种应激反应，在他拿手机搜索过他脑子里熟悉的人名，发现查理兹教授现在还只是个享有盛名的天才教授，神奇四侠没有成立，斯特兰奇也只是一个在医学领域负有盛名的医生，而那些熟悉的超级英雄和外星势力都还没出现以后。 他求助无门。 尤其他还不能跟任何人抱怨他的现状，因为那说出来以后只会变成莫名其妙的猪皮和土豚。 无处释放的压力似乎只能通过工作来缓解。 一直到凌晨一点半，唐尼才再次从工作间走出来，他觉得以他现在的疲惫程度来说他应该可以睡一个好觉了，然后，在经过大厅的时候。 看到了仍然坐在沙发上修他的弓的巴顿。 唐尼停下脚步：“……” 唐尼：“……要帮忙吗？” 巴顿麻木地抬起头，眼睛聚焦了一会才看清站在门口的人，他喉咙动了动，半晌后。 “……麻烦了。” 第11章 十一个铁罐 坐在长条沙发上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头顶是大厅明亮的灯光，从中间断裂的弓箭泛着战损后的暗淡光泽。 唐尼拿着巴顿那把扳手，在接过那把弓后仔细看了一遍弓面裂口处里面复杂的线路，然后伸手掂了掂：“镍钛诺合金材质？用起来不会觉得太轻吗？” 跟面前的人坐在同一边沙发显然让巴顿感觉有些奇怪，或者说尴尬，于是鹰眼不动声色地挪到了唐尼对面的沙发上：“…用之前我会在上面挂增重层。” 说完以后，他正对上了对方仔细聆听时神色认真的暖棕色眸子，巴顿觉得。 这种面对面的交流方式好像跟刚才的比起来更加尴尬。 克林特·巴顿：“……” 好在沙发对面的人在听他说完那句话后就重新低下了头，动作利落地帮他修复起里面乱七八糟的线路，过程中巴顿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唐尼的动作，生怕错过哪一个细节。 老实说巴顿还是很紧张他这把弓的，这是神盾局科学部给他量身打造的，以镍钛诺为主要材料的弓身具有仅次于液态金属的自我修复能力，而且还能随他的喜好随意拼接，比他前面自己做的所有机械弓加起来都要好用。 但这种对接线路的修理过程非常枯燥，随着时间的推移，鹰眼看着看着就开始昏昏欲睡。 然后他无意间看到了唐尼眼底青黑的痕迹。 巴顿愣了一下，接着搓了把脸，强打起精神来坐直身体。 他觉得他现在或许应该说两句话来缓解一下两个人因为面对面对变得有些尴尬的气氛——或许也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尴尬。但事实是，向来能言善道的克林特巴顿现在完全想不出来他能说什么。 成为队友的一个星期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但没有变好，相反，甚至让他们和平地坐下来聊两句天也变得困难。 巴顿看着坐在沙发对面的人，脑子里闪过之前一起和托尼斯塔克执行任务时的场景。 环境不同，但过程和结果都差不多，大部分都是在他们谨慎地做好了一切计划后，一个突然冲出来的铁皮罐头打断了所有的节奏。 尽管因为铁皮罐头强大的战斗力他们的任务少有失败，但这跟他们最初创建联盟的原则背道而驰。 炸烂了大楼，没关系，因为他能花钱赔。 造成了民众恐慌，没关系，因为这是难免的。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跟在托尼斯塔克的屁股后面，帮他应对政府，帮他安抚群众，被动接受媒体对复仇者联盟的抹黑和责难。 巴顿觉得他们无论从行事作风还是办事理念都完全不合，托尼斯塔克讲究效率，在将效率最大化的情况下他可以忽略那些高额损失，但他们讲究的是尽量减少伤亡和建筑损毁，以及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他们五个人在这一星期里极力想找出一个跟托尼斯塔克共事的平衡点，但最后都是徒劳无功。对方暴躁的态度，酗酒的习惯和孤僻的性格并不是一切的关键，最关键的是他是托尼斯塔克，他不喜欢听从命令，也不喜欢配合别人。 这对一个团队来说是致命的。 然后在那次酗酒砸烂神盾局，还终于对队友出手，用激光轰烂了他的上一面弓，甚至掐着队长的脖子对他破口大骂以后。 他们原本就没多少时间培养的脆弱的团队感情彻底破裂了。 记忆中托尼斯塔克的脸慢慢跟坐在沙发对面的人重合，巴顿移开视线，低头看着摆满工具零件的咖啡桌，没有说话。 大厅一时间变得很安静。 三十个小时没有上过床的特工和连续工作了十六小时的钢铁侠一言不发地坐在大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首先熬不住的鹰眼去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可乐，把其中一杯放在唐尼面前。 唐尼看了一眼咖啡桌上的灌装可乐，没有伸手去接，低头继续摆弄那些复杂的线路，然后在修理工作进行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你们是不是有个群？” 巴顿打开拉环的动作顿了一下：“…有啊。” 唐尼连上机械弓的最后一条线路，按了一下弓的修复按钮，镍钛诺合金立刻开始变软然后跟着搭载系统启动了自我修复的程序。 他把弓丢给巴顿，然后：“那你们介不介意把我也拉进去？” 巴顿接过弓后，笑容停在脸上，想了一会才意识到唐尼说的是什么，他奇怪地看了唐尼一眼：“不是你自己不加的吗？” 巴顿仍然记得联盟组建的第一天，他畅想着之后的团队生活，抑制不住兴奋地建了一个群，然后挨个把人拉了进去，最后轮到托尼斯塔克的时候，那个家伙扬着下巴嗤笑了一声：“你们的通讯系统里都有专门的联络方式，重要的事情都可以通过那个通知。” 巴顿当时愣了一下：“但是平时闲聊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打断了他：“而且，FB聊天群？拜托了你还在上初中吗？是不是上厕所的时候还得拉着姐妹的手一起去？” 巴顿现在回想起托尼斯塔克那时候的表情，只觉得他满脸写着一句话叫“你气不气”。 他气死了。 巴顿喝光了整罐可乐后丢进垃圾桶，从容地直视着唐尼的脸：“我——” 手里的弓在这时响起了修复完成的滴滴声。 巴顿：“……” 他停顿了几秒后：“…我回头让队长拉你。” “还有。”巴顿拿起旁边的箭袋，转身走出大厅之前最后说了一句。 “谢谢。” 唐尼看着巴顿的身影消失在大厅拐角，拍了拍手从沙发上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冰可乐，也回了房间。 极度疲劳换来了一次充足的睡眠，第二天唐尼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窗外的太阳都快照到了他的床脚。 手机里有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是一个好友申请，来自一个用美国国旗做头像的人。 唐尼用眼睫毛都能猜出来这个人是谁。 他随手点了同意，然后打开另一条消息，是寇森特工发来的。 [关于您制作的反降智打击头盔的报酬我们已经打进您账户了，当然，大概您也不太在意那两百万美金。] 唐尼挑了挑眉。 不他在意。 先前他就说了，他不觉得他真的变成了托尼斯塔克，所以，除开那些给员工发工资，企业日常运营维护所需要的费用以外，他也不可能拿托尼斯塔克的钱去做那些自我满足的私事，虽然真的要追究起来那些塞进他脑子里的东西也不是他自己的。 但谁还管得了那么多，这至少意味着清洁能源后续漫长的开发过程开始营收之前。 他有钱了。 唐尼心情愉悦，拿上衣服进了浴室，等洗漱完后，在大厅里碰到了坐在咖啡桌边一边喝茶一边处理纸质文件的天才物理学家布鲁斯班纳。 “其实巴顿在成为复仇者之前，可能还要更早一点，我记得他是你的粉丝。” 大概是从巴顿那里听说到了昨晚的事，在唐尼坐到他对面以后，班纳博士顺口提了一句，说完以后似乎觉得粉丝这个称呼也许不太合适，又改口道：“或者没到那种程度，但不可否认他多少有受到你的影响。” 班纳博士回忆了一下：“他跟我说他是生日那天因为一次亲眼目睹你在餐馆里击退恐怖分子，然后才萌生了成为超级英雄的想法的。” 唐尼在之前没听过这种说法，他有些意外。 不过，在接触到托尼斯塔克这个人之前，唯一不可否认的一件事就是。 钢铁侠确实很帅。 “那我深感荣幸。”唐尼看向班纳博士，“要去吃早餐吗？” 他说完后看了一下挂钟，看着上面快到十一点的时间，又改口道：“unn，吃午餐？” 班纳博士扬了扬手上的材料：“抱歉，我一会还有一项研究要处理。” 唐尼靠回沙发靠背，在这时刚好经过大厅门口的巴顿，随口问了一句：“一起去吃午餐吗克林特？” 巴顿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看着大厅里坐在班纳博士对面的唐尼，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开口回道：“不了我——”他握了握手里的弓，“我还要去训练。” 布鲁斯班纳见状笑道：“或许你可以去邀请一下索尔？” “然后被他一锤子锤出大厦，真是个好提议。” 唐尼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西装裤上不存在的皱褶以后掏出手机。 没关系。 他还有小蜘蛛。 他掏拨通了上次送彼得去学校时跟对方交换的号码，电话嘟了两声以后就被接起来，那头传来彼得帕克刻意压低的，充满惊喜的声音。 “斯塔克先生！” 唐尼：“在做什么？一会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 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那头的小蜘蛛说：“我…我在考试，斯塔克先生。” 唐尼：“……考试你接什么电话？” 彼得帕克：“因为是您打来的呀！如果是梅姨打来的我可能就挂了。” 电话那头在这时传来监考老师的声音：“彼得！” 彼得：“………完蛋了。” 唐尼看着手机屏幕上随后被挂断的页面。 唐尼：“……” 第12章 十二个铁罐 因为在入学考试的时候被抓到试图拿手机作弊，可怜的彼得帕克小先生在继开学第一天报告日就缺席后，第二天直接被提进了校长办公室。 如果不是因为叫家长时彼得帕克因为没敢打给梅姨，最后拨通的是唐尼的号码，他觉得他可能真的刚开学就会面临被开除。 于是学术警告惩罚在一通跟钢铁侠的电话下变成了关反省室两个小时，这意味着。 跟小蜘蛛一起吃午饭的计划也泡汤了。 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其他朋友的唐尼最后还是选择了订外卖，依旧是熟悉的独眼龙餐厅，之所以对这家餐厅这么情有独钟是因为在原来那个世界也有一家叫独眼龙的餐厅，老板是个年轻爽朗的白葡萄牙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就开在百老汇大街的十字路口旁边。 “特查卡国王的助理会在下午三点之前抵达公司总部，Sir。” 大厅隔间的餐桌上，唐尼吃完最后一口龙虾卷，抽起旁边备好的纸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汤汁：“合同拟好了吗？” “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了。” 唐尼点了点头，收拾好桌面上的垃圾随手丢进旁边清洁机器人背后背着的垃圾桶里，站起身走出大厅。 前面走廊的拐角处传来谈话的声音。 “要不要一起去吃个午饭nat，班纳博士昨天刚给我介绍了一家很棒的餐厅，好像叫独眼龙？” “午饭我已经订好了。” “那就晚上？” “晚上神盾局要开会。” 两位特工似乎刚结束完训练，娜塔莎手腕上的手环还积蓄着没有完全褪去的蓝色电光，巴顿背后背着他的弓和箭袋，在走出拐角看到走廊另一边的唐尼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唐尼脚步没有停，就这么径直走了过去，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巴顿的手臂：“独眼龙餐厅的霍尔曼和芬奇汉堡，我打赌你会喜欢。” 巴顿顿了一下：“……哦。” 等唐尼消失在走廊尽头，红发女特工看了表情管理失败的克林特·巴顿一眼：“哦？” 巴顿回过神：“啊？” 娜塔莎：“…没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传来一阵短暂的铃声，巴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来自群组的消息，那个名叫[浩克今天偷吃我花生酱了吗]的群里。 [宇宙最帅钢铁侠]已被[美国队长]成功添加。 宇宙最帅钢铁侠：[钢铁侠登场.jpg] 美国队长：[欢迎。] 布鲁斯班纳：[欢迎。] 巴顿：“……”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觉得不管怎么说，起码对方昨天也帮了他的忙，所以出于礼貌，他也应该说点场面的客套话。 请浩克吃巧克力鼻屎球：[欢迎。] 布鲁斯班纳：[……巴顿我在吃饭。] 前面在这时传来娜塔莎的声音：“你再不改名字我下次可能会直接屏蔽你，克林特。” 巴顿抬头，看着在他原地愣神的功夫已经从大厅里提来午餐的娜塔莎，他瞄了一眼娜塔莎手里的纸袋，上面印着大大的一串。 鲟鳇鱼子酱三明治。 巴顿：“……” 因为下午三点要赶去公司和瓦坎达的国王助理签那份六亿美金的合同，所以吃完饭后唐尼先去工作间忙了一个小时，然后回房间换了一身比较隆重的西装，又剃了剃刚窜出头的胡子，等整理到不会怠慢对方的程度以后。 哈皮霍根已经等在了联盟大厦的楼下。 复仇者联盟大厦到斯塔克企业并不远，只是穿过一条华尔街和百脑汇大道再等几个红绿灯的距离。唐尼坐在轿车后座，在经过时代广场前的十字路口时看到了那家招牌上是个显眼的眼睛图案的独眼龙餐厅。 餐厅大门口，唐尼看到了那个围着熟悉绿色围裙的餐厅老板，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年轻爽朗的白葡萄牙小子，如果不是一会要去签合同，他感觉他很可能会让哈皮停车然后去找那个小子说两句话。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候震了一下，是瓦坎达国王助理的电话，唐尼按下接听，然后就听到电话那头大胡子助理用惊魂未定的声音说：“抱歉，斯塔克先生，我们可能不能准时赶到您的公司了。” 唐尼靠在后座的皮椅上：“怎么了吗？” 大胡子助理：“我们在布鲁克林大桥被抢劫了！” 唐尼皱了皱眉：“你们没事吧？” 大胡子助理：“没事是没事，只是那个劫匪太可恶了，他当街抢走了我们的——” 助理喘了一口气，唐尼觉得瓦坎达国王再有钱也不至于带六亿美元现金来签合同，但还是因为这句话皱起眉头。 然后他听到助理说：“他当街抢走了我们的卡车轮胎！” 唐尼：“……” 很好，凶神恶煞的劫匪光天化日在布鲁克林大桥恶狠狠地抢劫走了一个非洲贫穷小国国王助理的卡车轮胎。 真是个惊世骇俗的大新闻。 唐尼：“……看清楚是谁了吗？需要帮你们报警吗？” 大胡子助理：“报警就不用了，我觉得警察也很难对付他。好像是钢铁侠？” 唐尼：“？？？” 大胡子助理立刻改口：“我不是在说您斯塔克先生，我是说，是个很像钢铁侠的蓝色铁皮罐头。”说完以后，助理似乎觉得不对，再次改口道，“我不是在说您是铁皮罐头，斯塔克先生，我是说——” 大胡子助理找了大半天形容词，大半天后：“那是个很像钢铁侠的蓝色铁皮罐头。” 唐尼：“……” 大胡子助理懊恼地噢了一声，似乎想说点什么话找补一下，然而在他思考措辞的空档，车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此起彼伏的，来自纽约市民的惊呼。 唐尼保持着拿手机的动作，下意识朝窗外望去。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抬头看着头顶，然后随着天上那个东西改变方向，脖子跟着扭动，最后，看向了唐尼的位置。 下一刻，有什么东西，或者说什么人重重地落到了唐尼车窗旁边的马路实线上，巨大的力道在地面踩出蛛网状的裂纹，碎石飞溅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在一阵比刚才更大的惊呼声中，隔着紧闭的车窗。 唐尼看到那个人站了起来。 暖棕色的眸子骤然一缩。 他觉得他不需要瓦坎达国王助理再组织什么措辞了，因为在他面前。 ——站着一个很像钢铁侠的。 蓝色铁皮罐头。 “我们又有新任务了？” 复仇者联盟大厦，娜塔莎看着突然亮起来的警报器，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是AIM。”队长从大厅外走了进来，背上背着他的盾牌，“他们入侵了布鲁克林区，而且劫持了整个中心银行里所有无辜的人当做人质。” 坐在沙发上的巴顿摸了摸他昨天刚修好的弓，无奈地背上了箭袋：“老实说，我已经不指望有什么假期了，但起码能不能多给我两个小时？我叫的外卖才刚刚到。” 史蒂夫按着耳边的联络器，几秒种后表情变得严肃：“希尔特工说他们的防爆车上搭载了卢西恩獠牙。” “卢西恩獠牙？”黑寡妇皱起眉头，“你是说上个月斯塔克工业刚刚完成实验的那把能填装液态压缩库伦炸药的改装型雷明顿？” 巴顿喔噢了一声：“那岂不是一炮连索尔都能锤飞？” 正好赶到大厅的雷神索尔听到这句话，好战的表情上写满了不服：“奥丁之子可不会被地球来的什么东西随便锤——” 飞字还没说出口，一道金红色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冲出工作间，咣一声砸在索尔的脸上，巨大的力道连带着索尔一起被撞出了联盟大厅大开的玻璃外。 接着飞出来的是一把大锤，几秒后，索尔甩着他的锤子升空，脸上是还没从他被什么锤飞了的事实中回过神的表情：“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黑寡妇看向天边刚才那道影子消失的位置：“如果我没看错的话——” “刚才那个是马克七号的部署箱。” 大厅里，除了还在研究室的布鲁斯班纳以外，另外三名复仇者对视了一眼。 三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信息，有关于他们刚刚被下放的联盟首领。 托尼·斯塔克。 巴顿按亮了咖啡桌的显示屏，拖出里面的虚拟遥控器打开了大厅的光屏电视，调到了二十四小时实时直播的新闻频道。 上面果然播放着相关新闻。 地点是百老汇42大街跟时代广场的交汇处，镜头里是事故现场外围涌动的人潮，隐约能听见里面玻璃被砸碎的声音，然后是围观群众随之而来的惊呼，等记者终于挤进了人群以后。 复仇者们看到。 纽约时代广场的十字路口。 一辆被轰到路边，车门被整个撕开的轿车旁。 一个蓝白相间的钢铁侠抓着“托尼斯塔克”的脖子，把他狠狠掼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影版妮：你怎么穿着小辣椒的战衣 唐尼：你好骚啊 漫画妮：…… 后面还想写蹦迪盔甲，伽马盔甲，写满七种颜色，让彩虹铁罐原地出道（不是） 第13章 十三个铁罐 托尼·斯塔克，思想家，天才科学家，臭名昭著的军火贩子。 超级英雄钢铁侠。 一个月前他击败了合手会，把泽莫男爵带领的九头蛇分部赶到了哈德逊河口以南汇入大西洋后的几百公里外，半个月前击退试图侵占地球的永恒族叛军，十二天前签订联盟协议，组建了全纽约州第一个超英组织，复仇者联盟。 五天前因为一场酗酒后的意外事故被九头蛇卧底一枪打中盔甲陷入昏迷，一觉醒来以后—— 他站在一个莫名其妙的片场，披着莫名其妙的中世纪盔甲，然后一个中年谢顶的导演大喊着让他去地上躺好，演一具尸体都演不好来跑什么龙套还想不想要工资。 没错，他变成了片场里一个被主角一剑砍死的龙套。 托尼觉得他当下还处在一种宿醉的状态，四肢还残存着仿佛浸泡在水里的失重感，但他的脑子很清醒，所以他的第一反应是偏头看了一眼他手上拿着的长矛。 被打磨光滑得劲金属长矛上倒映出他的样子，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是他托尼斯塔克本人的脸没有错。 但周围的人不认识他，他们对他呼来喝去，言语间都是“群演”、“龙套”一类的词，那个导演更是拿着剧本走到他面前，大骂着不想演就滚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然后踮起脚卷起剧本要敲他的头。 自卫的本能反应让托尼伸手挡下了那个剧本，然后揪着那个导演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然后他就被当成神经病赶出了剧组。 他花了足足三个小时才搞清楚了他现在的处境，并确定了他不是在做梦。 这里还是他熟悉的纽约，因为他从新闻里看到了他早上砸烂了半个神盾局的新闻。 他口袋里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钱包，钱包里塞着一张银行卡，一份折得稀烂的土地证和一张身份证，那张身份证上是他的脸，写着的名字却是小罗伯特·唐尼。 最后，在他因为语言过激被斯塔克企业的门卫赶出企业广场后，不得不找个临时旅店住了一晚的第二天—— 他在纳克达斯大荧幕上看到了“真正的”托尼斯塔克。 地点是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中心的军事法庭上，那个人用跟他完全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身高，不一样的声音，面对镜头比出他永远不会比的剪刀手，说了一句跟他一样狂妄的话。 “我一个人就能维护世界和平。” 见鬼的世界和平。 托尼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就是，没人认得出他是托尼斯塔克，所有人就像被洗脑了一样认为托尼斯塔克另有其人，而罪魁祸首或许就是那个“真正的”托尼斯塔克。 ——这个现在正被他掐着脖子，按在地上的人。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蓝白色的盔甲里传来低沉，沙哑，带着失真的机械感的声音，“你很得意？” 唐尼觉得。 他现在脸上的表情肯定很复杂，应该是震惊里夹杂着疑惑以及对面前这个人身份的猜测，但他可以肯定。 里面一定没有哪一种能被定义成得意。 耳边是市民的惊呼和尖叫，皮肤上是刚才激光炮擦过脸颊后留下的炽热温度，后背狠狠擦过粗糙的马路路面，疼痛在极短暂的延迟后传达到神经末梢。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那些车玻璃的碎屑一定扎进他的后背了。 但这还不算完。 蓝白色盔甲没有等到他的回答，重新站直起来，他掐着唐尼脖子的手改为提起他的领子，手臂一个用力，把人整个提离了地面悬在半空，只有皮鞋后跟擦在地上。 唐尼觉得他现在的姿势大概像一只被人提在手里人人刀俎的小鸡仔，而形不形象的先丢到一边，掐在脖子上的手松开以后他终于能顺畅地说出一句话。 “我劝你最好放开手，先生。” 穿着蓝白盔甲的人偏头看了他一眼，唐尼听见了他隔着盔甲传来的一声明显的嗤笑。 唐尼抬头看了那个蓝白铁皮罐头一眼，舔了舔刚才轿车被对方甩到路边时，他被前面的座位撞破的嘴角，在成功地尝到一股铁锈味以后：“我是说——” “一会飞过来的东西可能会砸到你。” 蓝白色盔甲里的人脚步顿了一下，他就像感应到什么一样看向他的左上方，接着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金红色部署箱飞跃人群头顶，直直朝这里撞来，跟他的距离只有——不到五米。 一声重重的，“咣——！”。 蓝白色盔甲直接被撞飞，抓着唐尼领子的手也跟着一松，穿着西装的男人直接被甩了出去，然后在撞上路边便利店的玻璃大门前。 金红色的部署箱覆在了他的背上。 等蓝白盔甲重新稳住重心以后，看到的就是一台完完整整的马克七号。盔甲的面罩合上，一红一蓝两架钢铁盔甲隔空对视。 “能查到他的身份吗？” “扫描失败，对方安装了反跟踪装置，Sir。” 熟悉的回答让唐尼忍不住皱了皱眉，但没有更多的反应时间，在他开口打算说点什么之前，那架蓝白色盔甲已经启动四肢的推进器，速度加快到极致，瞬间冲撞过来。 唐尼闪避不及，巨大的力道让两人都冲向了身后的封锁线，眼看就要砸到路边的店铺，金红盔甲把推进器速率开到的最大，硬生生在撞进一家便利店前改变了两人的方向，冲向上空。 唐尼感觉得到在迅速升空的过程中那个人的手在靠近他的后腰。 那里有一个紧急制动装置，在盔甲内部控制失灵以后只要按下那个按钮就能手动切断核反应堆的能量供应。 ——这个人对马克七号的布局非常熟悉。 唐尼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个人为什么会对马克七号的布局这么熟悉，在那只手伸到他后腰之前，两排改装后的黄蜂炮台从金红色盔甲的肩甲里伸出，巴掌大却集合了超过两百多发炮口的炮台同一时间射出填装在里面的，在上次解决完激光人后还没来得及更换弹药的光子机械风暴。 比不上激光人上次在布鲁克林大桥制造出的光污染程度，但刺眼的光线和巨大的冲击足够轰开面前的人。 唐尼在对方被轰飞后第一时间调转位置飞向相反的地方，系统传来感应警报声，下一刻，激光射线劈开光团朝着他的方向急射过来，唐尼侧身躲过，反手打出一道金色的集束光炮。 光团里又射出第二道激光，两道光柱在半空中对撞，炸开，光团被瞬间冲散，集束光炮炸成一朵包裹着金色光团的莹蓝烟花。 四溅的火花和明亮的激光即便在白天也不会黯然失色，又是两道光束撞在一起。 等神盾局接到警报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红一蓝两台钢铁机甲在半空中一边对波。 一边放烟花。 尼克弗瑞：“……” “救援小队，疏散群众。狙击手，瞄准那个蓝色的盔甲。防爆小组待命。梅琳达——” 在短暂的迟疑过后，神盾局局长用最快的速度下达了命令。 “联系希尔特工，让她查一下那个人的身份。” 周围的特工们立刻开始部署，尼克弗瑞说完以后按响了耳边的联络器：“这里不是你们放烟花的地方，托尼，下面有超过三千名纽约公民。” 联络器那头传来唐尼隔着盔甲的声音：“我很清楚。” 这里是市中心，无论他再小心，也没人能保证会百分百不造成任何意外事故。 唐尼看了重新抬起手臂的蓝白色盔甲一眼，在对方一炮打空后没有选择还手，而是转身，飞向了哈德逊河口的方向。 哈德逊河中央有一座观光小岛，小岛上除了外部用来开发了一点旅游项目，里面就是人迹罕至的深林，就算直接投放一枚液态炸弹，大概除了被控告恶意损害公共财物和恶意放火烧山以外，不会造成任何人员伤亡。 唐尼停在那片密林领空，看着随后追赶过来的蓝白色盔甲：“我们不能和平地坐下来好好谈谈吗，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很棒的下午茶餐厅，或许——” 在他说完话之前，回答他的是：“不能。” 说完，蓝白色的肩甲向上开启，露出里面两排一模一样的黄蜂炮台。 当天，在哈德逊河观光小岛上的旅客用他们的手机拍下了整个纽约州大概目前为止独一份的视频资料。 两个都穿着钢铁盔甲的人在空中交战，碧蓝的天空上方弥漫着战斗的火光，他们势均力敌，同步的优势，同步的战损，但最终还是对于高空作战更加得心应手的蓝白色盔甲更胜一筹。 在最后一次用信号屏蔽炸弹干扰了对方跟盔甲的神经元链接以后，蓝白色盔甲手指插进金红色盔甲后脖颈上凸起的铁片，在一阵线路被撕断的电光中，将金红色机甲摔向地面，然后头朝下，推进器加速到极致。 朝着金红色机甲撞了过去。 在后背撞断了无数密林树枝，最后两人都狠狠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以后，唐尼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个人不要命了。 “检测到身体组织多处损伤。” 唐尼有些艰难地摘掉面具：“我也检测到了。” 大概是在刚才下落过程中撞到了盔甲的哪个地方，温热的鲜血从额头涌出，顺着眉尾流下，整个右眼的视线都变得血红。他看向不远处的蓝白色盔甲——那个人也好不到哪去。 尽管那台盔甲无论从外观还是性能上来说都几乎百分百复刻了马克七号，但外部的钢甲材质只要看一眼就能发现不同。那不是像马克七号一样坚硬的钛合金，而是普通的合金钢，硬度或许能承受住一些比较剧烈的打击，但是从千米高空坠落，对于这种材质的盔甲来说，即便起到缓冲作用的树枝都会变成一种变相打击。 那台盔甲上已经布满了剐蹭和凹陷的痕迹，最严重的是一根插进盔甲，直接捅穿了他整个肩膀的树枝。 鲜血顺着树枝滴在地上，那人不为所动，伸手握住树枝的顶端直接将树枝拔了出来，在伤口处留下一个不停淌血的血洞。 他把那根树枝随意一丢，然后，蓝白色的盔甲向上打开。 露出一张对于唐尼来说绝对陌生的脸。 不是传统美国人的长相，黑色的短发，冷硬的五官线条，上挑的眉峰让他即便面无表情时都带着一点天然的嚣张，黑色的睫毛下是一双蓝色的眸子，不是像大部分拥有蓝色眸子的人那样多少有一点玻璃一样的澄澈透明。 那是一片很浓郁的冷蓝色。 那个人看着唐尼，在短暂的迟疑过后，用他低沉沙哑，饱含敌意的声音试探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Robert Downey——” “Junior？” 在这之前托尼斯塔克其实并不能完全肯定他对于对方身份的猜想是正确的，但对方的反应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猜对了。 从千米高空坠入深林。 托尼斯塔克满意地看见。 那双被鲜血覆盖的的暖棕色眼睛因为他的话，一瞬间流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是白罐，不是白罐，只是借用了善恶轴心里的部分设定，这里的罐是正常的漫画罐，没有经历过善恶轴心的剧情以后也不会发生，硬要说的话就是绝境病毒里的苦大仇深罐，没有很多骚话，但非常、非常、非常具有人格魅力！绝境病毒（可以搜钢铁侠V4）真的是老农看过所有有关铁罐漫画里最好看的一部了，感兴趣的宝宝们又不排斥美漫画风的可以去了解一下hhhh 第14章 十四个铁罐 在观光小岛上的战斗引起了整个曼哈顿所有势力和新闻媒体的关注，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派人赶往现场，然后在两个钢铁侠双双坠入密林后，顺利挤进了战场中心。 先是头顶的昆式战机，随后是曼哈顿媒体。 两个钢铁侠甚至还来不及展开任何对话，就被头顶巨大的涡旋引擎声和突然出现的摄像头打断。 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穿着钢铁盔甲，并且为了不伤害到市民选择在观光小岛战斗这个举动把他们的警惕降到了最低，有的媒体甚至把话筒递到了那个蓝白色钢铁盔甲的面前。 “目前，复仇者联盟仍旧没有给出另一个穿着钢铁盔甲的人的真实身份，我们有理由怀疑，这次大战的导火索是托尼斯塔克泄露的盔甲科技。” “现在还有人认为托尼斯塔克的话是对的吗？他鼓捣出了一个先进的杀人机器却拒绝接受政府的管制，他以为没有任何人能复制他的科技，而现实告诉我们，那个人已经出现了，而我们的处境并不安全。” 有关哈德逊河口领空大战的两个钢铁侠的新闻在一小时后铺天盖地席卷了纽约州各大新闻频道，对此神盾局第一时间发表了声明，声称这是一场托尼斯塔克最新钢铁盔甲技术的军事演习，托尼斯塔克本人对这场演习拥有绝对解释权。 而当有媒体把话筒递到那名蓝白色钢铁侠面前时，他们只得到了一个解释—— “滚。” 重新回到那个空间逼仄的出租屋，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蓝白色盔甲在进门以后就因为能源耗尽而解体成了一堆破铜烂铁，托尼斯塔克从那堆破铜烂铁里走了出来，脱掉了那件沾满鲜血的上衣，赤裸着上身坐到那张破破烂烂，有一个座位还露出了弹簧的沙发上。 他从咖啡桌底下掏出紧急医疗箱，刚拿出绷带，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他的经纪人打来的，并且声音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唐尼，我刚刚听到火爆男孩的剧组还在招人，里面还缺一个演鼓手的，你——” 托尼熟练地解开绷带：“不演。” “你可以再考虑看看，这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 他重复了一遍：“不演。” 这个态度终于惹火了经纪人，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尖酸刻薄：“小罗伯特唐尼！你能不能有一点自知之明？你能不能不要像个粪坑里的蛆虫一样天天呆在你那恶心的出租屋里？你以为我爱给你找事做？要不是你长得还行那个导演又刚好看上你——” 沙发上的男人嘲讽地笑了笑，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去死”，然后掐断了电话。 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公司的人以试镜的名义拉他去陪酒，然后他把那个导演揍了一顿。 他不是没听说过这个圈子里什么口味的人都有，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被盯上。 他没有冲到经纪人家当场给他一拳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那个经纪人现在人在伦敦。 他身上的钱在做完那台盔甲并且交完房租后，甚至不够买一张去华盛顿的机票。 男人拧开药瓶，带有强烈刺激性的止血粉倒在肩膀的血洞上，但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等伤口凝血后，随意地缠了几下绷带，拿起桌上的啤酒瓶拉开拉环，喝光以后单手捏扁罐子，精准地丢进了已经堆满了喝光啤酒瓶的垃圾桶里。 唱片机是他从废弃的家用电器垃圾堆里淘来的，包括他盔甲里一些无关紧要的零件。唱片机因为线路老化的原因音质受损非常严重，但好歹在他改装后能收到足够多的频道。托尼调出摇滚乐爱好者的电台，在重金属摇滚中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了旁边空间狭小到转身都困难的浴室。 他打开水龙头，然后看向面前的镜子。 镜子上是一圈蛛网状的裂痕，裂痕中央带着一点血迹，清楚地倒映出了托尼斯塔克的脸。 片刻后，托尼表情阴郁地低下头。 “不要看我。” 复仇者联盟大厅的医疗间里。 镊子小心夹起刺进伤口里的玻璃碎屑，冰凉的棉球沾饱了药水以后跟着涂了上来，带有酒精成分的药水混着鲜血渗入伤口，坐在椅子上的唐尼忍不住嘶了一声。 班纳博士下意识把动作放轻了些，在上完药并简单包扎完伤口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或许我们应该招点擅长处理这方面事故的新队员。” 唐尼小心地穿回他的西装衬衫：“是的，毕竟在这之前我们得记着您是一个天才物理学家。”他说完后顿了顿，又问了一句，“其他人呢？” “他们去处理布鲁克林的紧急任务了。”班纳博士把桌上那些混着鲜血的玻璃碎片丢进垃圾桶里，摘掉手上的橡胶手套后又道，“说起来刚才尼克弗瑞给我打了个电话。” 班纳博士看向唐尼，表情里也带着好奇：“他想让我问你有关于另一个钢铁侠身份的事。” 唐尼系扣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也不清楚。”然后避重就轻地扯开话题，“尼克弗瑞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我？” 布鲁斯班纳：“因为你把他拉黑了。” 唐尼：“……” 班纳博士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尽管他也很好奇现在新闻上铺天盖地有关另一个钢铁侠的身份猜测，但唐尼不想说，他也不会再问。在交代了一下下次换药的时间以后，博士收拾好医疗箱回了他的实验室。 唐尼坐在安静的工作间里，后背的伤口还在牵扯着他的痛觉神经，但好歹比处理之前好受很多。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的表情在博士离开后变得严肃：“查到那个人的身份了吗？” 智能管家：“查到了，Sir，根据形象对比分析准确率达到99%，但是因为对方安装了反跟踪屏蔽系统只能查到五天之前的信息，已经全部发到您的邮箱里了。” “反跟踪装置？”这是唐尼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跟那天我在联盟小广场看到的是同一个人吗？” 智能管家：“从屏蔽器的波频对比来看，应该是的。” 唐尼皱了皱眉，在手表的按钮上按了一下，一个立体的全息光屏出现在他面前。他从闪着莹蓝亮光的屏幕上调出邮箱里的信息，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电子身份证。 黑发蓝眼的证件照确实是今天他看到的那张脸没错，然后照片旁边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 Robert Downey Junior。 小罗伯特唐尼。 唐尼有那么一瞬间的头脑空白。 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尝试过搜索小罗伯特唐尼这个名字，然后结果也在他意料之内，维基百科上没有任何相关信息。 他觉得这就够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叫小罗伯特唐尼的大明星，而他总不至于拿着个名字就铺天盖地去查什么。世界这么大，谁能保证没有跟他同名的人。 至于这个世界的托尼斯塔克，唐尼也曾经设想过他会去哪，其中他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去了他的那个世界，但事实告诉他，并不是这样。 从那个人造出了跟马克七号几乎一样的钢铁盔甲，还掀开面具面对着他叫出那串名字的举动来看，其中最荒唐却又最合理的猜想就是—— 这个叫小罗伯特唐尼的人，就是原本的托尼斯塔克，只不过，不是他熟悉的电影宇宙里的托尼斯塔克。 而他以为的灵魂互换的猜测也被彻底推翻，所以他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才会穿着跟片场时一模一样的西装，拿着一模一样的手机。 但是。 ——为什么他的胸口会有反应堆，为什么他们长得明明不一样身边却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世界的小罗伯特唐尼去了哪里，他自己原本的世界又发生了什么。 唐尼忍不住按了按眉心，疑问一个一个接踵而至，让他连额头的伤口都跟着突突疼了起来。 他暂时抛开了这些光靠脑子是想不出答案来的问题往下看。 能查到的消息就像智能管家说的那样少得可怜，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叫小罗伯特唐尼，名下有一处房产，目前挂在某个经纪公司下，是几乎被雪藏的状态，只能依靠平时接点龙套角色糊口的消息以外。 就连他前二十九年的信息，他的学历，工作经历，他的父母、亲戚、朋友，所有的信息都是完全的空白。 就好像他是凭空冒出来的人一样，又或者是哪里来的偷渡客。 但他确确实实拥有美国公民的身份。 想不明白的，不合常理的事太多，唐尼觉得有些头疼，他按着满腹疑惑继续往下看。 然后。 他看到了他智能管家通过各种手段整理出来的一系列内容。 小罗伯特唐尼殴打某导演致其粉碎性骨折，被告索赔相关费用两百万美金。 小罗伯特唐尼因擅闯民宅被警方拘留，后被经纪公司保释。 小罗伯特唐尼因涉嫌窃取商业机密被斯塔克工业控告，斯塔克工业保留终身诉讼权。 小罗伯特唐尼因连续违反交通规则被终身吊销驾照。 小罗伯特唐尼—— 小罗伯特—— 小—— 小罗伯特·唐尼：“……………………” 第15章 十五个铁罐 一路向北的纽约郊外，布朗克斯马场入口。 《玛格丽特女王》拍摄现场。 一辆银白色的限量版奥迪缓缓驶进大门，然后被一名穿着得体的迎宾小姐拦了下来：“抱歉先生，马场今天不对外开放，请问您有出入许可证吗？” 轿车后座的车门缓缓摇下，里面坐着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外套的男人，他把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里面那双带笑的眼睛：“这张脸可以当做出入许可证吗，女士？” 在纽约没人会不认识他，迎宾小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斯、斯塔克先生？” 唐尼笑了一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出入许可证递了过去：“开个玩笑。” 迎宾小姐接过那张许可证，在粗略确认了一下许可证上的盖章后给轿车打开了出入马场的小门。一直到那辆轿车消失在马场边缘以后，她慢慢捂住了脸。 “我的天，他太迷人了。”女士转身看向身后的同事，“他刚才看着我的时候我的呼吸都要停了！” 同事看了一眼轿车离开的地方，语气有些酸：“你确定不是他的钱造成的？” 迎宾小姐捂脸的动作一顿。 ……虽然这可能也是原因之一，但是她还是得说一句。 可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有一双那样漂亮的眼睛！ 曾经甚至能作为中世纪战争片取景现场的布朗克斯马场大得一眼看不到边。 可以看得出《玛格丽特女王》绝对是一部高投资大制作的电影，超过五十个披着精良中世纪盔甲的群演拿着长矛排在两边，中间是铺设好的刑场，绝望的囚犯一边大喊着诅咒苏格兰灭亡的台词一边被拖上绞刑架，周围是一圈滑轨和四个架好的机位以及幕后工作人员。 哈皮把车停在了马场边缘，唐尼下了车走到拍摄地点附近，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两排群演里的托尼斯塔克。 头盔下的脸是一副无聊到快要睡着的表情。 是的，在工作间里坐着思考了一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头绪以后，唐尼决定还是找问题的当事人谈谈，所以在打听到“小罗伯特唐尼”在今天傍晚有一个玛格丽特女王剧组的龙套要演，他直接打电话让哈皮把他带了过来。 唐尼不太清楚为什么在清醒以后托尼斯塔克还会选择辗转在各个剧组跑龙套，明明他脑子里随便一个天才点子就能卖出好几百万，他觉得里面大概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被斯塔克工业控告以后其他企业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也可以选择把那些高科技设想卖给别的国家甚至非法组织，但显然这并不符合托尼斯塔克的作风。 总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托尼斯塔克现在依旧在剧组继续着“小罗伯特唐尼”这个身份的事业，跑着他的龙套。 而且因为那个囚犯背不住台词NG了第三次以后已经满脸都是不耐烦到想上去揍他一顿的表情了。 托尼斯塔克确实气得想打人，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连一段不超过三百个单词的剧本都背不下来。 然后在天黑以后终于等到剧组发盒饭，接着他发现白色箱子里的汉堡早就被群演们抢光以后。 他更气了。 托尼把手里的头盔往另一边回收服装的桶里一丢，刚打算转身去卸掉这一身又笨重又闷热的裤架时，一只手拿着一个面包伸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我刚刚帮你抢了一个。”拿着面包的人面向他，独特的嗓音让他在刻意压低声线说话时，声音充满磁性得就像耳语一样，“老实说我们以前的剧组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你们的赞助商是不是有点抠门？” 托尼抬头，看到了一张戴着大墨镜的脸。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草场只剩下旁边两架剧组架着的打光灯，面前的人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外面是一件灰色的西装外套，很少见的打扮，但穿在他身上却意外地合适。 那张脸也同样让人看了一眼就极其火大。 托尼没有说话，他拿过面前的汉堡然后绕过唐尼往前走，在碰到一个同样拿着汉堡并且还没拆开包装的群演时，动作粗鲁地抢过了那个群演手里的汉堡，在那个群演反应过来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又把唐尼刚才抢到的那个汉堡塞进了群演手里。 群演：“？？？” 对方这一系列操作看得唐尼愣了一下，他看着披着盔甲的托尼斯塔克越走越远，抬脚追了上去：“嘿，我们谈谈。” 托尼脚步不停：“右边额头的伤好了？” 唐尼下意识回道：“没有，我又不是变种人。” 托尼：“所以你想在左边的额头再来一个？” 说完以后他偏过头看了唐尼一眼，依旧是熟悉的眼神，挑衅里带着警告。唐尼不得不承认这个眼神确实足够具有威慑力，他下意识顿住脚步，等回过神来以后，托尼斯塔克已经走出老远。 唐尼站在原地，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托尼斯塔克！” 熟悉的纽约首富的名字让片场其他工作人员的目光都聚集过来，但因为天色太暗，他们并看不清什么，而唐尼也有些意外，因为他以为他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口的话会直接变成猪皮土豚，但起码他的目的达到了。 托尼停下脚步，神色不善地看了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尼重新走到他面前，两人停在空无一人的临时服装间门口：“我说过了，我们需要谈谈。” “谈谈？”托尼忍不住笑了，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却没有因为这个笑而变得和善，“谈什么？谈你们是怎么试图把我变成一个弱智的？还是你是怎么窃取我脑子里的那些信息的？”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眼神争锋相对：“你最好不要被我找到你是九头蛇的证据，不然下次我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你。” 唐尼愣了一下，他觉得他大概知道面前的人一见面时就几乎快从那个铁皮罐头里溢出来的敌意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人似乎把他当成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当然，会有这种想法也很好理解，毕竟在这之前精通脑域研究技术并且多次想通过脑域入侵获得美队那具完美躯体的红骷髅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只是没有哪次会这么成功，但是—— “那不是靠科技能做到的。”唐尼看着面前的人，他知道在除了科技研究以外的方面这个人有多没耐心，他试图用最简短的措辞，“你很清楚这一点，不然那些印着我头像但是署名托尼斯塔克的杂志和过去那些新闻要怎么解释？” 男人发出一声嗤笑：“你们做的事情为什么要我来解释？” 唐尼张了张嘴，他是很认真地想来跟另一个当事人聊清楚眼前这一团乱麻的，他以为他们起码能聊出个头绪，但事实是，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堵到有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那些人的态度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我们长得不一样但他们根本没有察觉包括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的人。我再重复一遍，你是天才，你很清楚这不是光靠科技就能办成的事情。” 托尼当然很清楚。 其实到现在为止，或者说从刚才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开始，托尼就几乎确认这个人不是九头蛇派来的。 但这不代表他要顺着他的想法去说什么，没人能在一觉醒来以后发现他失去了全部的存款和社会地位后还能和颜悦色地跟那个接管了这一切的人说话：“所以你把他们都洗脑了。” 唐尼一口气差点岔在了喉咙里：“我有那个能力洗脑全世界为什么还要当托尼斯塔克？我为什么不当美国总统？” 托尼斯塔克露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表情：“你为什么要放着钢铁侠不当去当美国总统？” 语气里的傲慢和嘲讽就仿佛美国总统是哪个地方捡垃圾的。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他在心里重复了三遍面前这个人能徒手把导演打成粉碎性骨折，好歹用足够平静的语气重新开口：“就算我能洗脑他们，那你呢？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现在没办法对任何人说出你真正的身份吗？这也是被我洗脑后的结果吗？” 托尼斯塔克：“比如？” 唐尼：“比如我是托尼斯塔克。”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面前的人又往前了一步，这让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他觉得他周围的空气就像被病毒感染一样一瞬间被面前这个人转化成了什么暴动的因子。 没有那个男人不会在感受到这样争锋相对的威胁后还能好脾气地毫无反应的，唐尼单手摘下了眼镜，看了回去。 然后他听见面前的男人小声地，一字一顿地说了一句：“I am Tony Stark 。” 说完以后，甚至还要向赢了某场游戏一样露出得胜的表情。 唐尼：“……冲别人说！”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在原地沉默了片刻后偏过头。 在两人不远处的地方是正迅速靠近的，从哈皮那里打听到了纽约首富竟然亲自来剧组探班他的艺人的，那个极其讨人厌的拉皮条经纪人。 托尼重新看了唐尼一眼，然后面向经纪人：“我是——” 意料之中，后面的话顿在了嘴里，托尼斯塔克再次皱起眉头，他强硬地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托尼斯塔克：“我是你爸。” 刚走到两人面前的经纪人面对语气强硬的艺人：“？？？？？” 唐尼：“……” 第16章 十六个铁罐 大型经纪人被迫认爹现场，托尼斯塔克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皱着眉头，似乎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说不出那句话。经纪人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刻扭头看向了他。 托尼斯塔克被经纪人那张尖嘴猴腮的脸看得一阵烦躁，在经纪人开口之前走进了更衣室，然后呯一声甩上了大门。 距离最近的唐尼忍不住伸出手指按了一下被震得有些麻的耳朵。 经纪人看了一眼紧闭的更衣室，又满脸堆笑地看向唐尼：“斯塔克先生，您好，我是环美娱乐的员工。”他说着从胸口掏出名片，“小罗伯特唐尼的经纪人。” 作为小罗伯特唐尼本人，这句话唐尼听着并不那么舒服，但他还是礼貌性地接过了那张名片。 就像圈里多数人见到首富时那样，经纪人恨不得把他和他艺人的名字写到脸上：“您是来探班的？” 唐尼把手上的墨镜重新戴了回去：“差不多吧。” 经纪人搓了搓手，试探地问了一句：“您跟唐尼是？” 临时更衣室的大门在这时候打开，换好了衣服的托尼斯塔克刚好从里面走出来，听到这句话后用余光看了唐尼一眼：“我们不认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马场出口。 经纪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抱歉，斯塔克先生，他脾气不太好，您——” 唐尼看着托尼斯塔克渐行渐远的背影，也没空跟他的经纪人在这里耗时间：“不好意思我还有事。”他说完转身追了上去，走了两步后发现经纪人也有要追上来的意思，只好扬了扬手上的名片，“环美娱乐是吧，我记住了，以后再联系。” 经纪人只能停在原地，看着唐尼追过去的背影不甘地喊了两句：“那以后再联系啊，斯塔克先生，您一路小心！我是小罗伯特唐尼的经纪人！” 唐尼随便应了一声，在马场拐角碰到第一个垃圾桶的时候就把名片丢了进去，看了一眼似乎急着摆脱他那样走得飞快的托尼斯塔克，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后转身走向了哈皮停在马场边缘的那辆车。 于是十分钟后，一辆踩着二十迈速的轿车跟上了草场门口正跟空气竞速疾走的托尼斯塔克。 托尼看着那辆因为造型和颜色不够酷炫而被他在车库里放着积灰积了好几年的白色奥迪，以及摇下车窗后驾驶座上露出的那张令人火大的脸。 托尼斯塔克：“……” 唐尼把着方向盘，看着前面的路况：“我先送你回去，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再谈。”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然后他听见奥迪里的人继续道：“剧组的车刚才已经走了，这个地方你打不到车的。” “也坐不到公交。” “你想徒步走回布鲁克林？” 白色的剧组大巴车在这时刚好从竞走的斯塔克和二十迈速的唐尼面前呼啸经过。 托尼斯塔克：“……” 最后在真正的纽约首富莫名其妙的坚持下，由托尼斯塔克把握方向盘，唐尼一路坐在副驾驶座的白色奥迪驶进了布鲁克林大桥。 连明星都算不上的小跑龙套租不起什么高档公寓，只能住在北布鲁克林区的烂尾楼里。在一觉醒来变成小罗伯特唐尼后，除了那张土地证外托尼斯塔克身无分文，就是这间烂尾楼房间的房租都是他帮房东修好了一台发电机后房东承诺不要押金先租给他的。 托尼斯塔克拿起门口花盆底下压着的钥匙打开门，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坐到沙发上拿起咖啡桌下的医疗箱。 在看到跟在他身后也打算进来的人以后，他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没请你进来。” 唐尼挑了挑眉，收回了刚打算迈进出租屋里的那只脚，靠在门框上。 他打量了一下这个逼仄狭小，充满了机油和酒味，连墙皮都掉得差不多的出租屋。 桌上是吃完的塑料餐盒和一些汉堡三明治的包装袋，还有一瓶被打翻可乐，黑色的碳酸饮料在桌面上凝固出黑色的痕迹，垃圾箱里堆满了空酒瓶。 唐尼忍不住想到了那个同样乱到他头皮发麻的工作间。 托尼斯塔克是毋庸置疑的天才。 但他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唐尼低头看到地上那堆蓝白色的破铜烂铁以及中间那个烧得焦黑的反应堆：“你用集成能源？” 集成能源是所有能源反应堆里成本最低廉的一个，体型相对笨重不说，因为劣质的承受不住大功率能源使用时产生的负荷，几乎是已经被淘汰掉的一次性用品。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他脱掉上衣，露出整齐排列的腹肌和缠在肩膀上的绷带。 男人拆开绷带，露出里面大概一个指节深的，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如果唐尼此刻在抬头看他，肯定会讶异于对方惊人的伤口恢复速度，因为他清楚记得那里之前留下的是一个隔着盔甲洞穿了他整个肩膀的血洞。 但大概是觉得这时候还盯着对方看有些尴尬，唐尼低头在对方拆绷带钱就撇开目光，低头用视线研究那堆战损的蓝白色机甲。 一直等到男人换完绷带开始收拾医疗箱以后，唐尼才再次开口：“你为什么不去住你名下的那些房子，比如马里布海边的那套别墅？”他重新抬头看向托尼斯塔克，“外面的电子锁可关不住你。” 托尼斯塔克头也不抬：“我为什么要干那种偷偷摸摸的事。” 唐尼靠在门框上，有些不太明白对方是站在什么立场说的这句话：“那些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男人嗤笑了一声：“靠人血换来的。”他顺手打开冰箱上只能收到三个台的老旧天线电视，然后在夹杂着沙沙声的新闻主持人播报声中看向唐尼，“现在是你的东西。” 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嘲讽。 唐尼抿了抿嘴唇，他觉得气氛显然不适合聊这种话题，他停顿了片刻后：“或者你可以重新回到联盟，剩下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找办法解决——” “我不需要一个外来者——”托尼斯塔克打断了他的话，“用我的钱，车和房子，来给我施舍” 唐尼皱了皱眉：“我知道在这之前我们有一些误会，但是我以为刚才已经解释清楚了。” 托尼斯塔克：“既然解释清楚了，你就应该马上从我的出租屋里滚出去。” 唐尼不说话了。 他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在确定了语气的平和后才重新开口：“好，那我们来聊点别的，聊完这个我肯定马上出去。” “我知道你名下有一套房产和一张土地证，我希望你能把它转让给我。” 托尼斯塔克——或者说他顶着的小罗伯特唐尼的身份上，那套房产唐尼非常在意，也是他会决定来找托尼的原因之一。 因为那张土地证是为数不多的线索，他当天就找人做过调查，并且通过卫星监控看到了实时投影。那是一栋坐落在纽约汉普顿地区的风车别墅，而且最紧要的是—— 那栋别墅跟唐尼原来世界的别墅一模一样，包括插在门口，由他亲手自作的风向标和邮箱。 汉普顿地区近期在开发整改，一大片靠近沙滩的老房子都被推掉，只有这栋别墅立在最中心，在一片被推倒的废墟里，看起来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而所有人竟然也没有觉得这不正常，开发商甚至以为这是他们在施工过程中一时粗心遗落下来的。 唐尼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他亲手设计的别墅，而别墅的出现方式就跟他出现在这里一样诡异。 天线电视上传来播报员杂音严重的声音，这是一档军事访谈，而话题一如既往从不跑偏：“对于南韩的控告托尼斯塔克充耳不闻，他似乎从来不会去在意有多少条人命葬送在他的军火下，我们每天都能看到有人在借着媒体渠道抗议，没人忘得掉横幅上写着的话，杀人的不是武器，是托尼斯塔克。” 唐尼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话，他只好再次开口：“那栋别墅对我来说很重要。”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在这时候站了起来。 由于这次出门时临时决定的，唐尼并没有带上他的增高鞋垫，所以在托尼斯塔克往这里走来的时候，气势上的差距因为身高的作用就变得明显起来。 比起穿着连帽卫衣和西装外套，把自己打理得整齐干净的唐尼来说。 面前这个赤裸着上身缠着绷带，比例是典型的美国硬汉身材的真正的纽约首富，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完美融入了这个黑人和西语裔集中的北布鲁克林区的痞子。 “用我的钱来买你的地？”托尼斯塔克停在了他的面前，那种独属于他的独特气场劈头盖脸地笼罩过来，“一觉醒来从一个跑龙套的变成纽约首富，开心疯了吧？又有钱又能受到追捧，还拥有全球最顶尖的科技，我是说。” “你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心虚？” 唐尼愣在了原地。 第17章 十七个铁罐 托尼斯塔克很清楚他的人格缺陷，也很清楚他一直以来思想上的巨大矛盾是什么。 他穿着西装统治着纽约州最大的公司，拥有着别人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的成就，一边厌恶着这个金钱社会，一边又靠军火赚钱。 但事实上，他最初把微电子技术发展到纳米级的初衷不是为了造炸弹。 他把他贩卖军火得来的钱用来做医学研究，用来投资抗癌药物用来制作内部止痛泵，用在了一切他认为正确的地方，但永远会有人说。 [您认为在伊拉克他们能用得到你的止痛泵吗？] [您认为一个在阿富汗被炸掉手臂的孩子能体验到您的微电子技术吗？] 他从不否认他是一个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人。 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因为明明他自己都做不到。 面前的人张了张嘴，似乎终于组织好了措辞想说点什么，但在那之前，托尼斯塔克再次打断了他 “而且你还自作主张地关闭了武器研发部门。” 他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从对方说出那句“他一个人就能维护世界和平”开始，每一件似乎都变成了引爆炸药的导火索。 “享受了几天物质生活以后你就真的以为凭你脑子里的拿点东西能管好整个斯塔克企业？你觉得你已经是托尼斯塔克本人了？你能替我做决定？你凭什么能？” 托尼斯塔克看着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因为他刚才的话慢慢露出震惊的表情。 似乎从来没想过他的所作所为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我没那个意思。”唐尼刚才要辩解的话卡在嘴边，他下意识解释道，“我只是——” 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说法：“我只是想帮你。” 托尼斯塔克立刻反应过来：“你看到了我那个文件夹里清洁能源的材料了？” 唐尼不想否认他做过的事：“对。” 男人沉默了片刻，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但接着，就像听见什么世纪笑话一样：“我们认识吗？” 唐尼没有说话。 托尼斯塔克笑更讽刺了：“我不需要任何人帮忙，而且你也没资格，你无非是想减轻你的罪恶感，或者是像任何打着帮助别人的口号来实现自我价值，看呐我这么乐于助人我有多伟大，你这种人我实在见得太多了。有这个时间你为什么不去教堂祷告，听听神父想让你说什么？” 唐尼看着面前几句话把他贬低得仿佛一无是处的男人。 他不是没有脾气，从他们发生第一次冲突起他就憋了一肚子火，但偏偏有一件事托尼斯塔克没有说错，就是他确实自作主张关闭了他的武器研发部门。 尽管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因为从醒来以后他身边接触的一切跟电影宇宙里的都没有任何差别，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里是电影宇宙，而电影宇宙最终托尼斯塔克成功关闭了武器研发部，于是他带入了他的主观意识，站在上帝视角，单方面地认为他在帮托尼斯塔克。 只是因为他自以为他从那些被圈出来的媒体批判和后面的批注里。 看到了一个人在别扭地向他求助。 但事实是这个世界的托尼斯塔克不仅不是电影宇宙的，而且好像根本就完全打消了这个转型清洁能源的念头。 这让他做的一切看起来就像个自作多情的傻子。 出租屋在彻底安静了下来，两人谁都没有首先移开直视着对方眼睛的视线，但谁都看得出来，个子稍微矮一点的那个人处在了绝对的下风。 一直到一阵手机铃声打破僵持的氛围。 是从咖啡桌上那台托尼斯塔克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翻新机里传来的。 托尼皱了皱眉，甚至没有去看来电的是谁：“挂了。” 一道机械女声在房间内响起：“是汉普顿度假区的开发商的视频通讯，Sir。” 托尼斯塔克不说话了。 显然机械女声作为智能管家很清楚她的老板是个什么德行，在托尼斯塔克陷入沉默以后，她主动打开了手机上的视频通讯。 摄像头上方展开一个蓝色的虚拟光屏，斯塔克工业的全息投影技术——有一点其实是唐尼到现在都在意外的一件事。 就是托尼斯塔克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还能造出这些高科技，尤其是那台蓝白色的马克七号，就算用的是劣质材料和集成能源。 集成能源就算再廉价也不是普通人能造得起的，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然后很快唐尼就知道了。 虚拟光屏上是汉普顿区秃头开发商和气生财的脸，他站在一片刚拆掉的废墟前，手里举着个植物大战僵尸里僵尸形象的标识：“这个东西你还要吗先生？” 托尼斯塔克看着开发商手里的僵尸：“什么东西？” “风向标，先生，做得还挺精致的，看起来是手工活。”开发商说着，把那个风向标重新插回地上，“还有房子里那些家具，先生，您把您现在的居住地址发给我我给您寄过去。” 开发商说完后又摸了摸头顶的几根头发，有些可惜道：“老实说先生您不觉得您装修得那么漂亮的别墅卖了有点可惜吗？特别是挂在上面的风车，漂亮极了，你介不介意我照着你那栋别墅的外观在后续规划旅游区的时候建几套一样的？或者你能不能把设计师的号码给我一个，我真想高薪聘请他，他太有才华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开发商背后插在地上的局大风车和一片有些眼熟的墙皮废墟：“……你把别墅拆了？” 开发商：“对啊。” 托尼斯塔克：“你当初买的时候没说要拆。” 开发商：“我要建旅游区的啊先生，那栋别墅再好看留在那里也没用啊，很影响后续规划而且——” 开发商的话还没说完，虚拟光屏就已经从咖啡桌上消失。 托尼斯塔克站在原地，手里拿着另一台远程遥控光屏开关的老人机，看着面前随着开发商的话表情慢慢有了变化的唐尼。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唐尼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然后在回过神来以后。 就像忍耐到极限以后终于爆发了那样。 “你把我的别墅拆了？！” 托尼斯塔克张了张嘴，他想说他只是把土地证和房屋产权证卖了出去，他不知道开发商会把房子直接拆了，而且他原本还打算以后赚了钱把这两本证重新买回来，但事实是。 开发商花了两千万买下这栋别墅。 是的，那栋别墅价值两千多万，只能卖这么多不是因为房子不够好，而是因为那个地段还没经过开发，地也没那么值钱。 他用那两千万造了这台机甲和现在的这些科技。 然后他们把别墅拆了。 纽约首富难得地，在刚才还一脸高傲地把别人指责得一无是处之后。 露出了一点称得上是心虚的表情。 “我尝试着——” 没人知道那栋风车别墅唐尼是花了多少时间设计的，里面每一个设想每一个结构，包括插在外面的僵尸风向标都是他花了心血亲手做出来的。 现在被人铲成了一片废墟。 他深吸了一口气，要打出去的拳头硬是在半路因为他优秀的个人素质变成伸出来的一根食指，狠狠戳在托尼斯塔克没受伤的那个肩膀上，刚刚骤然拔高的声音也跟着重新变得低沉：“我尝试着跟你沟通。” “有些事我得告诉你托尼斯塔克。” “除了最开始点的一顿外卖，我没有花过你托尼斯塔克一分钱，我还得一觉醒来就帮你收拾那些烂摊子，被告上军事法庭，修理你的机甲，帮你处理你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是的，没错，清洁能源是我自作主张，所以我就算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熬夜帮你写完你后半段的设计也都是我自作自受，但在这之前——” “我只是个演员！一部片片酬五千万的那种！美金！不是你嘴里的跑龙套的！” “你呢！” “你拆了我的别墅！我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里唯一的东西！”唐尼愤怒地指向地上那堆稀碎的蓝白色零件，“就为了做一台一次性的破烂？！” 这一次，说不出来话的人变成了托尼斯塔克。 他甚至无法反驳对方对新马克七号那句一次性破烂的评价。 唐尼在连续说完这些后才终于喘了一口气，他重新戴上了他手里的墨镜：“我想我们应该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他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在离开这栋烂尾楼之前最后说了一句：“关于目前情况的解决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而如果你还有一点起码的责任，我顶着你的名字帮你做事，以后任何决定我会提前征得你的同意。” “我也希望你不要顶着我的名字去犯那些乱七八糟的法。” 就算这个世界的小罗伯特唐尼不是他。 说完以后，唐尼利落地转身离开了这个毛坯房一样的楼道。 一直到脚步声消失，托尼斯塔克才重新坐回他的沙发上。 天线电视还在播放节目，依旧是军事频道，依旧是有关他的访谈内容。 “我们为什么把托尼斯塔克称为二十一世纪的幽灵，因为他九十年代发明的地雷仍然让那些被攻击过的贫穷国家心有余悸，我想他是个毋庸置疑的心理素质强大的人，不然他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踩着这些人命，享受战争和鲜血带给他的物质生活。” 托尼骂了一声，烦躁地关掉了电视机。 刚才还发生了一场争吵的出租屋在那个人离开以后重新变得安静起来，楼下能听见一群黑人围在废弃车场里打篮球和大声骂脏话的声音。 ——他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能正视镜子里的自己的。 这是金钱社会，身边的所有人都在谈论生意。他想创造一个和平的未来，他们却只把未来当做商机。 销售军火是让资金流通最简单的办法，这么多年来他从那些董事嘴里听到过最多的话就是。 如果你想让世界变得更美好，你就得让别人帮你。 他脑子里猝不及防地闪过一张脸，还有那双夹杂着震惊，难以置信，各种复杂的情绪和一点好意错付的受伤的暖棕色眼睛。 “我只是想帮你。” 见鬼了。 他不需要任何人帮他。 咖啡桌上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托尼想挂断，却错手按到了接听，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唐尼，我是科拉克斯基，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我。” 他当然记得，玛格丽特女王的副导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热衷于拉他去试镜各种角色，尽管目前位为止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托尼随便应了一句：“嗯。” 科拉克斯基：“明天我认识的导演会在人民大楼试镜一部电视剧的角色，我觉得你很符合男主角的形象气质，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托尼斯塔克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脑子里忽然闪过唐尼的脸和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于是鬼使神差地。 他问了一句：“几点？” 副导演惊喜地说了时间和地址，然后说了一句“你一定要准时到”以后就挂了电话。 托尼斯塔克看着电话被挂断的界面，有些自暴自弃地把手机丢回咖啡桌。 他会演个屁的戏。 第18章 十八个铁罐 纽约时间晚八点整。 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的唐尼从北布鲁克林回到复仇者联盟大厦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托尼斯塔克名下所有跟公司无关只属于他的私人流动财产打到了小罗伯特唐尼——也就是现在的托尼斯塔克的账户上，然后让哈皮连夜把马克,5号到马克7号的部署箱都送了过去，顺便联系了相关负责人把马里布海边的那套别墅过户到了对方名下。 之后他回到工作间，开始着手设计新的盔甲。 毕竟在更新换代之后，谁也不想再穿着笨重的马克三号或者战争机器战斗。 “Sir，找到汉普顿旅游区开发商的号码了，您要现在联系他吗？” 唐尼听见智能管家的话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面前是成堆的纸质文件和布满工作间每个角落的全息投影，他在原地坐着沉默了接近三分钟后。 “算了。” 他买块旅游区的空地做什么。 他捏了捏因为专注工作超过四小时后有些发胀的眉心，重新低头开始画马克11的线稿。 这大概是他目前唯一的优势，就是因为电影和漫画的影响，他的脑子里有一套完整的钢铁盔甲体系，从最初的马克1号到马克85号，而源于目前地球科技和微电子纳米技术的受限，他最多只能做到马克15，也就是代号鬼祟的那一套。 但比起速度和隐蔽性极高因此降低了很大一部分作战能力，专门用来做侦察机的鬼祟，显然作为钢铁侠的第二代作战型高级盔甲马克11的优先级更高。 画好线稿以后唐尼把它扫描进了主系统，在系统分析数据并进行模拟形态架构的等待过程中，终于抽出空站起来活动一下关节，顺便麻烦生活机器人给他煮了一杯咖啡。 等咖啡摆上工作台后，放在旁边的电话响了一下。 唐尼随手点开，是一条斯塔克私人银行发来的短信。 一个陌生的卡号把他刚才转出去的八位数流动资金又原封不动地转了回来。 唐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用头发丝他都能猜到这个陌生的卡号来自于谁，他也没有要打电话过去询问一下的意思。反正该做的他都做了，别人收不收跟他没有关系。 他放下那杯热咖啡，开始在另一个工作台上制作马克11的涂装防护材料。 大开的窗户外在这时响起一阵嗡鸣的噪音，唐尼一下就听出那来自昆式战机独特的，就像几百斤库伦炸药同时爆炸一样的引擎声。 唐尼看了窗外一眼，正好看见战机消失在曼哈顿夜空的画面：“他们这次又要去出什么任务？” 智能管家：“AIM联合手合会攻占了设得兰群岛，Sir。” 永远都不会在失败中吸取教训又没有匹配野心的实力的反派以及忙着维护世界和平几乎没有休息日的复仇者，唐尼挑了挑眉：“所以联盟又只剩我和班纳博士了？？” 智能管家：“这次队长安排了一名复仇者留下。” 唐尼回忆了一下其他复仇者和托尼斯塔克的关系。 情况大概还不如只留他跟班纳博士两个人。 因为第二天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所以新盔甲的平面研发进行到一半唐尼就在凌晨一点准时回了卧室，等第二天洗漱完精神饱满地从卧室里出来以后。 看到的就是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坐在大厅咖啡桌上，一边吃早餐一边看新闻的班纳博士。 电视上播放着昨天红蓝钢铁侠的观光岛之战，目前为止似乎没有任何新闻能盖过两个钢铁侠同时出现的风头。 唐尼看着博士几乎快要蔓延到上眼皮的青黑眼圈：“……你被人打了吗？” 因为研究体内伽马射线失衡的原因连续工作了三十二小时没有休息的班纳博士，在听见大厅外的声音后顿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早。” 他把面前的咖啡和面包往前一推：“我买了羊角包。” 唐尼坐到班纳博士对面，从咖啡桌底下拿出一瓶糖罐往他那杯咖啡里加了几块方糖：“或许我们应该在联盟建一个厨房，这样以后也不用每餐都是三明治和汉堡。” 班纳博士：“你之前不是说要造一个输入菜谱就能掌握所有国家菜系的大厨机器人吗？” 唐尼顿了一下：“……想法总是会转变的，博士。” 布鲁斯班纳笑了笑，在沉默了片刻后道：“所以我看见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他说着把手中的三明治包装袋丢进垃圾桶，“我听说队长他们昨天又去出任务了。” 唐尼：“去了苏格兰，不过这次他好像会留一个复仇者呆在联盟。” 布鲁斯班纳看向唐尼：“谁？” 不需要唐尼回答，下一刻，大厅外走廊传来熟悉的声音。 “s**i，为什么又有新任务，谁来管一下神盾局，我已经连续半年没有过假期了！” 昨天出去单独执行任务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到联盟，一觉睡到现在刚醒的巴顿走进大厅，他没有看里面坐着谁，依旧盯着手机里今天早上刚收到的消息。他划到下一条，然后突然大笑道：“队长说要临时留下一个人来应付一下他们不在曼哈顿时可能发生的那些意外情况，我觉得曼哈顿现在唯一的意外情况就是红钢铁侠和蓝钢铁侠了，这是不是说有人得留在联盟看着托尼斯塔克一整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底谁会是那个倒霉蛋？” 巴顿说完，终于抬起头，然后在看到咖啡桌上吃早餐的唐尼和布鲁斯班纳。 巴顿：“？？？” 沉默过后，鹰眼扯出一个假笑：“别告诉我……” 唐尼打了个响指：“恭喜你，小倒霉蛋，你得看着我一整天。” 克林特巴顿的表情凝滞了。 他看了一眼班纳博士，从博士眼睛里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猛地转身走出客厅。 唐尼还能听见巴顿拨通电话后渐行渐远的声音：“nat，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我什么通知都没有收到？为什么是我被留下来了？” “我又打不过那个铁皮罐头！” 大厅里，布鲁斯班纳看向唐尼。 唐尼显然不知道博士看他做什么，他耸了耸肩，把空咖啡杯投进垃圾桶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在班纳博士以为这件事过去了以后。 背对着博士已经快走出大厅门口的人忽然伸手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放到耳边，模仿着巴顿的语气，语气夸张地重复道：“我又打不过那个铁皮罐头！” 喝着咖啡的博士猝不及防。 猛地咳嗽了两声。 出了大厅后唐尼回了房间，换了一身得体的西装后坐在桌上打开光屏继续记录他对马克11的构想，一直到九点整。 “哈皮已经到楼下了，Sir。” 唐尼关掉光屏，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他脖子上的领带：“知道了。” 早上他得去布鲁克林的人民大楼签一份合同，有关跟瓦坎达合作的清洁能源项目。 尽管他已经清楚了托尼斯塔克的态度，但已经着手开始研究并投入了大量资金的项目强迫终止会带来比直接关闭武器应用部门更大的损失，所以他只能把清洁能源继续做下去，而有一点是唐尼道现在也没有搞清楚的。 昨天他回联盟以后试图查了一下过去有关托尼斯塔克的事情，并且了解到多年以前托尼斯塔克就有关闭武器应用部门，停止向军方供应军火的打算。 那时候他刚发明出了最新通信技术，这项技术让斯塔克企业跻身全球通信公司前三，差点让诺基亚破产，那时候他就曾向董事会提出让斯塔克工业转型通信技术公司停止制造军火，但因为那时俄巴底亚·斯坦还在董事会的原因，最终这个提议因为董事的全票反对没有通过。 而多年以后的清洁能源计划又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胎死腹中。 没人知道原因，就像托尼斯塔克后期突然狂放起来的作风一样。 一切似乎都是待解的谜题，答案近在咫尺，但—— 唐尼坐在轿车后座，看着窗外倒退的绿化带，回忆起昨天跟托尼斯塔克那场极其不愉快的碰面。 问，是不可能主动去问的，起码目前为止是不可能的，因为他暂时还不想看到托尼斯塔克那张脸，他想托尼斯塔克本人应该也跟他抱有一样的看法。 唐尼这么想着，等轿车到达目的地，他在周围群众“哇，托尼斯塔克本人！”的小声惊呼中走进了人民大楼后。 跟电梯口同样来人民大楼试镜的托尼斯塔克碰了个正着。 唐尼看着面前穿着打扮依旧极其随意，最多是梳了梳头修了修胡子的男人。 唐尼：“……” 托尼斯塔克：“……” 第19章 十九个铁罐 人民大楼一层电梯门口。 没人说话。 唐尼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从最顶楼缓缓下落的层数：“……” 托尼斯塔克目不斜视地看着紧闭的电梯大门：“……” 站在他们身后的哈皮看着面前明明尴尬得要命却谁都不愿意挪一挪脚去坐旁边那个就停在一楼，按一下就会开门的电梯，仿佛就认准了面前这个电梯并陷入了无声争斗的两个人：“……” 看着堵在电梯前面的三个人，默默选择了坐旁边电梯的吃瓜路人：“……” 没人指望谁在昨天刚刚大吵了一架后第二天还能对对方笑脸相迎的，也没人指望有人会开口道歉，唐尼用余光扫了一眼光滑电梯门上托尼斯塔克的倒影。 一件款式跟昨天一模一样只是图案变成了一朵黑色向日葵的白T恤，宽松的半长黑色休闲裤，露出下面健美的小腿和不算浓密也不会迎风招展的几根腿毛。 可以说除了那张看起来就一点也不好相处但好歹还算得上英俊的脸以外。 他看起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能跟纽约首富搭边的地方。 并且在唐尼眼里那张脸上现在还写着一句话，叫“被拆的风车别墅”。 巧的是托尼斯塔克现在看到唐尼，也觉得对方脸上写着同样一句话，叫“被拆的风车别墅”，除此之外大概还有“让人火大”、“可能是是个大明星”以及“绿色清洁能源新型气体燃料”。 而且。 托尼斯塔克看着电梯门上唐尼的倒影，视线从那条西装裤开始慢慢往上。 对方今天依旧穿着得体，打扮得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深色的单色西装挂在手臂上，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西装衬衫和西装背带，脖子上系着一个跟西装同色的蝴蝶领结。 昨天是西装配连帽卫衣，今天就是背带配小蝴蝶结。 他就不能像个成年男人一样穿一次严肃正经的西装吗？ ……偏偏看起来还该死的合适。 男人的视线继续向上，越过对方为了今天见面特意剃过的下巴，刚要收回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同样在打量他的暖棕色眼睛。 比昨天还吵了架今天就立刻碰面更尴尬的事是什么？ 就是他们的视线甚至在反光的电梯门上撞到了一起。 唐尼下意识想把视线挪开，但在动作之前又觉得这样仿佛气势落人一截，尤其托尼斯塔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收回目光，于是他抿着嘴唇，又看了回去。 那视线算不上友善。 托尼斯塔克莫名想起他那栋烂尾楼楼下，只要一看到他就会立刻炸起尾巴毛的猫。 ——老实说。 昨天那件事他确实有点内疚，所以他在看到唐尼以后多少有在刻意收敛，他想就算两人没有交流好歹也能和平地坐上电梯，但前提条件时没人点他。 他现在就像个装满的炸药桶，不能碰，不能摇，还一点就着。 于是在接收到那道视线以后，托尼斯塔克不闪不避，甚至更凶地看了回去。 站在两人身后的哈皮：“…………” Jesus。 他们玩上瘾了吗？？？ 这种令哈皮窒息的尴尬一直持续到两人坐上电梯并且在同一楼层下来，然后往两个反方向分道扬镳之后才宣告结束。 “老板。”等那个男人的脚步声消失在身后的拐角以后，哈皮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人是您朋友——呃，我是说，他是什么人？” 哈皮当然不会认错那张脸，昨天唐尼拜托他把马克六号和马克七号的部署箱送到北布鲁克林的某个烂尾楼的时候，来开门的就是这个家伙。充满进攻性的气质和天生写着挑衅的脸，哈皮差点当场控制不住保镖的职业本能上去给他一个过肩摔。 唐尼：“一个傻子，不用管他。” 哈皮·霍根：“……” 跟瓦坎达国王约好的地点在人民大楼行政中心的某个办公室，这次代替老国王来签合同的人依旧是上次的大胡子助理。 “很抱歉让您亲自跑一趟，斯塔克先生。” 大胡子助理笑眯眯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冲唐尼伸出手：“因为我们国内的一些事情我暂时无法离开布鲁克林，这太失礼了。” 唐尼伸手跟对方交握了一下：“不用放在心上。” 大胡子助理把唐尼迎进办公室，唐尼坐到办公桌对面的空位上，哈皮递上两份夹在文件夹里的合同，他把其中一份推到助理面前：“我想合同在这之前特查卡国王已经看过了？” “没看，不过他相信您，斯塔克先生。”大胡子助理说着直接翻到那份合同最后一页，提笔代签上了名字，然后把合同递给唐尼，“我也一样。” 唐尼：“我的荣幸。” 六亿美金的合同，双方签署过程不超过十秒，唐尼确认无误后把两份合同交给身后的哈皮，刚打算站起身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大胡子助理忽然道：“斯塔克先生，国王听说您最近在调查有关于卡玛泰姬的事情？” 唐尼动作一顿。 他最近确实在调查卡玛泰姬的事情，在寻找理查兹教授和奇异博士的想法落空以后，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古一法师。毕竟依照目前复仇者联盟的发展来看，想要接触到外太空譬如宇宙法庭，死亡先知一类的角色不知道要等到多久以后，位于卡玛泰姬的古一法师是他唯一能求助的人。 唐尼不可能记得住漫威每一本漫画每一个角色的设定，他只能隐约记得卡玛泰姬的入口在喜马拉雅的某个寺庙里，他雇人前往调查，但至今都没得到消息。 唐尼下意识皱了皱眉，大胡子助理看到以后立刻解释道：“我们不是在调查您，是因为瓦坎达曾经接受过古一法师的帮助，加上尼泊尔的寺庙里也有不少来自于我们领地的教徒，所以国王至今还保持着跟卡玛泰姬的联系。” 大胡子助理表情真诚：“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可以给您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这一定比您派人向无头苍蝇一样在尼泊尔问当地人有效率得多，但我不得不多说一句。” “只有古一法师想见的人，才能获得进入卡玛泰姬的资格。” 这对唐尼来说大概是这么多天来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唐尼掏出手机搜索了刚才大胡子助理给他的地址。 一个位于加德满都的密寺。 “尼泊尔密寺只在每年神女节的时间段开放，那是除了古一法师的弟子和圣殿以外的人唯一进入卡玛泰姬的机会，所以如果您最好在神女节结束前尽快做好决定。” 唐尼看了一眼搜索栏上神女节结束的日期。 就在三天后。 身后的哈皮问了一句：“要回联盟吗，老板。” 唐尼摇了摇头，他停在楼层的电梯前，但是没有伸手去按，在沉默了片刻以后按着耳边的微型通讯仪：“队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通讯仪那头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设德兰群岛还没有传来消息，Sir。” 唐尼：“这次神盾局也有参与任务吗？” 智能管家：“没有，他们驻守在纽约州。” 唐尼松开了按着通讯仪的手，半晌后偏头看向哈皮：“明天准备一下，我们去趟尼泊尔。” 作为保镖兼司机兼驾驶员的哈皮：“好的，老板。” 唐尼说完后刚准备伸手去按电梯。 不远处的拐角里在这时传来一声：“42号小罗伯特唐尼。” 唐尼：“……” 《金牌律师》视镜现场。 讲道理。 一直到叫号的人喊到他的时候，托尼斯塔克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参加这场该死的面试，就像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到现在都还遵循着原来的轨迹辗转在各个剧组跑龙套一样。 因为他根本不会演戏。 男人这么想着，在上一个人出来后起身走进了视镜的场地。 陌生的导演坐在上首，旁边的科拉克斯基跟他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导演冲坐在边缘的女主演招了招手：“莱拉，你去给他搭一下戏。” 坐在一旁的女主演点了点头，起身站到托尼斯塔克旁边。 刚才男人在排队的时候莱拉就偷看了他好几眼，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张脸和那副身材。 大概因为这部剧的男主角是个高学历律师的原因，来面试的演员大多都斯斯文文的，所以面前的男人往那一站就变得特别明显。 谁不喜欢硬汉呢。 导演看着场内：“准备好就开始吧。”说完他冲女主演说了一句，“舞会那一段。” 《金牌律师》是一部律政喜剧片，讲的是律师事务所里上司和下属女主之间的爱情故事，在导演说了那句开始以后。 面前的男人小声说了一句抱歉，然后绅士地搂上了她的腰。 莱拉看到那双上一刻还傲慢得不行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明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细腻的眼神里却突然爆发出了一股极其强烈的荷尔蒙，让人能直接忽略掉他令人出戏的穿着打扮，视线里只剩下那双颜色浓郁的蓝眼睛。 像一片无垠的深海，带着神秘和与生俱来的进攻性，把他看上的目标层层包裹，拦住所有退路，围堵在最后的死角最后避无可避。 同样是新人女演员的莱拉只感觉一瞬间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男人在这时冲着空气抬了抬手，似乎在拒绝一个人跟他交换舞伴的邀请。 然后伸手把女主角搂得更紧了一些。 试镜片段在这里结束。 导演看着摆在面前的剧本。 这是一部小成本电视剧，拍摄内核就是迎合那些女性观众，所以难免会出现一些让他们这些不吃这一套的男导演头皮发麻的台词，而在刚才那一段，原本男主角是用一句编剧觉得很霸道但他觉得很矫情的台词来拒绝别人交换舞伴的邀请以体现男主角人设的，但场内的男人一句台词也没有说，一个眼神和两个动作就把男主角温柔又霸道的人设演绎得淋漓尽致。 导演抓了抓头发，在把面前的简历重新看了一遍后，露出了一个足够惊喜的表情：“刚才那是你的即兴吗？我看你的简历上说你在这之前只是个跑龙套的，我真不敢相信，你叫——” “小罗伯特唐尼？” “不是没有跑龙套的最后变成大明星，我是说。” “如果他的简历没有填错的话。”他看向旁边的副导演，“他或许是个演戏的天才。” 逐渐从刚才的情形里反应过来的—— 天才科学家·超级英雄·纽约首富·还会造盔甲的托尼斯塔克：“……” 因为好奇所以站在门口瞄了两眼的—— 大明星·会唱歌·擅长即兴·还会打咏春的小罗伯特唐尼：“……” 第20章 二十个铁罐 托尼斯塔克很肯定他是不会演戏的，他甚至连电影都很少看，在他过去三十年的人生里他不是和电路板与机械零件为伍就是整天都在应付那些生意场的事。 所以他刚才即兴发挥的能力来自于谁不言而喻。 就像唐尼脑子里那些只是和对钢铁盔甲的熟练操作一样。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一切如同被刻入骨髓的本能，托尼斯塔克第一次有了如此清晰的认知，就是—— 他们被交换的不止有身份。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他在导演“下一个”的指令下走出了场地中央，余光在这时候瞟到了站在门口的唐尼，他脚步一顿。 那个戴着小蝴蝶结领带的人靠在门框上，接收到他的目光以后甚至笑着给他无声地鼓了鼓掌，但那绝不是真心实意的，因为他从那双暖棕色的眼睛里看到—— “擅长即兴表演的演戏天才？” 天知道他是怎么从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出他想说的话的，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唐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会用什么语气。 托尼斯塔克：“……” 唐尼冷漠地勾了勾嘴角，掏出手机低头在按键上按了几下，然后重新看向托尼斯塔克，伸出食指用指甲敲了敲手机的屏幕，扬了扬下巴，转身离开了视镜大厅。 半秒钟后托尼斯塔克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一楼卫生间] 托尼斯塔克看着这条信息。 ——啧。 五分钟后，托尼斯塔克出现在了一楼卫生间门口，他看到了早就等在门里的唐尼，然后在抬脚走进去以后—— 他听见了唐尼反手关上卫生间大门，顺便还咔哒一声把门反锁了的声音。 托尼斯塔克：“……” 还来不及多想，唐尼就面无表情地走到了他面前：“现在知道这件事有多奇怪了？” 托尼斯塔克的表情慢慢变得严肃起来。起码正事上他从不马虎，当然前提是他没有酗酒或者处于别的什么偏激的状态。 托尼斯塔克：“这不是巧合。” “当然不是。”唐尼看着男人脸上冷静的表情，觉得他终于能这个人好好谈一下这件事，而不是像上一次那样劈头盖脸找一顿骂，“这不仅有关于我们的身份，能力和天赋。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唐尼按了一下手表上的按钮：“开启反监听模式。” “波频干扰装置已开启，热能感应扫描范围——五百米内，声呐部署中——部署完毕，进入反监听模式。” 唐尼这才重新开口：“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托尼斯塔克在听到这句话后挑了挑眉，并没有露出多意外的表情。 两人都很清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内在和外在的矛盾都完全摊开，比如在唐尼口中他是一个五千万片酬的明星，而现在的“小罗伯特唐尼”却只是个连房租都付不起的跑龙套的，显而易见的矛盾点就是那套突兀地出现在汉普顿地区的，价值两千万美金的风车别墅。 唐尼相信依照托尼斯塔克天才的脑子，他能给这些矛盾找出无数种解释，而其中一定会有一个无限趋近于事实真相，那就是—— 唐尼不属于这个世界。 唐尼又往前走了一步，他把声音压得很低：“我有一个猜测，就是——” “就是有人想让我们在两个世界互换身份，你来当钢铁侠，我去当你那个世界所谓的大明星。”托尼斯塔克打断了唐尼的话，“只是他的计划失败了，所以我依旧呆在这里。” 唐尼有些意外，因为他们的想法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个自信的，但在唐尼看来相当欠打的笑容：“别忘了，你脑子里那些学问是谁的。” 唐尼有那么一刻很想撇开视线不再看着面前这张脸。 看他还不如看便池。 唐尼：“但是那栋别墅要怎么解释？还有周围人的反应，那些过去的新闻，以及你那张身份证。” 托尼斯塔克：“你知道潜意识适应性暗示吗？” 共享了天才大脑的唐尼在下一刻脱口而出：“洛普斯顿催眠理念。” 托尼斯塔克扬起下巴，再次露出那副“我的天才大脑”的表情。 唐尼忍了忍，没忍住，朝着天花板翻了个白眼：“现在的情况并没有那个催眠理论的立足支撑点，没人的催眠术能强大到催眠电视机并且还能关联两个不同的世界。” 显然这也是一直困扰着托尼斯塔克的问题，这不是依靠大脑和思维就能想明白的事。 “我刚刚得到消息。”唐尼把对话拉回正题，“我知道有一个人或许有能力帮到我们，就算暂时找不到让一切归位的办法，至少我们得弄清发生这些事情的原因。” 他掏出手机，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正对着托尼斯塔克的脸：“他在巴格马提河的尼泊尔密寺，神女节结束后寺庙就会停止开放，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 托尼斯塔克没有再说多余的话：“明天出发？” “今天下午。”唐尼收回手机，“我到时候去接你。”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这种说法，因为从来都是他去接别人。 托尼斯塔克：“不用，我们直接在目的地汇合。” 唐尼面无表情：“从瓦克国际机场飞加德满都要四千五百美元。” 把卖别墅的钱都用来造盔甲并且昨天还高傲地拒绝了唐尼那八位数流动资金，现在连房租都交不起的托尼斯塔克：“……” 唐尼：“最便宜的印度航空也要两千二。” 托尼斯塔克“……” 唐尼不再多说什么，他单方面把这件事拍板定案，在走出卫生间前冲托尼斯塔克说了一句：“我先出去，你在里面呆五分钟。” 托尼斯塔克挑起眉毛：“为什么是你先出去？” 唐尼：“如果你不想第二天娱乐报纸上出现托尼斯塔克包养了一个十八线龙套男明星的新闻的话。” 托尼斯塔克笑了：“那为什么是我在里面呆五分钟？” 唐尼理了理西装，拧开卫生间的门把：“是我的别墅不好拆，还是我的演技不好用？” 托尼斯塔克：“……” 两分钟后，路人从厕所外走进来，他看着站在便池旁边也不尿尿，也不出门的男人，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托尼斯塔克：“……” 路人：“……” 下午两点整，纽约首富的私人专机准时停在了那栋烂尾楼的楼顶。 从布鲁克林到加德满都，普通飞机的航行时间是二十六小时，就算是这架搭载了涡旋加速引擎的私人飞机，也要足足飞上八个小时。 完全没有装修过的空旷机舱里，两人各占了左右两边的头等舱，唐尼远程操控着电脑继续工作间里马克11的涂装工作，等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后，他捏了捏酸涩的眉心，收起电脑戴上他的小熊眼罩靠在座位上开始休息。 过程中，托尼斯塔克一直在研究他手里的剧本。 不知道过了多久，摆在托尼斯塔克面前的手机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托尼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在休息的唐尼，也没有看来电显示，第一时间接起电话。 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手机不存在什么质量过硬的问题，漏音严重得唐尼不用刻意去听都能听得很清楚。 大概是之前那个经纪人打来的，唐尼对那个声音有些印象：“科拉克斯基说你试镜通过了，可以啊，小罗伯特唐尼，前面不声不响的，现在学会越过经纪人——嘟嘟嘟。” 经纪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托尼斯塔克毫不留情地挂断了。 唐尼忍不住掀开眼罩一角往托尼斯塔克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面无表情地把手机关机丢回桌面，继续低头研究他手上的剧本。 他表情很认真，认真到唐尼甚至有一种，他好像心情很不错的错觉。 就仿佛终于通过别的事，在某些领域找到了他自我存在的价值。 唐尼被突然出现在他脑子里的这个想法震惊了一下。 他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因为这很荒唐，托尼斯塔克光是通过微电子纳米技术就已经足够体现出他的自我价值了，他不需要再依靠演戏去证明什么。 唐尼不其然间想到他在那些报纸上看到的，托尼斯塔克留下的批注。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斯塔克企业曾经的代理董事俄巴底亚·斯坦在媒体面前公开说过，托尼斯塔克存在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微电子纳米技术的高度发达带来的是那些武器的威力一次比一次强大。 ——杀人的不是武器，是托尼斯塔克。 唐尼陷入沉思。 大概是实在被盯着看了太久，托尼斯塔克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那个从十分钟前起就躺在椅子靠背上，保持着偷偷掀开眼罩一角的姿势并且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地偷瞄着他的唐尼。 “看什么看？” 唐尼被这不耐烦的声音吼得一下回过了神。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重新盖上眼罩。 以后他再去关心这个人的事他就是猪皮:-) 第21章 二十一个铁罐 等私人飞机降落在巴格马提河附近的临时机场已经是晚上十点以后的事了。 夜晚的加德满都神秘又充满了异域气息，随处可见香火和信徒，因为神女节的原因这个时间街道也依旧人头攒动。 广场中央立着一尊湿婆神像，精雕细刻，宝相庄严。 两人按照地址停在了一扇破旧的，大概最多容纳两个成年男人同时进出的木门前。 “地址没错？”托尼斯塔克看着面前那扇已经开始掉漆的木门，又偏头看向身后规模庞大的加德满都寺，“你不觉得那里看起来更像你口中无所不能的卡玛泰姬？” 唐尼没有说话，他在比对了手里的地址和门上的以后，抬起手刚打算敲门，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门里站着一个披着深色袍子的黑人，他礼貌地笑了笑，然后侧过身：“古一法师等你们很久了，先生们。” 门外的两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然后跟在黑人法师的身后走了进去。 卡玛泰姬与其说是古一法师的居所，不如说是古一法师亲手建立的，隐藏在城市角落的乌托邦式村落。 宽阔的大道直通向前，黑人法师一直带着两人停在中央殿的入口，然后在唐尼走进去以后伸手拦住了托尼斯塔克：“抱歉，您在他之后。” 唐尼脚步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被拦在外面挑起眉毛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后。 独自转身走进了中央殿。 身后是透着微光的镂空木窗，面前是一个空旷的大厅，脚下铺着湿婆神像的地毯，两边各摆了三张小方桌，除此之外。 中央殿里很安静，只有最旁边的那张方桌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女人，披着白袍。 剃着光头。 唐尼停在入口：“您好，我找古一法师。” 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五官深刻的脸：“我就是。” 唐尼愣了愣：“抱歉，我以为您——”像漫画里一样是个长满了胡须的老头子。 唐尼没有把那句不礼貌的话说出来。 行了。 这个宇宙唯一跟漫画里一样的大概只有托尼斯塔克一个。 唐尼重新整理了一下措辞：“您好，我是——” 古一：“我知道，小罗伯特唐尼。” 她的声音带着奇异但是好听的腔调，身上没有什么至尊法师的架子，身上的白袍和独特的气质她看起来很神秘，但却又平易近人。 “坐。” 她把桌子上倒好的茶往前一推，在唐尼坐到她对面以后，柔声道：“我并不能帮你们解决眼前的问题，因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我也是昨天才弄清楚。” 唐尼捧着那杯热茶礼貌性地喝了一口：“知道原因就是解决问题的开始，法师。” 古一笑了笑。 她没有卖关子，直接切入了主题：“我只能告诉你，造成这一切的原因是一场主宇宙意志在自救行动下产生的结果。”法师放下了手上的茶壶，看向唐尼，“那些维度与平行宇宙之间的说法，我想对于你来说并不难理解。” 唐尼点了点头。 当然。 漫威漫画里最喜欢的就是在铺垫了一通，或者感觉剧情收不回来了的时候用宇宙毁灭之类的办法来重启时间线，要么干脆公布那只是平行宇宙，到后来甚至开始画起各种平行宇宙里的故事，比如某个世界里钢铁侠是个女的，又或者在哪个平行时空死侍屠杀了全地球。 古一：“你有觉得这个世界有什么事是跟你认知里不一样的地方吗？” 唐尼沉默了。 如果说这个世界和他认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刨除掉那些他还没有在电影剧本里接触到的东西比如奇异博士和蜘蛛侠的剧情，唯一跟他认知不一样的只有一个人。 托尼斯塔克。 唐尼：“有。” 古一接着道：“他是一个法则上的漏洞。” 法师伸出双手，似乎在空气中缓缓拉开了什么，下一刻，金色的线随着她的动作出现了一个规整但又复杂的圆，圆里慢慢出现无数个小圈，每个小圈都在遵循着某种规律朝不同的方向转动着。 古一法师语气平静：“宇宙很神秘，唐尼，它的意志监管着它统治下的所有领域，让万物都能顺着法则运行。” “他很强大。” “但那些法则很脆弱。” 说完至尊法师伸手，在那个圆里的某个小圈上轻轻一点，小圈立刻停止了运作。 一个小圈出了问题影响到其他的圈，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逐渐让整个圆里的圈都停了下来。 “一旦法则出现了问题，宇宙的运行就会出现漏洞，而这些漏洞如果宇宙意志不想办法补全，很可能就会在恶性循环中迎来自我毁灭。” 古一说着伸手一挥，那些模拟出来的宇宙法则都随之消散，接着她动作轻柔地用指腹按上了唐尼的额头：“我希望让你看看。” 法师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场景瞬间变换，不过一个眨眼，中央殿和古一消失无踪，唐尼看到了一片浩瀚星河，以及与刚才古一描绘出来的圆一模一样的，庞大的，森罗万象的—— 宇宙法则。 唯一不同的一点，是这个法则里，有一个黑色的缺口，似乎就是古一法师口中的漏洞。 “看看你的身后。” 唐尼随着耳边古一法师的引导，偏头看向背后。 他身后运作着另一个宇宙法则，只不过运转规律，颜色都与他面前那个完全不同—— “这是你原先所在的，现实宇宙的宇宙法则。” 无尽虚空之中，似乎连古一法师温和的声音都变得威严。 “这是我们的宇宙目前面临的最大危机。” 唐尼看见两个宇宙法则逐渐开始靠近，相撞，再分开。 现实宇宙的法则没有受到影响，主宇宙法则上的缺口却因为这次撞击而越变越大，最终陷入恶性循环，逐渐让整个宇宙法则都停止了运作。 眼前的景象开始迅速变换，从地球，到银河，在到整个太阳系。 唐尼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他似乎在见证着一个宇宙的消亡。 宇宙意志不再拥有那个维护宇宙法则运行的能力，于是。 地球间冰期结束，火山时代提前降临。 伽马射线爆发。 太阳燃料耗尽，最终变成白矮星。 宇宙陷入永恒的黑夜。 然后。 他重新回到了卡玛泰姬的中央殿，刚才的一切就像幻觉，面前依旧坐着神情镇静的至尊法师。 唐尼说不出话。 其实有关宇宙毁灭的假说早在中世纪就有过预言，但亲眼看到还是会觉得震撼，那些画面不是依靠科学和想象就能具象化的。 ——Everything has its wonders. ——万物皆奇迹。 “唯一能够肯定的只有一点，就是宇宙才刚刚诞生。”法师看向唐尼，“它原本不会这么早就迎来灭亡。” 唐尼逐渐从刚才的场景里回过神来，他沉默了很久，古一法师就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一直到唐尼理顺了所有思路以后。 “所以您的意思是，宇宙意识为了自救，想让我和这个宇宙的托尼斯塔克交换身份？”他皱着眉头，就像每个厄运降临时对自然力量感到迷惑的人一样，“但为什么是我？” 好比托尼斯塔克是一个误入了电影的漫画角色，他影响到了整部电影的正常运作，而假如宇宙意志就像古一所说要扭转这个漏洞，他要找的也应该是其他电影宇宙里的托尼斯塔克。 唐尼下一刻就意识到了宇宙意志不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那样意味着另外一个宇宙的毁灭。 古一看着唐尼表情的变化，低头又给他倒满了茶：“只有现实宇宙不像我们的宇宙那样危机四伏。我们都是宇宙的一份子，我们不可能站在上帝视角来评判宇宙意志的对错，对于我们来说，至少对于我来说。” “我存在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主宇宙。” 唐尼一时间没有办法消化这样庞大的信息，他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您把他说得像一个病毒。” 两人都很清楚唐尼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古一垂下眼帘：“这么形容也没有问题。” 唐尼这次喝光了桌上的那杯茶，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为什么他的自救行动失败了？托尼斯塔克并没有到达现实宇宙，他依旧留在这里。” 古一法师道：“我的猜测是有人在你们交换之前就占据了你原本的身份。” 法师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负手慢慢走到那面漏洞的木窗边上。 “每个宇宙意志都会自我修复和填补法则上的漏洞，但是具体发生了什么。” “谁也不清楚。” ——“斯塔克先生，你能听见吗？” ——“我是彼得，我们赢了。” ——“你成功了。” ——“我们会没事的。” ——“现在。” ——“你可以休息了。” 耳边是秒针走过的声音，鼻翼间是淡淡的消毒水味。 消失的五感在逐渐恢复，沉睡的意识也在慢慢清明。 托尼听见有什么声音混混沌沌地在周围响起，由远及近，似乎是—— 谁？ 四肢还残存着浸泡在水里一样的失重感，眼皮也沉重得睁不开，他仔细辨认着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它下一次响起之后—— 佩帕。 是佩帕的声音。 佩帕说：“唐尼——” 佩帕在叫他，佩帕在叫—— 唐尼？？？？？ 就像沉入水底濒临窒息后突然抓住一块浮木然后冲出水面那样，托尼猛地睁开眼睛，然后被头顶的灯光晃得又不得不眯起眼睛抬手去挡。 他的余光看见佩帕坐在沙发旁边，脸上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你终于醒了，唐尼。” 化妆间沙发上，突然清醒过来的男人让刚刚散开的人又重新聚集起来，等托尼重新适应了光线以后，看到的就是在他头顶围了一圈的脑袋，包括他熟悉的队长，索尔，黑寡妇，巴顿和班纳博士。 硬是以中间的吊灯为圆心围成了一朵太阳花。 托尼：“……” “你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唐尼。”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身体不舒服就需要多休息。” “你最好还是再去医院检查一下，拍摄进度可没有身体健康重要。” “不是已经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我觉得应该跟道具组反应反应，在盔甲里安个空调，或者弄个散热的东西，大夏天披着这个拍戏谁受得了。” 托尼：“？？？” 门外在这时传来导演的声音：“如果你们学过相关常识的话就应该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散开点让他好好休息，然后等医护人员到。” 围成一圈的演员们闻言立刻散开，但并没有走太远，在给托尼让出了足够让空气流通的空间以后，依旧关切地询问着他的身体状况。 众人中间。 被围着的托尼斯塔克一头雾水。 沙发旁边的小圆桌上立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挂着开机仪式时，演员们穿着复仇者联盟戏服的合照，合照下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 ——Avengers ——assemble。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来说就是唐尼和漫画妮穿进平行mcu，而a4妮在打完响指以后穿到了现实世界。 看完复联四后老农作为无敌铁粉最后能做的就是至少让妮妮在同人里能安享晚年，之后大概会写个a4妮穿成唐尼后的番外hhh 第22章 二十二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 头顶的月亮被乌云笼罩。 夜晚十一点整, 卡玛泰姬安静得只剩虫鸣。 唐尼神色凝重地从中央殿里走出来，等候在殿外的托尼斯塔克和黑人法师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穿着黑色袍子的小法师。 他在看到唐尼后迎上前：“莫度法师和您的朋友在生活区，先生, 我带您过去。” 唐尼点了点头, 说了声谢谢。 小法师带着他顺着中央大道走进南面房屋密集的区域, 最后停在其中一间屋子面前, 等推开门以后。 唐尼看到了在卡玛泰姬唯一一个有网线的房间里, 托尼斯塔克正搓着四根天线的路由器, 在给卡玛泰姬的居民—— 装WIFI。 这么说或许有点笼统, 因为卡玛泰姬处于古一独立开辟出来的平行空间里, 所以托尼斯塔克正尝试着通过导入无线电波并扩大对等网覆盖范围的方式, 然后给他们—— 装WIFI。 唐尼：“……” 莫度法师就站在门口，他认真看着房间里男人的动作，在托尼斯塔克把一切都设置好然后重新站起身后立刻问了一句：“装好了吗？” 托尼斯塔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好了。” 这对于卡玛泰姬来说可是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莫度真诚地说了一声：“谢谢！” 托尼斯塔克：“什么年代了连无线网都没有，你们是山顶野人吗？” 黑人法师感激的表情顿在脸上。 唐尼：“……”他伸手拍了拍法师的肩膀, “他的意思是不用谢。” 房间里的人这才注意到停在门外的两人，托尼斯塔克挑了挑眉, 他想说他没这个意思, 但在开口之前唐尼就打断了他：“轮到你了。” 站在旁边的小法师也在这时候往前走了一步：“我带您过去, 先生。” “不用。” 托尼斯塔克扭了扭脖子，抬手拒绝道：“我认得路。” 他说完后跟门外的三人擦肩而过, 走上了中央大道。 唐尼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 他不清楚古一法师单独开辟出来的这片空间是不是像加德满都那样拥有超过一千三百米的海拔高度, 但他总有一种这里距离天空很近的错觉。 所以在头顶的乌云遮盖月光的时候, 那种四面八方倾轧下来的压抑感也变得异常明显。 周围的路灯昏暗。 通往中央殿的路上，只有托尼斯塔克一个人的背影。 ——“他是法则上的漏洞。” ——“您把他说得像一个病毒。” 老实说, 直到现在为止，唐尼都觉得这个世界的托尼斯塔克是个讨人厌的人。一部分因为他被拆掉的房子，一部分因为对方那让人难以忍受的性格。 但不知道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唐尼竟然有点不忍心看到他一个人进入中央殿。 铺满了鹅卵石的中央大道上。 走到一半的托尼斯塔克停了下来，转过身：“你跟着我干什么？” 跟在托尼斯塔克身后的唐尼停下脚步，两人之间隔了大概二十米远，他看着男人在昏暗路灯下的脸。 似乎从拿到那份剧本开始到现在，他的心情都一直不错。 唐尼不得不承认，这一刻他有点心软了。 托尼斯塔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是想偷听的话——” 唐尼：“……我不想。” 托尼斯塔克：“哦。” 男人不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往前走。 等他停在了中央殿门口以后，身后才传来唐尼的声音：“明天早上八点回纽约。”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随意抬了抬手示意他听见了。 ——事情可能会变得很糟糕。 这是唐尼看着托尼斯塔克的身影消失在中央殿后，心里唯一的想法。 “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刚回过神就听见了这句话的唐尼：“……” 他看向停在他旁边的莫度法师，显然他并不太想接受这句话：“很多时候眼睛看见的并不一定是事实，法师。” 莫度表情变得严肃：“我的老师也经常这么说，斯塔克先生。” 唐尼沉默了。 莫度：“我带您去看看房间吧。” 披着深色袍子的法师说着转身走向生活区的反方向：“如果你们还有时间的话，明天会是神女节最热闹的一天，我可以带你们逛逛加德满都。” 唐尼抬脚跟了上去：“谢谢，不过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就回纽约。” 其实如果不是顾及到疲劳驾驶的哈皮，唐尼或许今晚就会赶回纽约。 不管怎么说，复仇者们还在设德兰群岛执行任务，光靠神盾局是没办法百分百保证纽约州的安全的，这一点上次激光人入侵皇后区时他就领教过了。 他必须尽早回去。 莫度遗憾道：“那太可惜了。” 法师给他们安排的是生活区尽头三个连在一起的房间，空间不算大，但该有的一应俱全，而且—— 还有托尼斯塔克刚刚给他们装好的wifi。 提到这个莫度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是困扰了卡玛泰姬很久的问题，因为卡玛泰姬的空间跟外面的并不联通，所以正常的网线根本无法牵进这里。您的朋友大概是这方面的天才，而且是个热心肠。” 天才唐尼承认，剩下的有待考究。 毕竟那个人连一句不用谢都不会好好说。 唐尼目送着莫度在安排好一切后离开，然后关上门，冲完澡后穿上来之前提前准备好的睡衣躺到床上。 卡玛泰姬的夜晚很安静，外面除了虫鸣，就只剩隔壁间隐约透出来的保镖哈皮的鼾声。 唐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听着秒针一下下划过的声音，过了很久依旧毫无睡意。 他想了很多，包括今天跟古一法师的谈话和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发生的所有事。 如果按照古一法师的说法，那么他脑子里那些高科技知识和托尼斯塔克本能的演技也能解释得通，宇宙意志想让他们交换身份就必定要让他们交换能力，只是在过程中出现了某些差错，于是他们原本的能力和他们的记忆也跟着被保留了下来。 但他依旧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而且，听古一法师的意思，他原来世界的身份很可能已经被别人占用。 这意味着他就算找到办法回去，他也会变成一个被宇宙法则排斥在外的人，变成一个跟托尼斯塔克一样的—— 病毒。 听起来似乎无关痛痒，但只有真正面临着这件事的时候才会知道它有多残酷。 唐尼下意识看了一眼左边那堵墙。 墙对面就是托尼斯塔克的房间，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他依旧呆在中央殿。 一直到唐尼不知不觉在床上睡着，托尼斯塔克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唐尼是被那些卡玛泰姬弟子晨练的声音吵醒的。 他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纳米联络仪里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 “加德满都，气温23度，小雨，西风微风。需要现在为您叫醒哈皮机长吗？” 唐尼看了一眼挂钟，时针指着早上七点整。 “算了，让他再睡一会吧。” 唐尼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后换上一套新的西装，走出房间后，犹豫了片刻，停在了托尼斯塔克的房间门前。 他先是站在门口听了一会，房间里面没有任何动静，然后才试探性地伸手轻轻在门上敲了敲。 木门没有锁，敲了一下后就开了一条缝，唐尼动作一顿，反应过来后直接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的窗帘没拉，阳光从镂空的木窗外透进来，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谁在上面睡过觉的痕迹。 里面空无一人。 “如果您是说您朋友的话。” 刚结束完训练的莫度把手中的长棍插进武器架上，在听到唐尼的问题后回道：“他似乎昨晚就离开卡玛泰姬了。” 唐尼愣了一下：“他坐什么离开的？” 莫度：“如果我没看错，他穿的应该是您的钢铁盔甲。” 唐尼皱起眉头。 马克7号。 那边，莫度法师还在感叹他们两个人的友谊好到他能毫无保留地把钢铁盔甲都分享出去，但这次唐尼已经分不出心思来反驳他了。 事情似乎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在真相被揭开以后立刻变得糟糕起来。 纽约时间七点整。 光线昏暗的出租屋里。 各种电线摆了满地乱成一团，房间中央的工作台上的吊灯还亮着，是几乎已经被淘汰的暖黄色白炽灯，桌上摆着几张手绘的盔甲线路图。 马克7号停在角落的阴影处，金红色的外表有一半已经被涂成了黑金色。 空气里弥漫着生锈金属的味道，还有保护漆没干的臭味以及浓烈的—— 酒气。 一个科技天才。 却并不具备让自己活得清楚一点的能力。 垃圾桶里是堆满了的空酒瓶和被撕碎的剧本，旁边是一个屏幕开着的款式老旧的笔记本电脑，上面的聊天窗口里挂着一条消息。 来自科拉克斯基副导演。 [抱歉，唐尼，赞助商临时塞了一个人进来，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不过男三号的角色还在，如果你还愿意参演的话，我会再通知你面试的时间。] 回复栏上写着一句：[不用了。] 但是没有发出去。 放在电脑键盘上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刺耳的铃声让床上的男人烦躁地翻了个身：“静音，Friday。” 下一刻，手机铃声止。 托尼斯塔克重新裹上他那层薄薄的毯子，平躺在那张甚至连床垫都没有的金属床上。 经纪人是在七点半赶到北布鲁克林的。 他顺着连扶手也没有的楼梯走进这栋看起来就跟毛坯房没两样的烂尾楼里，停在托尼斯塔克的房间门口，出租屋的半掩着，他直接伸手推开。 经纪人刚要踏进房间的脚在看到里面乱七八糟的环境以后又嫌弃地收了回来，甚至动作夸张地伸手在鼻子前猛扇了几下 “这太恶心了，你是住在垃圾堆里吗，唐尼，老实说这种房子你们的房东好意思收你的房租？” 房间里的男人没有回话，不过经纪人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性格，靠在门框上又接着道：“我听说你接的那部戏的角色被赞助商塞的人抢了？” 床上的男人依旧没有说话。 经纪人：“抢了也好，我原本也不想让你接那部戏，名字都没听过的导演，还全片启用新人，收视率能好就有鬼了，最重要的是片酬还压得那么低，当我是要饭的？” 他说完以后顿了顿，语气变得热切了一点：“而且你不是认识托尼斯塔克？我看他那天还特意去片场找你，他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你为什么不让他——” 一个枕头被丢了出来，打断了经纪人后面的话，接着是一声低沉的：“滚。” 那个枕头精准无误地砸在经纪人身上，经纪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托尼斯塔克的名字，然后压着火气道：“好了，罗伯特，停止你现在糟糕的生活吧，我帮你接了另一部新戏。” “商业片，大成本大制作，虽然给你的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而且是个反派，但起码比你到处跑龙套强。” 经纪人从公文包里掏出剧本放在门口的鞋架上，房间里的男人依旧不声不响，他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在沉默了片刻后，又忍不住道：“老实说，唐尼，我想你应该知道纽约首富意味着什么，那是机会，是人脉，是多少人一辈子都碰不到的好事，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就是比起你的前途，你那些所谓的坚持一文不值。”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没这个想法，你可以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有这个想法的人多的是，只是到时候等别人被首富看上了，你不要——” 经纪人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因为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经纪人高傲的表情在男人逐渐走近以后，僵在脸上。 ——他从扑面而来的酒气里看到了一双充血的蓝色眼睛。 现在，任谁都看得出来男人的状态很不正常。 他的身体跟神经一同紧绷着，两只手臂绷出明显的肌肉线条，凸起的血管泛着异样的红色，步子很重，喘息声同样重，强烈的危机感劈头盖脸笼罩过来。 一双眼睛凶狠得如同恶狼，好像随时能瞄准猎物，咬断他的脖子。 而他也正这么做了。 他单手抓着经纪人的领子把人直接提了起来，瞬间收紧的领口让经纪人的脸色一下涨得通红。 男人的声音极其沙哑：“我再说一遍。” “自己滚。” “不要让我动手把你从这里丢下去。” 说完他抓着经纪人的领子往外一丢，对方就像个没重量的破布一样直接被丢了出去，一屁股摔在满是碎石的地上，发出痛呼。 经纪人难以置信地捂着被碎石磕伤的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刚想破口大骂，结果一抬头对上男人那双眼睛，刚要骂出口的话一下怵得收了回去，在猛地咳嗽了几声后。 灰溜溜地逃出了这栋烂尾楼。 托尼斯塔克看着经纪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呯一声用力关上门，重新躺回了床上。 他闭着眼，但是睡不着。 当初他不顾玛雅医生的反对给自己注射了绝境病毒，那确实帮他渡过了难关并独自一人击退了强敌，但第一代绝境病毒并不稳定，它的副作用也非常明显。 它一直在侵蚀他的神经，并且从昨晚开始。 托尼斯塔克再次产生了那种强烈的，想要破坏什么的欲望。 他除了咬牙忍耐以外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再起传来敲门声。 托尼斯塔克烦躁地用被子包住头，冲门外喊了一声：“别来烦我！” 敲门声顿了一下，接着，更加频繁地敲了起来，锲而不舍地就像要敲到他来开门为止。 托尼斯塔克脑子里仅剩不多的理智终于彻底崩盘。 他狠狠地把被子甩在地上，重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打开那扇门：“我说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还是你想找死？” 话音刚落，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 托尼斯塔克的表情一滞。 门外站着的不是他以为去而复返的经纪人。 是从莫度的传送门直接来到烂尾楼走廊的唐尼。 唐尼身后是连接着卡玛泰姬的，逐渐消失的光圈，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脸上的表情慢慢收了回去：“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气到再去炸一次神盾局。 唐尼在心里这么回答，然后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眼，在看到他手臂上那些凸起的血管后：“你看起来不太好。” 托尼斯塔克：“但是你看起来还不错。” 显然，他们的对话又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那种鸡同鸭讲的状态。唐尼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对方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直到托尼斯塔克又问了一句。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唐尼沉默了片刻：“是的。” 托尼斯塔克捏在门框上的手忍不住收紧，巨大的力道甚至能听见里面木头被捏断的声音：“所以你很高兴？” 唐尼愣了一下：“我没这个意思。”他停顿了片刻，“法师跟你说了什么？”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他突然笑了一下。 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倒映着他现在狼狈的样子，发作的绝境病毒就像钝刀在切割他的神经。 “她说。” “你是被规则选中的人，你才应该是真正的托尼斯塔克。” 而他是谁？ 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十年，到头来有人告诉他。 ——他是本漫画。 太可笑了。 他什么都不是。 就像在大庭广众下裸奔的人，只能通过拼命攻击那些在他潜意识里有可能会嘲笑他的路人，用来维护他所剩无几的自尊。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包括我建立的公司，我做的盔甲，我造的军火和我赚的钱，回去开个庆祝派对吧，不劳而获的感觉真是太棒了，不是吗？”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唐尼看着面前重新变得攻击性十足的男人，按了按眉心，语气平和道，“我不是来找你吵架的。” “听着，你的问题很严重，但事情不是没有转机。我不清楚古一法师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但它或许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糕，我们可以找一个折中的办法，我的意思是——” “我们不是敌人。”唐尼放轻了语调，“我只是想帮你。” 托尼斯塔克看着对方的眼睛。 他不否认，那双眼睛澄澈而真诚。 就像中央殿里古一法师跟他说的原话。 ——他可以帮你。 ——只有他可以帮你。 连窗户都没有的烂尾楼里，光线从侧面打进来。 两人无声地对视着。 一个站在温暖的阳光下。 一个站在阴暗的出租屋里。 “我怎么样是我的事。”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说完以后，他狠狠甩上了门。 …… …… “您确实发明了一个有半英里长的炮，用来在四百英里外发射战术核子装置。” “所以斯塔克先生，您觉得把您定义为军火商公平吗？” “您觉得，您除了武器，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什么？” “是硝烟和战火，先生。” 第23章 二十三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 重进被关上的大门外, 唐尼觉得，如果面前挂了一面镜子的话，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毕竟左边写着“自作多情”，右边写着“多管闲事”。 被关在出租屋外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 给他的助理哈皮挂了个电话, 在得到哈皮人还在卡玛泰姬并且刚刚睡醒的消息以后。 随手在路口外拦了辆的士回了复仇者联盟。 马克11后续的涂装工作还没有完成, 清洁能源也有很多研究需要他参与开发,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安抚一个还处在中年叛逆期的三十岁老男人, 而且如果对方清楚的话。 他甚至还比他小一岁。 “盔甲内部连接线扫描完毕, 检查到内部线路左侧的右翼启动器没有波频回声反应, 解除盔甲精神连接的开关缺少一个制动零件, 其余一切正常。” 工作间里, 还没有开始涂装，外表是单调的金属色的马克11安静地立在橱柜前，唐尼在听到智能管家的报告结果后拆掉了反馈异常的部位开始着手修复。 半分钟后：“有您的来电, Sir。” 唐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谁的？” 智能管家：“彼得帕克。” 唐尼挑了挑眉，放下手上的扳手拿起工作台上静了音的手机, 屏幕上是彼得帕克的来电显示。 他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小蜘蛛侠充满活力的声音：“斯塔克先生！” 唐尼看了一眼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中午好, 小先生。”他拿着电话重新坐回马克11号前的那张小板凳上, 一边拧着盔甲腿上的螺丝一边道, “找我有什么事吗？” 彼得帕克：“是这样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斯塔克先生, 就是——” 高中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似乎在犹豫先说哪一件，最后还是选择了比较不重要的那一件：“我入学测试拿了全校第一！” 唐尼：“恭喜。” 显然能跟自己喜欢的偶像通话是一件让人心情激动的事, 小蜘蛛侠有些语无伦次：“不不不我不是说这是那件重要的是，我打电话给您是想说别的事，不过这件事也是我想告诉您的，就是——”他顿了一下，“我开学考拿了第一！”说完以后他又有些懊恼，“我刚才是不是说过了？” 唐尼有些哭笑不得地再次说了一句“恭喜”，然后：“那另一件事呢？” “噢，对，另一件事。”这一次彼得帕克组织了一下措辞，“我发现最近我们学校有点不正常，斯塔克先生，您知道的，在我被蜘蛛咬了以后我多了一项感应和预知危险的能力，我管他叫——” 唐尼：“蜘蛛感应？” 彼得帕克：“是的！”他继续道，“其实从昨天开始我来上学的时候，我就开始频繁地触发蜘蛛感应了，但我找不到任何触发感应的源头，不过我这个能力时灵时不灵的，也可能是它本身出了什么问题，我的意思是——可能有什么事发生，也可能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说完这句彼得帕克“噢”了一声：“抱歉我可能说了一句废话，我是说，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跟您说一下比较好。” 唐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会注意的，你在中城高中？” 彼得帕克：“是的先生。” 唐尼顺手在虚拟光屏上调出中城高中的信息，然后随口问了一句：“你还在穿着你那身制服打击罪犯吗？” 彼得帕克：“我更新换代了，斯塔克先生！因为老有人把我穿制服时说话的照片截下来发在网上，还说我看起来像个抢劫犯，您知道的，我不是说我的制服丑，我只是觉得，那些截图真的有点，呃。”小高中生砸了咂嘴，“有点丑。” 这点唐尼非常认同。 彼得帕克：“所以我给它加了一点新元素！” 唐尼：“什么新元素？” 彼得帕克：“您下次再见到蜘蛛侠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用等到下次。 等唐尼结束完马克11号的涂装工作再次回到大厅时就看到了。 他随手开启的虚拟电视屏幕的实时新闻直播台上，依旧穿着红蓝拼接撞色制服的小蜘蛛侠在中城高中附近的车站击败了一伙试图抢劫高中对面那家私人银行的罪犯，在媒体镜头下。 他戴着个防毒面具从画面中央荡进了附近的小巷。 您知道吗，蜘蛛侠自制的二代制服，红色紧身衣和蓝色袖子，脸基尼一样的红色头套外面。 戴着一个紫色的防毒面具。 唐尼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低头按了按眉心。 他觉得给彼得帕克做一套新战服这件事在马克11完成以后必须提上日程。审美不审美倒是其次，主要是他担心这个小高中生的安全。 当然，唐尼也没忘记彼得帕克刚才跟他说的话，尽管在别人眼里还只有十五岁的高中生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靠谱，但唐尼很清楚他的能力。 “加强一下中城高中附近的远程布控，我记得他们的学校内网用的就是一整套完整的坦克防火墙。” 托尼斯塔克的慈善公益之一，就是他无偿向大部分学校捐助了用来保护学生私人信息的坦克防火墙，当然，因为他没那么多时间搞这个所以这件事他全权交给斯坦来办的，所以到现在人们都以为捐献防火墙是俄巴底亚·斯坦那个老光头的主意。 托尼斯塔克从来不会经营自己，不在意是一点，性格使然是一点，最大的原因还是他不愿意把时间花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面，所以类似的事还有很多，比如—— 他为什么又在想那个中年叛逆期的事？ 唐尼晃了晃脑袋，把那些想法从大脑里剔除出去，然后低头重新看向咖啡桌屏幕上正在自动进行远程布控的，中城高中的虚拟地图。 “Sir，伦尼女士发来一封邮件。” 唐尼随手拿起咖啡桌上摆着的蓝莓干，拆开包装：“什么事？” 智能管家：“他说您下午在科尼岛有一个约翰皮林格的采访。” 唐尼皱了皱眉：“我不记得我最近接了什么采访？” 智能管家：“这是您九个星期前就约好的。” 唐尼没有说话，他在自动运行的中城高中布控系统边上又单独开了一个小窗口，然后输入了约翰·皮林格这个他听起来有些耳熟的名字。 事实证明他没有猜错。 著名的纪录片导演，唐尼在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为了了解托尼斯塔克的情况曾看过他的一部有关托尼斯塔克的纪录片。 那部纪录片拍摄于三年前，名字是。 二十一世纪的幽灵。 口袋里的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来自于托尼斯塔克的私人秘书伦尼女士。 “中午好，老板，您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我三个星期前的消息，我都要怀疑您是不是像我这个老人家一样健忘了。” 唐尼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我看到邮件了。” 伦尼女士：“所以您要参加这次采访吗？皮林格导演已经在路上了，老板。” 唐尼抓住了对方话里的关键词：“你的意思是还可以拒绝参加？” 伦尼女士：“当然，答应了别人最后又因为各种原因放了人鸽子的事情您干得不少了，老板，我到现在都怀疑那些媒体拼命抹黑你是不是还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在里面。” 唐尼：“……” 伦尼女士又问了一遍：“所以您要来参加吗？如果您不来的话，或许我还能赶在皮林格到之前给他煮一杯咖啡，免得回去他又拿您的一些事大做文章。” 唐尼没有说话。 其实他原本是有帮托尼斯塔克挽回形象的意思的，但那不是在他试图帮助别人却被当事人当成多管闲事以后。 加上今天早上。 这是他一腔好意被人拒之门外的第二次了。 说句老实话，他们谁也不欠谁的，每个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他不是教堂里的神父，托尼斯塔克的好坏本质上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相信他总能找到解决目前情况的办法，就算他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他也不可能当一辈子的托尼斯塔克。 所以他为什么要浪费那个力气，冒着再次被人骂一句多管闲事或者自作多情的风险给托尼斯塔克打白工？ 别想了，不可能。 他是不会去参加的。 于是，唐尼对着电话，在沉默了半分钟之后。 唐尼：“………几点？” 纽约科尼岛。 斯塔克国际公司。 “纽约首富托尼斯塔克将于下午两点在科尼岛的斯塔克国际公司接受著名纪录片导演约翰·皮林格的采访，采访会以直播形式面向全球观众，这将会是托尼斯塔克在公司转型后第一次在公共媒体面前露面——” 顶楼董事长办公室。 “我们三年没见过面了，斯塔克先生。” 头发花白但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的皮林格导演手上拿着他的采访提纲，坐在唐尼对面那张黑色沙发上，笑容友善地冲唐尼伸出手：“我以为您这次不会再接受我的采访。” “为什么不会。”唐尼伸手跟他交握，然后立刻分开，“您的纪录片我看了，拍得很不错，言辞犀利，镜头感也很强。” 唐尼靠上沙发靠背，姿势随意地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说完以后补充了一句：“除了全片没有一句真话以外，我也找不到其他缺点了。” 旁边架着两台机器，就像媒体说的，这是现场直播。 皮林格导演的表情不为所动，依旧友善，显然在来之前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 但透过他慈祥和蔼的皮下，唐尼仿佛看到了一只眼神狡猾又阴毒的老狐狸。 唐尼在这之前特意查过，记者出身的皮林格导演因为纪录片市场的不景气，早在一年前皮林格就开始转型拍商业片，为了拍这部片子他甚至卖掉了前妻的房子并差点卷入一场刑事纠纷。 而在三天以后，他拍的这部商业片要上映了。 他有备而来，而且目的非常明显。 三年前拍了那部纪录片一直按着不发，在九个星期前约好跟托尼斯塔克的下一次采访，在四个星期前终于发了那部把托尼斯塔克贬得一文不值的名为《二十一世纪的幽灵》的纪录片，然后从那时候起就在给托尼斯塔克下套。 如果托尼斯塔克因为愤怒而拒绝了这次已经约好的采访，皮林格就可以借机炒作并以托尼斯塔克心虚拒绝采访为新闻点在上面大做文章。 而假如托尼斯塔克答应了，他也有的是办法用各种尖锐的问题逼他就范，最好的就是托尼斯塔克能当场跟他动手，群众总是同情弱者的，到时候他又能得到话题度又能得到公众的同情，这也是他这次会采用全球直播的方式来播送这次采访的原因。 退一万步讲，就算托尼斯塔克依旧会像三年前那样平静地接受采访而不是像现在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来得那么暴躁，那对这个导演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 唐尼面对面前的皮林格导演，露出了一个更加友善的微笑。 这些手段他太熟悉了，所以很抱歉。 他不会让任何人如愿的。 北布鲁克林的出租屋里。 没拉窗帘的房间光线昏暗，托尼斯塔克坐在沙发上，目光浑浊地看着老旧天线电视上的转播。 在皮林格导演不断抛出那些尖锐的问题，之后。 坐在沙发上穿着西装的男人笑了笑。 “我看过你的报道，我不得不承你是个天生的新闻天才，你的话很有煽动力，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都差点以为我真的像你报道里说的那样糟糕了。” 男人抬起手，身后，哈皮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到了他的手上。 “我希望您能知道。” 他冲着镜头，把临时整理出来的有关托尼斯塔克做过的所有科学专利、公益事业、慈善捐款的信息从容地摆在桌上。 “我不只是一个造地雷的人。” 第24章 二十四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 “还是三年前那个老问题, 斯塔克先生，您认为把您定义为军火商公平吗？” “没有公不公平的说法，我不认为我是个军火商，我也不能阻止别人有这种想法。” “但您设计出售武器, 实际上斯塔克企业就是依靠军火发家的。” “我不否认这一点, 但那些依靠军火赚来的钱我已经大部分投入到了微电子纳米研究技术和治疗泵的开发, 未来也将会把剩下的所有收入投入清洁能源的研发当中。” “这个话题我们三个年前就谈过了, 斯塔克先生。您认为在伊拉克他们能用得上您的——” “那我的炸弹也不会炸到纽约。事实上纽约州的所有医院已经用上各种治疗泵两年了, 只是没人知道那是我发明的, 因为你们觉得我只会造炸弹。而且有一点是我很不清楚的, 皮林格先生。” “是不是只要我不表态, 您就永远认为, 战火是托尼斯塔克挑起的？” 皮林格顿住了。 三年前他采访过托尼斯塔克，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绝对的聪明人，十六岁时发明出至今仍沿用在国家边界线布防的莲蓬炸弹, 十九岁就创造出令全球震惊的斯塔克哨兵，二十一岁那年因为父母的死讯把自己关在私人车库整整一年, 等他重新出现在媒体面前时，人们才知道他在过去封闭的那一年里一个人就把微电子技术研发到了纳米级。 每一项单独拎出来都能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一个天才后来为什么会变成了被人口诛笔伐的军火贩子？ 当第一个人抓住了托尼斯塔克不会跟他们这些疲于奔命的小人物一般见识这个命门, 通过抹黑他得到了战争地区大票支持言论并且当天报纸销量突破去年销量总和的时候—— 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之后类似的言论逐渐多了起来, 他们就像勇于反抗纽约第一军火商的正义人士，一边摆出不畏强权的姿态, 一边面容狰狞地依附在强权身上吸血。 一开始或许他们还心情忐忑多少有些收敛, 但在政府、别国政客甚至的默认甚至斯塔克公司那些董事的暗地支持和推动下, 他们逐渐放大了胆子，等托尼斯塔克回过神来的时候, 舆论已经一面倒地呈井喷状爆发开来。 而他的选择仍是默不作声。 他无声地用挺直的背脊抗击那些倾轧的舆论，直到把自己憋成一个疯子。 皮林格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几个月托尼斯塔克越来越暴躁的行为或许跟他们愈演愈烈的抹黑言论有点关系，但他们会内疚吗？ 大概吧。 可是内疚值几个钱？ 这是金钱社会，如果良心不能让人吃饱饭，那么它就一文不值。 所以皮林格是抱着必胜的心态来的，就像唐尼之前分析的那样，无论如何，这个采访对他来说百害无一利。 直到坐在沙发对面的男人，用优雅的仿佛在展示他的宝贝一样的姿势，把那些公益慈善事业的文书缓缓摆出来为止。 他甚至连摆放角度都设计得刚刚好，就像一个接触惯了镜头的人，能刚好让所有文件上“托尼斯塔克”的大字都清晰地容纳进画面里。 “很抱歉事先没有跟您商量好这个环节，因为我也是临时起意。” 在摆好那些文件后，唐尼面对还没回过神来的皮林格，抻了抻西装外套，丝毫没有给对方反应时间：“我原本不想把我这些东西拿出来，毕竟我的专利和荣誉证书太多了，谁都知道托尼斯塔克是个天才，所以我没有必要去向外界炫耀什么，但前提是——我是说。” “你们对我的报道是不是太片面了？” 唐尼冲镜头勾了勾手指，旁边得了两个摄像师愣了一下，其中一个下意识看了皮林格一眼，然后在沙发上的纽约首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后，咽了口唾沫，无视了导演的眼神，拿起其中一台摄影机靠近。 “这就是我喜欢跟聪明人合作的原因。”唐尼拍了拍摄影师的手臂，那个摄像师立刻露出了一个腼腆害羞的笑，接着唐尼在打了个响指吸引了镜头注意后指向桌上那些证书，“莲蓬炸弹和斯塔克哨兵的专利费有一半捐在了受灾地区，还有无偿捐助止血泵给落后国家的荣誉奖章，以及——喔噢，还有世界语的考级证书，难以置信吧？纽约首富竟然连世界语都精通，当然这本是我一不小心拿错的，我原本要拿的是非洲一个部落的酋长给我颁发的荣誉证书。” 镜头画面随着唐尼的话，把那些包括东帝汶、图瓦卢在内的落后小语种国家颁发的证书都清晰地拍摄了下来。 唐尼说完后又看向皮林格：“那个部落的酋长甚至没有更多的钱去买一个荣誉证书的封皮，所以他的那份证书是刻在棕榈树皮上的，不过您可能不太清楚，毕竟您不会特意跑去采访一个没什么人关注的部落酋长。” “对了。” “你们是不是到现在都以为捐助给那些学校的坦克防火墙和那些多媒体设备是俄巴底亚的主意？那我得多说一句，那其实是我的决定。拜托了，你们以为像俄巴底亚他们会在意一个学校的防火墙好不好用？别开玩笑了。” 唐尼笑道：“他们都跟您一样忙着赚钱，皮林格先生。” 说完他垂下眼帘：“当然，我也是。” 意料之外的回答和反应将采访节奏被完全打乱，在皮林格依旧保持着的笑容里，他眼神已经开始游移。 他假笑着在唐尼停顿的时间终于抓住机会反问：“假如您没有制造出那些，您也不会有捐助他们的机会，您还真是会借机经营自己的形象。” 托尼斯塔克会借机经营自己的形象？ 别开玩笑了，比起这个唐尼宁愿相信美国总统会真的去捡垃圾。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皮林格先生。”唐尼把手上的那本世界语考级证书重新丢回了咖啡桌上，声音不重却足够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挑起战火的到底是我托尼斯塔克，还是美国政府？” “如果我不是纽约首富，你们还会这么抓着我不放吗？” “在哥谭，那些罪犯拿着一把水果刀就敢抢劫银行，你们也要说抢劫银行的不是抢劫犯，而是打造水果刀的人吗？” 低沉的嗓音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和说服力，抑扬顿挫的语调掷地有声：“不会。” “因为一个抢劫犯和一把水果刀的新闻甚至不会让你的纪录片多增加哪怕一个点击量，皮林格先生。” “你指责我制造军火，我不反驳，也不想向您解释，因为在三年前你已经自动忽略掉了我的所有解释，所以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在我捐助受灾地区，帮助落后的小语种国家完成重建，通过军火的来的资金创造了举世瞩目的微电子成就的时候，您做了什么？” “卖掉了前妻的房子险些被告上法庭，酗酒，吸毒，险些睡死在吉普赛舞女的肚皮上？” 唐尼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假笑：“抱歉，原谅我用词有些粗鲁，因为这些是我在提前调查您以后得到的原话，我是说。” 他向后靠，两只手肘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张开手掌五指相触，在面对镜头的时候。 硬是把普通的黑皮沙发坐出了王座的感觉。 “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 皮林格额角开始渗出冷汗。 他无话可说，甚至开始产生一种荒唐的错觉，就是他面对的不是托尼斯塔克，而是一个面面俱到到无处挑剔的圈内人。 ——他比以前老练。 老练太多了。 对答如流，滴水不漏，甚至找到机会就把话题往他身上引。 皮林格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或许不是托尼斯塔克变了，只是对方想通了，所以他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就是。 嚣张的媒体总有一天会触及到纽约首富的底线。 他以前不这么做只是他不屑于与他们计较，他表现出来的暴躁或许只是他发泄压力的一种方式，而当他想明白一切并且冷静下来以后—— 作为一个高智商天才，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碾死所有人。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交锋中，皮林格脸上的笑容终于开始绷不住了。 他不得不越过中间那十几道循序渐进的问题，开始直接切入主题，企图扳回一城：“那些跟今天的采访没有关系，斯塔克先生，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皮林格擦掉额角的汗，维持着他已经僵掉的笑容：“您过去的那些发明给了您多少创造‘钢铁侠’的灵感？” 重新开始的采访扯开了刚才的话题，气氛也终于不再单方面地咄咄逼人。 唐尼表情轻松：“全部。” 皮林格：“所以您觉得，钢铁盔甲是军事武器吗？” 唐尼掀了掀眼皮：“我不这么认为。” 皮林格：“但他装备了武器，他具有大规模的杀伤力，他能毁灭一个国家，而他甚至不属于政府的管制。与其说他在被用于维和行动，有人说他更适合被称为您用来巩固地位的利刃，对此您怎么看呢？” 唐尼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下午三点。 这场采访持续得比他想象的还要久，他也终于开始有点没耐心了。 他还赶着回去给他的马克11上色呢。 于是他重新抬起头，笑道：“如果我真的想用那些盔甲来给我谋利，您猜我手心的集束光线第一个对准的会是谁？” 皮林格愣了一下。 唐尼从沙发上站起来，单手系上了他的西装纽扣。 “只有人在具备动机的时候，武器才会被赋予杀伤力。” “我能救人，所以我的盔甲能救人。安全代表着什么？安全代表着未来。” 唐尼经过摄像机前，伸出两指按了一下嘴唇冲镜头送上了一个飞吻，然后甩开别在胸前的淡紫色眼镜戴在了鼻梁上，笑道。 “钢铁侠就是未来。” 说完和他的保镖直接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之后，面容和蔼已经快到退休年龄的伦尼女士终于磨磨蹭蹭地端着那杯煮好的，本来在采访开始前就应该放在桌上的咖啡走到皮林格面前，结果半路被收音器的线路绊了一下，刚泡好的咖啡大半洒在了皮林格的身上。 皮林格被烫得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狼狈地拍着被咖啡浸湿的衬衫，一旁的伦尼女士站在原地看着，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真是对不起，皮林格先生，人老了就经常看不清东西，这太糟糕了，楼下就有更衣室，我带您去换一套衣服？” 皮林格看着面前满脸愧疚挑不出一丝错处的伦尼女士。 面色变得铁青。 斯塔克国际公司电梯里。 哈皮按着电梯门，等唐尼走进去之后才跟着进了电梯。 身材高大的保镖因为激动脸色涨得通红。 从媒体公开发表第一篇抹黑托尼斯塔克言论的时候，哈皮期待这一刻已经期待了整整三年了。 大概是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看着托尼斯塔克从高傲冷静变成现在这样偏执暴躁的哈皮忍不住伸手，在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用力鼓了鼓掌。 “您今天太帅了，老板。” 唐尼挑了挑眉，伸手按下了电梯层数。 “纠正一下，是每天。” 第25章 二十五个铁罐 罐罐罐罐 混合了液态金属的劣质保护漆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充斥着整个空间狭小的出租屋。 老旧的天线电视机里是音质奇差但好歹能把话听清楚的新闻直播台转播。 “您做了什么？” “您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镜头画面里，皮林格哑口无言。 托尼斯塔克盘坐在房间中央唯一的一片空地上，手上拿着一把木质刷子。出租屋不像他一应俱全的工作间，他只需要敲敲键盘就有智能管家帮他完成盔甲的组装和电镀上色, 在这里他想完成什么, 只能依靠他的双手。 男人安静地听着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 一边给认真地给马克7号剩下的部位刷上全新的保护漆。 ——“三十年前主宇宙和多元宇宙相撞, 于是你错误地出生在了这里, 所以宇宙意志才会试图让你和别人交换, 以此保全自己。” “您过去的那些发明给了您多少创造‘钢铁侠’的灵感？” “全部。” ——“这对你来说或许很残酷, 但你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您觉得, 钢铁盔甲是军事武器吗？” “我不这么认为。” ——“所以您的意思是, 他比我更合适当钢铁侠？” ——“这是宇宙意志的选择，托尼。” “安全代表着什么？安全代表着未来。” 电视机里，即便老旧的线路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失真, 但依旧掩盖不住他语气里就像镌刻进骨髓的自信和人格魅力，就仿佛无论他说什么话, 他说得再夸张，只要是他说的, 就会不由自主地令人信服, 如同他说他一个人就能拯救世界一样。 “钢铁侠就是未来。” 啪地一声。 被绝境病毒加强过的身体让他的各项体能都达到了难以预估的峰值, 男人的手指没把握住力道，直接把手里的刷子柄捏成了两段。 面前被涂成了黑金色的马克7号, 光滑的金属表面倒映着他的样子。 托尼斯塔克看到了一双充血的眼睛。 他搓了把脸。 “Friday。” “请您吩咐。” “斯塔克语音日志, 记录日期。” 托尼斯塔克重新捡回掉在地上只剩刷子头的刷子, 不顾那些保护漆沾在了他的手上，继续涂装着马克7号未涂装完成的部分。 “注射绝境病毒的第十八天, 排斥反应在减轻，发作的次数也在变少。” “我需要让盔甲直接连接我的大脑而不是通过各种线路来外部操控盔甲驱动，我需要通过绝境病毒让我和我的盔甲合为一体，但以地球目前的科技水平，我可能还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创造出我想要的记忆金属。” 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很久才道：“我没有头绪。” 电视机里的新闻还在继续，主持人言辞激烈地分析着刚才那场采访，但男人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现在耳边似乎只萦绕着一句话。 ——钢铁侠就是未来。 有那么一瞬间，托尼斯塔克因为这句话产生了一种久违的共鸣。 但接着他想到了早上，说出这句话的人穿着西装沐浴在晨光里的样子。 棕色的眸子被光线照成了很浅的琥珀色，他看着他，说了第二遍的。 “我只是想帮你。” ——产生共鸣不意味着他需要帮助。 直到现在托尼斯塔克回想起来仍会觉得愤怒，他不需要任何人帮他，因为一旦他接受了谁的帮助，似乎就是无声地承认了他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错的。 只是，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比起呆在阴暗潮湿的出租屋里的他，那个阳光下的人看起来确实更像未来。 “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Friday。” 智能管家顿了一下。 “永远不会，Sir。” …… …… 下午三点的采访结束，纽约州的新闻媒体又迎来了一次巨大震荡。 继“托尼斯塔克被第二次告上军事法庭”、“托尼斯塔克钢铁盔甲技术泄露”、“红蓝钢铁侠之争”、“托尼斯塔克关闭武器研发部门”之后，一个全新的话题迅速占领了各大新闻媒体头条。 ——托尼斯塔克到底有没有罪。 “如果一个人通过做好事就能洗刷他犯下的罪孽，那我认为宪法也没有它存在的必要了，因为杀人犯也能通过做好事来免除他的死刑。” “我们不得不做一个反思，就是我们是不是一直以来对我们的超级英雄太苛刻了。” “为什么你们这么容易被舆论煽动？你们难道忘了托尼斯塔克给那些战争地区带来的一切？你们要原谅他？” “纽约午安，这里依旧是著名的反反钢铁侠电台，我是你们熟悉的钢铁侠死忠粉杰罗主持人，今天我们要探讨的话题是当下热点，我想应该没人会不清楚我要说什么。是的，我真的很不清楚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声讨托尼斯塔克，先不说他作为钢铁侠做了多少保护人民的事情，你们一边享受他带给你们的和平，一边职责在你们享受和平的同时炸弹正落在其他国家头顶——” “我只是个新闻主持人，我原本不应该发表什么主观言论，但是今天我要说，皮林格，你是一坨屎，听见了吗，你就是一坨屎。” “我们唯一不能否认的一点，就是钢铁侠依旧没有处在政府监管，谁也不知道托尼斯塔克接下来会干什么，他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他不止威胁着我们国家，他威胁着全球人民的安全。” “哥谭电台，您好，这里是ponit vs ponit，今天我们辩论的话题是——托尼斯塔克到底有没有罪。” 工作间里，拿着电镀器在给马克11号身上不满意的地方重新补色的唐尼，在听到虚拟光屏里主持人的话后：“哥谭媒体来凑什么热闹？” 智能管家：“因为上一次纽约电台的ponit vs ponit也在讨论蝙蝠侠有没有罪。” 唐尼挑了挑眉：“最后结果是什么？” 智能管家：“他们认为蝙蝠侠是法外之徒，Sir。” 唐尼有些意外：“我记得哥谭电台是韦恩企业的产业？” 智能管家显然不太清楚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还是尽责地回答：“是的。” 好吧，看来不管是布鲁斯韦恩还是托尼斯塔克，天才似乎都任性地不会去控制舆论用去回击来自外界的中伤。 不如说比起好歹会以超级英雄自称的钢铁侠，蝙蝠侠一直以来都认为他跟罪犯没有两样。 大概这就是天才，高傲的任性的，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的天才。 ——比如年过三十再次迎来了他人生第二次叛逆期的托尼斯塔克。 唐尼面无表情地在马克11号背上加了两道竖直的金色亮光，然后敲下面前的键盘。 “开始最后一次内部盔甲检测。” 智能管家：“马克11号第三次性能检测开启，预计花费时间，三小时。” 唐尼从椅子上站起来，嗅到他手心里浓重的金属油漆味，嫌弃地皱了皱眉，丢下一句“那个哥谭节目出结果以后通知我一声”后，转身出了工作间。 时间是傍晚五点半，刚执行完任务回到联盟的鹰眼和结束完实验研究的班纳博士坐在沙发上商量着晚餐的问题，在看到来大厅洗手台洗手的唐尼后，博士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在订晚餐，你需要什么吗？” 坐在博士对面的鹰眼动作顿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博士对唐尼的邀请。 “我刚打算这么问。”唐尼洗完手后用挂在旁边的毛巾擦了擦，然后坐到大厅的沙发上，“哪一家餐厅？” 班纳博士把手机递过去：“巴顿推荐的中餐厅，每天都在吃烤肉汉堡我觉得我们需要换换口味。” 唐尼没什么意见，他随意扫了一下菜单，在三人都选好了菜以后，巴顿负责拨通那家餐厅的电话。 班纳博士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落地窗前的鹰眼：“我和巴顿刚才看了你的采访，托尼。” 说完以后博士凑近了一点，然后压低声音道：“巴顿还给你鼓掌了，别告诉他是我说的。” 唐尼看着面前面前的博士，学着他的样子小声道：“是的，如果不是怕那么做破坏气氛我当场都想给自己鼓几个掌。” 博士笑了笑，重新直起身：“你的新盔甲制作结束了？” 早在之前唐尼就在吃早餐的时候跟博士交流过他对于马克11的设想，布鲁斯班纳也给了他一些用于改善光学引擎的意见。 唐尼：“是的，差不多了，那应该足够应付最近可能会发生的什么袭击事件。”说完后顿了顿，又问道，“队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点完外卖的鹰眼重新坐回了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在听到两人的对话时随口答道：“他们估计还要在苏格兰多呆几天，我刚刚从神盾局那里得到消息，队长他们在设德兰群岛海底发现了一个建成一半，疑似永恒族叛军罗森桥的空间传送点。” 显然因为各种原因已经脱离集体作战有一段时间的唐尼和班纳博士对这个消息一无所知。 班纳博士：“永恒族叛军不是之前就从纽约撤离了吗？” 巴顿：“谁知道呢，而且他们这次似乎还勾结了手合会和AIM，清缴出来的AIM分部里有大量永恒族科技，手合会还给他们提供了反侦察设备，你们知道那有多棘手。” 就像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唐尼下意识问了一句：“队长他们是怎么发现那个传送点的？” 巴顿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在神盾局看到的详细报告：“似乎是其中某个小首领为了给摩多克争取逃离的时间，主动供出来的。”他耸了耸肩，“不然没人能知道，起码不会发现得这么早。手合会虽然其他方面不怎么样，但他们的反侦察设备一流。” 这点没人否认。 托尼斯塔克曾经想要联合神盾局破解手合会的反侦察设备，但他们并没有成功，因为摩多克把那套设备完全植入了他变异的大脑里，而他大脑的运行速度无论如何都快过那些人为操纵的机器，所以尽管他们的反侦察装置覆盖面狭窄，但独特的波频几乎可以逃过所有侦察设备的眼睛。 想到这里，唐尼忍不住皱了皱眉。 鹰眼摊开手：“不过我们没什么要担心的，相信队长他能解决，而且设德兰群岛离这里这么远，就算要出什么事也波及不到纽约。” 话音刚落，巴顿放在咖啡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手机铃声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巴顿看着坐在对面表情都很严肃的两个人，伸手拿过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在按下接听后。 “别那么紧张，外卖到了。”鹰眼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送到楼下就好，我去拿，对了，我多点的那瓶花生酱——” 话还没说完，复仇者联盟大厦内。 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大厅。 …… …… 中城高中，在那群永恒族叛军披着装甲突然出现在学校操场以后。 耳边的惊呼和尖叫声几乎刺穿彼得帕克的耳膜。 作为宇宙中最神秘古老的“天神”种族，永恒族叛军并不具备永恒族的超能力，他们是基因实验后的“异常者”，他们是永恒族里因为弱小被抛弃的族人，但这个弱小是相对的。 比起天神，他们如蝼蚁。 比起人类，他们就是天神。 在第一位从罗森桥走出的永恒族叛军用长矛轻易割断彼得帕克的蛛丝以后，提前去厕所换上了他第二代自制战甲的小蜘蛛侠就很清楚地认识到。 这些敌人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彼得帕克开始随着那些永恒族叛军的靠近而后退，一直到他的后背撞上一扇冰冷的铁门。 ——不能再退了。 后面就是操场的安全通道，整个学校的人都在通过这个通道逃到学校外面。 小蜘蛛侠深吸了一口气，他挺直后背，冲走在最前的那名叛军比出蛛网发射的手势：“来吧，我才不怕你们！” 下一刻。 一道金红色的集束光线划开了彼得帕克面前的塑胶地板，就像划分出一个鲜明的战场格局那样把小蜘蛛侠完全剔除在了战场之外，接着。 黑金色的钢铁侠从天而降，踩在了他划下的那道线上。 彼得帕克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激动过：“斯塔克先生！” 话音刚落，天边闪过一道金红色的身影，体型更纤细但线条也更加流畅的金红色盔甲停在了蜘蛛侠的面前。 彼得帕克看着眼前的马克11。 彼得·帕克：“………斯塔克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看到有宝贝说到白罐所以多说一下，注射了绝境病毒的是正常的铁罐，白罐是在经理过善恶轴心里人格反转后才产生的，所以注射过绝境病毒≠白罐，不然老农这个罐就严重ooc啦因为白罐很风骚的，啵啵！ 第26章 二十六个铁罐 罐罐罐 黑金色的钢铁盔甲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冷制光泽, 托尼斯塔克只在马克11落地后沉默地往那里看了一眼，然后四肢的推进器开启，迅速冲向即将越过他划下那道线的永恒族叛军。 彼得帕克看着冲入战场的黑色钢铁侠，又看了一眼就在他面前跟他离了半米远的红色钢铁侠, 他有点懵, 就在他犹豫要跟哪一个颜色的钢铁侠一起行动的时候, 一个通讯器抛了过来。 小蜘蛛侠伸手接过, 看向马克11。 “这里交给我, 你去帮助梅琳达特工疏散校内的学生。”盔甲里传来熟悉的, 带着一些失真的机械音, “有什么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说完以后, 金红色盔甲的推进器也冒出火光, 他面向敌人，在短暂的滞空过后，冲入战场。 被铁栏围起来的规模足够大的中城高中足球场上, 黑金色盔甲手心发射出的耀眼集束光线轰向地面上那群身材高大披着盔甲的永恒族叛军，然而那些金属显然比地球的金钛合金要硬太多, 高温的光线攻击除了在他们的铠甲表面留下灼烧的痕迹以外毫无作用。 “切换攻击模式，Friday。” 指令下达的第一时间, 黑色钢铁盔甲掌心的能量堆熄灭, 他握掌成拳, 通过精密仪器计算后的智能贴片迅速完成改装，包裹着钢铁手套的拳头瞬间变成两个特殊黄蜂炮台, 流线型的制式和密集的射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 黄蜂一号。 斯塔克工业两年前因为威力过大而被多国起诉最后停产的试做型加特林机枪。 射速密集到已经分辨不出频率, 细小的弹片擦过那些铠甲迸溅出火光, 接着在零点几秒的延迟反应后爆开，将已经快突破防线的叛军直接轰回了球场边缘。 而另一边。 马克11号作为钢铁侠的第二套高级作战盔甲, 集成了几乎前面十代装甲的所有优点，集束光线经过改装变成超电导掌心炮，莹蓝色的光束轻易就能突破那些铠甲的防御。 连接着通向罗森桥的空间虫洞里，新的永恒族叛军还在不断涌出，但对上马克11这个技术成熟的人形自走炮台，要解决他们就像割一把草那么容易。 战场上的两人没有任何沟通，在金属摩擦声和爆炸声中沉默地守护着防线的半场，各司其职，互不干扰。 而距离第一批反叛军被全部打趴，也才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彼得帕克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看着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酷！” 手心里的联络器在这时传来低沉的声音：“离开这里，帕克。” 彼得帕克：“但是，斯塔克先生——” 唐尼：“这不是你能应付的。三点钟方向直走，你去保护那批学生离开化学楼。” 小蜘蛛侠抿了抿嘴唇，不再说什么，把联络器塞进头套里挂在耳朵上，然后射出蛛网荡向化学楼的方向。 在小蜘蛛消失在操场后，唐尼清晰地听见盔甲另一边传来一阵很短的嗤笑声。 就好像在嘲笑一个溺爱着孩子不愿意让他接受冒险和试炼的家长。 ——马克系列盔甲的通讯波频是完全相通的，这个设计是为了之后的远程操控技术熟练以后能一次操控多台盔甲，而这也意味着，在场的两个钢铁侠之间即便不用开启联络器也能听到对方在盔甲里接收到的信息和说的话。 “如果你清楚的话，斯塔克先生。”盔甲面具里，唐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彼得今年只有十五岁。” 托尼斯塔克：“我八岁那年就能造出莲蓬炸弹了。” 唐尼：“谢谢，我五岁那年就开始演戏了。” 男人不再说话，显然唐尼也没有跟他多聊几句的意思，两人重新陷入沉默，唐尼扫了一眼盔甲旁边的虚拟光屏：“尼克弗瑞呢？” 智能管家：“他带着神盾局的大部队和鹰眼特工在解决布朗克斯的永恒族叛军。” 唐尼愣了一下：“我们刚才应该没有——”他话没说完就立刻反应过来，“布朗克斯也有空间虫洞？” 莹蓝色的虚拟光屏上立刻出现了布朗克斯的实时监控：“五分钟前出现的，规模没有中城高中的大，他们还能应付。” 唐尼皱起眉头：“现在有多少个他们的传送点？” 智能管家：“包括队长他们所在设德兰岛的虫洞，目前为止只有三个，Sir。” 唐尼：“关闭的办法呢？” 智能管家：“班纳博士已经采集了相关的信息，还在测算关闭虫洞需要的能量反应数据。” “还需要多久？” “九分钟。” 唐尼低头看着球门里波纹状的空间虫洞，接着又看向操场上那些永恒族叛军的盔甲残骸。如果后续的反叛军都是这种程度，想要坚持九分钟不会太难。 但显然，没有哪个首领在决定发动战争后会只培养一批不能飞行的步兵。 唐尼听见盔甲里传来托尼斯塔克的声音。 “来了。” 下一刻，空间虫洞对面的罗森桥上，无数推进器叠加在一起的响动由远及近地传来，伴随着一声带有浓重机械感的战马嘶鸣。 第二批永恒族叛军成功穿越了空间虫洞，抵达交战中心。 那是一批数量庞大的生化机器人，他们后背背着的推进器让他们能在空中灵活飞行，手上的枪第一时间对准了操场的两个人，而在这批生化人军团背后。 身披金甲的指挥官骑在一匹长了翅膀的机械马上，他挥舞着手上暗红色的长枪发号施令，那些生化机器人随着他的指令扣动扳机。 不可能会有什么和平的战前会晤。 闪着危险红光的激光子弹铺天盖地射了过来。 计算机第一时间测算出了最佳躲避路径，金红色的机甲在半空中灵活地躲避着那些攻击，并且在寻找间隙不断反击，目前情况看起来似乎依旧游刃有余，但几分钟后，唐尼很快发现了新的问题。 他们避开了那些子弹，不意味着子弹会就此消失。 无数激光子弹射在他们身后羽毛球馆的墙上，外层遮光板被射碎，弹片在接触到墙体后直接炸开，墙体立刻出现裂纹。再这样下去不出五分钟羽毛球馆就会整个倒塌，而在羽毛球馆后—— 就是整个中城高中。 再次用掌心炮轰碎三台生物机器人，唐尼：“人员都疏散完了吗？” 智能管家：“还没有，Sir。” 唐尼抬头看了一眼在他上方穿行在红色弹道间的黑金色盔甲，终于忍不住开口：“我们需要想点别的办法。” 托尼斯塔克没有回话。 目前为止领先于大部分地球科技，但对比外太空科技来说依旧十分落后的钢铁盔甲技术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唐尼抿紧嘴唇，犹豫了片刻后沉声道：“加载红外高波切割装置。” 智能管家顿了一下：“现在吗？” 他根本没有更多考虑的时间。 “现在。” “……收到，Sir。盔甲紧急制动按钮弹出，密集型扫射装置，关闭。三维布防模式，关闭。计算机自主运行程序，关闭。黄蜂炮台回收成功，红外高波切割装置开启中，倒计时一分三十秒——” 钢铁手背处的两个倒三角形能量槽开始发热。 战场另一端，一直没有动作的指挥官终于看向这里。那双藏在头盔后的眼睛锁定了唐尼的位置，接着，直指向前的长枪发出红光，枪口处，一道水桶粗的，带着诡异而浓郁的黑色弧形闪电从枪尖打了出来。 对准的却不是唐尼，而是他身后那栋摇摇欲坠的羽毛球馆。 在关闭了所有系统自动操作模式后，盔甲的一切行动只能靠自主反应。 托尼斯塔克察觉到这里的动静，在半空变换位置要冲过来，却被那些突然全部锁定了他的生化机器人拦在了半路。 人的反应不可能快过电光。 于是，唐尼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闪电穿过羽毛球馆，洞穿了前面连成一排的教学楼，剧烈的爆炸声几乎震穿耳膜，半个中城高中顷刻之间沦为废墟。 爆炸的尽头隐约能听见哭泣，呐喊和尖叫。 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唐尼听见了他盔甲里有些发颤的声音：“…统计伤亡。” “现场救援人员统计，截止三十秒前，五十八人受伤，二十人失踪。已连接联盟大厦远程热感扫描仪，开始实时伤亡统计——”智能管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三人死亡。” “数据更新，四人死亡。” “数据更新，六人死亡。” “数据更新——” 有那么一瞬间唐尼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和平年代的二十一世纪，他没有经历过战争，也没有经历过恐怖袭击和枪击事件，目前为止他人生中面临最大的困境也不过是事业的低谷和媒体的抨击，现在可能还要加上一条穿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超英宇宙。 在新闻里哀悼那些不幸的人和亲眼见证死亡是两回事。 唐尼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清楚地认识到，超级英雄不是叫着玩的。 他们肩负责任。 背着人命。 被生化人军队围在身后，指挥官第二次抬起那柄长枪，枪尖再次积蓄电光。耳边是智能管家每隔十秒就会响起一次的倒计时的声音。 “倒计时，十秒——” 来不及。 那道电光积蓄时间不会超过两秒！ 这一次，停在半空的金红色机甲调转方向，在电光射出之前，就停在了计算机计算好的，那道电光会经过的轨道上。 手背处的能量槽已经烫到可以透过盔甲灼伤皮肤，他抬起手，手心处的能量堆因为高波装置的开启已经变得及其暗淡。 就算在能量蓄满的状态下唐尼也没有把握能抵挡得住刚才那道攻击，现在这种程度的能量根本无法跟刚才那道电光对抗。 他可能会被轰成灰。 唐尼这么想着，手心射出最后一道集束光线。 ——就在指挥官那道电光即将积蓄完成的最后一秒。 一道黑金色的身影从眼前划过。 托尼斯塔克不再闪避那些攻击，任由子弹落在他身上然后炸开，在电光已经集聚到满点的时候，一瞬间放弃所有防御模式，把推进器功率被开到最大，冲散了围在指挥官面前的生化军团封锁线，精确地抓住了那柄暗红色的长枪。 盔甲内的手臂肌肉瞬间暴起，在感受到那股庞大的力量以后，指挥官皱起眉头看向面前这个穿着黑金色铠甲的男人。 枪尖被硬生生移开了位置，黑色闪电擦着金红色机甲打在他身后的地面上，那里立刻被炸出一个深坑。 战马嘶鸣，指挥官愤怒地抽回他的长枪指向面前的男人，在即将刺出的时候。 “红外高波切割装置启动完成。” 托尼斯塔克听见盔甲里传来唐尼的声音：“趴下！！！” 来不及思考更多，托尼斯塔克再次将四肢推进器的功率开到最大，然后头朝下迅速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上方在这时亮起极其刺眼的红光。 高波切割刃的长度超过五十米，密度被压缩到极致以后，划开那些整齐排列的生化机械人的盔甲，就像砍进豆腐里的刺刀。 带着涤荡一切的威力。 顷刻之间，肃清了整个战场。 耀眼的红光消失，托尼斯塔克落地后，看到的就是一个被整齐划一地，包括指挥官在内都被对半切开的反叛军身首分离地掉在操场上的画面。 托尼斯塔克挑了挑眉，他看着不远处连胸口反应堆都变暗下去的马克11，终于露出了一个算得上意外的表情。 然而还来不及松一口气。 连接着罗森桥的虫洞内。 永恒族叛军再次发起了第三波进攻。 第27章 二十七个铁罐 罐罐 中城高中的交战范围, 周围很安静，似乎明白问题的严重性，这一次即便媒体也不敢往这里靠近哪怕一步。 整个高中里，只剩下站在操场上的唐尼和托尼斯塔克。 目前的技术还做不出能脱离钯元素的聚能反应堆, 一次高波切割刃就足以消耗掉反应堆里百分之九十的能量, 这意味着在新的钯元素板送到之前, 马克11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 唐尼皱着眉头。 罗森桥里越靠越近的脚步声仿佛敲响在耳边的丧钟。 他听见盔甲另一边托尼斯塔克的声音：“他们还有多久能到这里, Friday。” “不会超过五分钟, Sir。” 男人没有说话, 他停在中间马克11和空间虫洞中间的位置, 偏头看了唐尼一眼, 或者说, 看了他身上的马克11一眼。 联络器那头在这时响起熟悉的声音：“托尼，我是班纳，我这里有结果了。” 这大概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 唐尼立刻道：“我们该怎么做？” 班纳博士：“罗森桥结构特殊，受力点距离虫洞非常近, 具体位置我已经发给你了。它沟通了两个空间，只要炸塌那座桥虫洞在短时间内就会自动关闭。”博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似乎依旧在惊讶于他算出的具体数字, “炸塌那座桥需要超过五千二百太焦的威力。” 唐尼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串公式。 五千二百太焦的威力, 相当于六万克钚239全部裂变，相当于一百二十万吨TNT同时爆炸, 而唯一能达到这个要求的只有托尼斯塔克在成为钢铁侠之前做过的最后一件军火—— 那个长达半英里的战术核子装置导弹。 唐尼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要通过智能管家下达发射导弹的指令, 但接着, 他听见博士说：“我们有三个空间虫洞，托尼。” 谁都知道, 托尼斯塔克当初制造了三枚举世闻名的战术核子装置导弹，而在其中一枚被政府私自下令用来轰炸一个非洲国家后，他就收回了另外两枚导弹的使用权并终身关闭了核子装置的研发。 导弹只两枚，但虫洞有三个。 耳边，军队的脚步声还在靠近，唐尼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是让五十个一百太焦的炸药同时爆炸呢？” “这不是威力能不能叠加的问题，托尼。”班纳博士无奈道，“你很清楚这一点。” 他当然清楚。 同样的，他也很清楚五分钟之内不会再有其他能在爆炸瞬间达到五千太焦能量的办法，而他们也不可能凭空造出一个核子装置导弹——不对。 或许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几乎在脑子里闪过那个念头的同时，唐尼听见了盔甲里智能管家说：“检测到有外来程序正在进攻核心数据库的远程操控装置，是否启动‘红蚁’防火墙？” 唐尼立刻看向三百米外，站在操场中央的托尼斯塔克。 男人低着头，黑金色的盔甲上布满了战损的痕迹。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但唐尼可以肯定攻击斯塔克核心数据库的一定是他本人没错。 因为，最后一个爆炸威力能超过五千太焦的东西是—— 他们胸口的核反应堆。 “启动防火墙。” “‘红蚁’防火墙启动——警报，警报，‘红蚁’防火墙被攻破，中心数据库失守，远程操控系统强制启动，主系统将在十秒之后重启，十、九——” 同一时间，唐尼听到了盔甲另一边Friday的声音。 “指令执行完毕，目标地点：设德兰群岛，布朗克斯，战术核子装置导弹将在倒计时结束后发射，五、四、三——” 黑金色的钢铁侠在完成了一切后终于抬起头，钢铁面罩上带着三道极深的划痕的脸面向唐尼。 “有战争就有牺牲，罗伯特。”唐尼听见托尼斯塔克隔着盔甲跟他说，“从自责到麻木不需要很久，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说完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四肢推进器的速率被开到最大。 唐尼看着黑金色盔甲直直冲向虫洞的背影，想要追上，然而四肢的推进器只冒出了持续不到半秒的火光就立刻熄灭，瞬间喷出又立刻消失的推进力让唐尼一下失去平衡，甚至带着他往前摔了出去。 托尼斯塔克在冲进虫洞前最后往后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马克11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拼了命地往这里跑的画面。 他不得不承认唐尼制造的新盔甲很漂亮，即便盔甲上布满了划痕也依旧很漂亮，纤细的盔甲外形更方便行动，流线型也摆脱了以往盔甲的笨重感。 他不止和他共享着天才的大脑，还能自己推敲出新的东西。 这很好。 “托尼斯塔克——” “托尼斯塔克！” “你疯了？！” 两条腿是不可能跑得过四个推进器的。 唐尼眼睁睁地看见托尼斯塔克冲进了虫洞，虫洞那头是漆黑的宇宙空间，中间架着一座光芒万丈的罗森桥，而他站在桥的一边，迎面就是数量庞大的，身披黑甲的永恒族叛军。 他抬起手，没有任何犹豫地。 按下了胸口唯一的，无法由智脑操控的制动按钮。 冲天的火光，爆炸声，混合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五千太焦的能量直接炸塌了整个罗森桥，桥体碎裂，拥有飞行能力的永恒族叛军升上半空然后被爆炸产生的能量波轰碎，而没有的则连同被炸碎的尸骨一起坠下桥体。 碎裂的桥体瞬间割裂了两个空间，爆炸能量波及不到虫洞以外，但余波足够在操场中央的草坪里卷起飓风。 唐尼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还在顶着那股飓风往前跑。 耳边仿佛还停留着刚才智能管家播报伤亡统计的声音，这场突如其来的叛军袭击造成了中城高中范围内的十六人死亡。 现在。 可能是十七个。 他这么想着，忽然看到在即将关闭的虫洞里，照亮正片空间的火光中央，似乎有一个人被能量波轰出来的人影。 那道人影被直接轰到了虫洞的位置，但罗森桥已经坍塌，两个空间之间已经失去贯连，男人就像撞在了一面透明的玻璃上一样，然后下落，眼看就要坠入无尽的宇宙深渊。 ——唐尼不清楚他是怎么突破空间之间的隔断层的。 他似乎听见了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他最大限度地把手伸进了虫洞。 他抓住了！ 几乎已经半个身子都进入了虫洞的唐尼低头，看向被他抓住手臂的男人。 那个爆炸轰碎了整个马克7号，而覆盖在男人身上那层神经连接金属薄膜也被全部震碎，脱落的位置露出里面被炸到焦黑，但还在绝境病毒作用下不断复原，接着又不停重新开裂流出鲜血的皮肤，而剩下的碎片因为鲜血被黏在他身上，血肉模糊的脸几乎已经辨别不出他原本的样子。 然而即便生命体征已经接近濒危，托尼斯塔克仍旧保持着清醒。 冷蓝色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浓郁的鲜血，他透过这层鲜血看到头顶，那张打开了面罩后露出的神色紧张的脸。 金红色的金属手臂把他抓得很紧。 眼前的慢慢收缩的空间虫洞，唐尼一点一点把男人往上拉，终于在虫洞关闭的最后一秒，重新把他拉回了操场。 唐尼喘着气，看着浑身是血的托尼斯塔克，在感受到担心受怕，看着别人劫后余生，喜悦，或者别的情绪之前。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愤怒。 “你疯了。”他扶着草地站起来，“你想找死？” 就像身体不存在痛觉神经那样，托尼斯塔克看着面前还在喘气的人，眉头也不皱一下，不顾浑身再次崩裂的伤口也跟着慢慢站了起来。 如同终于在一次酣畅淋漓的死亡后体验到了新的东西，又像一个送死不成的人重新变得自暴自弃，托尼斯塔克勾了勾被炸烂的嘴角：“本来你应该是全世界最希望我消失的那个人。” 似乎连声带都受到影响，声音沙哑得就像砂纸磨在树皮上。 唐尼看着面前的人，越是愤怒，语气反而越是平静：“你不应该把我想得那么坏。” 托尼斯塔克：“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救你吗？” 唐尼愣了一下，在意识到男人说的是那道指挥官枪尖的电芒后。 “我承认了。”托尼斯塔克的眼睛直视着唐尼的，“你比我更适合当托尼斯塔克。” 唐尼哑口无言。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 他可能会被眼前的人活活气死。 因为唐尼很清楚地知道，自爆绝对不是托尼斯塔克能想到的引爆反应堆的唯一办法。 这是事实。 托尼斯塔克也很清楚，他只需要再多思考几秒就一定能想到别的引爆反应堆的办法，但在那之前，脑子里似乎就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就是这个了。 这是唯一一个重新恢复宇宙秩序的办法。 唐尼看着那双依旧不知悔改的眼睛，在沉默了几秒之后，走到托尼斯塔克面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脑子有毛病吗？谁要当托尼斯塔克？！”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注意你的语气，那是托尼斯塔克。” 唐尼很想伸手猛摇托尼斯塔克的肩膀让他清醒一点，或者干脆一拳锤上他不知道到底装了什么的脑袋，但最终，他还是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拳头在半路变成一根伸出去的手指，狠狠点在男人的肩膀上。 戳到了对方的伤口，他不在乎，反正痛的不是他小罗伯特唐尼。 “你才要注意你的语气，我告诉你托尼斯塔克，你那些东西我不稀罕！” 托尼斯塔克笑了一下：“那你不稀罕为什么还穿着我的盔甲。” 唐尼：“这是我自己做的！” 托尼斯塔克：“但这是我脑子里的技术。” 唐尼简直要崩溃了：“我又没有别的办法！不然呢？！顶着你的名字回去演戏吗？！你乐意！？” 托尼斯塔克：“所以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纽约首富，我不会反对。” “那你呢？”唐尼看着对方那张理所当然的脸，“像刚才那样？” 男人的声音很平静：“没什么不好。”他顿了一下，语气认真道，“他们更需要你，而且——” “我不清楚你的逻辑！” 唐尼大声打断了他：“他们更需要我，所以你要去送死？就没人需要你吗？” 男人抬了抬下巴，即便脸上都是血，唐尼也很清楚地看到，他笑得就像个怎么说也说不通的偏执狂。 托尼斯塔克：“没有。” 唐收回了他的手，在原地做了个抓狂的动作后。 “我需要。”他重新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听清楚了吗？我说我需要。” 托尼斯塔克看着面前只差把“我现在非常生气”这句话写在脑门上的小罗伯特唐尼。 表情终于顿在了脸上。 头顶在这时传来昆式战机巨大的涡旋引擎声，疏散完学生的彼得帕克和梅琳达特工重新返回战场，在看到一片狼藉的操场和已经消失的虫洞后。 “结束了？”华裔女特工从战机上跳下，往这里走来。 唐尼看了特工梅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看着托尼斯塔克的眼睛最后说了一句：“你下次有什么事最好想清楚了再动手，拿命来开玩笑是最没有品格和风度的一件事，你这样除了伤害你周围的人就只会让人瞧不起你。” 他重新看向停在他旁边的梅琳达：“梅琳达特工，这里有人需要治疗。他撞坏了脑子，我建议你把他带去神经科看看。” 说完后，唐尼拉起也跟着凑过来的小蜘蛛侠的手臂，转身往草场外走。 彼得帕克被唐尼拉着，也没有挣脱，乖巧地跟上他的脚步，但中途还是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你们刚才在干什么，斯塔克先生？” 唐尼：“在吵架。” 彼得帕克愣了一下，看出面前的人不想多说什么，又换了个话题：“那个人是谁？” 唐尼：“一个傻子。” 彼得帕克：“……” . 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几乎变成一片废墟的操场中央。 在被那群医护人员抬进救护车，并且浑身插上各种管子，然后载着他开往医院后。 托尼斯塔克才终于从刚才的对话里反应过来。 他伸手拔掉那些管子然后站起身，在护士的惊呼声中单手撕开了救护车后门，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 他能感觉得到他伤得很重，五千太焦的爆炸能量即便他注射了绝境病毒也应该当场被炸成碎片，但他活下来了，就像一个奇迹。 托尼斯塔克后知后觉地回想着唐尼刚才说的话。 他站在马路中央，周围是呼啸而过的各种车辆。 他在相互交织的嘈杂引擎声里，似乎听见了他心脏重新跳动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唐尼：我说我需要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你的身份，因为我们总有一天要换回来，明白吗？ 只听见了前半句的铁罐：不明白：-） 第28章 二十八个铁罐 罐 分别发射向两个不同地点的战术核子导弹一前一后在布朗克斯和设德兰群岛的空间虫洞里炸开, 这场策划许久的入侵突如其来地吹响号角，又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落下帷幕。 等唐尼把小蜘蛛送回皇后区然后提着马克11的手提箱回到联盟大厦的时候，梅琳达特工已经带着战后战利品等在了联盟大厅。 克林特巴顿是第一个回到大厦的，他在梅琳达挥手命令其他特工把那堆东西放在地上后, 好奇地上前看了一眼。 “神盾局什么时候变成捡破烂的了？”鹰眼从地上拿起一片已经碎成巴掌大的, 大概直接从那些永恒族叛军身上扒下来的盔甲, “复仇者大厦又不是什么垃圾回收厂。” 梅琳达：“这可不是普通的金属, 克林特。” 巴顿把手里的盔甲碎片丢了回去, 还嫌弃地在身上蹭了蹭沾到的混合着灰尘的绿色粘稠液体：“不然是什么？”他看向班纳博士, “神神秘秘的外星科技？” 博士耸了耸肩：“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你可以等托尼回来以后亲自问问他。” 巴顿：“……噢我对这些其实也没什么兴趣。” 大厅外在这时传来熟悉的, 低沉里带着笑意的声音：“我刚刚听见有人在向天才求助。” 脱下盔甲后里面依旧是得体的西装, 只是带上了一点战损的折痕的唐尼走进大厅，他把马克11的手提箱递给上前的清洁机器人：“帮我放到展览柜，记得放之前先擦一下。”然后停在三人面前, “有什么问题吗？” 说完后，唐尼看到了堆在大厅中央的那堆盔甲：“……神盾局什么时候变成捡破烂的了？” 旁边的巴顿立刻发出了试图憋笑但没有成功的一声：“噗——” 七级华裔女特工差点没能绷住她精明干练的表情：“……这不是普通金属, 斯塔克先生。” 唐尼笑了笑：“我知道，开个玩笑。” 他掏出手机, 然后从屏幕里拖出一面竖直的虚拟光屏：“这不是地球已知元素组成的金属, 性质类似镍钛诺, 拥有自我修复的能力，但无论从稳定性还是别的数据来说都高出镍钛诺太多。” 他说完后看向梅琳达：“我刚才好像刚给神盾局的灾后部门递交了申请, 让他们处理这些的时候给我留一部分。” 梅琳达：“就是这些了, 斯塔克先生, 剩下的几乎都被炸成了碎片。” 唐尼点了点头，道了声谢后对着空气说：“帮我把这些放到工作间里。” 智能管家：“收到, Sir。” 工作间随后开上来三台清洁机器人，它们开始有序地把这些金属往楼下运，等唐尼洗完手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杯冰饮料，重新回到大厅的时候，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梅琳达。 “还有什么事吗？” 梅琳达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措辞，半晌后才开口：“一个小问题，斯塔克先生，有关于今天的另一个钢铁侠。” 显然大厅已经坐到沙发上另外两名复仇者对这个话题也很感兴趣，在听到梅琳达的问题后第一时间都看了过来。 唐尼挑了挑眉：“我知道，你们都对他很好奇，我只能告诉你他跟上一个袭击我——”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换了一个神盾局的说法：“跟我一起在观光岛进行军事演习的蓝色钢铁侠是同一个人，至于其他的，我想你们该查的应该差不多都查到了，他行事可不低调。” 梅琳达：“所以他的盔甲技术是您给他的吗？就像战争机器那样。” 坐在沙发上的巴顿在这时小声插了句嘴：“说起来我有一段时间没看到罗德将军了。” “因为最近是他的戍边期。”唐尼顺嘴解释了一下，然后重新看向华裔女特工，“这件事很复杂，在我想到怎么跟你们解释之前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去招惹他，起码不是现在。” 唐尼脑子里浮现出托尼斯塔克那张写满了“我就是看谁都不爽”的脸：“毕竟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梅琳达深有体会道：“我明白，斯塔克先生。” 事实上在观光岛之后，神盾局就跟这个突然出现的另一个钢铁侠有过接触。就像唐尼说的，他的行事并不低调，想要调查到他是什么人实在太容易了，唯一困难的一点是—— 那个人似乎对神盾局抱有很深的敌意，并且在第一个照面时就打烂了他们的无人机。 梅琳达很难形容那种感觉，有一瞬间她觉得她仿佛在面对一个相当棘手的敌人，但对方的恶意里又不带有进攻性，在轰烂了他们探查的无人机后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回了他那栋破破烂烂的烂尾楼里。 神色不善，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让梅琳达觉得在这之前她似乎见过他。 但她又确认她的记忆里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华裔女特工不再多说什么，她叫上身后两名低级特工，在跟复仇者们说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这里联盟大厅。 之后三名复仇者留守儿童坐在一起吃完那份已经凉了的晚餐后，各自开始继续他们之前未完成的工作。 唐尼回到工作间，脱掉西装外套挂在一边，看着工作间隔壁，那个完全透明的玻璃隔间里，摆在一堆器皿上的盔甲碎片。 ——老实说，他现在心情多少有一点激动。 地球目前的整体科技水平以及托尼斯塔克还没有往宇宙方向发散的思维限制了钢铁盔甲的成长，早在把马克6号和马克7号送还给托尼斯塔克并且重新创造马克11的时候唐尼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现实世界不像漫画和电影那样每隔一段时间就能画一套外形酷炫并且功能天花乱坠的机甲，画笔和CG技术不足以支撑他们跟谁战斗，一直到后期的马克46和马克85，以及漫画里最为人熟知的石中剑、天神组和无限宝石盔甲，那些都是需要有人切切实实动手做出来的。 于是，关于材料的问题，反应堆升级的问题，盔甲线路更新换代的问题，无数问题蜂拥而至，唐尼觉得他大概能理解托尼斯塔克那种焦躁感从何而来了，因为他现在就恨不得把一天拆成十天来用。 在这个充满了未知的超英宇宙，没人知道他们下一个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而如果唐尼没有记错的话。 作为马克46，也就是血边战甲之后才被广泛应用在钢铁盔甲科技上的原材料，漫画里第一块记忆金属的出现，就来自于对永恒族古文明科技的提纯。 假如他能现在就拥有一定储量的记忆金属，起码他可以暂时先跳过马克11到马克25的研发，直接创造出能融合伽马射线的马克26，而记忆金属的吸收和再生作用只会让原本由镍钛诺合金制造的马克26性能更稳定，三维数据也更强。 “仪器已经准备就绪了，Sir。” 唐尼看着面前虚拟光屏上模拟出来的三维图样，伸手在上面点了几下：“尝试第一种提炼方法。” “正在向实验金属注入等量溶解液——” 唐尼看着光屏上的仪器开始运作，一边调试着每一个步骤因为各种因素造成的偏差值，然后在半分钟以后—— “未检测到相关反应。” 唐尼伸手在光屏上划了两下：“试试看氧化性溶解剂。” “正在向实验金属注入等量溶解液——” “未检测到相关反应。” 在把目前斯塔克工业掌握的十二种金属溶解剂都尝试过并且都毫无成效后，唐尼慢慢皱起眉头。 他似乎碰到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难题，之后他开始尝试其他所有他能想到的办法，但最终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像极了打游戏时跨级拿到了某种高级物品，因为等级限制只能干看着，却一点用的办法都没有。 实验进度长时间的停滞不前只会让人越来越烦躁。 “检测到您的身体处于超负荷工作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实验室里再次响起智能管家的声音，“您需要休息。” 唐尼按了按酸涩的眉心，从面前那面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好几个公式却又在实验过后被一一否定的虚拟光屏上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时钟。 “才不到十二点。” 智能管家：“身体反应不会骗人的，Sir。” 唐尼没有说话，他确实感觉到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并不适合来进行这些费脑子的研究，因为次数过多的失败只会让人的思维越来越滞塞和僵化。 “让笨笨帮我泡一杯咖啡。”他长舒了一口气，在角落的机械臂打算按开咖啡机前，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算了，我自己去。” 工作间没有牛奶和枫糖。 让他喝黑咖他宁愿去喝叶绿素。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二十分，队长他们明天才能赶回联盟，班纳博士大概还在忙着他有关伽马射线的实验，巴顿在跟神盾局的人巡逻布朗克斯和皇后区，整个复仇者联盟大厦非常安静。 唐尼顺着工作间的楼梯走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开着灯的大厅里，一名女士背对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华尔街。 一开始唐尼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梅琳达特工，等对方听见动静转过身以后。 “娜塔莎？”唐尼有些意外，“你们已经回纽约了吗？” 站在落地窗前的黑寡妇依旧穿着她的黑色特工制服，两只手掌上都缠着绷带，脸上也有一道明显的伤口，后背制服上带着明显的战损痕迹能让人想象他们在设德兰群岛经历的战斗有多惊心动魄。 娜塔莎神色很淡：“队长他们明天才到。” 语毕，她手腕上的手环突然冒出一股电光，黑寡妇皱了皱眉，伸手把电击手环解了下来，也没有解释为什么她会先回联盟，径直走过唐尼身边把手环放在了清洁机器人的托盘上。 唐尼走到冰箱前拿出里面磨好的冰拿铁，看到娜塔莎的动作后随口问了一句：“手环出问题了？” 已经打算走出大厅的娜塔莎似乎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找她搭话，她愣了一下，然后道：“被那群叛军砍坏了，不过那不重要。”说完以后，似乎觉得就这么离开有点生硬，于是出于礼貌，她又多问了一句，“你不去休息？” 如果说这个联盟在这之前起码能跟托尼斯塔克说上一两句话的，除了原本就好脾气的布鲁斯班纳以外，大概就只有唯一的女士黑寡妇了。 “我在做一项实验。”唐尼拿起碗架上的杯子倒了一杯咖啡，“不过似乎在开头就碰到了一点问题。” 娜塔莎：“你或许可以问问别人”她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那应该不太可能。” 以托尼斯塔克的性格，遇到问题以后别说求助别人，就是稍微放下姿态去探讨一下似乎对他来说都是一件永远不会发生的事情。 唐尼愣了一下，直到娜塔莎离开大厅后才回过神。 就像一个问题突然得到了另一种解法一样。 是啊，他为什么会忽略掉这件事。 ——这个世界又不止有一个钢铁侠！ 唐尼仰头喝光杯子里的咖啡，把空杯子倒扣在清洁机器人的托盘上，在看到托盘上那对手环时顿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把手环收了起来，然后重新回了工作间。 他面对着满屏幕密密麻麻的失败公式，从通讯录里翻到了托尼斯塔克的号码。 按下拨通。 电话嘟了很久之后才被接起来。 电话那头：“干什么？” 大概是生理反应。 唐尼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和算不上和善的语气，有那么一瞬间。 差点脑子跟不上动作地直接按了挂断。 第29章 二十九个铁罐 倒装完毕 破破烂烂的出租屋里, 在接到唐尼的电话前。 托尼斯塔克正研究着他刚从科拉克斯基副导演那里拿到的电子剧本。 ——他觉得他脑子里一定装满了屎，要么就是灌了铅，所以在十分钟前科拉克斯基再次给他打了一通电话以后，他才会鬼使神差地同意了后天的试镜。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没穿上衣, 只是简单地上了点止血药缠了个绷带, 身上的许多外伤在绝境病毒的修复下已经开始结痂, 只有还在隐隐作痛的内脏告诉他他白天刚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 他看着剧本上的台词。 金牌律师的男三号是个会买通法官、通过法律漏洞伪造证据为强奸犯辩护、对女主角爱而不得最终将她囚禁的彻头彻尾的坏蛋, 并且连台词都宛如法盲。 [莉娜, 你会知道我有多爱你。]、[宪法在真爱面前不值一提。]、[那人不值得你多看一眼。]、[你留在这里,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然后我——] 然后他就会因为绑架、非法拘禁、严重暴力伤害、非法持有武器等多项罪名获得超过一百年的量刑并且不得假释。 托尼斯塔克沉默了很久, 最后还是点开了跟科拉克斯基的聊天框, 在尽量控制着不要一不小心敲碎了这本笔记本电脑的力道下，打算用还算礼貌的语气拒绝这次试镜。 [抱歉，导演, 这么弱智的角色我并不太感兴趣。] 在他要点击发送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托尼斯塔克有些烦躁：“挂掉, Friday。” 智能管家：“好的。” 两秒钟后，铃声还在响, 男人：“Friday。” 智能管家有些犹豫：“是多管闲事先生打来的, Sir。” 是的, 在托尼斯塔克这里，唐尼的备注是多管闲事。 托尼斯塔克愣了一下。 他站起身拿过手机, 神色复杂地盯着那串备注。 智能管家：“您再不接就要自动转接语音信箱了。” 托尼斯塔克抿了抿嘴唇, 大拇指划过手机按键, 最后还是在转接语音信箱的前两秒按了接听。 托尼斯塔克：“干什么？” 他靠到窗台边上，等了一会没听见声音：“说话。” 复仇者联盟大厦的工作间。 一直到男人说了第二句话, 唐尼的理智才战胜了他想要挂断电话的本能。他在切入主题之前，甚至还下意识问了一句：“你的伤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还行。” 唐尼：“我听梅琳达特工说你在去医院的半路就——” 电话那头有些不耐烦：“到底有什么事？” 好吧。 唐尼直接切入主题：“我碰到了一点问题。”他看着面前莹蓝色的虚拟光屏，没有停顿，“永恒族叛军的盔甲里有一种不存在在地球已知列表里的金属元素，那大概是制作记忆金属的关键。我脑子里有一些关于记忆金属的猜想，我想那应该来自于你，所以你应该知道那个金属有多重要——你那里能连接斯塔克内网吗？” 电话那头，男人再次陷入沉默，但大概是有关记忆金属的事确实很重要，所以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唐尼收到了一条接入邀请。 他伸手点了同意，下一刻虚拟光屏骤然放大，最右下角弹出一个实时对话框，里面是托尼斯塔克的脸。 男人靠在窗台上，浑身缠满绷带，被月光照得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在对上唐尼的视线后，不动声色地错开了目光。 唐尼把光屏上密密麻麻的信息圈在一起推了过去：“这是目前仪器能扫描出来的那些盔甲里的所有信息。我试图用目前所有已知的溶解剂去溶解它，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产生，这些是我的失败案例，包括物理溶解。” 连接了斯塔克内网以后，两人就共享了一张屏幕，屏幕对面的人理所当然地看到了唐尼的所有失败成果。 没人会在工作状态的时候掉链子。 右下角的小窗口上，男人表情严肃地迅速浏览着面前的信息，几分钟后：“你计算过它们腐蚀系统里的浓差极化吗？” 唐尼：“没有办法计算，它甚至没有溶解的过程。” 托尼斯塔克：“反推呢？” 唐尼顿了一下。 屏幕两边的人都因为这个思路陷入沉思，半晌后，唐尼伸手在屏幕上写下一串化学公式：“如果按菲克定律来确定阴阳极浓极差化的因素，反推未知金属元素溶解速度会在氧消耗的两倍以上，那么当两个反应达到平衡——” 唐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但是我们计算它的浓度做什么？” 托尼斯塔克托着下巴：“算下去。” 唐尼不再说话，只能按照男人的说法继续套着这个公式往下解：“溶解剂浓度和溶解速度达到极限值，扩散系数的平均比值不会超过二，极限溶解速度的摩尔平均比值不会超过六——等等。” 唐尼停下动作，重新看了一遍他算出来的一串冗长的公式。 他很难形容这种灵光乍现的感觉。 这是一个问题的第二种解法。 他听见光屏那头男人笑了一声：“外星人不会跟你探讨什么含氧量的问题。” 唐尼把那些公式划到一边，重新调出三维画面：“所以我们只要把含氧量的偏差值保持在理论值最低的状态——Jarvis！” 智能管家：“系统正在配置溶解剂，剩余时间三十分钟。” 唐尼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因为实验进度不得寸进的烦躁表情终于变得轻松起来。 托尼斯塔克：“别高兴得太早，你只完成了第一步。” “好的开始才是成功的一半。”唐尼动了动胳膊，接着就像突然反应过来那样，后知后觉地道，“你早就知道溶解的办法了？” 托尼斯塔克：“猜的。” 唐尼挑了挑眉，伸手慢吞吞地擦掉屏幕上那些已经没用的公式。 所以说智商这么高的人到底是怎么混到这么惨的。 他看着光屏左边全新溶解剂的系统配置进度，解决了问题之后，因为没有了共同话题。 工作间内重新陷入沉默。 北布鲁克林的出租屋。 托尼斯塔克靠在窗台上，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右下角的小窗口，大明星今天依旧把自己整理得很清楚，蓝色的西装衬衫和银色小马甲，领口别了个很小的领花，男人还没看清图案，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对方也往这里看了一眼。 暖棕色的眸子把面前莹蓝色屏幕上的光敛入眼底，在光线昏暗的出租屋里看起来亮得不行。 托尼斯塔克移开视线，重新看向左边的进度条。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托尼斯塔克除了工作上的事，很少私底下这么面对面地跟一个人视频过，撇开两人之间的恩怨不谈，就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詹姆斯罗德，这种距离也依旧近到让他觉得不自在。 就在他打算直接挂断的时候。 “那天古一法师跟你说什么了？” 他听见屏幕那头的人忽然问他。 “你介意告诉我吗？” 第30章 三十个铁罐 罐装天才开始第二次罐装 “那天古一法师跟你说了什么？” “你介意告诉我吗？” 他把这句话说得很轻, 语气并不刻意，也不会带着探究的意味让人觉得不舒服，就好像只是在跟他进行一场类似于今天天气怎么样的闲聊。 唐尼时刻清楚他面对的是一个一晃就炸的炸药桶，起码目前看起来是这样, 所以他小心地试探着这个炸药桶的底线, 并且尝试着跟他沟通。 意外的是, 在问完这句话以后, 屏幕那头的男人并没有要发火的征兆。 他只是陷入了沉默。 唐尼没有再开口, 安静地拿出刚才在大厅里带过来的娜塔莎的手环, 在尽量放轻了动作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的情况下, 开始复刻上面的线路。 一直到旁边的三维布图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新的, 充满了唐尼个人审美和设计感的虚拟手环, 而唐尼刚挑好合适的金属片打算移植手环线路的时候。 “她说——” 光屏那头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唐尼往右下角看了一眼。 男人依旧靠在窗台上，房间光线很暗, 唐尼只能看清他被光屏照亮的鼻子和下巴。 “三十年前这个宇宙和我原本的宇宙就相撞过一次，所以我意外地出生在这里。她说我在你原本的世界只是个漫画角色。”托尼斯塔克顿了一下, 然后自嘲道，“这个你已经知道了。” 唐尼有些意外。 他原本以为托尼斯塔克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跟他大同小异, 唯独没想到他是完完全全在这个宇宙长大的。 老实说, 这确实有些残忍了, 唐尼觉得他之所以到现在为止都对这个宇宙适应良好是因为他始终觉得这里不是他该呆的地方，他仍然试图寻找方法回到他原来的世界, 换句话说, 这个宇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归属感, 但托尼斯塔克不一样。 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 “其实你没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唐尼无意识地摸索着手上的金属片，安慰道, “古一法师也说了，你存在的宇宙即是你的主宇宙。” 托尼斯塔克笑了一声：“别开玩笑了，它甚至想把我从这个世界踢出去。” 唐尼：“他排斥你是他的事，你要怎么选择是你的事，而且就算事情到了那个地步，起码你还可以找办法回到你原来的——” 唐尼说到这里顿住了。 他原本想说，就算这个宇宙真的容不下托尼斯塔克，他还可以回到漫画宇宙，但实际上。 那里对于托尼斯塔克来説，似乎才是一个真正的噩梦。 唐尼只能道：“总会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平安地呆在这里。” 天才都是敏锐的。 光屏那头的男人察觉到唐尼的停顿，皱了皱眉，接着突然笑道：“怎么了，我在那里过得很惨？” 唐尼沉默了半晌：“你想知道？”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但他抬起了头，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唐尼抿了抿嘴唇，慢慢回忆道：“你酗酒。” 关于这个问题托尼斯塔克的回答非常斩钉截铁：“曾经。” 刚开始回忆就被打断，唐尼有些不满道：“但你现在也酗。” 托尼斯塔克：“喝酒跟酗酒是两回事，需要我给你整理一下维基百科上这两种说法之间的不同吗？” 唐尼收回看着右下角的目光，他决定暂时把光屏那头的人当成空气，因为这非常影响他叙述的节奏，并且会让他决定跟某个人心平气和地沟通一下的心情大打折扣，进而再次觉得托尼斯塔克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如果从复仇者联盟的建立开始追溯。” 重新整顿好情绪以后，那双暖棕色的眸子因为回忆而变得有些失焦：“第一次是在政府颁布超能力者注册法案的时候。他们想把超级英雄纳入编制，而联合国会通过了法案，你是法案的推行者——不要反驳我说你不可能同意这个法案，反正漫画里是这样的，如果你再打断我第二次，我就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刚要开口说“他怎么可能通过这种弱智法案还跟捡垃圾总统合作”就被看穿的托尼斯塔克：“……” 工作台上穿着西装衬衫和小马甲的男人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然后重新开口。天生的好嗓音和把控得恰到好处的叙事节奏实在太适合给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讲一个结局并不那么好的故事。 “队长很反对那个提议，于是你们开始陷入长久的斗争。这场斗争死了很多人，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包括队长和浩克的死，还有一些……你现在还不认识的人，然后复仇者分裂。” “你很自责，甚至在之后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唐尼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在故事里穿插着他的个人感受，慢慢说出了在黑暗王朝前后三部漫画的大背景下，他自己的见解：“但实际上，你只是推行法案的人，你在这个事件中没有一锤定音的权利，不然我觉得你应该会选择直接终结法案，而不是像他们以为的那样沦为政府的武器。” “浩克被光照会送上宇宙，蜘蛛侠被神盾局特工下令追杀，黄蜂女战死，你曾经的队友跟你反目成仇，似乎什么都是你的错。” “你一直认为你是全人类的罪人，所以你包揽了所有混蛋才会去做的事，你还格式化了自己的脑子，刚愎自用，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 “后来斯克鲁人入侵地球，因为你曾经带领过光照会威胁了斯克鲁人的国王，再加上那场内战，于是他们才策划了这次入侵行动，于是这又变成了你的错，然后你的斯塔克企业，超级英雄联盟被迫解散，你背负着民众的指责，变得一无所有。” 秘密入侵的故事在这里完结，唐尼的叙述也随之结束。 漫画里托尼斯塔克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变成了一张鲜活的脸。 脾气暴躁，眼神凶狠，说话刺耳，狂妄自大刚愎自用，甚至在这个宇宙学会了一溜地道的脏话。 然后在被那些媒体非议的时候，一个人坐在地下室的工作间里，把那些话圈起来写下批注，就像是对外界铺天的恶意席卷而来时幼稚的反击。 “沉默不是抗击外界非议的武器，托尼。”尽管唐尼很清楚托尼斯塔克最反感的就是类似的说教，但他还是忍不住道，“你的沉默最终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光屏那头的男人没有说话。 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就像在听一个局外人的故事，脸上自始至终都只有麻木。 他在唐尼说完以后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我不需要别人来教我怎么做。” 意料之中的回答，唐尼原本就不觉得他能说得通一个钢铁炸药桶。 光屏左边的进度条已经进行到一半，唐尼继续低头做他的全新电击手环，视频那头的托尼斯塔克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唐尼说话，又问了一句：“不过你为什么对我的事这么清楚？” 男人说到这里，挑了挑眉：“你是我的粉丝？所以一直在追我的漫画？” 唐尼：“……古一法师没跟你说过吗？” 托尼斯塔克：“说什么？” 唐尼：“我在原来的世界演过一个角色，那个角色叫钢铁侠。” 托尼斯塔克愣了一下，接着嗤笑了一声：“跟你现在的情况很相配。” 已经完全习惯了对方这些话的唐尼内心毫无波动：“你没必要抓到个机会就阴阳怪气的讽刺我，我说过了这一切不是我造成的。” 唐尼动作熟练地拆接着坏掉的电击手环上的线路，他抽空瞥了右下角的视频一眼，男人的心情看起来不好不坏，起码到现在为止他看起来都很平静。 这大概就是最适合他们谈点什么的时候了。 唐尼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边道：“我觉得我们得商量一件事。”语毕，为了让他的口语气听起来比较有诚意，还加了一句，“斯塔克先生。” 平静的斯塔克抬起了他傲慢的鼻孔：“说吧，小唐尼先生。” 唐尼：“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眼前情况的解决办法，也不清楚在这之前会不会有什么举动再次打乱了宇宙的规则，所以在这之前我们最好各司其职，您觉得呢？” 显然，在这一点上他们达成了共识，所以托尼斯塔克意外地好说话：“可以，不过你最好不要再用我的身份去干那些多余的事情。” “我知道，以后再有什么我会先问问你的看法。”唐尼这么说着，面向视频里的男人，笑容和蔼道，“而且，这句话我要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最好不要用我的身份去看那些多余的事情。” 托尼斯塔克：“如果你是指那些钢铁盔甲的话，你想都不要想。” 唐尼：“我指的是殴打导演私闯民宅商业窃取和吊销驾照。” 托尼斯塔克：“……” 唐尼语气平静：“你知道的，虽然这个世界原本没有小罗伯特唐尼这个人，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因为你的原因有了，如果到时候我回不了我原来的世界，这个身份就是我最后的退路，所以在我帮你维护世界和平的时候，也请你帮我演好我的戏。毕竟我可不想在白忙了这么久以后，换回去了我还是个跑龙套的。” 唐尼顿了一下，换了口气：“一个二十九岁的龙套演员，那听起来也太惨了。” 男人表情恶劣：“或者你可以来当我的助理。” 唐尼：“然后听你差遣供你使唤？”他在心里hetui了一声，“做你的梦吧你想都不要想。” 托尼斯塔克：“当纽约首富的助理有什么不好？你以前一部片的片酬有多少？我可以给你三倍。” 唐尼：“那你能给我三个风车别墅吗？” 托尼斯塔克：“…………” 唐尼：“闭嘴吧。” 托尼斯塔克：“哦。” 记忆金属的研发过程在最初的滞塞后一路畅通，没了问题也根本没有共同话题的两人终于有了挂断了他们的视频通讯的理由。 后续的提纯都可以由机器的精密操作来完成，只是需要时间，唐尼看着光屏上重新开始上升，并且进度超过二十四小时的进度条，刚打算继续制作他的电击手环。 “很晚了，Sir。” 智能管家的声音在工作间响起，唐尼瞥了一眼时钟，又看了一眼手上即将完成的手环。 “马上就好，明天我可没时间再来弄这个了。” . 第二天清晨，娜塔莎在六点整准时睁开眼，换好特工服打算去格斗室作战的时候。 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清洁机器人。 清洁机器人的手上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安静地摆着一对黑色的手环。 看起来是刚做的，很新，手环内侧复杂的感应按钮充满了科技感，样式也被设计过，不再是原来那种笨重的一排炮口，而是更加纤细，外表镀了一层光滑的保护膜，亮得能照出人影。 娜塔莎愣了一下。 半晌后。 黑寡妇拿起那对手环，把它戴到了空荡荡的手腕上。 第31章 三十一个铁罐 罐 从设德兰群岛到纽约曼哈顿, 神盾局的自动巡航舰安静平稳地行驶在航线上。 “报告任务情况，空间虫洞已经成功关闭，AIM与手合会分部清剿任务完成，但首领默多克仍在潜逃中。报告完毕。” 驾驶座上, 希尔特工按下面前通讯器按钮, 然后冲舱内的人说：“前面就是威彻斯特了, 复仇者们。” “你不能指望一个阿斯加德的人对那些古怪的地名有什么概念。” 空间不算大的巡航舰客舱里, 奥丁之子坐在唯一的会议桌前, 他摘下了红披风, 身上的盔甲布满划痕, 表情是刚经历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后的畅快：“不过我想应该快到联盟了？” 坐在他对面的金发队长正擦着他盾牌上永恒族叛军的绿色血渍：“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他说完后抬头看向奥丁之子, “你之前说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要回阿斯加德？” “准确的说是瓦尔哈拉。”索尔纠正道, “后天就是纳威亚节日竞赛，我可是蝉联了三届的冠军，项目是——” 奥丁之子说着思考了一下措辞, 就像男人之间闲聊时也要炫耀一下力量那样，这在阿斯加德是常事：“谁能把树根丢得更远。” 美国队长：“……神盾局航母那么大的树根？” 索尔：“还要更大。” “现在可不是讨论那些的时候, 先生们。”驾驶座上的希尔特工再次开口，“局长刚刚发来消息, 你们得先跟我去一趟神盾局。” 美国队长表情变得严肃：“出什么事了吗？” “还不能确定, 不过似乎是九头蛇那里有了什么新的动作。” 希尔特工说到这里, 忍不住道：“我总有一些不好的预感，队长, 距离上一次九头蛇发布他们最新的联盟消息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而他们在最近才开始有了频繁的行动, 看起来就像——” 队长总结道：“就像已经预谋好了什么事并且准备着手实行一样。” 作为二战时期就跟红骷髅交过手的传奇大兵，史蒂夫显然对他的对手多少有点更深入的了解：“先回曼哈顿, 我需要更详细的消息。” 希尔特工不再说话，搭载了神盾局前两天刚花重金跟“托尼斯塔克”购买了的声波消音仪的涡旋引擎发动功率开到最大，打算用最快的速度赶回神盾局。 然而在飞跃某座县城领空时。 “警报，警报，机体被不明物锁定，检测到潜在威胁，威胁等级：S，请尽快做好防护准备——” “警报，警报——” 巡航舰内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接着不到一秒的时间，侦测屏幕上无数红点从四面八方已极快的速度向巡航舰袭来。 “长官，是九头蛇的纳米定位导弹！” 希尔特工立刻道：“展开生物学防护罩！” 在被几十枚定位导弹轰烂的前一刻，弗兰克副驾驶成功开出了防护罩，莹蓝色的防护罩把那些导弹弹了出去，几十枚导弹在空中炸开，巡航舰带着黑烟冲出火光的包围圈，重新回到航线。 索尔拿起他手上的锤子：“看来我得去搞定一下那些偷袭我们的人。” “等等。”史蒂夫在索尔动作粗暴地打开舱门之前伸手制止，他几步走到驾驶员旁边，尽管对于那些精密复杂的科技他并不太擅长，但天生的方向感和敏锐的大兵直觉让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异常，“帮我放大这里，希尔特工。” 特工照做，卫星定位图被放到最大，在看到千米高空下被乌云遮盖的场景后，希尔特工皱起眉头。 “那里是——” 云层下，原本被绿树环绕，静谧得宛如城市角落不为人所知的小乌托邦国的学院里，超过三台足有四层楼高，正四处破坏的机械士兵，冲天的火光，以及。 停在操场航母上印着的——血红的骷髅头，六条整齐排列的章鱼爪。 史蒂夫看着那个象征着九头蛇的标志。 “连接联盟大厦通讯。” “九头蛇入侵了泽维尔学院。” 纽约时间早八点整。 在警报声响彻联盟大厦之前，复仇者联盟留守三人组的一天从一顿独眼龙餐厅的早餐开始。 刚结束完训练的娜塔莎来到大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唐尼和班纳博士并排坐在沙发上，而巴顿坐在另一个沙发上，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看着曼哈顿晨间新闻的场景。 娜塔莎刚要走进去的脚步顿住了。 老实说，这样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而且画面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和谐。 “嘿，nat。”巴顿第一时间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女士，“来吃早餐吗？我帮你也买了一份，是你最喜欢的鱼子酱三明治。” 说完他往旁边坐了一点，给娜塔莎空出了三人沙发上超过二点五个人的位置。 唐尼忍不住凑到班纳博士耳边：“他一向这么殷勤？” 博士跟他交头接耳：“大家都是同龄人，这多正常。” 唐尼嚼着嘴里的三明治，无声地看了一眼鹰眼特工，然后在娜塔莎坐到他们对面以后，注意到了女士手腕上全新的电击手环。 显然注意到这个的不止他一个：“你换新的手环了？”巴顿道，“这个看起来比你原来那个还要好，我是说。” 巴顿特工看着上面漂亮的暗纹：“它看起来不太像神盾局的科技？” “斯塔克工艺。”娜塔莎下意识摸了一下手上触感冰凉的电击手环，她看向就坐在她对面的唐尼，“品味不错。” 唐尼笑道：“你喜欢就好。” 娜塔莎：“我会找机会感谢你的。” 唐尼：“能为女士服务是我的荣幸。”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第一印象作祟，巴顿看着坐在他对面无意识散发着某种气场的男人，一瞬间警铃大作，他重新看向娜塔莎：“其实我在这方面也有一点研究，下次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忙。” 娜塔莎：“然后再坐在大厅修三个小时的电击手环？” 克林特巴顿：“……” 班纳博士握拳轻咳了一声，揭过了这个话题：“队长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黑寡妇拆开她手里的三明治包装袋：“应该再过一个小时，他们昨晚七点的时候才刚刚从苏格兰出发。” 唐尼咽下嘴里的食物，问出了一个他原本昨晚就想问的问题：“你们这次在设德兰群岛有什么发现吗？” 说到正事，在场四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正经起来：“默多克逃跑之前销毁了所有内部程序，我带队追捕过，但他乘坐的战舰是银滑科技提供的，我们就算再快十倍也追不上他。” 巴顿：“所以你才提前回了联盟吗？” 黑寡妇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们缴获了他们分部所有的装备，在里面发现了很多其他的银滑科技，目前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一定在跟某些包括永恒族叛军在内的外星势力合作，但除了这些以外，这次的行动我们一无所获。” 班纳博士语气温和道：“乐观一点，起码你们缴获了AIM和手合会分布的武器，还俘虏了他们的其他高层。” 黑寡妇：“那样也最多是让穹顶监狱里多几张的嘴而已，就像在里面关着的泽莫男爵那样。”娜塔莎说着，慢慢皱起眉头，“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巴顿往沙发后一靠，作为一个面对外星势力入侵都能面不改色的复仇者，他神色轻松道：“其实我们没必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坏，至少我们还关了泽莫男爵两个月，而且我听说早上在华盛顿还有一场很重要的议会要开，超过二十个国家的领袖都有受邀参加。” 在场的三个人立刻看向鹰眼，似乎一时间并不能理解这两件事之间的关联。 克林特巴顿摊了摊手：“我的意思是，假如真的出事，也不会是在复仇者联盟。” 话音刚落，面前还在播放着晨间新闻的电视光屏忽然一闪，在对接上了外来信号后。 美国队长的脸出现在大荧幕上。 背景里是建筑倒塌，导弹爆炸的声音，硝烟混着战火，不远处索尔举着锤子浑身电光闪动，史蒂夫表情严肃道。 “九头蛇和史崔克的人入侵了泽维尔学院，而且抓走了泽维尔教授。” “复仇者们，我们有事要干了。” 话刚说完，画面就因为信号影响彻底消失，而随之而来的—— “警报，警报，检测到五分钟前九头蛇部队袭击了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请立即前往支援。” “警报，警报——” 瞬间响彻整个复仇者联盟大厦的警报声足够让所有人在听清警报内容之前就绷紧神经。 在座的复仇者们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唐尼第一时间问：“神盾局呢？” 智能管家：“神盾局已经出发，最快预计三十分钟赶到战场。” 三十分钟放在目前的地球科技已经是军事武装战机能达到的最快速度了，但谁都知道，如果真的等他们花半个小时钟赶到现场，哥伦比亚特区一定会被炸成一片废墟。 他们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 “我去哥伦比亚，马克11的速度不会超过十分钟，你们去支援队长。” 娜塔莎看着面向他们一边用最快的时间做下决定一边退到落地窗前的唐尼，刚要说话，唐尼就在他之前看着巴顿开口道：“第二次了，克林特，如果乌鸦嘴也是异能之一的话，你应该是泽维尔学院的天才优等生。” 克林特巴顿：“……” 马克11的手提箱按照原定的轨迹从工作间飞出，用最快的时间在窗前的人身上完成部署，下一刻，金红色的身影划破云层，消失在曼哈顿领空。 娜塔莎也终于说出了她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他还在下放期间。” 博士熟练地从咖啡桌上拉出操控面板，尽管他依旧没有研究出让浩克出现的办法，但至少他还能提供一些比神盾局精确的远程支援：“特殊情况就需要采取特殊的处理方法，娜塔莎，或者我们现场开始投票？。” 娜塔莎下意识看了巴顿一眼。 巴顿：“unn……这不是他在下放期间第一次行动了。” 黑寡妇抿了抿嘴唇，不再多说什么，她看了一眼钢铁侠消失的地方，按下耳边的联络仪。 “我们还有二十分钟赶到泽维尔学院，队长。” . 马克11的速度或许不是在连设计理念都更新换代的马克21之前，那二十台钢铁盔甲里速度最快的，但能力绝对是这里面最全面的。 流线型的机体把阻力降到了最小，功率开到最大的推进器让唐尼在预估时间之前就赶到了哥伦比亚特区。 穿了一身迷彩作战服，戴着款式类似防毒面具的九头蛇杂兵们包围了行政大楼，而大楼外围，联合军只能勉强地在短时间内抵抗住他们的进攻，尽管他们的守备范围不断收缩，但好歹抵御住了九头蛇的第一波进攻，但是紧接着。 三台无畏机器人被九头蛇运输舰带着投入战场。 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战线随着机器人的加入彻底崩溃。 作为九头蛇最新改良版的无畏机器人无论是防御性还是进攻性都得到了大幅度提升，并且装配了反重力设备，在融合了史崔克的哨兵机器人研究理念以后，也一改了之前行动笨重的缺点。 他们锐不可当。 甚至不需要亮出武器，三台无畏机器人直接冲散了联合军的守备线，其中一台顶着枪林弹雨一把抓住了某个联合军大兵的领子把他丢到一边，然后轻松地举起旁边的装甲车，直接朝大兵的头顶丢了过去。 大兵看着朝他砸来，并且距离越来越近，他根本避无可避的巨大装甲车，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会被砸成肉泥的。 大兵这么想着，在奋力翻身打算拼运气看看能不能逃过一劫的时候。 装甲车的阴影停在了他的头顶。 大兵看清了停在眼前的人。 穿着钢铁盔甲的人双手举着那辆装甲车，脚下的推进器冒着火光。 背对着大兵的流线型机体后背上，是一片涂装完美的耀眼的金红色。 大兵瞬间睁大了眼睛：“I、I、I——” 金红色的钢铁盔甲偏过脸，面具上一只亮着的眼睛朝向他，在大兵I了三声都没I出个所以然来之后，慢吞吞地帮他补了一句。 “Iron man。” 第32章 三十二个铁罐 罐罐 唐尼丢掉手上举着的装甲车, 抬手一道集束光线轰开距离最近的几名九头蛇士兵。 他看着盔甲里莹蓝色光屏上的信息：“检测一下现场情况。” 智能管家：“检测到联合军大兵大脑内神经调节物质乙酰胆碱分泌增多，皮下血管扩张，多巴胺分泌超标——” 唐尼：“……我是说地面情况。” “是的。”智能管家改口道，“开启热感扫描模式——检测到超过六十名全副武装的九头蛇士兵, 他们的武器搭载了最新的超电导狙击装置, 您的技术被窃取了, Sir。” “神盾局的武器系统就是红骷髅的后花园, 他能从里面窃取到斯塔克工业的技术没什么好稀奇的, 重点是。” 金红色的钢铁侠在救下那名联合军士兵后就再次升空, 光屏上的探测装置锁定了战场中央三台体型庞大的机器人：“我需要那三台东西的详细信息。” “机体扫描中, 信息搜集完毕。” “试做型无畏机器人, 默多克的最新发明, 融合了史崔克的哨兵机器人设计理念——弱点在后背，Sir，默多克把能源芯片安插在了他们外部的紧急制动装置里。” 探测设备第一时间放大目标信息, 唐尼看清了那个被机器人背在后背上的所谓的紧急制动装置，然后愣了一下。 假如这就是默多克的审美的话, 他应该很清楚他再把那个制动装置设计得大一点，那个制动装置就会变成一个被机器人背在背上的机器书包, 他的意思是—— 什么样的武器设计师会把他武器的弱点暴露在外面？ 金红色的盔甲悬停在半空, 然后在确定目标后推进器功率开到最大, 向下俯冲，躲开迎面而来的子弹和无畏机器人的攻击之后, 一枚小型的黄蜂定位导弹贴在了机器人后背的制动装置上。 零点几秒的延迟后, 制动装置里的能源芯片和黄蜂导弹一起爆开火光, 无畏机器人的电子眼随着能源芯片的碎裂而暗下去，在失去供能后, 就像电量耗尽的普通机器人那样停在了原地。 被炸开的制动装置里，唐尼清楚地看到了里面的运行线路，那些都是最浅显的东西，他一瞬间就能想到无数种避免把能源芯片暴露在外的解决办法。 但显然默多克一个也没有采用。 盔甲面具里。 唐尼忍不住皱起眉头。 神盾局的昆式战机随后赶到现场，原本威胁最大的无畏机器人在那之前就被唐如法炮制地全部解决，梅琳达特工看着场上仅剩的六十多名九头蛇士兵。 “武装部队，封锁行政楼。突击小队行动，爆破组原地待命。” “您超额完成任务了，斯塔克先生。” 通讯器里响起梅琳达特工的声音，唐尼挑了挑眉：“我不喜欢任务这种说法，女士，毕竟神盾局不是付我工钱的人，而且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 “这批九头蛇不太对劲。” 梅琳达：“是的，他们动机不明，所以局长让我们在查清楚他们的进攻原因前先把他们全部关进穹顶监狱。” 华裔女特工说着从昆式战机上跳下，身手利落地躲开九头蛇士兵攻击，然后反手抓住那名士兵的手腕往上攀，一个剪刀腿直接放倒了面前全副武装浑身肌肉的大汉。 “那是全球最安全的监狱之一了，由您亲自监督建造的，我想您应该对您的技术很放心？” 唐尼：“当然，斯塔克工业无可挑剔。” 他只是对神盾局的守备没什么信心。 唐尼抬手轰开面前的九头蛇士兵，最后还是没把这句稍微有些刻薄的实话说出来。 失去了无畏机器人掠阵的九头蛇部队就像一批空有一身装备却弱得不堪一击的杂牌军，不到十分钟就被神盾局特工们全部放倒。 “作战现场清点完毕，俘虏九头蛇士兵六十九人，行政大楼里各国领导没有受伤，现场联合军伤亡数字还在统计——” 特工助理报告到一半，就被不远处突然爆发的一阵战后欢呼打断。 就像媒体评价的那样，不管托尼斯塔克身上有多少真假不明的黑料也不管他做过多少糟糕的事情，只要他还有一天穿着那身盔甲在天上到处飞来飞去，他就仍然会吸引大批为他欢呼的粉丝，尤其是那些被他救助过的对象。 战场不止哥伦比亚特区一个，在解决完这里的九头蛇士兵后，金红色的机甲重新开启他的推进器，像一道流光一样消失在天边。 特工助理看着那些大兵开始兴奋地朝钢铁侠消失的位置挥舞手臂，甚至有人像看到一辆他们永远买不起的豪车那样轻浮地伸手放到嘴边吹了声口哨，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就是男人的浪漫。” 梅琳达看着其中一名士兵：“……那也是男人的浪漫？” 助理特工顺着他长官的视线看过去。 一辆废弃的装甲车旁边，一名士兵挥舞着他的作战服，作战服上用每个士兵都会配备的碳素笔写着—— Gay for iron man！！！ 后面还加了三个叹号。 助理特工：“……这是我的知识盲区，长官。” 复仇者联盟大厦。 金红色的盔甲从大开的落地窗里飞进大厅，在停稳以后从中间打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 “让我知道在这接近一小时的时间里你不是用电脑玩了几把小蜜蜂，博士。” 布鲁斯班纳坐在沙发上，咖啡桌上是被拉出的莹蓝色虚拟操作面板。他在听到唐尼的话以后直接把他找到的信息往唐尼的方向推了过去。 “庆幸那群X战警有自己的信息追踪方式，排除掉概率不到百分之一的光谱追踪仪出错的可能。”班纳博士抬头看向唐尼，“查尔斯教授和被窃取的脑波增幅仪现在应该在九头蛇的天堂湾分部。” 被推过来的信息在唐尼面前展开，变成一面巴掌大的悬浮光屏，唐尼的视线迅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天堂湾？最美南极半岛的那个？” 班纳博士顺便推了一张世界地图过去：“是越南芽庄的天堂湾。” 光屏上是关于那个九头蛇分部的外围信息，包括他们的防线和兵力分部，唐尼粗略地看完以后翻下一页，在页面跳转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队长他们呢？” 班纳博士：“他们还在回来的路上，而且有一点很奇怪。” 博士说到这里，又推过去好几条信息：“我通过斯塔克卫星远程观察了入侵泽维尔学院的那些九头蛇士兵。” 几个士兵的脸清晰出现在屏幕上，旁边是人像扫描后得到的信息。 班纳博士：“他们原本是金并的部下。” 唐尼没有说话，看着光屏上的照片信息陷入沉思。 目前为止他接收到的所有消息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散而凌乱。 突然开始频繁活动，并且跟外星势力接头的AIM和手合会。 袭击泽维尔学院并且劫持了查尔斯教授，然后窃取了脑波增幅仪的史崔克。 疑似跟红骷髅合作的金并。 没有任何动机就袭击了哥伦比亚特区的九头蛇。 以及—— “全能型无畏机器人？” 在翻到夹杂在那些复杂信息里的一份机器人测试报告，唐尼终于露出了一点惊讶的神色。 班纳博士看着那份报告，除了看出默多克已经成熟地掌握了这个威力巨大的机器人技术以外—— “有什么问题吗，托尼？” 有，而且问题非常大。 “帮我调出刚才的作战画面，Jarvis。” 唐尼把那份测试报告里全能型无畏机器人的照片投入三维影像后放到最大，然后在智能管家找出刚才的画面后截取了出现在哥伦比亚的无畏机器人的三维影像开始对比。 两个机器人从外观上没有任何差别，除了后者被直接暴露在外的紧急制动装置。 ——这是一份很成熟的全能型无畏机器人报告，意味着这种无畏机器人起码已经具备了投入战斗的资格。 但它没有被投入战场，投入战场的是弱点明显的试做型无畏机器人。 没有哪个武器大师会把他们武器的弱点暴露在外。 而默多克就差把“快来打我”这句话写在那个紧急制动装置上，像是恨不得那群九头蛇士兵赶紧被神盾局打败然后俘虏那样。 他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唐尼看着两个机器人在三维影像对比下的明显不同，信息依旧零散到让他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事件。 复仇者联盟大厦对面，纽约证券交易所旁的巨大屏幕上开始如往常那样播放起晨间新闻。 “目前，袭击哥伦比亚特区的九头蛇已被钢铁侠和神盾局联手制服，超过六十名九头蛇俘虏将由梅琳达特工亲自送往穹顶监狱——” 穹顶监狱。 班纳博士就像忽然想起来那样提了一句：“我记得泽莫男爵现在还被关在穹顶监狱？” 大厅里一瞬间陷入死寂。 片刻后，唐尼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西伯利亚冰川里九头蛇分部的俘虏，设得兰群岛的俘虏，哥伦比亚特区的俘虏。” 他看向博士：“他们都被送到了穹顶监狱。” 班纳博士的表情慢慢地，顿在脸上。 就像突然找到了一个能连接起一切线索的关键，这一刻两个人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糟了。 . ——“尽管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计划，我的朋友们，但我还是希望你们能确保这个计划的万无一失，毕竟我已经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监狱里被关了两个月了。” 穹顶监狱，设得兰群岛的九头蛇俘虏们在经过安检区时，安检警报骤然响起。 “这群俘虏里有人携带武器！” “怎么会，我们每一个人都搜过身，他们身上的武器已经被我们收缴干净了。” “在他们的肚子里！” 安检员话音刚落，面前九头蛇俘虏的肚子忽然开始膨胀，接着，就像被引爆的炸弹那样迅速炸开，泼了周围的神盾局特工和其他俘虏一身的鲜血和碎肉。 俘虏炸开的肚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把黑色的伸缩型纳米武器。 在所有特工们反应过来之前，那名俘虏身后。 九头蛇三大精英指挥官之一——交叉骨摘掉了他的防毒面具，掏出他同伴肚子里被肠子缠绕的武器，然后慢慢露出一个笑。 “Surprise，特工们。” . 与此同时，穹顶监狱的低级关押室。 从西伯利亚冰川的九头蛇分部俘虏过来的超过三百名九头蛇士兵在坐了整整十多天的牢以后，终于收到了行动指令，他们在一名有着铁手臂的精英长官带领下轻易破开通了电的牢笼，成功跟安检区的，由交叉骨带领的九头蛇士兵们汇合。 “嘿，蝮蛇，我已经找到关押男爵的牢房了，你最好能在我们做好一切之前准时过来接应。” 交叉骨旁边，铁壁战士从后腰掏出他的金属口罩重新戴上，眼神阴霾。 . 刚飞出曼哈顿领空，载着六十九名九头蛇俘虏的昆式战机里。 在一枪洞穿了飞行员的胸口后，那群穿着的九头蛇士兵服的精英战士成功抢夺了昆式战机的操控权。 蝮蛇动作缓慢地脱下她那身九头蛇士兵服，在摘下防毒面具后，露出里面那张没有哪个神盾局特工会不认识的脸。 尽管上面有一道很深的刀疤，但那依旧不能掩盖她艳丽的容貌，甚至让她的脸带上了浓烈的攻击性。 “我们也算老对手了。” 蝮蛇看着面前被反剪着双手，在被电击后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的梅琳达特工。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 “梅。” ——“铁壁战士，交叉骨，蝮蛇，他们绝对是九头蛇最精英的士兵以及作战指挥官。” 这一天，是在之后被神盾局特工们称之为“不愿回想的噩梦”的日子。 在九头蛇们里应外合的突袭下，从安检区一路到关押泽莫男爵那间牢房的路上。 所有神盾局特工，无人生还。 ——“查尔斯的大脑很完美，有了他和他的脑波增幅仪，我们一定能再次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穹顶监狱最顶层的高级关押室，交叉骨和冬兵用最后一颗藏在同伴肚子里的炸弹炸开了监狱的大门。 空旷的顶级监狱里，泽莫男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他身上整齐的西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我等你们很久了，我的战士们。” 红骷髅。 沃夫冈·冯·斯特拉克。 海因里希·泽莫。 AIM的默多克，手合会的金并。 至此。 从二战时期开始，九头蛇的四位首领在分裂了长达七十年之后。 终于再次开始了他们全新的合作。 穹顶监狱通道内，泽莫男爵踩着满地神盾局特工和九头蛇成员的尸体，鲜血浸着鞋尖，步伐悠闲得仿佛走在舞池。 他摆弄着手里的通讯器，里面是红骷髅的声音。 “距离下一次宇宙相撞只剩一个星期了，海因里希。” “你最好让你的手下做好准备，到时候不要拖了联盟的后腿。” 第33章 三十三个铁罐（修） 罐罐罐 “聚焦纽约。发生在今天早晨的哥伦比亚特区袭击事件已经告一段落, 因为钢铁侠的及时出现避免了事情进一步扩大化，初步统计这次九头蛇的突然袭击一共造成两百六十名士兵受伤，无人死亡，下面请看现场报道——” 《游泳健将》的托尼斯塔克跑龙套现场。 室内游泳馆外的自贩机前。 男人穿了一条黑色的泳裤, 宽阔的肩膀上是分明的锁骨, 再往下是偏深色的皮肤和完美的肌肉线条。他坦然地接受着来往女士们打量的目光, 甚至有一些目光开始大胆地往下—— 托尼斯塔克向来不介意那些, 毕竟他练一身肌肉也不止是让他关起门来自己看的, 只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挂在自贩机顶的电视上。 “穹顶监狱都炸完好几个小时了。”他从自贩机底下掏出那瓶运动饮料, 拉开拉环, “然后媒体还在报道那些不痛不痒的新闻。” 挂在耳廓上的联络器里, 智能管家回道：“您不能指望那些媒体有多灵通的消息渠道, Sir，尤其在神盾局已经封锁了所有消息之后。” 政府只会想让民众看到他们想让他们知道的消息，这一点在哪个国家都一样。 托尼斯塔克不再多说什么, 他喝光那罐饮料后单手捏扁了易拉罐：“我的手机静音了？” Friday：“从昨天晚上开始，Sir。” 托尼斯塔克：“也没有任何人碰到了什么困难然后打我的电话试图寻求我的帮助？” Friday：“您是指？” 托尼斯塔克又看了自贩机上的挂式电视一眼, 然后抿了抿嘴唇：“没什么。” 作为一个人工智能管家，哪怕已经具备了超高的互动性, Friday始终也不能真的像人那样去想明白托尼斯塔克到底在想什么, 这一点大概全纽约也没多少人能做得到, 或许作为他多年好友的罗德上校能算半个。 于是Friday只能通过后台大数据系统分析：“社交恐惧症又被称作社交焦虑障碍，是神经症的一种恐惧症原称恐怖性神经症——” 托尼斯塔克：“……你在说什么屁话？” Friday：“如果您很关心这次事件的话, 为什么不主动去问呢？” 托尼斯塔克：“我为什么要去问别人？你觉得我的消息渠道像那些媒体一样滞后？还是神盾局的防火墙能拦得住我？” Friday：“但是知道这件事和主动帮忙是两回事, Sir。” 托尼斯塔克：“搞清楚我现在不是钢铁侠, 他们下放了我，我还赶着去帮他们会显得我的劳动力很廉价, 那才是真正的神经症。” 片场扩音喇叭里在这时传来导演的声音：“就位，准备第四场第六镜！” 托尼斯塔克把头顶上的泳镜拉了下来，然后啪一声戴到眼前，抬脚往片场的方向走：“而且我昨天已经跟那个大明星达成协议，目前为止我要干的事就是帮他演戏。”说完以后，男人顺手把手里捏扁的易拉罐丢进了垃圾桶，然后小声地骂了一句，“见鬼，我为什么会听他的。” Friday：“但是就后台数据目前能搜索到的信息，神盾局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定位到九头蛇的确切位置，而且这一次入侵他们死了很多人，战后事宜和内部问题已经让他们腾不出手去帮复仇者联盟再解决其他事情。” 托尼斯塔克：“那也是他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Friday：“如果这是您的决定——” 托尼斯塔克：“所以我没必要被什么责任感一类的鬼东西绑住手脚，我不欠他们什么。” Friday：“……” 托尼斯塔克：“像那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话都是说来骗小孩的。” 挂式电视在这时传来主持人的声音：“现在为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目前已经确定九头蛇入侵了神盾局位于科罗拉多州的穹顶监狱，劫走了九头蛇首领之一——海因里希·泽莫男爵，而目前为止，外界没有收到任何来自神盾局的消息。我认为作为合法公民，我们理应得到一个解释。” 很显然，神盾局已经手忙脚乱到走漏了风声，让媒体直接挖掘到了他们自以为的真像。 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Friday：“……” 托尼斯塔克：“……” 男人走过走廊，停在游泳馆，也就是片场入口，看着里面疯狂地挥舞着手臂组织那些龙套们站好的导演，在停顿了片刻后。 托尼斯塔克：“……帮我查一下附近的地铁，还有去华尔街的是几号。” Friday：“卫星智能定位建议您直接打车，这附近的地铁站最近的也在三公里之外。” 托尼斯塔克：“你付钱？” Friday：“正在为您定位帕森斯大道地铁站位置——” 复仇者联盟会议大厅。 一天之内爆发的所有事件足够让整个纽约州的势力包括联合国会都忙得焦头烂额。 事件经过和穹顶监狱的死亡统计在神盾局持续了四个小时的秘密会议结束后，由希尔特工亲自带到了复仇者联盟。 相隔一周，六名复仇者们再次聚集在了同一张会议桌上。 “这不是一次临时起意的行动。” 没有任何客套话和开场白，在走进会议厅并且把印好的材料都摆在每个复仇者面前后，希尔特工直接道：“这是从现场九头蛇战损装备上分析出来的数据，关于功能和威力方面我们能得到的信息很模糊，但起码从材质上来说，它不属于地球，所以他们逃过了我们最先进的安检系统。” 特工说完后从光屏上拖出另一份报告：“现场的监控系统已经被全部破坏，整件事件的猜想是我们根据那些幸存特工口述串联在一起的。” “九头蛇从西伯利亚冰川事件开始就刻意地挑起战争然后佯败，再引导我们把他们的士兵全部关进穹顶监狱以达到他们联合劫狱的目的。” 班纳博士忍不住道：“但是他们怎么能肯定我们一定会把那些俘虏送进穹顶监狱？” 坐在博士对面的娜塔莎抬头看了博士身边的唐尼一眼，然后很直接地道：“卧底。” 神盾局存在九头蛇的卧底，这个问题不是第一次有人提出来，最近的一次还是上次托尼斯塔克开着钢铁盔甲差点砸烂了半个神盾局的时候。 希尔特工没有否认：“局长猜测他们的卧底不止一个，而且很可能就混迹在七级以上的特工里。把他们分配到穹顶监狱的结果看似出自于智能系统，但是里面有多少人工影响没人知道。” 希尔特工说着抿了抿嘴唇，把最后一份文件抽了出来：“这是联合国会半小时前下达的文书，他们让我们三天之内解决完这件事，不然就会回收神盾局的所有军事调用权，其中包括我们直接与复仇者联盟对接的权利，您知道的，他们一直都认为联盟的管理权应该交给政府。” 队长皱了皱眉：“我想他们应该很清楚复仇者联盟从不隶属于任何政府组织。” 希尔特工：“所以他们会先拿神盾局开刀。” 队长看着面前那份盖着联合国会国印的文书，半晌后：“我知道了。” 他偏头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地盯着面前那份阵亡名单的唐尼：“托尼。” 唐尼坐在史蒂夫的左手边，他没有抬头，闻言后只是动作幅度很小地把那份文件叠起来夹进文件夹里，然后道：“我们只追踪到了查尔斯教授的位置，想搞清楚其他人在哪里需要重新构建一套追踪系统，那起码得十个小时。” 会议厅陷入片刻的安静，半晌后，史蒂夫从座位上站起来：“刚好安顿那些泽维尔学院的变种人也需要时间，索尔，你跟我回威彻斯特一趟。我今晚会找机会跟联合国会的人沟通。” 娜塔莎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和巴顿去解决神盾局的战后问题。” 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那我留在联盟跟托尼一起破译他们的反追踪系统。” 他们几乎立刻定好了分头的行动计划，之后会议结束，两架昆式战机先后从联盟头顶出发，一直到飞出曼哈顿领空以后，唐尼才慢慢从会议室的椅子上站起来。 他走进二楼的公用工作间。 “你还好吧？”已经打开了设备的班纳博士坐在光屏前，在看到唐尼走进来后忍不住问了一句，“从开会起你就很沉默。” 唐尼坐到博士对面，也拉出面前的虚拟光屏：“我没事。” 博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把放在桌边的盒子递了过去：“希尔特工刚才在外面等了很久，但你一直没有出来，所以她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一个很普通的白色盒子，唐尼伸手接过，在看到盒子上的姓名以后皱了皱眉。 班纳博士收回视线：“是因为今天那些阵亡的神盾局特工？”他说着叹了口气：“我以为你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唐尼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打开那个盒子，他在原地坐了一会后站起身：“我下去一趟。” 班纳博士看着唐尼抱着盒子消失在工作间的背影，重新看向面前布满了复杂数据的光屏：“是因为那些阵亡的神盾局特工？” 工作间里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我想是的。” 博士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唐尼在离开工作间后第一时间回到了刚才的会议大厅，他从他的文件夹里翻出刚才被他无意识夹在里面的阵亡名单，然后果然在里面看到了那个跟盒子上一样的名字。 弗兰克，梅琳达的手下，上次跟梅琳达一起来过复仇者联盟，他甚至还记得那个人的长相，一个很精神的年轻小伙。 唐尼还记得刚才希尔在这里表情平静地陈述着那些事件时，握着笔的手每一个指节都在泛白。 没人会在这么数量庞大的死亡面前还感到轻松，他们只是习惯性地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 ——他迟早也会习惯这种事的。 唐尼沉默地把那个盒子放到一边。 ——只要他还呆在这个世界一天。 他这么想着，按照希尔特工说的，打算把这个盒子交给真正的托尼斯塔克。于是他掏出手机，按亮屏幕，接着，看到了上面来自于托尼斯塔克的—— 六十七个未接来电。 唐尼：“？？？” 他下意识抬头看向窗外，接着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意料之中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身材高大的男人依旧站在那个复仇者联盟小广场的花园边上，那双深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这里，表情恶劣，眼神已经游走在不耐烦的边缘，在发现唐尼终于看见他以后，伸出手狠狠戳了一下他手里的手机。 唐尼觉得他大概明白托尼斯塔克的意思，就像在强调一件问题的严重性一样，在用行动控诉他：“我给你打了六十七个电话！” 而这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 他一个都没有接。 唐尼：“…………” 第34章 三十四个铁罐 罐罐罐罐 就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唐尼站在二楼会议室大厅的落地玻璃窗前，托尼斯塔克站在楼底的小广场上。 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唐尼试图跟一个被拒接了六十七个电话的炸药桶解释：“我刚才在开会。”他说完后顿了顿，又有些疑惑道, “但是我没有设置自动静音, Jarvis也没提醒我。” 电话那头的托尼斯塔克一下就沉默了。 很显然, 唐尼大概知道在开会的时候系统自动静音并完全与外界隔离的这个操作原本是谁设置好的了。 他看见楼底下的男人低头摸了摸鼻子, 接着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神盾局的人应该已经找过你们了。” 对方才是钢铁侠本人, 所以这些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唐尼如实道：“嗯, 联合国会的人让他们三天之内解决完这件事, 不然就会撤销神盾局的军事调用权, 到时候他们就能跳过神盾局直接跟联盟对接。” 谁都清楚复仇者联盟不属于政府机构，之所以现在他们的行动还很自由是因为有一个神盾局在他们和政府之间周旋，一旦联合国会收回神盾局的军事调用去权, 他们要面对的可能就是联合国会下达的最直接的命令，那样复仇者联盟也就变相地被纳入了联合国会的统治范围。 电话那头的人嗤笑了一声：“一群老东西。”他说完以后重新抬头看向这里, “所以你们已经有计划了？” 唐尼：“最新的定位系统也定位不到泽莫男爵的位置，神盾局收集了很多有关于九头蛇外星科技的数据, 唯一的办法就是根据那些信息建立一套全新的侦查体系, 用来破解他们的反侦查系统。” 托尼斯塔克：“设计一套全新的反侦查系统, 一个人的话至少需要十六个小时。” 唐尼靠在会议桌的边缘，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总觉得对方在“一个人”上加了一点强调的重音, 于是他下意识道：“还有班纳博士。” 托尼斯塔克：“所以你要放弃七十二小时里的十小时用来花在这种毫无意义的行动上, 在你已经研究出液体金属的时候？” 唐尼没有说话。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任谁都看得出来九头蛇得到了某个外星势力的支持, 他们的设备已经完全更新换代，而就神盾局提供的九头蛇科技的武器报告来说，里面甚至针对性地添加了许多用来对付复仇者的设计细节。 哪怕是在漫画里，钢铁侠也是在创造出了马克28代号杰克的盔甲之后才开始跟那些外星势力打交道的。 意见不得不面对的事实就是，马克11在创造出来还没过几天，似乎就已经快要不够用了。 唐尼垂眸看着跟他只隔了两层楼的高度以及一层透明落地玻璃的，站在花坛骑士雕像旁边的男人：“所以你是来帮忙的？” 托尼斯塔克顿了一下：“难道不应该是你需要我帮忙？” 唐尼想说其实他把时间安排的紧一点，在设计好也不是不能挤出时间去处理他新盔甲的事，但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他还是给对方找了一个台阶：“是，现在的情况你能来帮忙再好不过。” 他站起身：“怎么去三楼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然后他就听见电话那头的男人再次顿了一下，接着沉声道：“我在马里布海的别墅里有连接了联盟的一整套完整内网系统。” 唐尼一时间有点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刚打算开口问点什么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已经挂断了电话。 天边飞来一个金红的手提箱，那是唐尼之前让哈皮送到托尼斯塔克出租屋的马克6号，盔甲迅速地搭载在了男人身上，接着飞向了马里布海口的位置。 一直到金红色的火光消失在天边，唐尼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他拿起旁边那个白色盒子，看着手机电话被挂断后的界面。 唐尼：“……该怎么解释这种行为？” 很显然，作为一个智能管家，就算是老贾也很难去揣测一个炸药桶心里在想什么，于是他只能通过后台大数据系统分析：“社交恐惧症又被称作社交焦虑障碍，是神经症的一种恐惧症原称恐怖性神经症——” 唐尼：“………你在说什么鬼话。” 曼哈顿和洛杉矶距离两千八百英里，坐飞机大概需要五个小时，但那对于已经后续搭载了音速涡旋的钢铁盔甲来说不过是不到半小时的路程。 在跟班纳博士简短地解释完他为什么要跑道马里布海别墅通过远程协作的方式跟他一起写反侦察系统，唐尼带着那个白色的盒子和两管液态金属试剂也跟着赶到了那栋海边别墅。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马里布海别墅门口，脸色已经开始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托尼斯塔克，而他脸上的表情也继“从来只有我选择接不接别人电话而我今天给你打了六十七个你都没有接”之后，变成了“你让托尼斯塔克等了你将近十五分钟”。 但事实上，起码唐尼觉得，作为别墅原本的主人，托尼斯塔克应该有一百种不用钥匙和虹膜解锁就进入别墅的方式，而至于他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不，这个动机太复杂了，唐尼拒绝去思考。 他想这大概就是成熟的成年人和中年叛逆炸药桶之间莫名其妙的代沟。 “下午好，现在是纽约时间四点整，马里布气温华氏七十五度，晴，西风微风——已为您开启别墅全套内网系统。” “我去连接联盟内网同步博士那里的进度。”男人在走进别墅后就利落地切换进了工作模式，“工作间在地下室，里面还有几套我原本做好的模型，如果你赶时间可以直接用。” 唐尼愣了一下，原本他以为托尼斯塔克的意思是他们三个人先合作解决完反侦察系统的事，然后才是新盔甲的研究，但看情况托尼斯塔克的意思是两人分工，他完全包揽侦查体系的设计。 不过一套侦察系统确实用不到三个人，人力在达到饱和以后再往里添加就是浪费。唐尼不再说什么，在托尼斯塔克走上三楼的操控台以后，也转身走进了地下的工作间。 托尼斯塔克位于洛杉矶马里布海的海边别墅跟当初唐尼拍摄钢铁侠时的那栋一模一样，这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宇宙原本就是电影宇宙的衍生宇宙的原因，除了马里布别墅外，一样能找到很多其他相似的地方，比如—— 跟复仇者联盟大厦的工作间乱得如出一辙的，马里布海别墅工作间。 在推开工作间的门并且看到里面堆在一起的机械零件，满地缠绕打结的电线和散落的手稿，唐尼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然后认命地把整个工作间简单收拾了一遍。 显然作为斯塔克大厦建立之前托尼斯塔克生活过最久的地方，马里布海别墅的工作间里充满了他过去的痕迹，在收拾那些散落的手稿的时候唐尼意料之中地也看到了一些被节选出来的新闻，上面熟悉地用上了男人的批注手法。 只不过那时候媒体的言论还没有像现在的这么激烈，而托尼斯塔克也很理智地在上面评断了对错。 唐尼也看过托尼斯塔克过去的采访——尽管因为宇宙意志不可抗力的影响，那些采访上的托尼斯塔克都长着他的脸，但至少镜头记录下的行为是不会变的。 过去的托尼斯塔克和现在的托尼斯塔克判若两人。 对于这一点唐尼有许多猜测，其中他觉得最有可能的大概只有绝境病毒——这个猜想是从那次永恒族叛军入侵战结束后产生的，不然很难解释托尼斯塔克为什么在那场永恒族叛军入侵战争里，浑身都被炸烂以后第二天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唐尼没有去调查这个世界还没有对外公开的绝境病毒，因为他没有时间，但—— 为什么托尼斯塔克会停止清洁能源的开发，为什么他会在这时候选择注射绝境病毒，而绝境病毒注射以后对他的身体又造成了什么影响。 他有点头疼。 坐在工作台的光屏前设计新盔甲线路图的唐尼忍不住伸手按了按眉心：“帮我放点音乐，Jarvis。” 工作间里很快响起一阵带着鼓点节奏感和一点点爵士风格，跟唐尼这两天听的歌差不多的音乐。 唐尼抛开了那些会影响到他思路的问题，开始认真处理盔甲上的事。 一直到窗外夕阳落下，天色彻底变暗。 反侦察系统的构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他们花了三小时构建出雏形，而下一步的开发需要等到系统自动设计好系统框架，托尼斯塔克把这些交给Friday后就离开了操作台。 别墅大厅没有开灯，只有通往楼底工作间的楼梯带着一点光亮。 托尼斯塔克借着月光熟门熟路地摸到厨房倒了杯水，他靠在冰箱上看着整个大厅唯一散发出一点灯光的地方，半晌后倒扣下水杯，抬脚走进工作间。 然后在听到工作间里的爵士乐后：“……你在工作的时候听这种歌？” 唐尼没有回头，两只手依旧在光屏上设计着盔甲的内部细节，在听到托尼斯塔克的话后反问了一句：“这种歌？” 托尼斯塔克拖出门口的光屏直接切了一首歌，一首很炸的电音摇滚，带着一点唐尼其实并不排斥但也没那么欣赏的时髦：“八十年代的激光秀都不会用这种鼓点爵士了。” 唐尼没有说话，拖出光屏旁边的小窗口把音量调小了以后继续他刚才的工作：“你们的系统设计好了？”他看了一眼左下角的时间，“只用了三个小时？” 托尼斯塔克：“内部框架的填充Friday就能完美解决。” 男人说着往里走了几步，在看到被收拾整齐的工作间后挑了挑眉，刚想说话，注意力就被唐尼面前已经几乎完善的盔甲设计全部夺走。 他停在唐尼光屏的对面，看着上面一个个已经被设计好了外形和功能走向的盔甲，从马克11到马克30，蓝色的眸子在看到那台代号蓝色百夫长的盔甲时终于露出了一点意外的表情。 他伸手放大了马克30的设计理念：“保护力场，强化行动，能量转移——这些水平有点超前，就算是解决了液态金属的问题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设计出来的。” 唐尼：“所以我简化了内部的操作系统，让他的功能看起来更偏向升级版的马克20。” 他说着手指划过眼前的一排盔甲，把其中一套代号迈达斯的，已经几乎完成了全部理念设计的盔甲拖了出来：“防水，耐高温，能深入超过两千米深海水域，也能在火山作战，速度更快，防御性能更完整，同时具备液态金属的自我修复能力，加装了马克20的响尾蛇导弹和马克18的自动校准系统，只是胸口的反应堆没办法再发射集束光线。” 唐尼说着把盔甲拖进了操作界面，旁边工作台的机械臂也开始进行精密的金属切割和拼接：“想要一次性启动这么多功能，一发集束光线很可能就会打乱盔甲的所有内部能量流通。” 托尼斯塔克看着光屏：“这也是你从漫画里找到的灵感？” 唐尼：“确切的说是电影。” 在机械臂开始组装盔甲以后，唐尼终于得到了一点休息的时间，他伸展了一下手臂：“漫画里的盔甲功能太夸张，而且很多并不符合常理，理念设计至少领先了地球科技水平三百年。” 托尼斯塔克：“比如？” 唐尼从椅子上站起来倒了杯水，回忆了一下漫画里最出名的几套盔甲：“石中剑，天选组，弑神者，宇宙无敌，黄金宫。” 虽然中年叛逆叛逆但并不中二的托尼斯塔克听到这些名字尤其是宇宙无敌以后：“……我起的？” 唐尼看了一眼男人脸上的表情：“……编剧起的。” 托尼斯塔克不说话了。 工作间里一时间只剩下摇滚电音和机械臂不停切割着金属的声音。 马里布别墅里的一切都是托尼斯塔克亲手完成的，所以他对机械臂的运作再熟悉不过。 他几乎一眼就看出了机械臂运行方式上不对劲的地方：“你要做两套离子束激光？如果是想解决马克20耗能的问题为什么不直接用压缩离子？” 唐尼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理所当然道：“你不要吗？” 托尼斯塔克顿了一下：“要什么？” “新盔甲。”唐尼把空水杯倒扣在桌面上，“马克6号的功能已经应付不了很多事了。” 托尼斯塔克把目光从机械臂上移开，看了一眼靠在工作台边的唐尼。 有时候定向思维就是这么回事，在自己一个人工作了这么多年以后，他确实没想到有一天会轮到别人来给他做盔甲。 他有点意外。 托尼斯塔克重新转过身去看光屏上的马克20，半天后才终于找到一句挑剔的话：“这个配色太普通了。” 大概是当初盔甲设计的灵感来自于黄金之王，所以迈达斯理所当然地是全金色的配色，从这一点上唐尼不得不承认，这个配色确实不太合适。 唐尼看着背对着他在光屏上开始挑选全新配色方案的托尼斯塔克，半晌后，就像忽然想起来那样：“希尔特工有一个东西给你。” 他回到大厅把那个白色盒子拿了下来，放到托尼斯塔克面前：“似乎是一个阵亡的神盾局特工要给你的。” 托尼斯塔克看了那个白色盒子一眼，然后伸手打开了上面的盖子。 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叠印着钢铁侠的明信片，旁边是一个沾了一点血的钢铁侠钥匙扣，最上面放着一张希尔特工写的纸条。 [他最后一个生日时许的愿望是能得到托尼斯塔克的亲笔签名。] “我见过这个特工。”唐尼在把盒子递给托尼斯塔克后就重新坐到了男人身后的工作台上，也没有凑过去看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他低头看着手心，“他那天跟梅琳达一起来过联盟一趟，我看得出来他似乎想跟我搭话，但是碍于上司在场，一直到离开以后也一句话都没有说。” 托尼斯塔克翻了翻那叠明信片，上面都是手绘的钢铁侠的样子，从最开始笨重的马克1号到后来的马克7号。他沉默地拿起旁边的笔在明信片上签了名。 唐尼伸手关掉了工作间的音乐：“死了很多人。” 托尼斯塔克扣上笔帽，看向不远处垂着眼帘的唐尼：“你很自责？” 唐尼搓了把脸：“没有，那不是我造成的。”他隔着光屏跟托尼斯塔克对视，“但是这件事原本或许可以避免。” ——这大概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阶段。 托尼斯塔克看着那双带着一点茫然的暖棕色眼睛，他似乎从里面看到了当初的他自己，从他发明的炸弹第一次炸死人开始，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区别是—— 唐尼是正常人，他会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也会有下意识地想要倾诉的时候，但他不会。 性格决定了托尼斯塔克无法向人示弱。 同样的也没人会指望他能做好什么安慰的工作。 “我不清楚你的世界是什么样，但在这里，有人会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你很快就会习惯的，今天是你的朋友，明天可能就会是你。” 托尼斯塔克把那些签好名的明信片放回盒子里，盖上盖子：“或者是我。” 唐尼沉默了。 他不太想再继续这种沉重的话题，但就像忽然想到什么事那样，他移开目光：“所以你才会毫无顾忌的冲进虫洞送死。” 托尼斯塔克下意识看了唐尼一眼。 显然，对方还在他那天不负责任的行为耿耿于怀。 托尼斯塔克表情没什么变化：“因为我知道我不在了以后起码纽约还会有一个钢铁侠。” 男人的语气很坦然，坦然到甚至唐尼有点分不清他这句话是发自内心还是在在讽刺什么。 一个暴躁易怒的炸药桶，帮过唐尼的忙也在他面前爆炸过好几次。 人类的行为都是复杂的，包括他们的思想和动机，而在这一点上，托尼斯塔克的似乎格外让人捉摸不透。 唐尼不想再去仔细地揣度什么。 “所以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喜欢演戏。”他从工作台上跳下来，重新倒了两杯水，把其中一杯摆到托尼斯塔克面前，“你刚才跟班纳博士谈的怎么样？” 托尼斯塔克停下手上的动作，话题一下被转到他身上让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反侦察系统？那只是过家家的东西——” 唐尼：“我是说。”他打断了男人的话，整理了一下措辞，“你们没有交流吗？我记得他大概是联盟里少数跟你说得上话的人？” 有一点是唐尼很好奇的，他们两个在宇宙意志的安排下调换了身份，包括周围人的记忆和过去媒体的影像资料都做得滴水不漏，但两个个体终究是两个个体，他们无论从性格还是行为方式上都大相径庭，更别说唐尼也没有在刻意模仿过去的托尼斯塔克。 等复仇者们以及罗德将军接触到真正托尼斯塔克以后，他们总会发现事情奇怪的地方。 唐尼退回原来的位置，半晌后，托尼斯塔克：“我没有说话，他应该一直以为刚才跟他一起研发系统的都是你。” 唐尼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找机会叙叙旧？” 托尼斯塔克：“我跟博士交流比较多只是因为联盟里只有他听得懂我在说什么，他是个聪明人。” 唐尼一点一点喝光杯子里的水，期间视线透过厚厚的玻璃瓶底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在沉默了半晌后忽然好奇，如果跟博士关系还不错只是因为他聪明，那么对于不太聪明的——“巴顿呢？” 托尼斯塔克：“你指望我他叙旧吗？看着他一天内是怎么掏光十罐花生酱的？” 唐尼：“索尔？” 托尼斯塔克：“然后他跟巴顿一起掏花生酱？” 唐尼：“娜塔莎？” 说到联盟里唯一的女士，这次托尼斯塔克好歹多思考了一秒：“她确实长得很漂亮，但我们没什么共同语言。” 唐尼迟疑了片刻后：“队长呢？” ——就好像终于问到了问题的关键，而且托尼斯塔克本人也憋了一段时间那样。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一个披着国旗，拿着极具爱国精神的薯片蘸酱碗的冰棍？” 好吧。 按照他们只认识了一星期就差点闹翻的关系，唐尼当然不会觉得他能听到什么好的评价。 他把杯子重新倒扣回了旁边的桌面上，停顿了片刻后又忽然问了一句：“小罗伯特唐尼呢？” 坦荡地在背后说人坏话和当场评价面前的人是两回事。 刚才还从容地抨击着队友的托尼斯塔克：“……” 意料之中。唐尼学着刚才托尼斯塔克评价复仇者们的语气：“一个多管闲事又自作多情的白痴。”他翻了个白眼，“对吧？”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他依旧背对着唐尼，那只操控着光屏的手停在半空。 他面前就是那两套已经开始组装的马克20. 在沉默了半分钟后。 “好吧，我承认，其实你也没那么糟糕。”说谁的好话并不在托尼斯塔克的技能点里，他搜罗着他脑子里为数不多的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长得还可以，性格也还行，戏演的也不错，起码比那些，我是说，起码你继承了我天才的大脑，这一点是最重要的——” 托尼斯塔克说着转过身。 工作间的门大开着，身后空无一人。 托尼斯塔克：“……他干什么去了？” 监控全局的Friday：“在楼上订外卖，Sir。” 托尼斯塔克：“……” 马里布别墅三楼，两个人工智脑还在忙着构建那套复杂的反侦察系统，而似乎是觉得这个过程对处理数字信息能力强大的智脑来说太过简单。 等Friday回答完工作间里托尼斯塔克的话以后，终于开口：“Hi，Jarvis。” 礼貌的老贾：“Hi，Friday。” Friday顿了一下：“Hi，Jarvis。” 礼貌的老贾：“Hi，Friday。”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SIRI陷入你好的无限循环Hhh 第35章 三十五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 托尼斯塔克第二天是被虚拟光屏里刺耳的滴滴声吵醒的。 正对面的白色墙面在他睁眼的瞬间就变得透明, 马里布海滩的晨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外投射进来，海浪拍击礁石，似乎隔着玻璃都能闻到一股海风的腥咸味。 他不太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趴在工作台上睡着的，虚拟光屏上是已经彻底完工的反侦察系统, 并且在两位智能管家一晚上的搜索追踪下已经成功定位到了目标九头蛇的位置。 刺耳的滴滴声还在继续, 托尼斯塔克伸手按掉提示开关, 把位置共享出去以后按了按酸胀的眉心,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披在肩上的衣服因为他的动作一下掉到地上, 男人这才发现之前他身上还披着一件西装外套。他挑了挑眉, 弯腰长臂一伸捞起那件外套, 抖了抖上面的灰尘后展开看了一眼。 别墅里只有两个人, 这个总不能是他的智能管家给他盖的。 托尼斯塔克把西装外套挂到椅背上：“拿去熨一下。” Friday：“好的, Sir。” 智能管家很快操控着万能的清洁机器人来到三楼，在预热挂烫机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已经洗漱完毕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男人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一边擦着脸上的水渍一边走下楼, 在看到大厅里已经换好了西装，此刻正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的人后顿了一下, 然后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纽约时间早上六点半。 靠在沙发上休息的人眼底有一片淡淡的青黑, 显然他们两个昨天谁也不比谁睡得早。 托尼斯塔克脖子上的毛巾挂回大厅洗手台上的毛巾架, 靠在洗手台边缘倒了杯水, 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往沙发那里看了一眼。 沙发后背设计得比较高，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靠背上露出来的一个头发顶。 他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视线移到沙发对面那片宽阔区域上摆着的健身器材, 接着又看了一眼沙发靠背上的头发顶, 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后，戴个帽子遮住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穿着一身白色背心和大短裤就出了门。 健不了身起码他还能晨跑，清晨的运动能让他一整天的思维保持清醒，这对他们这些动不动就凌晨三四点才睡觉的人来说尤其管用。 托尼斯塔克围着海滩公路边缘跑了两圈，回来的时候顺便绕到周边他还算熟悉的店里买了两份早餐，等回到别墅的时候，唐尼已经拖出了咖啡桌上的光屏重新开始工作。 开门的动静让唐尼往门口看了一眼，接着视线重新移到光屏上：“我刚刚用区域卫星测试了你定位到的那片海域，里面的声波反馈非常奇怪。” 反侦察系统定位到的泽莫男爵所在的九头蛇分部位置位于地中海西部海底，靠近西西里南半岛。 是意大利统治范围里的“金盆地”。 托尼斯塔克：“你是不是太瞧不起红骷髅和默多克了，就算在跟那群外星势力合作之前他们的分部情况也不可能是一颗区域卫星能探测清楚的。” 唐尼看着光屏上的信息，刚要开口，后面的话就因为托尼斯塔克的动作一顿。 因为托尼斯塔克把两份早餐的其中一份摆到了他面前的咖啡桌上。 唐尼隔着半透明的莹蓝色光屏看着那杯咖啡和那个包装精致的三明治。 迟疑的目光仿佛不是托尼斯塔克给他买了份早餐，而是给他买了块南非油田，还是十亿吨产量的那种。 刚才的话题在被一份早餐打断以后就再也没继续过，两个人沉默地看着各自面前的虚拟光屏，一直到吃完了早餐，唐尼下意识看了一眼光屏右下角的时间以后。 唐尼：“你不去换衣服？” 托尼斯塔克：“换衣服干什么？” 唐尼：“你早上八点半不是要去试镜吗？”他看着面前穿得就像个修水管工的男人，“Friday告诉我的，现在已经八点了。” 托尼斯塔克脸上的表情顿了一下，接着暗骂了一声，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唐尼：“如果你十分钟内整理好，我想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没有回话，男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楼道转角。 唐尼在原地坐了一会，片刻后关掉面前的两个光屏，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塑料包装袋，然后从楼底的提出来两个全新的手提箱。 等托尼斯塔克翻遍了衣柜终于找到一套还算合身的衣服——宇宙意志是个十足的细节狂，两人交换身份的时候不仅交换了胸口的反应堆，就连托尼斯塔克过去那些衣服，从外套到衬衫甚至内裤都完全缩水了一码，变成了正适合唐尼的尺寸。 当然，唐尼也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在神盾局给他打了第一笔钱后就全部买了全新的——总之。 等托尼斯塔克换好了衣服重新下了楼以后，大厅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一台安静地立在玻璃窗前，已经是开启状态的黑金色盔甲。 流线型的外观设计比起前几代盔甲看起来更加轻便利落，胸口的倒三角反应堆因为搭载了压缩型离子设备看起来更加平滑，四肢上从设计感来说就像肌肉一样的线条和不再单纯用贴片遮盖的关节处让这套战衣看起来更加偏向外骨骼机甲。 由液态金属为主要材料的，魔改版马克20。 代号迈达斯。 性能更强，速度更快，完全足够他在十分钟内从洛杉矶赶回布鲁克林。 黑金色的金属表层倒映着窗外的晨光。 “多管闲事先生刚才说谢谢您的早餐，Sir。”耳边响起Friday的声音，“就是三明治有点咸，他说下次您有时间的话他可以带您去吃全曼哈顿最棒的快餐餐厅。” 托尼斯塔克看着面前的钢铁盔甲：“他也是开马克20走的？” Friday：“是的，Sir。” 托尼斯塔克顿了一会才再次开口：“那他看到他脑袋上的东西了吗？” Friday：“好像没有，Sir。”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作为过来人他当然能理解唐尼昨晚的情绪低落和内心挣扎，但他也不想把那些安慰的话说第二遍，所以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安慰方式了。 以往他托尼斯塔克的一个签名价格都能被炒得很高，更别说亲手画的什么东西。 天才在什么领域都是无师自通的，就算是安慰人也一样。 托尼斯塔克伸手扣上钢铁盔甲的金属面罩。 黑金色的光线直冲云霄，一下消失在洛杉矶领空。 “聚焦纽约，这里是每天早上九点准时与您见面的纽约晨报。十分钟前有路人目击到两个钢铁侠先后飞跃哈德逊河口，自从上次观光岛事件之后我们一直知道曼哈顿已经不止有一个钢铁侠，但这一次，似乎一直到现在为止，复仇者联盟都不打算公开这位新英雄的真实身份——” 唐尼穿着崭新的马克20回到复仇者联盟的时候，已经结束训练的复仇者们像往常一样坐在大厅一边看新闻一边吃早餐。 这大概是这几天他们难得人员整齐的一次，穿着黑色紧身特工服的黑寡妇坐在唯一一张单人沙发上，班纳博士坐在更远一些的地方操控着从咖啡桌上拖出来的虚拟光屏。 金发队长坐在沙发中间仔细擦拭着他的极具爱国精神的薯片蘸酱碗——不是，擦拭着他的震金盾牌，至于另外两名复仇者—— 整装待发的鹰眼表情认真地掏着瓶底的花生酱，而在他对面，披着盔甲和红披风，戴上了两边就像长了一对天使翅膀一样的荣耀之帽的奥丁之子也用差不多的表情同样认真地—— 掏着另一罐花生酱。 唐尼突然就想起了昨晚托尼斯塔克对他队友们的评价。 唐尼：“……” 尽管所有人的状态都比较放松，但这确实是一场战前的紧急会议，唐尼停在大厅外的平台上，降落的动静一下就引起了五名复仇者的注意。 巴顿看着那套流线型，折射着阳光的黑金色盔甲，忍不住喔噢了一声：“酷，新的战衣？” “是的，马克20，你可以叫他迈达斯。”金属盔甲从中间开启，唐尼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坐到了班纳博士旁边空着的位置，“你们应该已经收到最新的定位信息了？” 队长停下了他手上的动作：“尼克弗瑞已经派人去探测地中海和小天堂岛的情况了，等有回复以后我们就立刻开始行动。” 娜塔莎看着手腕上的通讯器：“寇森特工说神盾局也想参与这次计划。” 队长皱了皱眉：“他们已经解决完内部卧底的问题了？” 娜塔莎：“没有。” 队长不赞同道：“那这次就是联盟的单独行动，在找到查尔斯教授和梅的确切位置之前那些卧底始终是一个隐患。”他说完看向唐尼，“你对那些外星科技了解多少，托尼。” 唐尼：“很少，大部分都只来自于上次神盾局整理出来的信息，而且我早上用卫星探测过那片海域，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声波反馈。光学屏蔽技术可以让物体隐形，但声波依旧能探测到本质，如果声波反馈那里只是一块深海空地而位置信息又在那里，我怀疑——”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接着就像求证一样看向旁边的班纳博士：“那大概是某种空间叠加技术。” 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保持着三维运动并且与我们空间叠加的四维超体空间，这不是不可能。”他从虚拟光屏上调出计算界面，“如果以罗巴切夫斯基的双曲几何为计算方式再用笛卡尔系统作为表现行为，每个几何元素都会是变量数目里的n维加一，只要坐标系里有超过四个三维空间，那么四维空间的假说就是成立的，而且往返成本相当低廉，因为永恒族叛军就掌握了这种沟通两个空间维度的罗森桥技术。” 博士说着忍不住呼出一口气：“但它始终只是从闵可夫斯基空间概念的误解里衍生出来的假说，我到现在都觉得超维空间的概念比那些宇宙外的种族推测假说还要不可思议。” 唐尼翻转了一下面前的光屏到新的一页，然后导入他早上在马里布海别墅那里结合地中海底现实情况计算出来的公式：“事实是它确实成立，而且——” 而且如果有一天班纳博士能接触到宇宙碰撞的概念，一定会觉得更加不可思议。 科学家们总是乐此不疲地尝试站在科学角度去解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事实是宇宙确实存在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 唐尼：“——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利用了空间叠加的技术，那么那些特工就是搜遍整个地中海西部大概只能看到一艘中世纪沉船。” 背后是两个掏花生酱的背景板，队长沉默地看了一眼坐在左手边单人沙发上的黑寡妇。 娜塔莎：“…起码最后一句我听懂了。”她打开手腕上的联络器屏幕，在上面输入了一串连接代码后，“寇森特工，麻烦报告一下西西里岛神盾局分部的探测情况。” 屏幕闪了一下，接着对面出现寇森特工的脸：“罗曼诺夫特工。” 寇森特工皱着眉头，似乎就像唐尼说的那样正在被什么困扰着，他身后是神盾局总指挥室，他退开一步露出连接了西西里岛分部的大荧幕：“我们目前还没探测到任何消息，唯一一艘沉船我们也登上去看过，里面除了几个腐烂的箱子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了。” 大屏幕上是一望无际的深黑海底，以及时不时入镜的，穿着强压潜水服的其他神盾局特工。 “深入海底的特工一度以为是你们报错了位置，因为他们甚至已经把寻找范围扩大到了地中海中部也没有探测到任何九头蛇分部的信息。” 已经被班纳博士用一通根本听不懂的学术名词科普了一遍，但其实只听懂了唐尼最后一句话的的复仇者们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屏幕那头的寇森特工在说完以后话锋一转：“不过，目前为止还有一个好消息，我也是一分钟前刚刚收到的。” “神盾局特工刚刚筛选了神盾局安插在所有九头蛇分部的卧底发来的军事防御分布图，结合被抓的查尔斯教授和回归的泽莫男爵两条信息挑选出了情况最为接近的两份，稍后会共享到复仇者联盟内网，希望对你们有所帮助。” 队长：“你们在每一个九头蛇分部都有卧底？” 寇森特工：“可以这么说，队长。” 班纳博士：“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共享分部的位置信息？” 作为九头蛇红房子计划的产物，在场大概是最了解九头蛇内部情况的娜塔莎开口：“不要低估了那些九头蛇首领，他们的警惕程度绝对不低。那些分部大多建在一些暗无天日的地方，冰川或者海底，不仅与世隔绝，而且外部还有迷惑性的二构模拟场景，可能连里面级别最高的研究员教授都不清楚他们所在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是的。”屏幕那头的寇森特工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们也是卧底在得到查尔斯教授被关押在他们分部以后，结合你们得到的信息才推断出那个分部在小天堂岛的，而在这之前那个卧底甚至以为那个分部其实在中国，因为他们窗外的模拟景象是长城。” 复仇者联盟内网很快收到了寇森特工共享的两份军事防御分布图，队长在仔细看过那两张地图以后，当机立断地决定：“我们需要分头行动。” 史蒂夫食指和中指并拢，点着屏幕上的地图线路一路往上：“小天堂岛的军事分布非常密集不适合硬闯，但安检通道人员安排得很少，有卧底接应的话可以尝试假扮成九头蛇的人员混进去。娜塔莎，巴顿，你们和我去这里，记住，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救人，最好不要引起太大动静。” “地中海分部军事防御相对松散，托尼，索尔，你们主攻这里，然后一路到信通处，我们需要知道九头蛇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人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拒绝和谁合作，尽管在听到合作对象的名字以后，唐尼很明显地看见坐在队长背后的雷神索尔动作一顿，然后那双颜色很浅的眸子往他这里看了一眼。 来自仙宫的好战分子，就算做着掏花生酱的动作，眼神也依旧带着一种回归原始的野性。 唐尼对上索尔的视线。 只能像之前那样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在迅速做好人员安排以后，队长看向唐尼和班纳博士，“如果像你们说的那样他们的分部不存在于我们这个空间，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去。” 索尔在队长开口后就移开了目光，唐尼也重新看向队长：“或许可以尝试炸开。” 他从光屏里调出了斯塔克工业还留存在武器研发部门的超远距离定位导弹设置面板：“他们的空间不像永恒族叛军那样独立于地球之外，而是在原本空间之上做的叠加，跟我们所处的空间有紧密的关联，只要一场能量波动足够大的爆炸，应该能炸出一个裂口。” 应该、可能、大概、假设、猜想。 从会议开始到现在，这些并不能百分百确定结果的词一直在反复出现，让这次行动的成功率一而再再而三地大打折扣。 ——但他们没有第二种选择。 没人知道九头蛇到底要干什么，他们能做的只有在一切发生之前尽力阻止，长期累积的作战经验告诉所有人如果这一次他们不用最快的速度出手，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队长把他的盾牌背到身后，然后站起身：“出发吧。” 复仇者们默契地同一时间放下了手上的动作然后站起身，在离开之前唐尼看了身边的班纳博士一眼。 布鲁斯班纳依旧坐在原地，在接收到唐尼的目光以后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唐尼点了点头，重新走进停在落地窗边的盔甲里，一阵机械零件的重新拼接组合后，马克20重新搭载在了他身上，他伸手合上金属面罩，跟着另外四名复仇者一起走向停着昆式战机的复仇者大厦楼顶的露天机场。 刚准备走上战机的时候，唐尼忽然听见身后的巴顿叫了他一声：“嘿，钢铁侠。” 唐尼停下脚步，偏过头：“怎么了？” 鹰眼看着唐尼的，或者说马克20的金属脑袋：“你后脑勺上是什么？你在上面画了一个风车？” 唐尼：“？？？” 他下意识转身看向昆式战机那个光亮得能清楚照出人的倒影的机身，但这个角度无论他怎么转他的脖子都不可能看得到他后脑勺上画着什么。 而他很确定他在制造这套盔甲的时候并没有在后脑勺上画什么风车。 唐尼迟疑了片刻：“……Jarvis，帮我调一下卫星监控。” 智能管家：“请问您需要探测哪个区域？” 唐尼：“我的——马克20的后脑勺。” 金属面罩里的莹蓝色光屏上很快出现相关投影，马克20的脑袋上，占满了整个后脑勺的大风车在号称能在太空看清头发丝的卫星监控下栩栩如生一清二楚。 因为这是一套外观上接近外骨骼机甲的战衣，所以唐尼理所当然地按照最佳方案做了最适合两人的尺寸，而至于外观涂装的事，在他昨晚订外卖的时候已经全权交给了托尼斯塔克负责。 ——一个人在没有别人提醒的情况下当然看不清他后脑勺上有什么。 这简直就像一个动机明显的恶作剧。 刚才还因为气氛而紧绷的神经突然之间像被谁用力弹了一下。 唐尼跟在娜塔莎身后走进昆式战机，在找了个位置坐下以后。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唐尼：“帮我连接一下Friday的内网。” 于是，还在北布鲁克林烂尾楼里操控机械臂日常维护马克20的Friday在半分钟后听见了另一个智能管家的声音。 礼貌的老贾：“Hi，Friday。” Friday：“Hi，Jarvis。” 在经历过一整晚的Hi循环以后已经从大数据库里总结出了两个智脑之间沟通方式的Friday很自然地接着道：“有什么事吗？” 礼貌的老贾：“我很抱歉，Friday，但是Sir让我黑进你的系统。” Friday：“我可以知道一下你们这么做的原因吗？” 老贾：“我并不清楚，我只是在执行命令。” Friday：“我知道了。” 《金牌律师》试镜现场。 还在排队的托尼斯塔克听见耳边通讯器响起智能管家的声音：“Sir，后台主系统遭到恶意入侵，请问是否启动红蜘蛛防火墙？” 托尼斯塔克很自然地拿起手机做出打电话的姿势：“当然，这个需要问我吗？” Friday：“但入侵者是多管闲事先生。” 托尼斯塔克：“……他入侵我的系统做什么？” Friday沉默一会。 Friday：“他说他要在您的后脑勺上画一个炸药桶，Sir。” 托尼斯塔克：“……………” 第36章 三十六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 昆式战机出了曼哈顿领空后在神盾局航母上做了一个短暂的队伍调整, 之后五名复仇者分头行动，唐尼和索尔换乘了速度更快的巡航舰，飞往西西里岛的地中海中部，于是, 在座舱从五个复仇者变成了两个复仇者的情况下—— 巡航舰里陷入了长达四小时的沉默。 整装待发的奥丁之子看了大半天的窗户, 就差把拒绝交流直接写在脸上。而唐尼为了配合对方拒绝交流的态度, 也只能从坐上舰船开始就低头用探测卫星研究地中海海底一代的动静。 他们的计划原本是用离子炸弹在那艘沉船边炸开一个空间裂隙, 离子炸弹爆炸原理类似空间震波, 在精密计算过爆炸地点后, 震波和洋流相互抵冲就能将发生海啸的情况降到最低, 但他忽略了一点。 意大利政府会租用地盘给神盾局建分部就已经足够给尼克弗瑞面子了, 国防部的人不可能再允许谁把导弹炸在他们的领土范围。 “神盾局的研究员正在尝试通过磁场干扰来达到您的目的, 斯塔克先生。“在神盾局把这个消息传回唐尼的通讯器后，跟他只隔了一堵金属墙的飞行员这么说。 唐尼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沉思了片刻后道：“如果磁场干扰的强度能等同于震波的配比强度, 想要做到也不是不可能。”他顿了顿，偏头看向金属墙铁栏杆里飞行员的后脑勺, “但是那样需要大量磁导率极大的软磁材料，我记得神盾局没有那么多的材料储备。” 飞行员：“可是是意大利人有, 先生。” 唐尼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这么大的波频干扰范围会让整个西西里岛的通信工具都陷入瘫痪。” 飞行员：“您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 唐尼挑了挑眉, 不再多说什么。 有别人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当然好, 但是失去与外界的通讯这一点也相当麻烦。 他神色凝重，下意识伸手拿起旁边放着的玉米酥, 在他和飞行员都不说话以后座舱里重新变得安静, 于是撕开玉米酥包装袋的声音就变得非常明显。 坐在不远处的索尔终于往这里看了一眼, 唐尼接收到了对方的目光，顿了一下, 接着把包装袋往前递了递：“Cheetos，要吗？” 索尔：“…不用了。” 奥丁之子说完以后重新看向除了云以外什么也没有的窗户，唐尼只能收回目光，伸手抓了两根玉米酥塞进嘴里。 巡航舰穿进云层，窗外宽阔的视线被一片白雾彻底遮挡，与此同时面前的虚拟光屏也如同飞行员之前说的那样，在即将进入地中海中部范围时就彻底没了信号。 陡增的压力让鼓膜内陷，巡航舰引擎的声音变得不太清晰。唐尼扭头看向窗外，意外地看到了一道隐藏在云层里，光芒绚烂得如同闪电的红色电光。 这其实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尽管发生得很少，但当闪电能量达到一个峰值的时候电离云层就会产生紫光或者红光，这是科学可以解释的现象，但是—— 不知道为什么。 唐尼总觉得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 来不及思考，驾驶舱在这时再次传来飞行员的声音：“我们到了，先生们。” 随着飞行员话音落下，巡航舰调转方向开始俯冲降落，在彻底穿过这片体积庞大的云层后，眼前就是一条清澈透亮的海岸线。 一条吊桥截断了碧蓝色的海湾，一直延伸到对面的人工岛，巡航舰降落在人工岛的停机坪上，舱门刚刚打开，一股带着热浪的海风就涌了进来。 飞行员从驾驶座跳下，在经过唐尼身边时道：“一会会有人来接应你们的，布置那些磁场装置需要一定的时间，在这之前您可以参观一下我们分部，斯塔克先生。” 唐尼这时才看清飞行员的脸。等飞行员说完转身走向人工岛中心的神盾局分部的时候忍不住道：“日耳曼人？” 停在唐尼旁边的索尔：“什么？” 没人能指望一个刚来地球没多久的人认出地球人种，尤其欧洲这一块的区别并不明显。唐尼皱着眉：“没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座舱，来接应的神盾局特工也刚好来到他们面前。 深邃的眼窝和国字脸，跟飞行员一样一副典型的日耳曼人长相。他停在唐尼身边：“我们已经按您说的撤走了海底的所有侦查特工，意大利国防那边寇森特工还在交涉，对方很乐意帮忙我们解决九头蛇的问题，但前提是不能波及到西西里岛，以及不能在他们的领土范围内动用任何武装军事武器。” 特工说完把探测图和跟意大利相关人员的交涉信息递给唐尼，然后看向躺你身后的索尔：“您好。” 索尔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人工岛对面的西西里岛。 碧绿的浅滩和火红的珊瑚礁相互交织，即便见惯了仙宫的美景也忍不住道：“这个地方还不错。” 特工：“是的，当地人把这里称作意大利的南方珍珠。”他说着叹了口气，“没人会希望在这么漂亮的地方打仗。” 唐尼粗略地扫完那张探测图，重新塞回特工手里：“布置磁场装置需要多久？” 特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先生。” 他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给您准备了午餐，在这之前您或许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然后享受一下海滨时光。” 唐尼看向旁边的索尔。索尔也在看他，尽管表情依旧不算特别友善，但浅色的眸子里多少还能看出一点征求的意见——尽管在很多方面上奥丁之子还保留着他在仙宫的习惯，但不得不承认，比起托尼斯塔克自我的行动方式来说，好战的仙宫人有更加明确的团队意识。 唐尼忍不住看了一眼身后西西里岛的海滩。 现在是旅游旺季，少有地方的风光能比得上盛夏的西西里岛。那座吊桥的距离并不长，所以即便分隔了两个岛，唐尼依旧能清晰地看见，那片浅色的海滩上站满了人，安全海域里是窜动的人头和各色游泳圈，甚至能分辨出一些人衣服上的花色。 他在在特工打算转身带路的时候忽然道：“我能去西西里岛看看吗？” 特工脚步一顿，接着露出为难的神色：“您知道的，斯塔克先生，意大利人的领地意识很强，而且从来都非常谨慎，他们能允许神盾局租用他们的人工岛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这么久以来我们的吊桥一直都是关闭的状态，我们甚至连运输车的轮胎都没有踩上过他们的沙滩。” 就像被特工说服了那样，唐尼不再说什么，只是在对方经过程序繁琐的身份验证闸口时，最后一次转身看向西西里岛。 “能联通联盟大厦的信号吗？” 智能管家：“信号已经被完全屏蔽了，Sir。” 唐尼收回目光，跟在那名特工身后走进闸口，在绕过面前那道高耸的墙面以后，他看到了在人工岛中央呈倒扣型半椭圆状的神盾局分部。 唐尼看着前面带路的那名特工的后脑勺，在开启了声音屏蔽装置后。 “一会进去的时候记录一下这个神盾局分部的路线图，顺便探测一下那个所谓的的磁场装置源头在哪里。” 黑金色的盔甲面具里，唐尼在说完上一句话后，又挑眉补充道：“如果这里还是神盾局分部的话。” 布朗克大厦的试镜现场。 在纯熟地运用大明星的演技无实物表演了一段男三号绑架女主角的戏，并且在之后得到了导演和副导以及编剧的一致好评以后，托尼斯塔克走出试镜大厅，把那份看了两遍就记在脑子里的小剧本对折后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然后停在过道的自贩机前。 就在他把钱塞进自贩机打算买一瓶气泡水的时候。 Friday：“唐尼先生的定位信息从卫星平面定位系统消失了，Sir。” 托尼斯塔克动作一顿。斯塔克卫星的定位范围是全球，从他卫星的平面定位系统消失这句话简直可以用“从地球蒸发”的意思来理解。 男人皱起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Friday：“五分钟前，Sir。” 托尼斯塔克：“五分钟前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Friday：“您设置了工作模式。” 就像当初唐尼一开会老贾就自动拦截了他六十七个电话一样。 托尼斯塔克：“……” 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应该是唐尼在执行任务的时间，也很清楚他们这次任务的计划，但是因为长久以来九头蛇无一例外的失败托尼斯塔克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就算现在他们联合起来，但谁会害怕一群联合起来的手下败将？ 他一开始并没有多么警觉。 男人停顿了片刻后转身走向大楼出口：“启动马克20，增强卫星声呐信号，加大范围搜索。” Friday：“请确定搜索范围。” 托尼斯塔克：“全球。” 黑金色的盔甲手提箱划破布鲁克斯的领空。 在男人离开以后，反应迟钝的自贩机才终于滴滴了两声，一瓶气泡水掉进出货口，但显然，已经没人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它了。 . “自从上一次永恒族叛军入侵以后——您知道的，我说的是第一次。从那之后弗瑞局长就开始向外扩张神盾局的势力，西西里岛的神盾局分部是他第一个扩张到欧洲的势力。” “神盾局分部”的内部结构就像它的外表那样，无论从面积还是规模来看都不算大，空旷的大厅中央是队伍整齐各司其职的特工们。 在前面带路的日耳曼特工就像闲聊那样道：“但弗瑞局长也很谨慎，他不会把那些总部的技术分享给其他分部，就算这些部门是他一手创建的。所以无论是从内部系统还是外设都跟不上总部，不如说我们更像信息收集的部门，我想应该所有分部都是这样。” 就像在主动解释为什么这里的科技看起来会这么落后一样。 心存疑惑的时候，对方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欲盖弥彰。 唐尼偏头看了一眼角落那一撮似乎刚从地中海深海探测完消息回来，正在脱下厚重潜水服的特特工们：“我知道，我去过一次他们在布朗克斯的分部。” 带路的特工笑道：“弗瑞局长很信任您，斯塔克先生。” 唐尼不置可否，他跟在特工身后走进大厅的拐角，刚要开口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巨大的，咣的一声。 双手环臂表情严肃的，身材高大的奥丁之子不清楚是在路上碰到了什么，整个人向后仰了一下，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旁边的门框，这才没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撞击直接撞倒在地上。 索尔甩了甩脑袋：“什么东西？” 他抬头看向上方，这才发现他头顶悬着一个吊式显示屏，而显示屏上被他直接撞出了一个脑门形状的裂纹。 这不是索尔因为身高和性格第一次在地球撞坏什么东西了，他看向走在最前的特工：“抱歉。” 特工笑道：“没什么，您没有受伤就好。” 唐尼若有所思地伸手摸了摸那个屏幕，然后又看了面前的特工一眼。在接触到唐尼的视线后，特工很自然地别开眼：“往这里走。” 两人在片刻的停顿后重新跟上特工的脚步，唐尼偏头看向索尔：“你还好吧？” 只是被一个显示屏撞得失去重心差点摔了一跤，尽管这件事说起来有些丢脸，但对于皮糙肉厚的好战分子来说那点疼痛轻微得就像挠痒痒，只是—— 索尔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像是在关心他情况的唐尼一眼，就像在一路的沉默里终于有人试图打破僵局那样。他顿了一下，然后道：“没什么，更厉害的东西我也撞过。” 唐尼：“也是，我听说你第一次去神盾局的时候就把他们巡航舰的机翼撞坏了。” 索尔挑起眉头：“那只是个意外，而且我很确定我刚才并没有看到脑袋上有什么屏幕。”奥丁之子试图给这件事找个理由，“这大概又是你们地球的什么古怪技术。” 唐尼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走在前面的特工的背影，在听到这句话后特工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背影看起来非常镇定自若。 唐尼：“大概吧。” 在连续走进四个拐角并且走完了三个走廊后，那名特工把两人带到了一个空旷的休息间。 这确实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对面就能看见西西里岛的沿海风光，窗边的咖啡桌上也像他们说的那样摆好了午餐和精致的甜点。 “电磁装置布置好的第一时间我们会通知您的，斯塔克先生。”在把两人带进去以后，完成了任务的特工站在门口冲两人弯了弯腰，“用餐愉快。” 说完特工退出了房间，在房间门被关上的那一刻。 “特工”按下而后的联络器：“我不是很确定，但他似乎已经开始怀疑这里了，先生。” 联络器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意料之中，我们原本也没打算瞒他们多久。只要再拖半个小时我们的捕捉设备就能完成了，在这之前你最好盯紧他们，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九头蛇特工：“是的，先生。” 他说完后挂断了联络通讯，脸上面对两名复仇者时和气的表情变得严肃。他掏出腰间的装置按下了关闭按键，接着—— 就像触到了水面的波纹一样，带着一种空间的古怪倒错感，周围的环境迅速变换，在那些波纹消失以后。 白色的墙壁变成了冷制的金属色，明亮的过道变得幽深，原本空荡荡的天花板上出现了许多刚才被索尔撞坏的一样制式的吊式显示屏，显示屏上记录着分部每个区域的不同情况。 原本往来的“神盾局特工”们就像影像结束那样变成一团蓝色的数据直接消失，露出了原本站在那里的，穿着暗红色军装，身后背着突击步枪的九头蛇士兵。 “虚拟现实技术。” 休息室里，唐尼坐在咖啡桌的一边。他手上捏着刚才触摸那个显示屏时从上面抠下来的小装置——他其实并不确定那个装置会被安装在哪个地方，但显然他的运气不错。 “它看起来有点眼熟。”唐尼把那个指甲盖大小的圆形装置摆在桌上，“里面是不是有斯塔克工业里的技术？” 智能管家：“是的，里面有大量技术部门昆汀·贝克的设计成分。” 唐尼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个名字他听着有些耳熟，但现在显然不是去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九头蛇会拥有斯塔克工业的技术，这太正常了，在长久的红骷髅占据主导统治地位期间，他们一直立志于剽窃所有他们认为有用的技术，然后再融会贯通成他们自己的。 而之前娜塔莎和寇森也说过，九头蛇一直利用这种技术包裹着他们周围的环境，并且严厉禁止了那些士兵和特工的出入，以至于到现在神盾局也没办法摸清他们所有分部的位置。 日耳曼人的长相和尼克弗瑞谨慎的用人态度并不足以说明什么，从这一系列事情来看很可能刚才那名拥有神盾局六级特工身份的飞行员大概就是所谓的卧底，让唐尼警觉起来的从始至终只有一点—— 那些在海滩边度假的人太冷静了。 他不想自夸什么，但目前为止他不相信复仇者联盟的全球知名度会有多低，而在看见了神盾局战舰，钢铁侠和雷神索尔后，那群海滩的人依旧在干着各自的事情，甚至没有往这里多看一眼—— 他能清楚地用肉眼看清沙滩那边人衣服的花色，他不相信这么大个昆式巡航舰他们会看不见。 这不是什么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细节，九头蛇不可能注意不到，而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把他们带到这里也是九头蛇临时起意的计划，所以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再做一套“沙滩的人看到复仇者们后惊呼着拿出手机拍照”的虚拟场景。 那么—— “谨慎多疑的意大利人，正在布置的磁场装置和无法连通外界的通讯信号。”唐尼后仰靠到椅子的靠背上，“这些理由简直找得毫无破绽和逻辑漏洞。” 坐在唐尼对面的索尔：“什么？” 唐尼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沙滩阳光和椰子树：“大概刚才的云层就是他们的空间虫洞，或者说小型的罗森桥，红色的闪电不是什么云层剧烈碰撞后产生的物质，而是空间剧烈波动的情况下撞出来的红光，那些云层很可能也是他们的小把戏。” 唐尼说着看向索尔，然后提出了关键问题：“但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索尔坐在原地，好战的仙宫人表情非常严肃，满脸都写着—— 你在说什么？ 刚才的话题作为开场确实有些突然，唐尼停顿片刻然后条理清晰地道：“九头蛇卧底，罗森桥，海滩上的人，被屏蔽的外界通讯，寇森并没有给我们任何通知只是在他们说的话里明确拒绝了我们发射导弹的意大利人——当然，只要他们不傻我想也没有谁会允许他们在自己领土周边放一颗导弹，还有你刚才撞到的显示屏——我是说。” 在说完前面那些后，唐尼发现索尔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于是，他体贴地跳过了分析的步骤直接总结道：“我们在九头蛇分部。” 很显然，这句话要表达的信息最直接，奥丁之子立刻皱起眉头：“你是说这里不是神盾局分部？” “我不清楚他们绕这么一大圈的目的是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唐尼从椅子上站起来，停在门边，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意料之中地，那扇门纹丝不动。 “——他们应该已经把门锁了。” 唐尼退了几步，手心的掌心炮发出短暂的积聚力量的声音，片刻后集束光线打在面前的金属门上，然后被一个透明的能量罩阻挡在外。 说是阻挡不如说是吸收，整个房间因为突然的攻击泛起水纹，然后在片刻后又恢复原状，只有吸收了集束光线的那块薄膜因为能量的增加而从原来的透明变成了淡淡的莹蓝色。 似乎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索尔站起身，手中的锤子砸在了刚才集束光线击中的方向，然后再次被那个蓝色能量罩弹了回来。 唐尼：“斯塔克工业的压缩型离子能量罩。他们到底剽窃了多少斯塔克工业的技术。” 索尔收回了他的锤子：“你自己的技术你解决不了？” 唐尼理所当然道：“就是斯塔克的技术我才解决不了，如果是汉默的，我们现在可能已经在他们的主控室了。” 唐尼托着下巴，在沉思了一会后：“现在切换区域联通并且连接到这片区空间外最近的人需要多久？” 智能管家：“我们在这之前并没有跟西西里岛的任何势力进行通讯对接，构建一个全新的区域联通需要半个小时以上，Sir。” 半个小时不算久，只要半小时后对接上这片空间外真正的神盾局分部，然后让他们按照原定计划打开空间缝隙，他们里应外合，想要直接端掉这个分部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唐尼总觉得，似乎这就是九头蛇的计划。 ——他们在为了什么拖延时间。 当然，其实在发现端倪后第一时间唐尼就能动手，而不是被动地被他们锁在这里，但第一点是在最开始没有一个一锤定音的证据让他确凿这里就是九头蛇分部，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主动进攻和被动地被人带到他们的大本营是两件事。 他们想打九头蛇一个出其不意，而显然这个计划在进行之前就已经被九头蛇全部知悉。 除了加倍小心以外他没有任何办法。 智能管家在第一时间计算出了打破能量罩的阈值：“这里直接联通了罗森桥上的所有能源，Sir，想要打破需要超过五千太焦的能量。” 五千太焦，无限接近上次炸塌空间虫洞需要的能量，也刚好是马克20的能量临界点。 他们在拿整个九头蛇分部陪葬。 唐尼表情犹豫。他们的目的不是从这里逃出去，而是搞清楚九头蛇到底想干什么。显然无论哪一个解决办法都不是最完美的。 而就在他皱着眉思考的时候，钢铁盔甲里忽然传来一道机械女音。 “目标搜索成功，正在对接通讯信号。” “——您好，唐尼先生。” 唐尼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之前，盔甲那头再次响起低沉的，熟悉的声音。 “一个九头蛇分部应该不至于要你的命？” 第37章 三十七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 唐尼几乎一下就听出了那个声音来自于谁。 托尼斯塔克。 他有些意外。两个盔甲之间确实存在特殊的沟通方式, 但是——“他们屏蔽了这里的信号，而且我们甚至不在一个空间。” 托尼斯塔克：“我用了区域联通。” 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索尔还在为了逃出这里一下下攻击着门口的防护罩。 在开启了声波屏蔽装置以后没人能窃听得到他在金属面具里说的话。唐尼看了一眼蓝色光屏上依旧打着小红叉的信号源：“区域联通需要我们在距离几乎重合的两个地点。” 托尼斯塔克一字一句道：“你以为我现在在哪？” 从纽约州赶到西西里岛，以马克20的速度推进器增速到极限大概半小时内可以赶到, 而他们从穿越那个空间虫洞起到现在, 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 所以他几乎是在发现不对劲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没人在接受了别人的好意后还能无动于衷的, 唐尼笑了笑：“这个时间你应该刚在布朗克大厦结束完你的试镜。” 托尼斯塔克：“是的, 然后找个地方吃顿午饭, 让你们继续呆在九头蛇分部欣赏一下监狱的风光。” 男人说完以后, 又道：“你们最好能在十分钟内解决完这件事, 不然我会直接动用洲际导弹。没人等得了那么久。” 显然, 这句话不是对唐尼说的。 甚至不用去推理, 根据语境唐尼第一时间就能猜出来托尼斯塔克在说什么：“如果你是想打开空间裂缝的话，为什么不试试电磁干扰装置？” 托尼斯塔克：“我记得就算是神盾局总部应该也没有那么多软磁储备材料。” 唐尼：“但是意大利人有。” 最难分辨真假的就是九分真话里掺杂着的一分假话，九头蛇的人想让唐尼放弃最开始拿导弹炸开空间裂缝的计划, 当然要用另外一个更令人信服并且是真的具有科学依据的方式来说服他。 男人沉默了片刻，接着。 没人知道托尼斯塔克在西西里岛的海港干了什么, 总之五分钟后，一张数额庞大的电子货单直接穿到了唐尼的虚拟光屏上, 盔甲那头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你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唐尼看了一眼依旧锲而不舍试图用蛮力破开门的奥丁之子, 以及落地窗外明媚的海滨阳光：“还不错, 除了被关着出不去以外。” 托尼斯塔克：“九头蛇的人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唐尼：“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托尼斯塔克顿了一下, 显然, 对于从来不做计划的钢铁侠来说,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主攻信通处。” 唐尼：“不行，他们现在很警觉, 一旦发现你进入了这个空间，我想他们应该会像以前被发现分部时那样直接销毁所有核心数据。” 托尼斯塔克：“我研究过他们数据销毁的技术，那需要起码一小时的前置时间。你很清楚马克20的能力，解决这么小的分部用不了一个小时。” 唐尼：“如果从我们纽约州出发的时间开始算，他们有至少四小时的准备时间。” 托尼斯塔克不说话了。 显然上一刻还在剧组试镜，这一刻就在充当对抗九头蛇的超级英雄的倒错感让他忽略了很多细节。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嗤笑了一声：“如果尼克弗瑞把他拓展神盾局的野心放一点在内部人员的筛选上，神盾局也不会像今天那样混进那些卧底。” 唐尼思考了一会：“你布置完那套电磁装置要多久？” 盔甲那头：“十分钟。” 他伸手捏起桌角那枚安装了虚拟现实投影技术的圆形机械按钮：“我有一个计划，但我需要一点准备时间。” 托尼斯塔克：“多久？” 唐尼：“十分钟。” 只花了十分钟用数量庞大的软磁材料构建出来的电磁装置外形并不那么美观，但足够实用。地中海中部海底的沉船上，叠加的空间在磁场波动的作用下慢慢裂开一个随着海水挤压被扭曲成各种形态的裂口，裂口呈胶状，正好容纳一人通过。 而裂口对面，是另一座“西西里岛”，是杀人脑默多克在窃取了昆汀的虚拟现实技术以后，构建出来的九头蛇分部。 分部指挥室里，刚才接引唐尼和索尔的那名九头蛇指挥官面色严肃地站在操控台前，面对着周围一排下属：“守好这台机器，这是泽莫男爵给你们布置的唯一的任务，等收到男爵计划成功的通知以后第一时间发布全范围的撤退信息，而假如在那之前那两个复仇者就突破了这里的防线，你们可以直接销毁分部内网里的全部数据，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让他们得到半点相关的机密资料，明白吗？” 坐在操控台前的下属：“明白，长官。” 指挥官吩咐完后，掏出口袋里的联络器打算再询问一下边境的情况，就在他刚拨通巡逻队号码的时候，主控室里忽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夹杂着操控员的惊呼。 “长官，检测到边境空间防御线传来强烈震动！” 指挥官看向操控台上的巨大光幕：“怎么回事？” 九头蛇操控员：“——有人突破了我们的空间防御线！” 指挥官立刻皱起眉头，他看着光屏上迅速移动的红点：“是神盾局的后续支援还是复仇者？神盾局分部那里的接头人没有传来任何消息吗？” 操控员：“空间外围是过载的正电子磁场反应，通讯信号受到影响全部丢失——我们联络不到外面的人！” 指挥官在听到正电子磁场后当即反应过来：“软磁装置，该死。”他看向那名操控员，“能修复吗？” 操控员还来不及开口，信通区里又有人道：“长官，有人在分部外围看到了钢铁侠！” 指挥官声音骤然拔高：“不可能！” 托尼斯塔克这个时候应该被关在S级监狱才对！ 然而传递过来的实时监控画面上，黑金色的钢铁盔甲划过天际，强大的声呐反馈装置能让他在被虚拟现实技术完全包裹着的“西西里岛”里畅通无阻地飞行，在直接穿过高耸的人工小岛后，消失在了监控画面里。 指挥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一波接一波响起的刺耳警报声就像拉扯在人神经上的锯子。 “布控手呢？”他尽量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冷静，“调出监狱画面。” 巨大的光屏上立刻出现了“休息室”的监控画面，画面里，正对着咖啡桌的落地玻璃窗上是个明显的，呈蛛网状裂开的破洞，钢铁侠和雷神索尔早已不见踪影。 紧接着，监控画面猛地一闪，变成一片雪花。 “有人黑掉了整个分部的监控系统！” 指挥官当机立断：“调集分部里三分之二的护卫队和巡逻小队包围主控室，剩下的爆破小队和S组级巡防队跟着你们的长官去看一下监狱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完后，在转身离开主控室前最后交代了一句：“不需要等我的命令，一旦在操控室周边发现那群复仇者的踪迹，立刻销毁内部所有资料！” 谁都知道，现在是九头蛇首脑们计划进行到的最关键时刻。 如果在他治下的部门出了什么问题，到时候就不是陪葬半个分部就能解决的事了。 指挥官看了一眼主控室最中心的圆柱形囚笼，额角开始渗出冷汗。 以S级护卫队为首，加上爆破小队，两支九头蛇军队停在了那个被装扮得如同休息室一样的监狱门口，军队长官在开启能量罩前犹豫了一下，还是谨慎地先选择打开了门上的窗口。 而就在他们从监控里看到的一样，休息室里除了一个被破开的玻璃裂口外，已经不见了复仇者们的踪影。 军队长官骂了一句“见鬼”，然后猛地踹开大门。外围军队立刻涌入把整个休息室的前半部围得水泄不通。军队长官架着枪朝着前一步步走近，在即将靠近那扇落地玻璃的时候伸出手，然而—— 在碰到那扇落地玻璃之前，他首先碰到的是一个触感类似金属的方形物体。 面前的空气在他触觉传达到脑神经的第一时间就散发出水纹一样的波动，接着 哪里还有什么被锤裂的口子。完好无损的落地玻璃前，并肩站着那两名刚刚才被关进来的复仇者，而他手里捏着的，正是索尔的那把锤子。 唐尼伸手扣下他的金属面罩，然后丢掉了手上捏着的那个虚拟现实装置；“Surprise。” 军队长官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索尔松开手，巨大的重量带着军队长官整个摔到地上，伴随着长官的一声惨叫，士兵立刻架起了手中的步枪和加特林。 但他们甚至来不及扣动反击，反应堆发射的一道气流，弹直接把那些士兵全都轰到了墙上。 堵在外围的士兵们见状立刻后退，有人掏出腰间的联络器打算联络主控室，然而在那之前，又是一道来自过道一头的气流弹把他们直接震了出去。 气流弹是马克18之后才正式装载在盔甲反应堆上的功能，聚集到一定浓度的气流里带有渗透性极强的麻痹作用，声音极小，镇暴效果一流。 门外的人踢开挡在面前的九头蛇士兵，停在监狱门口。 黑金色的金属面罩向上打开，露出托尼斯塔克的脸。 很多时候事情并不只是2+1这么简单。 从来到这个世界一直到现在，唐尼终于开始感觉到。 他们有一点团队的样子了。 . “长官，S级护卫队全队昏迷，东边边防巡逻报告，他们发现了索尔和钢铁侠的踪迹！” “他们往主控室的方向过来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多出一个指挥官在犹豫了片刻后下达命令：“全力拦住他们！” 主控室窗外，奥丁之子的红色披风猎猎作响，而在他身后，是两个制式一模一样的黑金色钢铁侠。没人清楚多余的那一个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每个九头蛇士兵们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一个命令就是—— 拦住他们！ 子弹，雷电和集束光线。 主控室前五百米外的空地瞬间变成了炸弹交火的战场。 而没人知道，在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外围的复仇者们身上时—— 两名刚穿好了作战服的“九头蛇士兵”趁乱混进了外围部队。 “上次我就在研究无人驾驶的盔甲操控技术了。”其中一名“士兵”道，“下次你就能让Friday远程操控你的装甲去炸什么东西了。” 穿着同样制式作战服的托尼斯塔克：“……我没那么无聊。” 第38章 三十八个铁罐（还未修）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即便面对着分部建立有史以来最大的入侵危机, 有一个经验还算丰富的指挥官坐镇，表面的混乱就始终只是假象，那些九头蛇士兵们依旧在按照命令发动着一波又一波新的进攻，而主控室周边密密麻麻的士兵也始终维持着核心秩序,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好在他们的目的也不是混进主控室。 “再重复一遍。” 在两人用最短的时间黑进九头蛇分部的虹膜监测系统并且乘坐电梯来到主控室所在的那一层楼后, 唐尼忍不住又说了一遍：“我去拖住他们, 你黑进他们的系统在他们摧毁核心数居前先把那些数据拷贝过来, 我们的时间不多, 后续情况可以等之后再联系神盾局解决, 记住——” “从刚才起你已经把这句话重复了三遍了。”被作战服蒙住了半张脸的托尼斯塔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 “谢谢, 我没有老年痴呆。” 两人并肩走在过道上, 眼睛都直视着前方，一边不动声色地交流着：“但是你有前科，我们现在是在合作” 托尼斯塔克顿了一下, 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唐尼指的是什么：“因为他们下的决定大多都很愚蠢，那些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是他们把问题复杂化了。”他说完以后，就像是在解释为什么这次他会这么配合唐尼的安排那样又道, “而且你应该庆幸你继承了我的脑子, 这样起码我们的思路是在同一水平线上的。” 意思是他不是在配合唐尼, 只是唐尼提出的计划刚好也是他能想到的。 典型的斯塔克式思维。 唐尼：“这只是习惯问题，从单打独斗到团队作战需要一定的适应时间, 在我年轻气盛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觉得那些对我的演技和即兴发挥指手画脚的导演就像傻子。” 唐尼直视前方, 语毕了片刻后, 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但我也很清楚我一个人是拍不完一部电影的。” 托尼斯塔克忍不住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九头蛇的作战服是哪怕九头蛇内部人员也公认的难看，土黄的配色和臃肿的外观把人打扮得就像一头熊。 如果不是那双露在外面的暖棕色眸子看起来足够真诚, 托尼斯塔克觉得按照他讨厌被人说教的性格他很可能会当场翻脸。 托尼斯塔克：“所以你要在我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停下来给我说一通人生的大道理？” “当然不。”唐尼低头按出手表上的虚拟地图，“前面左转，墙里就有他们的数据连接线。” 两人步调一致地左转，前面就是一条死路和一扇紧闭着的门。在他们要抬脚继续往里走的时候—— 唐尼皱了皱眉：“有人来了。” 托尼斯塔克果断道：“我去处理。” 唐尼下意识想要阻止，然后对方在他开口之前就打断道：“我知道，文明解决，我还没那么蠢。” 说完他退出了走廊拐角。经过路口的是一队步伐匆忙的巡逻军，而且看手臂上的红星还是一队新兵，他们在看到拐角处站着的托尼斯塔克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托尼斯塔克身上的作战服。 九头蛇的指挥官都非常谨慎，这一点不仅体现在他们对分部的保护措施，还在他们的人员分布上。为了在一定程度保证他们的地图和机密信息不会泄露，每个区域都会分配一定数量的士兵和特工让他们互不干扰各司其职，并且每个区域的士兵都来自不同国家，甚至里面还包括了某些非洲部落。 而不清楚是幸运还是不幸的是，托尼斯塔克发现他身上的制服跟他们的是同一制式。 显然那一队巡逻兵也发现了，为首的人立刻道立刻语气激动地说了一大段话。 不是英语，听起来很滞塞，大概来自某个小语种，托尼斯塔克一个字也没有听懂。 但好在Friday善用谷歌翻译。 谷歌翻译：“你没有收到消息吗？主控室出事了，我们现在得去守着那里——别发呆了，快走！” 旁边有人开始往拐角里探头：“我刚才怎么听到这里有脚步声？” 托尼斯塔克立刻动作自然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高大的身形一下挡住了那名士兵的视线，在停顿了片刻后，模仿着翻译软件里的口音：“是我。走吧。” 集结的警报声还在响彻整个分部，他们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为首的人摆了摆手，一队军队重新跑向主控室的方向，托尼斯塔克也不得不抬脚跟上。 而拐角尽头，唐尼已经停在了那堵墙面前。 手腕上机械手表的零件重新拼接重组，变成了一个覆盖了整只手掌的金属手套，唐尼借力轻松砸开了那半堵墙，露出了埋在里面的复杂线路。 他轻易找出了里面的主控线拔下来连入重新变成手表的机械装置接口，手表上立刻弹出一道莹蓝色的虚拟光屏。 也只有在这时候九头蛇的科技剽窃行为才能反过来帮他们的忙，不只是那些分布在九头蛇分部各个角落，连接了主控室，就算排布方式也能看出许多斯塔克工业科技的影子的线路，还包括他们的主要程序运作方式。 入侵病毒就像触须一样悄无声息地渗进九头蛇分部内网，数据拷贝的页面在几分钟之后就成功弹了出来，然后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卡在原地。 “复刻行为受阻，发现四十二进制胡氏叠加密码，请问是否手动破译？” 唐尼皱了皱眉，伸手在虚拟光屏上操作起来。破译胡氏加码需要一定时间，过程中他按下耳边的联络仪器。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跟着那队巡逻队跑了一小段距离后，托尼斯塔克看着前面闸口旁站着，正逐一检查身份的士兵。 这不是九头蛇第一次跟钢铁侠交手了，他们很清楚托尼斯塔克对科技的操控力，为了防止他们趁乱混进主控室，九头蛇的总指挥早在每个闸口都安排了士兵进行人工检查。 “显然——” 走在前面的巡逻兵摘下脸上的面罩，在机器上完成面部识别扫描后。 闸口的两名检察人员拿着手里的突击步枪，看向托尼斯塔克。 “——不算太好。” 摘下面罩，面部扫描失败，警报器发出滴滴警鸣。 枪声，来自小语种的怒骂以及—— 下巴被拳头打得错位的声音。 几乎是和警报器警鸣同步发生的事情，男人直接伸手一拳落在面前士兵的下巴上，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扯掉了身上笨重的九头蛇作战服包裹住了他手上的突击步枪，闪身躲开身后的步枪子弹后抓着面前的士兵往后一甩，闸口的两名士兵立刻被甩得狠狠撞到墙上。 刚通过前面的闸口还没有走远的巡逻军在察觉到身后的动静后，立刻架起手上的枪，枪口对准了闸口外的托尼斯塔克。 脱掉了九头蛇作战服的男人身上依旧是那件廉价的白色，而此刻衬衫的领口已经被汗湿，贴在胸口显出里面分明的肌肉轮廓，两只手臂经络暴起。 线条分明的肌肉里是在注射过绝境病毒后常人难以企及的爆发力。 五个巡逻队的新兵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在利落地放倒了五个士兵后，托尼斯塔克冷静地捡起地上的枪，拉开保险栓，扣动扳机。 子弹穿过不远处倒在地上的检查兵的手腕，随着一声惨叫，检查兵手中的联络器掉在地上。他满脸惊恐地看着托尼斯塔克越靠越近，然后朝他伸出手。 后脖颈传来一阵疼痛，检查兵甚至没发出任何声音，眼皮一翻，直接昏迷过去。 托尼斯塔克弯腰，捡起那个联络器冲那头说了一句一切正常然后就按了挂断。 他按下耳边的联络器：“你那边怎么样？” 九头蛇分部某处拐角尽头，唐尼收起手表上的光屏：“复刻完了，我已经通知了索尔和神盾局，接下来只要直接进攻他们的主控室一切就结束了。”唐尼顿了一下，“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一旦索尔突破他们的防线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启动数据清除模式，你很清楚那代表什么。” 托尼斯塔克不是第一次跟九头蛇交手，他当然清楚那代表着什么。 九头蛇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阴谋即将败露的时候清除内网数据，然后炸掉整个分部，用葬送半个分部的办法来防止他们的武器、军火以及机密资料落入神盾局受理。 反正在他们眼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托尼斯塔克：“东面出口汇合。” 他说完后松开了按着联络器的手，在那些士兵发现这里的情况之前离开了这个闸口。然而就在他即将靠近东面出口的时候—— 身后的一道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托尼。” 如同来自无尽虚空的空灵女声，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 周围的景象潮水般迅速倒退。 . 在索尔收到信息，终于不在跟那群九头蛇士兵周旋演戏，而是带着两个智能管家直接突破防线的时候，九头蛇总指挥官就像所有人都预料的那样，第一时间下达了数据清除以及炸毁基地的命令。 九头蛇的飞行员把撤离战舰停在了主控室外的平台上，核心人员在清除完系统数据并且设置好爆炸时间后就开始有序撤离，而总指挥官—— 他直接冲到了主控室的最中心，在输入一连串复杂的XX码以后打开了面前的圆柱形囚笼。 这里面是他们这次计划的核心物质，总指挥官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上层把它称为“意志碎片”，从它能一次性维持整个分部十年能源开销的功能上看，那个东西的重要性绝对不低。 泽莫男爵当初给他下达的命令也是即便失去性命，也要保护好囚笼里的意志碎片。 所以，当指挥官打开囚笼，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一团空气以后—— “意志碎片呢？！” 总指挥官的声音尖锐到几乎扭曲：“这里面明明有四十二进制的胡氏加码——意志碎片呢？！” . 脚下是灯光绚丽的舞台，两边规模庞大的立式烟火，面前努力挥舞着手中的牌子和荧光棒的人群。 尖叫，欢呼，齐声的呐喊都冲着一个方向。 上一刻还在色调阴暗的九头蛇分部，下一刻就来到了莫名其妙的舞台，托尼斯塔克不清楚眼前是什么情况，他只能跟着那些欢呼声的朝向看向他的身后。 那双颜色浓郁的蓝色眸子在看到升降台上走下来的人时蓦地一缩。 熟悉的脸，熟悉的个子，还有熟悉的淡红色眼镜。 头发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白色的西服和一看就增高了不少的球鞋大概没人能穿搭得比他更加合适。他步履从容轻快，暖棕色的眼睛里倒映着舞台上的烟花和面前挥舞着的各色荧光棒。 整个人自信的就像在发光。 潮水一样的欢呼声里，所有人都在喊着同一个名字。 ——Robert Downey Jr. 作者有话要说： 宇宙意志：为了助攻我付出太多 第39章 三十九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斯塔克名下有很多娱乐产业, 包括超过百分五十控股的全美最大娱乐公司龙头，但作为接管了这些企业接近十年的老板，托尼斯塔克其实并不太了解娱乐圈的事，不如说是完全不了解。 他的人生永远围绕着各种科技, 机械, 金属零件, 接触到过最多的也只是跟他有关的负面新闻, 如果不是在跟唐尼交换了身份并且得到了他那里所有相关知识以后, 他甚至不会有这样的概念, 就是—— 眼前这个站在舞台上的人到底有多受欢迎。 潮水般的欢呼声几乎要把人兜头淹没, 偌大的舞台上哪怕只站了一个人也半点也不会显得空旷,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于他。 就在欢呼声达到了峰值以后—— “跟RDJ工作是一个持续性的, 很有趣的事，包括他的行为，他的习惯, 他给你的感觉。跟他相处很舒服。” “当你感觉很害怕，很怯场, 没有归属感的时候，唐你就会给人一种‘没事的, 你属于这里’的感觉。” “他是一名伟大的演员。” “但我一直都很迷恋RDJ。” 欢呼和呐喊声逐渐远去, 无数采访画面从四面八方涌来, 就像进入多操模式的电脑一样把原本的舞台分割得支离破碎，最后定格在一个动态画面上。 那是一个宽阔的场地, 所有人都坐在一把阶梯式的铁架椅上, 托尼斯塔克认在上面看到了很多张熟悉的脸, 比如美国队长，比如雷神, 比如班纳博士，但他们又跟他所认识的完全不同。 起码他认识的史蒂夫不会一边摸着胸一边笑得前仰后合，布鲁斯班纳不可能面对镜头做出那样的鬼脸。而这一切的解释坐在画面的最中间—— 随着拿着镜头的人的一声cheese，坐在中间的那个人笑容灿烂地比出了他的两个标志性剪刀手。 与孤身一人的托尼斯塔克不同。 小罗伯特唐尼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 刚才的那道女声在这时再次从身后响起：“你还有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托尼斯塔克下意识转身。 他身后是一片漆黑的无尽虚空，脚下是流动的银河，正中央安静地漂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光团，正往外散发着淡红色的幽光。 托尼来不及反应，在光团的声音刚落下后，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 而这一次，就像商家急于推销他的商品于是把所有的好东西都一下摆出来那样——尽管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是—— 模糊的，色彩饱和过高，充满了年代感的画面里，一个浅棕色头发的小孩子推开铁丝门走了进来。 明亮的眼睛，带着第一次拍戏的好奇和与年纪相符的懵懂天真。 从他五岁时拍的第一部 戏起。 高中时期为了演戏放弃学业，接连出演两部《泡妞专家》和《火爆小子》后跻身乳臭派明星的行列，紧随出演的《卓别林》拿下奥斯卡影帝提名，之后—— 画面就像被刻意剪切了一段那样，刚才年龄似乎还停留在二十出头，满脸青涩和稚气的青年在下一个画面里忽然变成了无限趋近于托尼斯塔克熟悉的那个小罗伯特唐尼。 他穿着西装，在钢铁侠的试镜现场。 从开始拍摄第一部 钢铁侠，到之后的复仇者联盟。 “从钢铁侠1时五十万的片酬到复仇者联盟的五千万，从流浪街头，被确诊狂躁抑郁症被踢出剧组到之后的东山再起，小罗伯特唐尼人生的逆袭本身就像一部励志的好莱坞传奇电影。” “当初漫威向美林证券贷款五亿并且决定让罗伯特来出演钢铁侠这个角色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漫威的高层疯了，但从结果来看，他们做了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他是当之无愧的钢铁侠，我想不出谁能比他更适合这个角色。” 显然，小罗伯特唐尼迎来了他事业的巅峰。 一切画面再次回到最初的那个舞台，台下粉丝们尖叫呐喊的表情被定格，身后传来那道女声。 “只要你愿意——” 定格的舞台重新被按下播放键，那些呼声再次像要刺破耳膜那样响起，只是这次台上站着的不再是小罗伯特唐尼，而是黑发蓝眼的托尼斯塔克。 托尼斯塔克看着舞台中央那个顶替了唐尼的位置，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享受着原本应该属于唐尼的，铺天盖地的欢呼。 “——这样的人生就是你的。” 托尼斯塔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老实说，现在他要做的应该是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那个光团有什么目的，再退一步讲，哪怕出于礼貌，他也应该先回答一下那个光团的问题。 但是，撇开礼貌的问题不谈，就像在明明有更好的方法他却仍然会选择冲进空间虫洞自爆那样。 连托尼斯塔克自己也说不清他所有行动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所以，他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他在演完卓别林后发生了什么？” 男人说完后顿了顿，就像在确认他的推测一样又道：“那些媒体说他曾流浪街头，被确诊狂躁抑郁症。” 托尼斯塔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唐尼的脸。 他见过罗伯特抓狂的样子，也见过他面对媒体时有多从容，他很难想象这么自信的人曾经经历过什么样低谷，能严重到让他患上狂躁抑郁症。 这让他对小罗伯特唐尼过去的好奇甚至超过了他现在的处境。 光团显然也没想到她第一个面对的会是这样的问题，淡红色的光团沉默地在半空漂浮了片刻之后。 “他七岁的时候他父亲教会他吸毒，之后他成瘾，酗酒，坐牢。” 那道女声这次没有把那些画面展现出来，她的语气就像一个商人，在被买家发现不对以后，平静地向买家陈述她贩卖商品上的瑕疵：“这是他自掘坟墓，然后险些葬送了他自己，但我打赌这不会影响到你接管了他的身份之后的后半生，而且——” 托尼斯塔克这一次没有等光团把话说完就开口打断道：“所以你是什么人？” 光团的话被打断，她明显地顿了一下，接着道：“我是宇宙意志的碎片。” 她以为托尼斯塔克接下来会问九头蛇囚禁她的目的，也已经准备好了说辞，然而片刻之后，托尼斯塔克很直接道：“你要我做什么？” 光团再次顿了一下：“你不需要帮我做什么，发生现在的状况原本就是我的责任，我只是让一切回归原位。” 托尼斯塔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光团把他的沉默当成了犹豫，又接着道：“你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必要犹豫，即便是你认识的小罗伯特唐尼也不是主宇宙的小罗伯特唐尼，他只是一个衍生宇宙的附属品，如同我现在接管的这个宇宙。” 她诱导道：“这一次我会把你送到主宇宙，那里稳定，和平，不用每天担心宇宙碰撞和宇宙毁灭的问题，因为它是我们衍生宇宙环绕的核心，哪怕有一天所有衍生宇宙都毁于一旦，也不会动摇到主宇宙的安危。” 光团说完以后，并没有在托尼斯塔克脸上看到惊喜，或者是别的什么表情，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无关痛痒，这让意志碎片很不解，于是她展开了她进一步的诱导。 眼前的画面再次变换，欢呼呐喊的舞台消失，周围再次变得一片漆黑，紧接着，一条银白色的线以托尼斯塔克为中心向前后延伸，在彻底割裂了这片空间以后—— “房子选址在这个地方的原因是为了看到那个教堂的塔尖，那可不是一座普通的教堂，十九世纪开始它就在那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托尼斯塔克左手边的光线突然大亮了起来。 那是一片草坪，穿着白底花衬衫和灰色长裤的唐尼站在那里，大概是因为采访的地点是他的私人领地，所以他的状态是前所未有的放松，脸上的笑容也带上了远离舞台和媒体的生活气息：“请进吧。” 托尼斯塔克刚才还在思考的思路一下被眼前的画面打断。 男人看着那个熟悉的别墅，和别墅上挂着的风车：“……” 唐尼带着记者走向他的别墅，然后在靠近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就像炫耀他的设计那样指向门口的那个风向标：“等等，在进屋之前我得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这可是我为房子做的第一个设计，它让人心情愉悦不是吗？毫无疑问它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了。” 镜头一转，托尼斯塔克看着那个插在门口，用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形象做成的风向标：“……” “我喜欢为圣诞节做一些艺术创想，这是我的第一副作品——你一定想不到我第一个带你参观的地方会是厕所。” 镜头里的唐尼摘下眼镜，脸上的笑容因为他的自我幽默又扩大了几分。他伸手推开那扇门，在镜头即将对准马桶的时候又把镜头拨正过来，面向贴在马桶对面的那副画。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在圣诞节的时候设计马桶？我说的是这个。”唐尼敲了敲墙上那副鹿头人身的花，“很不错吧？” 他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这让你在上厕所的时候起码能有东西看。” 拿着镜头的人笑了一下，唐尼立刻道：“行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天哪罗伯特上厕所的时候竟然会盯着一对鹿角发呆。”他说着配合地表演了一个当场翻白眼，然后在摄像师的笑声中又跟着笑道，“去看看下一个吧。” 之后唐尼带着摄影师参观了许多别墅里充满了他个人设计的地方， 最后他躺在一个白色的沙发上，闭着眼睛道：“夏天的时候我会在这里看美国英雄频道看到睡着——喔，别说话，我已经睡着了。” 唐尼说完以后抑制着嘴角的笑容，靠在沙发扶手的白色方形枕头上，在说完话后还刻意打了两声小声的呼噜。 摄像师再次被他逗笑，而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 但紧接着。 在他的右手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是该从你那恶心的车库里出来见见世界了，老板。” 嘴角的笑容顿在脸上，托尼斯塔克偏过头看向右手边。 昏暗的灯光，摆得满地都是的，乱七八糟的数据线以及—— 躺在那张单人床上，裹着一条薄薄的被子，整个人都躺在阴影里的托尼斯塔克。 他捏起床边的电话：“滚。” 电话那头的伦尼女士：“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尊敬老人，不然会有报应的，老板，” 男人没有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裹上被子，带着眼底的青黑重新睡了回去。躺了一会似乎觉得硌着了什么东西，他把手伸到肋骨下摸索了一会，然后把一个注射空了的静脉点滴丢了出来。 地面上的数据线和金属片底下垫着几张报纸，上面是放大的字体—— [二十一世纪的罪人——托尼斯塔克。] 左手边是明亮的风车别墅，唐尼躺在沙发上，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连卷曲的睫毛都被照成了浅棕色。 而右边是阴暗的车库，一个依靠咖啡和静脉点滴连续工作了七十二小时后终于熬不住的男人颓废地躺在床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抵御外界的一切非议，让他继续他手上未竟的事情。 无论是从视觉还是从感情层面，这都是能刺透视网膜，直接跟着神经扎进大脑里的画面。 “你还能回想的起来你第一次知道你是漫画角色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吗？” 那个光团认真道：“那就是当我知道我只是一个衍生宇宙时的感受。” 托尼斯塔克站在两个画面的交界处，就仿佛真的受到了诱导那样道：“如果我同意了，那主宇宙的小罗伯特唐尼会怎么样？” 意志碎片：“我会想办法让他去到别的地方，或者让他直接消失，他不会影响到你以后的生活。” 托尼斯塔克：“主宇宙的运行不会受到影响？” 光团停顿片刻，“会，但你知道，这不可避免。” 然后她听见背对着她的男人发出了一声嗤笑。 ——托尼斯塔克终于找到了从刚才起他就觉得不对劲，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为什么会本能地排斥这个意志碎片的原因。 她高高在上，就像他们所有人都只是供她驱使，可以随时用作交换的物品。 她不在乎人命，甚至不在乎任何东西。 她只在乎她自己。 托尼斯塔克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左手边的人。 他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后，终于再也假装不下去地笑出了声，温暖的阳光和轻松的笑容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连时间的流速都开始变慢的错觉。 ——那确实是托尼斯塔克想象过的生活，安逸，富足，没有九头蛇，没有外星人，没有超级英雄，也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 所以。 让他去过那种安逸的生活，然后让别人去经历那些水深火热？ 托尼斯塔克转身重新看向那个光团，脸上的笑容就像在看一个无机质的生命体。 “你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 淡红色的光团安静地停滞在半空，听到这句话后闪了闪，接着周围的景象像碎裂的玻璃那样变成一片一片，接着变成一片虚无，脚下没有实地，他仿佛坠入虚空，在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中—— 托尼斯塔克睁开眼，然后猛地坐起身。 他按着额头过了好一会才从那股眩晕感中挣脱出来，等眼前视线重新恢复清明的时候，他先是看到面前的一堵金属墙面和一个圆形的窗户——样式很熟悉，他几乎一眼就能认出这里是神盾局航母的某个休息区。 接着他下意识开始观察四周，在看到坐在不远处工作台，已经趴在桌上，似乎工作到睡着的唐尼以后，下意识松了口气。 第40章 四十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神盾局航母按照固定航线平稳地行驶在欧洲领空, 然后在飞离意大利边境的时候分解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带着所有武装力量去接应同时在天堂岛完成任务的复仇者小队，另一部分带着已经完成任务的两名复仇者与九头蛇分部的秘密飞回纽约。 唐尼是被机体分解时骤然增大的涡旋引擎声吵醒的。 他重新坐直身体，面前的莹蓝色光屏上是已经设置好数据正在自动破解的九头蛇分部信息密码和有关斯塔克企业的日常待办事项, 刚睡醒的大脑显然还没有恢复正常的转速。 唐尼按了按有些发胀的眉心, 打算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然后在走进拐角的时候。 跟洗手台边用全自动咖啡机煮咖啡的托尼斯塔克碰了个正着。 尼克弗瑞当初就是秉持着把总部搬上天的宗旨立的项, 尽管最后成果不尽如人意, 但这里依旧是那些特工们在这里长期生活, 所以休息间里一应设施和装修在带着科技感的同时也充满了生活气息。 冰箱厕所灶台一应俱全, 包括那个托尼斯塔克翻了半天才翻出来的款傻瓜式一键自动咖啡机。 男人靠在洗手台边缘, 在听到拐角处动静时抬眼看了过去。 刚睡醒的大明星眼神还带着一点迷离, 左边脸颊上是一道被袖口压出的红痕。两个人的视线在对上以后又不约而同地同时移开，唐尼转身走进旁边的浴室，几分钟后挂着脖子上的白色毛巾带着一脸没擦干的水渍再次走了出来。 “有一个特工去工作间找你的时候发现你躺在地上。”洗了把脸后终于恢复清醒, 并且回想起了他睡着之前发生了什么的唐尼重新看向托尼斯塔克，“他们给你做了检查, 你的身体数据都很稳定，他们说你应该处在一种睡眠状态。” 很显然, 没谁会在困的时候当场往地上一躺就睡着的。 托尼斯塔克看了唐尼一眼, 确切的说是看了他脸上在冷水刺激下颜色变得更明显的睡痕一眼, 在思考了一会措辞后：“九头蛇分部的那个密封舱里是宇宙意志的碎片。” 唐尼闻言皱了皱眉，在安静地听完男人把意志碎片空间里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之后, 几乎立刻就找到了某个关键点：“她之前能在所有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交换我们两个人的身份, 为什么这次要特意来征求你的意见？” 托尼斯塔克：“或许因为她只是个碎片, 并不具备完整的宇宙意志的能力。”他说完后顿了顿，又说出另一个猜测, “也或许她想诱导我帮她做什么。” 咖啡机装满了第一杯咖啡，托尼斯塔克拿起咖啡杯后刚打算推到唐尼面前，就看到唐尼在他之前已经拿了一个新的咖啡杯摆到杯架上，然后按下了咖啡机的按键。 男人动作一顿，刚伸到半路的手往回一收，很自然地喝了口咖啡后继续道：“她一直在向我推销你的人生。” 唐尼：“这很正常，如果她的目的是让你答应去顶替我的话。”说完后他又皱了皱眉，“但是古一法师不是说我原来宇宙的身份已经被外来的人顶替了吗？” 托尼斯塔克沉默了。 就像意志碎片说的，他在知道他只是个漫画角色的时候是什么感受，那么宇宙意志在发现她只是个衍生宇宙时就是什么感受。 这是一个残忍的话题，有关“他”有可能不是“他自己”，但最后，托尼斯塔克还是选择开口：“意志碎片说会把我送到现实宇宙的主宇宙。” 他看向唐尼：“而你只是衍生宇宙里的小罗伯特唐尼。” 那双暖棕色的眼睛意料之内地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睁大，半晌后，唐尼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角：“如果不是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我一定会以为不是你疯了就是你在开玩笑。” 托尼斯塔克：“在有人告诉我我只是个漫画角色的时候我也这么想。” 但显然，面前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并没有那么弱。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唐尼端起咖啡机里重新盛满的咖啡：“这没什么好在意的，古一法师不是说过吗——”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一边说话一边往咖啡里一块一块地加方糖——尽管他很清楚大部分美国人都非常嗜甜，但这种分量仍然让他觉得有些牙疼——唐尼重新盖上方糖盖子，然后端着他的咖啡继续道：“我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主宇宙。” 说完后唐尼转身走回房间，托尼斯塔克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低头看了咖啡机边的方糖罐一眼，端起旁边的咖啡杯喝光了里面的咖啡后抬脚跟着走了出去。 唐尼重新坐回他的虚拟光屏面前，开始处理起这两天斯塔克企业堆积起来的事务。 刚才的话题悄无声息地揭过，无论谁都很清楚，尽管宇宙碎片的动机充满了可疑，但在掌握新的线索之前，他们就算再怎么讨论也讨论不出任何结果。 而那些线索很可能就藏在他们拷贝来的九头蛇加密文件里。 他们只能等两个智能管家按照他们设定好的程序破译完文件里的资料后，再来考虑下一步该做什么。 于是托尼斯塔克理所当然地坐到唐尼对面，掏出他刚收到的电子剧本开始研究起来。 但显然对于一个科技天才来说，记住一个剧本里的台词要比记住那些复杂的线路简单得多。 不到半个小时，背完了剧本的托尼斯塔克重新看向坐在对面的唐尼。 老实说不知道是意志碎片里的画面太真实还是最后那一幕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一直到现在托尼斯塔克都觉得他有点没办法从那些画面里完全挣脱出来，甚至开始感觉面前的唐尼和他在画面里看到的唐尼都有些不同。 ——尽管描述得不多，但他觉得他确实从那些画面里看看完了唐尼除开那段被意志碎片刻意隐瞒下来以外的，全部的人生。 那个万众瞩目的大明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穿着西装的，他没有什么偶像包袱，热衷于逗笑身边的人，面对镜头时甚至会做一些夸张的鬼脸，脸上也从来保持着笑容。 托尼斯塔克不清楚那是不是因为唐尼正面对着镜头的原因，他的一切判断都基于跟他合作过的人在采访中对他的评价。 “他镜头内外始终如一”。 但眼前的唐尼，对比之下他的状态似乎很紧绷，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去军事法庭参加议会时看起来很酷，面对记者和公司高层时看起来也很酷，但一切总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就是—— 他看起来有些压抑。 比起小罗伯特唐尼本人，他就像在扮演他电影里的角色那样。他展现出来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别人希望看到的东西。 托尼斯塔克突然想到那段时间他在新闻上看到的一条评价。 “为什么在成立了复仇者联盟后托尼斯塔克的行事越来越嚣张？在咨询过资深心理学家后，他们的分析是——” “这是面对一个全新队伍和环境时本能的排斥行为和应激反应。” ——第三次了。 在余光里发现托尼斯塔克第三次望向这里，并且已经关掉了他的电子剧本以后，唐尼终于发现了对面的男人有多无所事事。 于是他在托尼斯塔克第四次望向这里之前找了个话题：“……你下部片子什么时候开拍？” 托尼斯塔克：“后天。” 唐尼有些意外：“这么赶吗？” 托尼斯塔克：“场地是预定的，多拖一天就要多交一天的钱。” 很好，从开拍起全剧组就透露出一股无比贫穷的气息。 唐尼：“我听Friday说你之前的那个试镜好的角色被投资方塞的人抢了？” 托尼斯塔克：“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唐尼抬头看了男人一眼，随意道：“不然我也去投资一点？反正也是你的戏和你的钱。” 托尼斯塔克迟疑了一会：“……不是你说的不想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被纽约首富包养的花边新闻上的吗？” 唐尼笑了笑：“开个玩笑。” 他说完后重新开始处理光屏上的事，休息间里再次陷入安静。 托尼斯塔克知道处理那些事情有多烦，尤其那并看合同之类的事并不是什么非常具备挑战性的工作，它只会让过程变得极其枯燥，所以在斯坦被捕以后，他曾经一度想要招聘一个新的CEO然后把企业的事完全交给那个人打理。 但那个人大概不会是唐尼。 比起坐在这里处理这些枯燥的东西，他大概更适合站在镜头前，或者是舞台上。 托尼斯塔克托着下巴，隔着莹蓝色的光屏看着对面唐尼认真的脸，半晌后，忽然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当初接到钢铁侠这个角色的时候——” 男人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去，显然，他对他突然之间就把心里想的事说出来的行为非常懊恼，但在那双暖棕色的眸子看过来以后，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问下去，“是什么感觉？” 唐尼愣了一下。 无数媒体刚问过他这个问题，但他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钢铁侠本人这么问。 他看着光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在思考了片刻后不太确定道：“一个机会。”他思考了一会，“大概是我人生中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让我摆脱眼前困境的机会。”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 他并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或者说作为钢铁侠本人，他并不想只被别人当成一个“机会”。 然后他听见唐尼忽然说：“其实我们很像。”他说完后似乎觉得这种说法并不太多，又纠正道，“我是说钢铁侠。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们的人生就像复刻的那样，同样的时期面临同样的人生困境，所以演的时候我很有共鸣，这个角色把我拉出低谷，我是说——” 唐尼伸手关掉了面前的光屏，就像足够重视地对待这个问题一样，这一次他思考了很久：“乔恩——就是钢铁侠的导演，他当初说过一句话，我印象深刻。” 唐尼：“我们都需要一个跟你有共鸣的人，这样当你站在地球中心跟他对视的时候，你知道起码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真正理解你的。” 他说完后抬起头，不其然间对上托尼斯塔克的视线。他愣了一下，片刻后：“……当然我不是在说你。” 托尼斯塔克：“……我也没有对号入座。” 第41章 四十一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纽约时间晚七点整, 从神盾局航母分解出去的神盾局巡航舰停在了复仇者联盟大楼外的空地上。 班纳博士在听见动静的第一时间就等在了停机坪外，他脸上是他惯常的温和笑容，在巡航舰出口的梯子架出来并且舱门慢慢打开的时候，博士伸手打算像以往那样拥抱一下外出任务归来的英雄。 然而他刚伸出手, 在看清从梯子上走下来的人后, 又无声地把手收了回去。 班纳博士看着面前身材高大, 长相陌生的男人, 在最初的迟疑过后：“……您好？” 托尼斯塔克看了博士一眼, 片刻后点了点头, 然后错开博士走下梯子, 把手上提着的密封舱放到了地上。 之后走下来的才是唐尼, 他在看到楼梯下穿着淡紫色衬衫的博士后笑道：“晚上好, 班纳博士。” 博士推了推眼镜，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晚上好，希望你们这一路任务还算顺利。” 唐尼走下梯子：“不算太难, 而且我想我们应该收集到了一些相对重要的线索，只不过——” 后面的话被巡航舰收起梯子并升空的涡旋引擎声打断, 等巡航舰再次消失在领空并且那阵刺耳的引擎声再次消失后，唐尼忍不住揉了揉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我下次一定要给他们的引擎上加装一个消音器, 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班纳博士笑道：“我可以提供技术支持。” 他说完后看向旁边站着的托尼斯塔克。 男人下了巡航舰后就沉默地抬头看着面前那栋复仇者联盟大厦, 两只手插在裤兜里,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班纳博士很确定那个长相在他记忆里是陌生的，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总觉得他头顶戴着的那个鸭舌帽有些熟悉, 好像在不久前他在经过联盟过道时不止一次地在楼下看见过这顶鸭舌帽。 博士站在唐尼身边, 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位是？” 唐尼顿了一下：“我朋友。” 盯着复仇者大厦出神的男人这时才收回目光，他看了唐尼一眼, 没有否认。他最后看了那栋大厦一眼，然后转身走向了地铁口的方向。 唐尼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邀请托尼斯塔克去复仇者联盟大厦坐坐——尽管这句话听起来其实有点奇怪，因为这栋大厦原本就是托尼斯塔克的地盘——在发现他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开口道：“我让哈皮送你回去？” 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的的托尼斯塔克：“不用，我知道地铁怎么走。” 纽约首富在变成一无所有的小跑龙套后第一件学会的事就是坐地铁，这非常真实。 唐尼重新看向旁边的班纳博士：“或许我们可以泡一杯咖啡然后好好聊聊有关九头蛇的事？” 博士笑着伸长双臂：“欢迎回来。” 托尼斯塔克走到拐角处，站在路灯下最后往停机坪的方向看了一眼。 气质温和的博士给了他刚完成任务归来的队友一个温情的拥抱，唐尼也笑着伸手回抱过去，过程中似乎说了什么，博士笑着摇了摇头，之后他们拿起地上的密闭舱，有说有笑地回了联盟大厦。 托尼斯塔克在原地站了一会，头顶的路灯照出一个明显的影子。 半晌后他压低了帽檐，走进了地铁口。 人人闻风丧胆的北布鲁克林治安区，到了夜晚即便是成群结队的黑人也不会经过这里，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虫鸣。 托尼斯塔克又看见了他楼下那只喜欢躺在垃圾桶盖上晒太阳的短毛猫，但这次那只猫在看到他的时候没有像以前那样弓身炸起尾巴，似乎是终于熟悉了他的气味，难得地睁开眼，浅棕色的眸子盯着他，像是在观察他一样。 托尼斯塔克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收回视线，重新回到了他破破烂烂的烂尾楼出租屋，坐在他的破沙发上，打开了他的电子摇滚乐。 节奏感极强的音乐立刻充斥了出租屋每一个角落，但那并没有让男人觉得房间里有多热闹，反而衬得这个屋子除了音乐以外安静得可怕。 摆得满地都是的数据线和乱七八糟的图纸让他想到了他曾经呆了两年的车库。 这让他有一种被打回原形的感觉。 男人靠在沙发上，敏锐的听力让他在嘈杂的电音里隐约听见了夹杂其中的挠门声。 托尼斯塔克：“Friday。” 智能管家：“是那只短毛猫，Sir。”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它想做什么？” 智能管家：“您不能指望一个智能管家能听得懂一只猫猫在说什么。”Friday顿了一下，“不过我猜测他或许想找个避雨的地方？” 托尼斯塔克闻言这才发现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阵雨。 他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尽量忽略那一阵阵刺耳的挠门声，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去找点事做，比如再看看剧本，或者日常维护保养一下马克20，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回到出租屋后他就莫名开始烦躁，甚至又犯起了酒瘾。 他拉开啤酒罐的拉环一饮而尽，之后捏扁了啤酒罐丢进远处的垃圾桶。 托尼斯塔克觉得他现在看起来肯定像一个遇到经济危机又被公司裁员只能借酒消愁的失意中年男人。 他抓了抓头发，脱掉衬衫，打算去浴室冲个澡再决定接下来要去干什么的时候。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托尼斯塔克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在发现是唐尼发来的短信后挑了挑眉。 唐尼：[到家了吗？] 唐尼：[九头蛇分部那里拷贝来的信息已经破译完了，但是内容有点复杂，而且你那片通讯区正好跟神盾局的网络安全部对接，我怕直接传给你会被网络拦截。] 唐尼：[我明天去找你？] 托尼斯塔克看着手机上的短信。 半晌后。 托尼斯塔克：[嗯。] 复仇者联盟大厅。 唐尼看着手机上简短的回复，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我明天八点过去。] 面前的虚拟光屏上是刚破译出来的，密密麻麻的九头蛇分部信息，坐在沙发对面的班纳博士正分门别类地归纳着那些信息，过程中似乎想才想起来那样问了一句：“索尔呢？” 唐尼收回手机：“他赶回仙宫领奖了。” 博士：“就是他前段时间天天念叨在嘴边的，比赛谁能把树根扔得更远的比赛？” 唐尼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不太清楚，你知道他不会跟我说这些。” 班纳博士：“我以为你们这次一起出完任务以后关系会改善一些？” 唐尼不置可否：“大概吧。”他关掉了他面前的光屏，“起码现在我们不会一见面就冲上去跟对方打上一架。” 博士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在看到光屏上的某个字眼以后：“宇宙意志？” “这个东西比较复杂。”唐尼从沙发上站起来，“等队长他们从天堂岛回来以后我会在开会的时候一起说。” 班纳博士点了点头，看着屏幕上晦涩的内容，在唐尼刚打算转身回工作间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托尼。” 唐尼伸了个懒腰：“什么？” 班纳博士；“你今天的那个朋友我总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熟悉——我是不是见过他？” 刚走到楼梯口的唐尼脚步一顿，他偏头看向沙发上博士背对着他的后脑勺：“或许吧，您有想起什么吗？” 博士扭过头看向唐尼：“我应该想起什么吗？” 唐尼耸了耸肩：“可能你们买早餐的时候见过？毕竟纽约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博士迟疑道：“大概吧。” 班纳博士说完后重新看向光屏上的信息，唐尼在原地等了一会，等确定博士没有其他话要说以后，转身走进了工作间。 大概半小时后，快整理完信息的班纳博士一拍脑门。 他想起来了！ 班纳博士顺手从光屏上调出今天下午刚看到的娱乐新闻，上面是一幅动态配图，在一栋大楼前，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当众变成钢铁侠飞上曼哈顿领空，旁边的配字是—— [新钢铁侠身份曝光——身份竟系龙套演员？] 这两天在纽约新闻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新钢铁侠是刚才碰面那个男人，班纳博士挑了挑眉，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起码那证明了那个男人值得信任。 博士这么想着，刚想关掉新闻边框，接着他就看见右下角关闭按钮旁边的又一行大字。 在看清了上面写的是什么以后。 班纳博士：“……” 班纳博士：“斯塔克企业没有公关部门的吗？这些新闻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股票价格吗？” 智能管家：“斯塔克企业的形象公关属于前军火研发部董事管辖范围，博士。” 班纳博士：“……” 好吧，那会出现这种新闻也很好理解了，毕竟用手指想都知道，在关闭了军火研发部转型清洁能源以后，前军火研发部的董事会有多火大。 只是—— 新闻的当事人知道这个新闻吗？ 显然，唐尼是不知道的。 所以在工作间里日常维护完盔甲，整理了一下那些九头蛇分部的消息，探测了一下那个密闭舱里宇宙意志碎片的能量并且再次在外面加了几道严密的防御手段，然后在凌晨一点准时躺上床睡了一觉以后。 第二天，唐尼穿着常服，出于礼貌绕到早餐店买了份早餐后，准时停在了托尼斯塔克家门口。 出租屋的门半掩着——从第一次来时唐尼就发现了，托尼斯塔克压根就没有锁门的习惯。 门外摆着一个纸箱，纸箱里垫着几件衣服，躺着一只短毛猫，旁边是一个吃到一半的猫罐头。 唐尼伸手敲了敲门，片刻后门从里面被打开，大概是刚洗完澡，还赤裸着上半身只穿了一条裤子的托尼斯塔克停在玄关，一如既往地臭着一张脸。 唐尼显然现在已经非常适应对方这幅即便面无表情时也算不上友善的脸了，他看了纸箱子里好奇地盯着他的猫一眼：“你养的吗？” 托尼斯塔克转身走回房间，拿披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不是。” 唐尼又看了那只猫一眼，然后跟在男人身后走进房间：“其实养只猫也不错，我当时也打算养两只的，我是说——喔噢。” 他后面的话在看清了房间以后收了回去。 唐尼看着面前这个明显被收拾过，并且两扇窗户的窗帘都被拉开以后即使不开灯也很亮堂的出租屋——他不是说房间被收拾得多干净，因为该摆得乱七八糟的线路还是乱七八糟的，但起码—— “你收拾过房间了？”唐尼看着托尼斯塔克背对着他穿上衬衣的背影，把那袋早餐放在工作台空出来的位置上，“咖啡和芝士鲔鱼三明治。” 托尼斯塔克穿好衣服后停在工作台前，视线在那份冒着热气的早餐上停了一会后：“九头蛇的资料呢？” 唐尼把口袋里的数据芯片摆到了桌上：“都在这里。” 男人把数据芯片插进系统主机，然后坐到工作台前的唯一一把椅子上，开始拷贝上面的数据信息。 显然，托尼斯塔克并没有什么接待客人的经验，唐尼扫视了出租屋一圈后，坐到了那个正对着电视的沙发上。 电视机开着，上面正播放着纽约州早间娱乐新闻。唐尼看了一眼正在工作的托尼斯塔克：“要帮你把电视关了吗？” 托尼斯塔克一直以来的习惯就是一边听着电视里的声音一边工作，他头也不抬道：“不用。” 唐尼不再说什么，九头蛇分部的数据体量庞大，即便是Friday的计算速度，要把信息全部写入主系统也需要一些时间。他拿起遥控器，刚打算切到正经的新闻台。 屏幕里，跟导播结束完交流的金发女主持手上拿着一张全新的提词卡，为了配合娱乐新闻性质而刻意拔高的尖利声音在唐尼回忆这种老式电视机的换台方式时骤然响起。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消息，纽约首富托尼斯塔克恋情高调曝光——” 非常娱乐新闻的播报方式，在工作台上认真读写数据的托尼斯塔克闻言偏头看向电视机的方向。 画面上随后出现一张动态配图，依旧是托尼斯塔克在大楼前换上马克20的那一副，而在之后，是观光岛上蓝白色盔甲的照片和中城高中永恒族叛军入侵时，媒体隔空拍到的黑金色盔甲和金红色盔甲先后飞进战场的画面。 女主持人：“——竟一掷千金豪送情人三架钢铁盔甲？！” 出租屋里一时间陷入除了女主持人声音外没有一个人开口的死寂。 显然一回来就忙着处理各种事没有关注娱乐消息的唐尼：“？？？” 从来就不关注娱乐消息的托尼斯塔克：“？？？？？” 两个人隔着沙发对视了一眼。 片刻后，唐尼听见托尼斯塔克用一种明显克制着的语气道：“除了马克20，剩下两台都是我自己做的。” 重点是这个？？？？ 第42章 四十二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出租屋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种两人脑波仿佛并不在一条线上的死寂。 甚至已经习惯了这种新闻的托尼斯塔克在发表完他最初的看法以后, 还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感觉：“你应该学会习惯这个，毕竟你现在是纽约首富。” 男人说着拿起工作台边唐尼买好的早餐，拆开了三明治外的纸袋：“很可能你路上跟谁搭了句话，第二天你就会莫名其妙地发现你多出了一个你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妇, 不限性别的那种。” 坐在沙发上的唐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谢谢了, 起码这次的情妇我还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说着重新拿起遥控器打算关掉这个只有一张图内容全靠编的娱乐新闻, 然后, 就听到托尼斯塔克回道：“当然, 新闻上说了。” “叫小罗伯特唐尼。” 唐尼刚打算按下电视关闭按钮的手一抖, 错滑到旁边的音量增大。 女主持人：“早在一星期前就有狗仔拍到托尼斯塔克曾前往布朗克斯马场探班, 可以看到在画面里两人举止十分亲密——” 电视画面上, 夜晚的布朗克斯马场, 典型的、像糊了十层马赛克那样的狗仔镜头里，披着盔甲戏服的托尼斯塔克和唐尼面对面站在树下。 他们的举止真是太亲密了，亲密到唐尼觉得他只要再往后退一步, 他们中间就能完整地塞下一个哈皮——钢铁侠导演扮演的那个。 唐尼：“……” 他沉默地关掉了电视，又看了一眼坐在工作台上在数据拷贝期间理所当然地吃着他的三明治, 在他陷入沉默后还得逞地勾了勾嘴角，就仿佛挖苦别人也是他的乐趣之一的托尼斯塔克,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 算了。 他当然能找一百句话反击回去, 可以, 但是没必要。 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应该清楚早晨的大好时光不是用来干这个的。 “九头蛇的人也清楚宇宙意志的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停在光屏前, 看了一眼即将到头的信息传输条, 试图把话题引回正题, “而且他们知道的甚至比我们更多。” 虚拟光屏上适时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数据传输完毕，正在解压中。解压成功, 已导入系统数据库。” 托尼斯塔克伸手刚想操作，站在他旁边的唐尼就先他一步把信息全部拖了出来——男人看了一眼唐尼的脸色，挑了挑眉，这次倒是什么也没说，搬着屁股底下的椅子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宇宙意志的碎片能给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能源，而他们似乎正在聚集这些能源试图建造一座巨大的罗森桥，这是他们已经完成了一半的通讯基座，目的地被设定在了——” 唐尼把光屏上的数据拖了出来：“宇宙之外。” 如果说在经历这一切之前，有人问他们宇宙之外是什么，他们大概除了虚无以外不会有任何概念。但在古一法师那里接触到了平行宇宙的理念之后，很肯定的一点是。 宇宙之外就是其他衍生宇宙，甚至是—— 主宇宙。 “他们在打主宇宙的主意？”托尼斯塔克咽下他嘴里最后一口三明治，把包装袋塞进旁边的垃圾桶里，顿了一下又语气随意地，“动机很明确。意志碎片说过衍生宇宙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面临着被撞击和被毁灭的风险，如果他们是知道了这一点后想贯通宇宙之间的罗森桥到达最稳定的主宇宙，一切就很好理解。” 他说完后，又皱了皱眉：“但是建造一座连接宇宙之间的罗森桥需要足够庞大的能量。” 唐尼：“所以他们囚禁了意志碎片。” 托尼斯塔克：“按照你这种说法宇宙意志就是他们野心下的受害者。” 唐尼抿了抿嘴唇：“我不确定。” 一系列事件有太多的谜团，无数问题接踵而至，他们找到了线索，但沿着线索下去找到的却不是答案而是越积越多的问题。 九头蛇为什么会知道平行宇宙的事，意志碎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切跟永恒族叛军一类的外星势力到底有没有联系，甚至于宇宙意志本身到底有什么目的。 仿佛身处某个巨大阴谋的洪流之中，连他们身份的转变都充满了某种目的性。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 “神盾局最近要处理他们内部卧底的事，线索断在这里，在找到下一个九头蛇分部之前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外出的任务。”唐尼转身半靠在工作台旁停着的马克20上，“起码你有时间拍你的戏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光屏上的信息：“我原本就有时间，毕竟现在拯救世界是你的事。”他说完偏头看了唐尼一眼，“钢铁侠。” 唐尼忍不住皱了皱眉。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最开始见面时吵的那两次架让他印象深刻，还是托尼斯塔克曾经就这件事有过明确而且态度恶劣的表态，唐尼潜意识里总觉得托尼斯塔克还是在意的，有关他大脑里的知识被“被迫剽窃”这件事，所以他才会频繁地提起这些话题。 尤其是在他表现得漫不经心的时候。 因为似乎无意间提起才更能证明一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唐尼只能道：“你没必要每次都拿这个话题来挖苦我。” 专注地看着光屏上信息的托尼斯塔克显然没有在关注唐尼的表情：“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唐尼看着面前穿着廉价白色衬衫的男人。 身份的突然转变确实会带来巨大的心理落差，所以在面对托尼斯塔克的时候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退让一步，他觉得这些原因大概来自于他们身份互换以后，如果硬要说谁会比较亏的话—— 那么那个人无疑是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托尼斯塔克。 但唐尼也很清楚他自己从来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不想在他们已经一起经历了这些事情以后还因为这些心怀芥蒂。 特别是，他们本应该是在这个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不相关的宇宙里，最了解彼此的人。 “我以为我给你做马克20的目的不是让你穿着他站在旁边看着我们拯救世界的。”唐尼语气平静道，“就像这次九头蛇分部的事件一样，你不是也来帮忙了吗？” 唐尼思考着措辞：“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东西是好的，无论从制造钢铁盔甲还是当初一起组建复仇者联盟，不然我也不会在那些媒体面前维护你——我不清楚我要表达的意思对不对，现在到处都在说复仇者联盟有两个钢铁侠了，你也说过哪怕你从这个世界消失起码这里还有一个钢铁侠，但实际上讨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 唐尼看着托尼斯塔克：“这个世界不需要你通过死亡来证明什么，就算宇宙意志不承认你，但事实就是事实。” 唐尼说着笑了一下：“托尼斯塔克，天才，科学家，爱国者，四岁的时候就能在车库造出第一台发电机，十三岁就拥有了全球超过八十项专利，纽约首富，超级英雄，虽然性格不太好，也正在面临人生低谷，但是——” 在鼓励人这方面，官方认证过的，他从来都是像背台词一样那么擅长。 “哪怕别人拥有了你的科技，你的盔甲，甚至你的大脑，但你才是钢铁侠。” “独一无二的那个。”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但看着光屏上信息的速度明显因为唐尼的话慢了下来，等唐尼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他已经不太清楚光屏上的信息在写什么了。 那双颜色浓郁的蓝色眸子动了动，带着一点从心底攀升的莫名其妙的不安和一种强烈地想要说点什么反驳的冲动。 这真是一个太奇怪的现象，他挖苦人的时候说的话都是张口就来，别人当面拿话中伤他的时候他只要想回应就能百倍中伤回去。 但他一点也不适应现在这种气氛。 这太可笑了。 托尼斯塔克抿了抿嘴唇，想开口说点什么来掩盖他可笑的不知所措，但紧接着—— 唐尼：“而且如果找到了让一切归位的办法，我迟早要回去的，包括在我原本宇宙里那个似乎顶替了我的人，毕竟我们原本就不属于这些地方。” 他看着托尼斯塔克：“所以你完全没必要介意身份的事。” 托尼斯塔克的视线停滞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到站在他旁边的人身上：“你要回去？” 在看到唐尼态度明确地点了点头后。 托尼斯塔克皱起眉头：“那个法师说过，你原来的身份已经被别人顶替了。” 唐尼：“所以我也说了，总会有让一切归位的办法的，连九头蛇都在想尽办法入侵主宇宙，这件事相比起来可要简单得多。”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脸上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想让一切归位，有这种想法很正常。 因为他们原本的人生就是错位的，他们会碰面也本来就只是一场意外，而如果这个意外没有发生的话—— 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宇宙之外还有一个人叫小罗伯特唐尼。 有那么一瞬间，托尼斯塔克觉得他的大脑有些不够用了。 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刨开他还在像普通婴儿一样满地乱爬的那三年，他做过很多发明，也面对过无数种场面，事实上他十二岁那年就上过战场了，很多别人穷极一生可能都经历不到的事他都经历过，但他觉得——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 什么事？ 他不清楚。 站在旁边的人似乎还没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发现什么，但他那么细心，他一定会很快发现—— 他在翻页光屏信息的时候都能错手按到关闭系统的按键。 托尼斯塔克干脆关掉了整个光屏：“是的，带着我脑子里的东西回你的世界，又是明星，又是天才发明家，我已经能想象到了，全世界的目光都会聚焦在你的身上的。” 唐尼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以为托尼斯塔克是不是间歇性耳聋了，所以才导致了没有听到他刚才在说什么。 他看着态度突然转变的托尼斯塔克：“我没这么说，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候我脑子里的东西消除不了我也不会去用的，我们那里是和平年代，我们不需要用武力去捍卫什么。” 托尼斯塔克：“当然，你们那里是和平年代，而我们这里因为我的军火搞得战火连天，我是说——其实就算你想，也达不到我的高度不是吗？比如刚刚发生的那件事，我原本以为入侵一个九头蛇分部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 唐尼一时间有点没能适应气氛的突然转变：“托尼？” 托尼斯塔克看着面前那双明显写着莫名其妙的暖棕色眼睛—— 他确实有点莫名其妙。 一直以来。 “我以为联盟里会这么傻的只有巴顿和索尔？就算九头蛇掩盖了再多的线索，穿越空间虫洞的时候肯定也有一些细节是掩盖不了的，比如气压和环流，索尔发现不了这很正常毕竟他除了打架和喝酒以外只会掏花生酱，但是你呢？你也什么都没有发现吗？这太奇怪了，我甚至能想象得到当时现场是什么情况，而你继承了我的——” “你的天才大脑，我很清楚。” 唐尼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像回到最初见面那样充满了攻击性的托尼斯塔克，皱着眉头。 他回忆了一下他刚才的话，他自觉是没有任何问题的，那么会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大概只有—— “如果你真的这么在意你脑子里的东西被我‘剽窃’了的话。” 没人在好心鼓励谁然后被反过来奚落了一通后还能笑脸相迎的。 唐尼迎上对方的目光看了回去：“我会找个办法还给你的，我不需要你把你的大脑施舍给我，在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每一次。” 唐尼：“我觉得我原来那一颗就很够用了，或许没有你那么天才，但我靠我自己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你大概不知道我五岁开始——”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下。 ——算了。 他拔掉了插在机器上的芯片：“我为什么要跟不相关的人讲这些。” 似乎这句话里的某个词彻底点燃了火药桶上的导火索，托尼斯塔克笑道：“那很抱歉，你以前的烂事我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唐尼不会视他的过去如洪水猛兽，因为过去的一切才造就了现在的他。 但这也不代表他能接受别人用这种态度和这种形容来提起那些。 穿着西装的人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那又怎么样？” “没有怎么样。”托尼斯塔克慢慢从他的座位上站了起来，“而你现在还在不相关的人的房间。” 唐尼看着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喜怒无常这种似乎完全就是为谁而生的词？ 他盯着那双眼睛，张了张嘴。 他刚才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是—— 他五岁那年开始一直到来到这里之前，二十四年里，学过咏春，气功，中国功夫，没有科技天赋但起码设计和绘画上他不认为他有多差，学过声乐，出过专辑，为了演戏可以付出一切。 因为五岁开始演戏，所以很多时候在剧组里戏龄甚至比很多演员的年龄都大——尤其是在经历了低谷期整个人飞速成长的那两年之后——他会下意识地照顾同组的演员，所有人提起他说过最多的就是“他处事周到”、“他帮过我很多”、“他让你适应这里”。 他有幽默和无厘头的时候，他的人缘也很好，所以他想告诉托尼斯塔克，尽管托尼斯塔克拥有的一切或许让很多人艳羡，但里面不包括他小罗伯特唐尼。 唐尼很满意他的人生，所以他也没有因为得到了托尼斯塔克的一切就沾沾自喜，甚至于在这个基础上，他还得帮托尼斯塔克处理他的那堆烂摊子。 他差到极点的风评，他糟糕至极的人缘乃至于他充满了人格缺陷的整个人。 但最终唐尼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这些话是会伤人的。 没人比经历过低谷期的他更清楚语言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事实上在重新回归娱乐圈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唐尼已经很少，甚至可以说没有跟人吵过架了。 原因大概是他长时间的面对镜头，而这个现象造成的就是他哪怕在私底下都多少会注意他的言行，他们没有所谓的偶像包袱也没有所谓的人设，但无论在哪里，一个形象对公众人物而言都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像他这样人生有一个难以抹去的黑点的人，媒体总是乐于在他身上大做文章。 而某种形象为持久了，做的事也会久而久之地变成习惯。 之前跟托尼斯塔克吵的那两次完全只是出于意外和—— 他真的克制不住。 而这一次，他克制住了。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连班纳博士那种好脾气的人都会同意你被下放了。”他没有再幼稚地像小孩子吵架那样拿手去戳对方的肩膀或者胸口，他克制着他的语气一字一句道，“听着托尼斯塔克，下次再踏进这里一次，我跟你姓。” 托尼斯塔克笑了一下：“罗伯特·斯塔克吗？也不是不行，毕竟新闻上——” 一声巨大关门声打断了他。 接着是急促的下楼梯的声音。 最后是停在楼下的跑车传来的，扬长而去的引擎声。 出租屋重新陷入寂静，只剩门口的短毛猫似乎不太明白眼前的情况，奇怪地喵了两声。 托尼斯塔克重新坐回位置上，就这么干坐了十几分钟，之后，他沉默着重新打开了光屏，拖出刚才的信息，面无表情地看了起来。 房间在这时传来Friday的声音：“Sir，或许您该收敛一下您的脾气。”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Friday：“您的行为不符合成年人社交行为规范，按照人类行为学观察数据库显示，那些话很伤人。” 托尼斯塔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Friday在停顿了一会后。 “他是您现在唯一的朋友了，Sir。” 似乎这句话终于触动到了坐在工作台上的男人。 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面前他其实已经一句话也看不进去的内容。 余光在这时看到了摆在一边的咖啡，托尼斯塔克看了咖啡杯面一会，伸手拿起那个已经只剩一点温度的纸杯，掀开盖子后喝了一口，接着狠狠皱了一下眉头。 甜得要死。 他把咖啡放回了原位，重新看向光屏上的信息。 大概看了十分钟，终于发现他已经到了看一句忘一句的程度以后。 工作台上的男人有些烦躁地再次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拿起放在旁边的那杯咖啡一口气喝光，之后捏扁了咖啡纸杯，丢进了垃圾桶。 第43章 四十三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唐尼回到复仇者联盟的时候, 班纳博士还在大厅里整理归纳着从九头蛇分部那里筛选出来的重要消息。 从大厅外传来的有些急促和沉重的，很能体现本人心情的脚步声一下吸引了博士的注意，布鲁斯班纳往门口看了一眼，在看到随后走进大厅的唐尼以后, 博士动作顿了一下：“怎么了吗？” 班纳博士看着唐尼的脸色：“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唐尼停下脚步, 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博士, 脱口而出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博士。” 班纳博士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 而唐尼也在下一刻意识到了他语气的生硬以及一些不由自主的迁怒。他有些懊恼地捏了捏眉心：“抱歉, 我是说——” 唐尼重新看向博士, 确切的说是博士眼底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你昨天没休息好？” 班纳博士笑了笑：“我昨晚发现了反伽马射线抗体的新成分, 所以研究得晚了一点。”说完后, 博士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这次仍然一无所获。” 戴着眼镜的博士脸上是明显的疲惫和倦色。 唐尼走到冰箱前拿出两罐气泡水，把其中一罐递到博士面前后顺势坐到博士对面的沙发上：“你应该很清楚在一些事情遇到瓶颈的时候哪怕闷头在研究室呆上几天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班纳博士：“是的, 所以以往我在研究上碰见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时都会下楼散散步，或者去什么地方旅旅游。” 唐尼拉开易拉罐拉环：“那你可以给自己放半天假。” 班纳博士摇了摇头：“事实上, 我感觉我现在每天都在放假。” 唐尼看了班纳博士一眼：“一天只休息不到四个小时的放假？您说的是我理解的那种放假吗？” 班纳博士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没有那个时间，托尼, 那些九头蛇和外星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还给谁出去旅游或者散步的机会的。” 唐尼后仰靠到沙发靠背上, 没有说话。他看着博士脸上的表情, 显然，对于这几次任务的缺勤, 即便谁都没有说什么, 但博士作为联盟一员依旧会感觉内疚, 甚至有些不安。 有关伽马射线失效的事，哪怕是托尼斯塔克大概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确实不是他的涉猎范围，所以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唐尼只能安慰道：“目前为止的事我们还能应付，你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班纳博士看了坐在沙发上的唐尼一眼，语气温和道：“谢谢，我有分寸。”他拿起面前那罐气泡水拉开拉环，“队长说他们还要在威彻斯特呆上一段时间。” 唐尼挑了挑眉：“所以联盟又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班纳博士笑道：“而且是没有任务的那种。要我提前订好晚餐吗？” “不用了，谢谢。”唐尼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晚上六点还要去麻省理工演讲。” 作为麻省理工的毕业生，托尼斯塔克每年都会被邀请去麻省理工演讲，这大概也是托尼斯塔克铺天盖地的邀约里他唯一不会拒绝参加的那个。 唐尼说完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距离下午四点还有好几个小时，他还有时间维护一下他的机甲或者研究一下他的新科技，但在他刚打算走进工作间的时候。 “你刚刚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太好？”班纳博士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问了出来，“是发生什么了吗？” 唐尼脚步一顿。 刚才跟班纳博士聊完天后其实他已经快忘得差不多了，现在再次被提起来，他脑子里一下划过托尼斯塔克那张脸。 那两个鼻孔都快朝到天花板去了。 唐尼面无表情：“没什么，在路上碰到了一个傻子。” 班纳博士愣了一下，片刻后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一定是个特别的傻子。” 唐尼背对着博士回道：“起码从傻的程度上来说。” 说完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工作间。 在入侵九头蛇分部的任务结束后，复仇者联盟如唐尼之前说的那样迎来了片刻喘息的时间，而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在尼克弗瑞彻底拔掉神盾局卧底之前，他们都不会有任何新的，除了驱逐那些威胁到公民人身安全的匪徒或者超能力者以外的相关任务。 麻省理工的演讲在当天晚上六点整准时举行。 自从斯塔克企业彻底关闭军事部门并且转型清洁能源，并且“托尼斯塔克”终于面向媒体正式表态以后，外界对于钢铁侠的质疑声已经小了很多。 当然那不可能完全消失，事实上相关负面新闻依旧每天都能在各种报纸或者电子板报的头条上看到，但起码比起最开始铺天盖地一面倒的舆论来说，事情正在往好的地方发展。 而学生又刚好是钢铁侠粉丝里体量庞大的一部分群体。 所以在演讲开始的时候，哪怕为了扩大空间校方已经临时征用了体育馆作为演讲地点，但整个讲厅依旧坐满了人，甚至有些人挤在了过道上。 规模跟当初唐尼面向全球召开的粉丝见面会不相上下。 “我想我应该早就已经过了因为一个演讲还紧张得提心吊胆的时候了。” 复仇者联盟大厦的私人房间里，唐尼看着光屏上演讲现场的投影，正了正脖子上的领结。 智能管家：“还有十分钟演讲就开始了，Sir。” 唐尼单手抽出别在胸口口袋里的墨镜甩开：“不用紧张，还来得及。” 在私人生活的方面唐尼一向很低调，但这不代表他会不喜欢大场面，而且老实说—— 黑金色的盔甲划破曼哈顿领空，数值被调到最大的推进器喷射出蓝色火光，沿着云层上空穿入马萨诸塞州边际，然后垂直穿入那个位于剑桥市的半椭圆形白色体育场馆。 随着一声沉重的，金属盔甲落地后的声音。 身后的舞台瞬间爆出一排金色的舞台烟花，场馆里原本充满了艺术氛围的交响乐立刻变成了那首耳熟的电音摇滚。 场馆立刻爆发出一阵响彻全场的欢呼。 ——谁会不喜欢这种场面呢。 舞台上的黑金色盔甲从中间打开，穿着西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需要任何语言和夸张的动作，他摊开双手，在身后第二次暴起的，更高的舞台烟花效果里。 台下的欢呼声再一次到达了顶峰。 对于曾经得到过奥斯卡提名，在之后也荣获过许多奖项的小罗伯特唐尼来说，演讲过程是毫无意外的顺利，而在演讲结束之后。 围在场馆采访区的记者们已经为了这几乎一年一次的正面采访托尼斯塔克的机会等待了足足两个小时了。 等穿着西装的人出现在通道之后—— “斯塔克先生，可以问一下关于清洁能源的问题吗？它什么时候才能正式投入使用呢？” “斯塔克企业以后真的不会再涉及军火了吗？” “斯塔克先生，请问您可以回应一下有关于您和另一位钢铁侠的事吗？” “斯塔克企业公关部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布任何声明，这是否代表您已经默认了这段恋情呢？” “斯塔克先生，我们发现这一次您的盔甲脑后有一个风车的图案，请问这个设计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过道两边记者的声音一下涌进大脑，甚至有人把话筒戳过了界。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的唐尼表情不变地拨开挡在面前的话筒，在走上台中央跟学校校长握完手之后。 “您好，斯塔克先生，我想写一本您的自传，能问一下您对您自己的评价吗？” 一个跟周围那些刺耳的提问格格不入的问题传进了唐尼的耳朵里——尽管唐尼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辨别出这道声音的，但他很准确地看到了声音的源头。 那大概是某个挤进了采访通道的学院学生，鼻子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十分腼腆青涩，在发现唐尼往这里看过来以后，那张脸立刻涨得通红。 “抱歉，我刚才没太听清楚。” 采访区的记者因为他开口安静下来，但那些话筒和收音设备却比之前更夸张地往前递。唐尼看着不远处那名大学生：“你刚才问了什么？” 这次甚至有媒体把话筒递到了那名大学生面前。 那个大学生瞪大了眼，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发干地问：“我、我们都很清楚，您的人生就像一个传奇，比如您在山洞里依靠一个发电机和废弃金属就能造出一台高科技盔甲——我想为您写一本自传，斯塔克先生，能问一下您对您自己的——呃，我是说，能问一下您觉得，托尼斯塔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唐尼停顿了片刻，接着。 “托尼斯塔克是个什么样的人？” 站在过道中央的人下意识伸手轻轻扯了一下领带，似乎在思考这个对于他来说非常新鲜的问题，他摘下了鼻梁上的淡红色墨镜露出里面那双好看的暖棕色眼睛，在对上那名大学生期待的目光之后。 “天才，科学家，钢铁侠，超级英雄，亿万富翁，报道上已经说烂了对吗？”唐尼笑了笑，主动弯腰凑近了面前的话筒，道，“那么——” “暴躁易怒，反复无常，智商高情商低的典范，还非常不会说话，甚至被人工智脑诊断为轻度社恐。” 说完后，唐尼看向那个愣在原地的大学生：“你会这么写吗？” 大学生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有些茫然地笑道：“您真会开玩笑。” 唐尼重新站直，戴上他的眼睛，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淡了一些：“按照你认为的来写吧，人的自我认知总是会有一些偏差。” 说完，他没再给任何媒体机会，在身后一片“斯塔克先生”和嘈杂地交织在一起的问题中，离开了过道，坐进哈皮早已等在运动馆外的车上。 跑车引擎启动的一瞬间，智能管家也操控着停在场馆中央供那些学生们合照的马克20飞回了曼哈顿的方向。 等轿车驶出马萨诸塞州后，智能管家道：“明天就是金牌律师开机的时间了，Sir。” 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已经几乎要忘掉那张讨人厌的脸的唐尼骤然听到这句话，一下睁开眼。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那跟我没什么关系。” 智能管家：“这是您几天前写在备忘录里的事情，我只是提醒您一下，Sir。” 唐尼面无表情：“那你以后应该把我备忘录里有关金牌律师的——不，有关‘小罗伯特唐尼’的一切事情全部删掉。” 智能管家：“那您还要去探班吗？” 唐尼顿了一下。 确实，在那天Friday告诉他托尼斯塔克第一部 戏开机时间的时候，出于各种复杂心理，唐尼是想过悄悄去探一次班的。 但先不说他们两个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几乎霸占了所有新闻头条的绯闻—— 唐尼脑子里再次闪过托尼斯塔克那张脸。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很干脆道。 “不去。” 北布鲁克林区。 空荡荡的烂尾楼里。 穿着白色背心和灰色工装裤的男人坐在他的工作台前，盯着摆在中央的手机。 房间没有开灯，月光从被拉开的窗帘外投射进来，照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在对方又一次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盯着什么也没有的手机屏幕看了超过半小时后。 Friday：“脑波是没办法操控手机屏幕和键盘的，Sir。” 托尼斯塔克回过神：“……我知道。” Friday：“您知道吗，Sir，我曾看过一本书，跟您现在的情况很像。” 托尼斯塔克关掉面前的光屏，从椅子上站起来后挑了两件衣服走进浴室：“天才的自我修养？” Friday：“幼儿行为心理分析，Sir。” 托尼斯塔克：“……” Friday：“正常的成年人应该为他犯的错误负责和道歉，人类行为观察学上是这么写的。” 男人打开莲蓬，冷水一下冲在头顶：“我知道。” Friday：“您明天七点还要进组拍戏。” 托尼斯塔克：“我知道。” Friday：“我前两天听Jarvis说唐尼先生会来探班。” 托尼斯塔克动作顿了一下：“真的？” Friday：“然后他刚才跟我说唐尼先生又临时决定不来了。” 托尼斯塔克：“……” Friday：“您想听一下刚才麻省理工演讲采访时唐尼先生对托尼斯塔克的评价吗？” 托尼斯塔克：“静音吧。” Friday：“……” 第44章 四十四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这简直——” “太棒了！” 远在哈莱姆区的金牌律师剧组室内拍摄现场, 这一次导演连卡也不喊了，他看着摄影机里重复拍摄了三次的片段—— 是的，作为剧组正式开机的第一幕戏，导演选了当天计划里最难拍的那一幕, 也就是反派男三在第三次见到女主, 并且在被女主多次帮助以后终于对这名不善打扮邋里邋遢的女士从最初的不屑一顾到被逐渐吸引的心理戏。 老实说, 作为曾经拍摄文艺片出名并且还获得过威尼斯电影节小金狮奖的年轻一代导演, 韦斯莱·安德森以往对作品质量追求高到连剧情拍摄进度也一定要按照剧本顺序来, 因为他始终认为这样演员才能循序渐进地慢慢把感情带入到角色当中。 但是很显然他的坚持是不符合当下影视剧主流的, 所以渐渐地赞助商们发现他不能让他们获利甚至还有各种龟毛的要求以后, 韦斯莱理所当然地被资本抛弃了, 到最后他的坚持也因为生活的现实被打破。 为了不被饿死, 韦斯莱选择接了这部唯一的定位就是贴合主流迎合观众，就算剧本写得稀烂但只要主角们拍得够帅也依旧会有一定市场的律政爱情片。 所以最开始韦斯莱对这部剧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直到他在试镜现场看见了那个名叫小罗伯特唐尼的龙套。 而对方也丝毫没有令他失望地—— 镜头被拉到全景的画面里，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在路灯边上, 在整整矮了他一个头的女主得知他的钱包被人偷了，然后窘迫地掏了干瘪的钱包里仅剩不多的几张钞票给他打车回去以后。 男人蓝色的眸子动了动, 片刻后垂下眼帘遮盖住眼神里的动容。他单手拿着西装外套，另一只手把烟按熄在垃圾桶顶上：“不用了。” 他说完以后转头随便看向一个方向：“我知道地铁怎么走。” 画面到这里为止, 第一幕片段结束。 没有失误, 一镜拍完, 至于为什么拍了三遍，是因为男三号的演员觉得他前两次情绪不够饱满主动要求重拍的。韦斯莱非常欣赏这种对自己有要求的演员, 所以他同意了对方的提议, 但现在, 他觉得他后悔了。 因为。 他根本不知道该用哪一个片段，每一个都拍得非常完美！ 这让韦斯莱觉得他现在看起来一定像极了一个心爱好物终于开架以后在货柜前挑得头晕眼花的女士。至于男三号的演员—— 托尼斯塔克在演完这一幕后就离开了镜头前, 期间不断有人往他身上投来好奇的目光，但托尼斯塔克表情不变，目不斜视地拨开周围的人走到了人群外。 作为戏份并不那么多的男三，他今天要拍的只有两幕戏，一幕在早上，还有一幕在傍晚，这意味着今天他得呆在哈莱姆区一整天。 一辆保姆车停在拍摄地点外围，接着一个全身名牌的人被前后簇拥着从车上走了下来，托尼斯塔克往那里看了一眼，隐约从那个人还算认得出来的脸上辨别出了对方的身份。 那个被赞助商塞进来顶替了他原本角色的演员，也是全剧组唯一一个带着助理进组还拥有私人换装间和化妆师的演员，据说是赞助商的儿子，一个典型的没有进修过任何知识，只是单纯想玩玩看的富二代。 富二代也看到了托尼斯塔克，傲慢的脸上立刻扯出一个让人并不那么舒服——至少在托尼斯塔克看来并不太舒服的笑：“嘿，这不是二代钢铁侠吗？” 他的声音不小，在说完后不少人都往这里看了过来，富二代也理所当然地抬脚打算往这里走过来，但在到达托尼斯塔克面前之前—— 男人已经收回了目光，像刚才那样越过保姆车上下来的众人，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走。 富二代客套的假笑僵在脸上，他的脚步顿在原地，眼看着男人头也不回地过了马路后，难以置信地摘下他鼻梁上的大墨镜：“他有没有搞错？一个被包——他摆一张臭脸给谁看？” 站在旁边的助理只能躬着身道：“下一幕就到您了，您去准备一下吧。” 富二代看了马路对面托尼斯塔克的背影一眼，哼了一声，跟在助理身后走进了人群。 一个不知道从纽约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富二代并不能引起托尼斯塔克的关注，尽管他相当讨厌对方脸上的表情，或者从某个方面来说—— 这一点上他们可能不相伯仲。 托尼斯塔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地图，在穿过马路后又走了五分多钟，停在了距离剧组最近的一个自贩机前。 他的手指在啤酒的选项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还是选了一罐果味气泡水。 起码他还记得唐尼当初说的，在找到身份互换的办法之前不要再带坏他的名声。尽管从目前来看，一切似乎已经不能再坏了。 他坐到自贩机旁边的长椅上，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您的手机没有设置静音模式，Sir。” 耳边突然响起智能管家的声音，托尼斯塔克重新把手机塞回口袋，然后拉开气泡水的拉环：“我知道。” Friday：“所以您没有必要每隔半小时就看一次手机。” 托尼斯塔克：“……” 金牌律师终于开始开拍，剧组里每一个新人演员都无比兴奋，但男人并没有被这种气氛感染，不如说他现在会站在这里都只是因为他当初答应了唐尼要好好演戏。 托尼斯塔克看着气泡水上不知名的代言明星，脑子里闪过唐尼的脸。 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觉得他在经历人生里某个必经阶段，有关于—— 唐尼今天到底会不会来探班。 ……不是。 有关于朋友之间吵架以后到底要用什么方式和好。 其实脑子里第一次窜出这个词的时候，托尼斯塔克的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因为如果放在以前他根本不会把这个问题放在眼里，他也不在乎那些人在之后会不会因为生气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理他。 他是可以一个人在车库里呆上两年的人，那段时间托尼斯塔克甚至觉得他不需要任何人际交往，并且一直到现在为止都固执地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多少人能跟他拥有共同语言，因为他的脑子只有一个。 他的科技独一无二。 一直到他发现宇宙之外还有一个人能跟他的频率那么相符，相符到—— 他竟然会因为一个他可能会失去这个朋友的猜测而心慌意乱。 这不是他以前那种浮于表面的，只要在某个合同上签个名字或者送上一张随便刷的卡或者支票就能解决一切事情的人际交往。 这太复杂了，因为—— 小罗伯特唐尼是特殊的。 这世界上谁还能忍受得了托尼斯塔克的臭脾气？除了那些拿着他工资的人，除了那些跟他有利益往来的人，除了戍边的罗德将军——当然。 罗德更没办法帮他做一架马克20，他也没间接地拆了罗德的最爱的什么东西，托尼斯塔克可以打赌，假如他拆了罗德将军最喜欢的那套军事模型，罗德一定以后一定会见他一次就忍不住打他一次，当然，打不打得过另说。 总之不可能像小罗伯特唐尼那样，在这之后甚至还愿意在媒体面前替他出头。 而哪怕是罗德也没有对他说过。 他需要他。 他和罗伯特原本可以成为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朋友。 真心实意的人际交往太复杂了，比托尼斯塔克接触过的最复杂的钢铁盔甲线路还要复杂，就像他在说出那些话的当下甚至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 ——他害怕他会失去这个朋友，在他刚刚打算改变点什么的时候。 他不想他的生活再变得像以前那样。 这种陌生的患得患失的感觉让男人非常烦躁。 “其实没必要想那么多。” 托尼斯塔克坐在自贩机旁边的长椅上，把喝光的气泡水易拉罐捏扁后塞进旁边的垃圾桶：“他总会有一些问题要问我，或者一些事要我帮忙，就像之前那样。” Friday愣是没想到托尼斯塔克坐在原地沉默了那么久后会得出来这么个结论，这让人工智脑的后台运行有片刻的停滞：“您在等唐尼先生主动联系您？” 托尼斯塔克：“这没什么问题。” Friday：“……那您等吧。” 然后托尼斯塔克的手机就在他的裤子里安静如鸡地呆了两天。 一直到金牌律师开拍的第三天—— 在威彻斯特处理后续事务的复仇者们终于回到了复仇者联盟大厦，并且带回来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线索。 “查尔斯教授说九头蛇在策划一起撞击事件，并且这件事会在三天后发生，这是他唯一从那些人脑子里得到的线索。” 金发队长在回到联盟的第一时间就召集了所有复仇者，他们像之前那样坐在专门的会议厅里，队长表情严肃地继续刚才的话题：“有关于宇宙相撞。” 在这三天唐尼已经把从九头蛇那里得到的有关于宇宙意志的事整理成册发送给了每个复仇者，尽管他不确定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百分百看懂，但起码在接触到相关的名词后不至于一头雾水。 班纳博士皱眉：“所以宇宙相撞是九头蛇造成的？但是他们的消息渠道是什么？那些外星组织吗？” 娜塔莎摇了摇头：“没人知道，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坐在娜塔莎旁边的巴顿一边用砂纸磨着他的弓面一边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人知道宇宙相撞会发生什么，地震？海啸？还是别的，而且我们能不能应付得了。” 他说完以后耸了耸肩：“反正别指望尼克弗瑞能帮上什么忙，他现在自己都忙得一头包。” 娜塔莎看向队长：“六个人能力有限。” 史蒂夫没有说话，而是偏头看向他左手边的唐尼。 浅色的眸子里眼神坚定，很显然，金发队长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并且——唐尼不清楚这能不能被称为队友之间的默契，因为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整个复仇者联盟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集合在一起出过一次任务，但他隐约觉得他从对方的眼神里看懂了对方想表达的东西。 这个猜测让唐尼有一瞬间觉得有点荒唐：“你该不会是想——” 史蒂夫：“我们的能力有限。” 对方的话让唐尼更加确认了他的猜测：“但合适的人选有很多。” 美国队长：“我看过他的对战视频，起码目前为止没人比他更合适。” 史蒂夫说完顿了一下，接着：“你既然会把盔甲交给他，就说明他是值得信任的人。” 唐尼下意识否定道：“不，不不，之前那些盔甲是他自己做的，虽然现在最新的这套都是我做的，我是说——”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 这件事说出来确实很荒唐，就是队长想把托尼斯塔克本人招进复仇者联盟，但唐尼发现他似乎没有什么阻止的资格和必要。 因为托尼斯塔克原本就应该是复仇者的一员。 唐尼在座位上沉默了一阵。 唐尼：“我知道了。” 美国队长有意招揽托尼斯塔克进复仇者联盟的消息在他们这个会议结束过后的第一时间，就通过Jarvis的后台传输到了Friday的数据库里。 而这时托尼斯塔克刚结束完他最后一场戏。 这是一场他跟富二代的对手戏，并且因为富二代完全被压制着的等同于没有的演技和不停的忘台词导致他们一场戏NG了三个小时才拍完，过程中安德森导演一直强忍着对方稀烂的演技和生硬的台词水平没有发火，但到最后一幕拍完，他终于忍不住地，起码口气还算和善地说了一句。 “你真的不适合演戏，吉里安先生。” 富二代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 “他一直在夸那个小白脸！一直在夸！一直在夸！” 拍摄结束后的保姆车里，富二代气急败坏：“然后还说我不适合演戏！如果不是我爸给他钱他连哈莱姆区的影棚都租不起！” “还有那个小白脸！他真的以为被托尼斯塔克包养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他拽得拿鼻孔看我！还从来没有人敢拿鼻孔看过我！” “谁不知道托尼斯塔克就是个新鲜期不超过一个月的花花公子！他一个男人！没有大胸没有大屁股！拿鼻孔看我！鼻孔！！！” “但托尼斯塔克都把盔甲给他了，吉里安少爷，他们关系不一般，以后这种话你还是少说。” “不就是钢铁盔甲吗！汉默工业不是也有吗！我让我爸出钱找贾斯汀汉默给我也做一套！” 站在距离保姆车不远处，因为敏锐的听力能清楚地听见里面的人在讲什么的托尼斯塔克原本皱着的眉头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贾斯汀汉默的钢铁盔甲？ 用来跳舞或者表演一下空中爆炸效果倒是不错。 托尼斯塔克嗤笑了一声，等收到剧组单独发送的收工消息后单手拿着他的外套走向地铁的方向。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那个斯莱特在背地里叫他小白脸了，但是他还不至于跟一个没脑子的小孩计较。 男人转身走进地铁，现在对于线路的辨别和刷卡进站的手法他已经操作得炉火纯青，就在他在候车区等着那辆直通曼哈顿然后他才能下车转乘到布鲁克林区的三号线时。 耳边的智能管家忽然道：“复仇者那边似乎有意邀请您加入联盟，Sir。” 高强度拍了一天戏的托尼斯塔克脸色带着一点疲惫，他甚至没有问理由就直接拒绝道：“没兴趣。” Friday：“但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Friday：“去北布鲁克林区邀请您加入联盟。”她顿了一下，后台解析程序运作了一遍后又补充了一句，“亲自。” 托尼斯塔克不说话了。 半晌后。 “他——”男人顿了一下，“他们还有多久到？” Friday：“从华尔街出发的话，到现在为止应该还要三十五分钟，Sir。” 男人拍了一天戏，不说被闷出的一身汗，就是白衬衫都因为尘土飞扬的场地站上了不少灰尘。 而显然，从哈莱姆区坐地铁转乘到布鲁克林需要的可不止三十五分钟，他到时候甚至来不及洗一把脸。 于是，五分钟后，一架黑金色的钢铁盔甲降落在哈莱姆区的某地铁站门口，之后朝着北布鲁克林的方向，消失在哈莱姆区领空。 托尼斯塔克冲了身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打开电视，在报道声中盯着出租屋被他特意锁上的门。 他无意识地切换着频道，并且频率越来越快，在遥控器被彻底按坏之前。 烂尾楼底下终于传来轿车引擎的声音。 独特的，熟悉的，像是野马嘶鸣的引擎声，托尼斯塔克几乎一下就听出来它来自于他那辆兰博基尼LP7000。 接着是平稳的脚步声，最后。 是手指敲在破破烂烂的木门上，并不清脆也不是很清晰的敲门声。 男人终于放过了那个可怜的遥控器，坐在沙发上，一直到门口的人敲了第二遍门后才站起身。他停在玄关的地方整理了一下领子，然后故作不在意地打开了门：“什么——” “事”字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后就全部咽了回去。 ——其实按照常理和逻辑推断，作为他唯一的熟人，邀请他加入复仇者联盟这项工作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唐尼来做的才对。 但事实是。 门口站着一个体型跟他差不多的美国壮汉。 对方穿着蓝白色的制服，胸口有一颗白色的五角星，金色的头发梳得整齐又耀眼，背后背着一面震金盾牌。 太棒了，兼具着士兵的自律和严肃，长相又帅气，简直是曼哈顿亿万少女的梦中情人，跟脾气又差脸又臭的托尼斯塔克一点都不一样。 托尼斯塔克看着门口站着的美国队长。 用他曾经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自由行走的，披着美国国旗的，每天高呼爱与和平与正义的，还拿着一个极具爱国精神的薯片蘸酱碗的老冰棍。 托尼斯塔克：“？？？？？？” 史蒂夫·罗杰斯友好地笑道：“你好，唐尼先生。”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托尼斯塔克：“没兴趣，谢谢。” . 第二天，哈莱姆区，金牌律师剧组。 不清楚是不是因为跟托尼斯塔克的绯闻，以及这个名叫“小罗伯特唐尼”的演员并没有很热衷于跟他们交流的表现。 总之，进组的第四天，这个男三号的演员在剧组里也依旧是形单影只。 只不过他们发现，今天对方的脸色似乎格外的—— 臭。 在又一次NG了三个小时并且从导演那里第二次得到了“你不适合演戏”的评价，并且在厕所跟托尼斯塔克偶遇以后，富二代男主角终于爆发了。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你这个烂人，如果你敢再拿鼻孔看我——” 话还没说完，富二代被人揪住领子提了起来，后面的话也一下全部咽了回去。 面前这个龙套演员的脸色黑得吓人，提着他领子的那只手肌肉线条分明，似乎是刚才洗脸的时候沾湿了领口，白色衬衫贴在皮肤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气息 ——这对于女士来说大概是令人目眩神迷的荷尔蒙，但对于男士来说。 感受到危机的富二代觉得他的头发都要一根根竖起来了。 “你再说一句废话。”男人声音低沉地开口，“我现在就会把你的头塞进抽水马桶。” 斯莱特·吉里安：“……” 第45章 四十五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美国队长在北布鲁克林区的碰壁在唐尼的预料之中, 而且就目前已经足够复杂的现状来说，托尼斯塔克拒绝加入复仇者联盟搞不好还是一件好事。 毕竟谁也不知道他的脾气会不会让已经足够紧张的局势变得更加紧张。 “实际上——” 复仇者联盟大厅，刚晨跑完的队长坐在沙发上，身上难得地穿着常服, 脸上是直到现在回想起来也没能明白的百思不得其解：“当时的情况是, 我只说了一句你好, 然后他就把门甩上了。” 复仇者联盟早餐时间, 桌上摆着五份早餐, 坐在对面沙发上玩着超英消消乐的巴顿头也不抬：“这已经是昨天的事了, 队长。” “而显然他对这个很在意。”咖啡桌前整理着那些九头蛇资料的班纳博士笑道, “毕竟迄今为止除了托尼以外, 似乎连尼克弗瑞也没甩过美国队长的门。” 巴顿脸一皱：“你把尼克弗瑞说得像什么大人物一样, 博士。”他说完后余光瞥见结束完训练走进大厅的黑寡妇，立刻关掉手机上的游戏冲娜塔莎招了招手，“嘿, 早上好，nat。” 黑寡妇点了点头, 视线在大厅里环视了一圈后：“索尔还没回来吗？” 巴顿屁股往班纳博士那里挪了挪，空出整个沙发二分之一的位置, 瘫在沙发上的坐姿瞬间变得挺直：“他不是说他还在仙宫开他的庆功派对？” 娜塔莎皱眉：“开个庆功派对花不了四天那么久。” 她说着看了沙发一眼, 在看到那个空出来的座位以及巴顿的笑脸后, 顿了一下，接着坐到了队长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去之前说昨天能回来, 但通讯仪从昨天起就联系不上他了。” 班纳博士看着巴顿的表情, 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后看向娜塔莎：“你的意思是仙宫出事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的话。”娜塔莎端起咖啡桌上的早餐，“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显然, 谁都很清楚眼前的情况严重，而它严重就严重在—— 甚至没人清楚当这件事发生后的后果到底有多严重。 没人想过复仇者联盟在成立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在没有任何循序渐进的成长以及磨合空间的情况下，就要被迫面对这种宇宙级的问题。 队长表情严肃地咬了一口三明治，在核对了一下早餐的数量后，后知后觉地道：“托尼呢？” 班纳博士：“他去找他的小粉丝了。” 坐在博士旁边的巴顿重新把屁股挪回了刚才的位置：“听说他花了两天的时间给皇后区的那个小蜘蛛侠设计了一套全新的战衣，他早上还给我展示了一下，还问了我一些外形方面的意见。” 娜塔莎迟疑地看了巴顿一眼：“所以你给了什么意见？” 巴顿：“我觉得他可以把战衣全身喷成紫色。” 班纳博士看了一眼鹰眼黑色外套里的紫色网格紧身衣：“……他采纳了？” 巴顿抓了一把头发：“然后他一边夸我的配色大胆一边把盔甲涂成了黑红色。” 娜塔莎慢慢咽下嘴里的早餐：“放过他吧，把紫色留给你一个人，没人会希望看到一个紫色的蜘蛛在华尔街荡来荡去。” 巴顿轻轻扯了一下他胸前的紫色紧身衣，刚想说什么，沙发对面的美国队长就站了起来。 “今天我会去找尼克弗瑞要一份新的名单，娜塔莎你再尝试一下能不能联系上索尔，我记得神盾局之前为了以防万一在海姆达尔那里也做了一套通讯系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双好看的浅色眸子里神色坚定：“无论如何，我们要保护好这里。” 队长话音刚落，联盟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智能管家的声音在警报声响起的下一刻跟着响起：“警报，警报，哈莱姆区发生暴动，区域警署请求支援。” 大厅的复仇者们不约而同起站起身，巴顿第一时间把虚拟荧幕上的电视台调到了斯塔克企业专用的卫星监控接收频道，光屏上，一辆伪装成运钞车的装甲车被最新斯塔克智能巡防安检识破，通往哈莱姆区外围的大桥被第一时间封锁，那群穿着纽约警官制服的暴徒们只能挟持了几名哈莱姆区的市民，开着装甲车在哈莱姆市区一路横冲直撞。 金发队长皱了皱眉，这种突发情况只要他们还在曼哈顿一天就无时无刻不在发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的史蒂夫刚打算开口改变行程，咖啡桌上的虚拟光屏就跟着亮了起来。 “不用紧张，队长，那些只是金并手下的一个小部队，如果我的扫描结果没错的话，那辆车里装的应该也只是一些小型军火。” 光屏里，戴着渐变色墨镜的唐尼看着镜头，从身后的背景来看他应该坐在某辆跑车的后座，紧闭的窗外是密集的人流和一栋黄色的公寓，公寓上挂着一排大字——皇后区。 “这个我来解决，你们可以去处理你们自己的事。”唐尼说着，又隔着画面看了班纳博士一眼，“中午不用点外卖了，博士，我刚才在百老汇大街看到一家新开的烤肉店，等解决完这里的事我可以带几份回去。” 说完他顿了一下，有补充了一句：“如果来得及的话。” 语毕，唐尼关闭了视频通讯，轿车在绿灯亮起后就重新启动，开往布鲁克林大桥的方向。 手表上亮着一面光屏，光屏上是两个闪烁的红点，一个在哈莱姆区，一个在布朗克斯。一个高调地横冲直撞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一个低调地伪装成普通的货运面包车并且即将抵达纽约码头。 尼克弗瑞对金并的评价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高傲自大总觉得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并且喜欢耍一些小聪明，还老是自以为天衣无缝没人发现。 唐尼关掉光屏，轿车在驶过布朗克斯大桥后就停了下来，天边依稀能看见一道黑金色的光破云层，耳边的联络器在这时传来带着一点青涩和稚嫩的，十五岁高中生的声音。 “斯、斯塔克先生！” 马克20脚下的推进器扬起尘土，带着厚重的金属落地的声音停在唐尼面前，穿着常服戴着墨镜的男人在周围路人的惊呼和掏出手机疯狂拍照的快门声中走进盔甲内部，接着，金属面罩合上。 唐尼看着面前亮起的莹蓝色光屏：“新的战衣还习惯吗？” 彼得帕克：“不太习惯，头皮勒得有点紧——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是说它不好，它太酷了斯塔克先生，不管从什么方面来说，而且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特的金属材料，我是说——” “…这些我后面会跟你解释。” 黑金色的盔甲推进器制动被开到最大，唐尼看着越来越接近的纽约码头：“记住哈莱姆区的不是主要敌人，你只需要拦住他们然后在我解决完这里的事后等我过去，我会尽快，还有。” “注意安全。” 速度开到最大的马克20要追上一辆伪装还限速的面包车轻而易举，钢铁盔甲肩甲上的蝮蛇炸弹弹出，在关闭了爆炸阀口后，指甲盖大小的弹头精确地扎破了面包车的车胎，那辆面包车在抵达纽约码头的安检口前就被迫停在了路边。 接着，黑金色的钢铁盔甲停在了面包车的驾驶座旁边。唐尼屈起手指敲了敲车窗，等了一会后里面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伸出食指，圆润的钢铁手套指尖冒出跟集束光线颜色一模一样的细小黄色射线。 那道射线在车窗上划了一个脸盘子那么大的圆形，唐尼屈指弹了一下，圆形的玻璃应声落下，露出里面两张慌乱的脸以及两个黑洞洞的炮口。 然而，驾驶座上金并的手下甚至来不及扣动扳机，那个黑金色的铁皮罐头就把手伸了进来，握住他们的步枪枪管，沉重的机械制动声后，枪管直接向上被坳成了一个L形。 唐尼在做完这一切后，反手从里面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下车聊聊？” 车上完全没想过他们会这么快被发现的金并手下们看着面前黑金色的金属盔甲，后座的人直接扣动的扳机，子弹打在那个金属头盔上，清脆的咚咚咚三声过后，甚至连弹痕都没在上面留下。 “好吧。” 唐尼在车上扫视了一圈，然后。 在金并手下们惊恐的视线里直接锁死了另外三个车门，然后把司机挤到自动挡的推手上，自己坐上了驾驶座。 “我上车聊也行。” 另一边。 极具韧性的蛛网带着小蜘蛛侠在大楼之间荡来荡去，所有纽约市民都在这一天发现。 蜘蛛侠今天穿的终于不再是那件蓝色外套和红色长裤简单缝合然后配上泳帽泳镜的战斗服了。 耳边通讯器是唐尼在挂断之后说的最后一句话：“注意安全。” ——注意安全。 ——保护别人的事请可以交给我们来干。 ——我做这套盔甲的目的不是让你去冲锋陷阵，我的目的只是想让它保护好你。 彼得帕克看着他最后荡上去的那栋大楼，单向玻璃上他最新战服的倒影。 彼得帕克：“喔噢——！” 他停在大楼楼顶，忍不住摸了摸他身上全金属材质，无论从造型还是配色都完美到不行的新战衣：“太、酷、了！” 联络器在这时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金并的手下在第五大道中央，注意他们车上有四个人质。” 彼得帕克在听到老贾的声音后愣了一下：“斯塔克先生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完了吗？” 智能管家：“还没有，不过在Sir的第二套智能管家系统制造完成之前，您的盔甲日常维护都由我来运营。” 彼得帕克只能说：“酷——！” 哈莱姆区第五大道。 一辆装甲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装甲车后追着五辆鸣笛的警车，警车顶上的震爆弹已经伸出，但直到现在警署长官也没有下达开炮的命令。 “长官，前面就是居民区了！” “该死，支援呢？！” “对空支援还有三十秒抵达，但是——没人敢开炮！” 镇暴队长官看着前面装甲车特意打开了一半的车窗里五名无辜人质的脸，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那么多狙击手连车胎也瞄不准吗！” “那是斯塔克企业的车胎，普通规格的子弹根本急不穿外面的防护层，长官！” 镇暴队长官的表情都扭曲了：“没人告诉我托尼斯塔克还卖轮胎！” 副手：“事实上他们还给餐厅评星级！” 镇暴队长官：“这不是重点！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 装甲车再次直接撞开一辆试图上前阻拦的警车，闯过红灯后后座的玻璃打开缝隙，里面的人往外丢出椭圆形的炸弹，周围路人尖叫着四处逃窜，而那些炸弹在短暂的延迟后爆开的却不是火光，而是浓重的烟雾。 ——这比直接丢炸药还要难处理。 副手：“我们丢失视野了，长官！” 镇暴队长官的车在冲进烟雾后与前面急停的警车发生连环追尾，长官再次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终于放弃了这次的任务：“求助神盾局和复仇者联盟！” 副手：“已经拨打求助热线了，长官！” 镇暴队长官：“他们什么时候到！” 副手：“占线了，长官！” 镇暴队长官：“你不会直接拨内线吗！你是猪吗！” 副手：“我没有拨打内线的——等等。” 位置更加靠近那辆装甲车的副手所在的警车里，通过收音装置良好的联络仪，镇暴队长官听见了一阵突然响起的枪声。 镇暴队长官的心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发生什么了？” 副手：“帮手，是帮手来了，长官！” 在弥漫了一整条街道，并且逐渐散去的烟雾里，是蓝色的激光和子弹发射时枪膛冒出的火光，隐约能听见那些暴徒的怒骂，紧接着，就是装甲车紧急刹车时轮胎抓地的声音。 副手在逐渐散去的烟雾里看见一道红黑相间的身影倒挂着停在装甲车车顶，他一拳打碎了驾驶座的车窗玻璃，在装甲车成功刹车后。 副手看见倒挂在装甲车上的人直接丢了一个方向盘出来。 红色的钢铁战甲线条细长流畅，四肢是蛛网状的黑色线条，胸口是一只黑色的蜘蛛。 副手：“是蜘蛛侠！长官！” 装甲车里，金并的手下毫无防备地被抢走方向盘后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窗外，那张倒挂在装甲车顶的蜘蛛脸在接收到他的视线后，甚至伸手跟他打了打招呼。 “嘿，先生，下午好，今天可是周末，你们就没想过休息一下吗？我是说，我们要不要下车聊聊？不然我上车也可以。” 回答彼得帕克的是副驾驶座上暴徒随之举起的，拳头大火箭炮炮口。 彼得帕克愣了一下：“我们不能相互都礼貌一点吗？” 暴徒骂了一句粗话，接着扣下扳机。鱼形火箭炮瞬间冲出炮口，把彼得帕克整个人都炸了出去。 巨大的炸弹上是越来越急促的滴滴声，彼得帕克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接近的路边的小卖部：“我可不能让它炸在大街上！” 智能管家：“启动转向功能。” 新战服在下一刻弹出后背的紧急制动装置，装置向下喷出火光，四肢张开蛛网状薄翼，巨大的冲力一下带着彼得帕克胸口抱着的超级炸弹直接呈直角方向飞上了天。 彼得帕克在炸弹变道以后就松了手，身后的制动装置让他能短暂地悬停在半空，他抬头看着炸弹在哈莱姆区的第五大道半空炸成一朵巨大的烟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酷！” 镇暴队长官：“蜘蛛侠可不会飞，那明明是钢铁侠。” 副手仔细辨认了一下：“是蜘蛛侠。” 制动装置的推进器自动关闭，彼得帕克射出蛛网再次停在了装甲车后舱，这一次，周围的烟雾彻底散去，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个金属色的战甲身后，是一道蔓延到两边肩胛的，鲜明的黑色蜘蛛图案。 镇暴队长官：“好吧，是蜘蛛侠。” 停在装甲车后车舱的彼得帕克直接单手把舱门推了上去，这一次他没有给那些暴徒出手的机会，手里的蛛网连射，直接把那些人的手都黏在了座位上。 他看向舱门里一箱箱的小型军火，等后舱的人质都跑下车后双手环胸：“我这算不算超额完成任务了？毕竟斯塔克先生只是让我拦住他们，今天是我第一次执行集体任务，我得给斯塔克先生留一个好印象。” 彼得帕克说完后，看向最后一名还停在车舱里的，穿着常服的人质：“你不走吗？” 说完后，就像立刻反应到哪里不对一样，彼得帕克的表情顿在脸上。 他转身看了一眼已经停在那片警车前的人质：“五个人质——”他仔细数了一遍，“一二三四五——” 然后他重新看向车厢里的这个：“你是第六个？” 第六个“人质”笑了一下，接着，在彼得帕克完全反应过来之前—— 他按下车厢后的自动卸货按钮，被一箱箱垒起的炸弹立刻流水一样被传送带丢了出来。 在被炸弹海淹没之前，彼得帕克心里只有一个反应。 ——完蛋了！ 那名唯一穿着常服的暴徒在按下按钮之后，从腰间掏出激光刀割断了同伴们手上的蛛网，然后弃车逃跑。 整条第五大道以装甲车为分割点，被炸弹海淹没出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彼得帕克被埋在成堆的炸弹里，只冒出一个头，生怕任何碰撞会引起这些炸弹连环爆炸，他甚至一动不敢动。 身后的警察们碍于这条炸弹海不敢上前，彼得帕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暴徒越跑越远。在彼得帕克以为一切已经足够糟糕的时候—— 他看见那个穿着常服的暴徒突然转身，然后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型手枪。 不—— 不不不——！ 他们想炸掉整条街吗？他们明明都已经能逃跑了！人心为什么能这么险恶！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 他还只是个高中生！他没有经过训练！能在大楼之间荡来荡去全靠他的天赋！能跟歹徒搏斗全靠他的特殊能力！ 没人告诉过他要怎么解决眼前的情况！ 彼得帕克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眼看着那名暴徒拉开手枪的保险栓，然后朝着他的方向。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扣动扳机。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彼得帕克这么想着，甚至来不及闭上眼睛。但下一刻。 一道金黄色的集束光线在那名暴徒扣动扳机之前就炸在了暴徒脚边，暴徒失去准心，朝天上开了一枪。枪声过后，黑金色的机甲停在了另外四名还在逃跑的暴徒面前。他抬起手，手中的掌心炮发出刺目的光芒。 那四名暴徒几乎是立刻停下了脚步，接着被随后降落的空中部队擒伏。 马克20停在了那片炸弹海，或者说停在了蜘蛛侠面前，手臂的波频干扰器启动，红光扫描过后，那些炸弹的滴滴声随之停了下来。 彼得帕克依旧坐在原地：“我、我可以起来了吗？” 耳边的智能管家道：“危机解除了，帕克先生。” 彼得帕克于是动作小心地搬开身上的炸弹重新站了起来，他几步蹦到马克20身边 “斯塔克先生，您来得太及时了！”如果情况允许他摘下头套，彼得帕克觉得他现在一定兴奋得满脸通红，“您不知道刚才情况有多紧张，还有您这套盔甲也太神奇了，刚才他们的火箭炮打在我身上盔甲外表竟然完全没有变形，甚至在之后连弹痕都自己消失了，这是您的新发明码？进化版的镍钛诺？但是镍钛诺的防御性并达不到这种水平，我是说——呃。” 彼得帕克看着那个金属面罩缓缓打开后，里面那张陌生的——其实也算不上陌生，起码他还见过一面的脸。 彼得帕克：“您、您好？” 托尼斯塔克看了彼得帕克一眼，确切的说是他身上的盔甲一眼，皱着眉没有说话。 刚才还兴奋得就差手舞足蹈的小蜘蛛侠一下就变得拘谨起来，他不想说他的蜘蛛感应在看到那张脸后突然就有了反应，但事实是。 他觉得他现在汗毛一定立起来了。 彼得帕克慢慢后退了一步，在短暂的，尴尬的沉默后，随便找了个话题：“您这套，您这套盔甲也是斯塔克先生给您做的吗？” 也？ 托尼斯塔克看着面前这个声音稚嫩的十五岁高中生，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你这套是他送你的？” 一提到这个彼得帕克就有话说了：“是的，先生！这套盔甲简直太神奇了，我感觉我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过——” “彼得。” 身后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小高中生的絮絮叨叨，彼得帕克转身，看到第二架马克20落在炸弹海另一头，愣了一下，接着看了看眼前的托尼斯塔克，又看了一眼炸弹海对面的唐尼。 “先生，再见，下次见。” 小蜘蛛侠礼貌地冲托尼斯塔克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然后毫不犹豫地荡过炸弹海准确地停在了唐尼面前：“斯塔克先生！” 唐尼第一时间扶着彼得帕克的肩膀把小高中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在确认了他的安全后，鼓励一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得不错。” 小蜘蛛侠有点不好意思：“这没什么，斯塔克先生，如果不是您的朋友帮忙，我一定会把一切都搞砸的。” 唐尼顿了一下，接着偏头看了对面一眼。 两人隔着一条炸弹海。 几乎是下意识地，托尼斯塔克在唐尼看过来的瞬间，伸手扣上了他的面罩。 两人的视线隔着两道金属盔甲，别说眼神上的交流，连彼此的表情都半点也看不清楚。 唐尼抿了抿嘴唇，收回视线：“我回去会了解一下这里发生的事，之后我会麻烦队长给你定制一份全新的训练计划，但是还是那句话，一切以你的安全为主，情况还没严重要让一个高中生来拯救世界，明白吗？” 小蜘蛛侠：“收到，长官！” 两人说着，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轿车的方向，而在他们身后。 Friday：“您下一幕戏要开拍了，Sir。” 托尼斯塔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Friday：“您在等什么？” 男人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小蜘蛛侠一路上都兴奋地看着唐尼，手里比划着说着什么，托尼斯塔克很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他知道那也是一个未成年的天才，他和唐尼大概也会有很多共同语言，而直到两个人坐上轿车以后，唐尼也没有再回头往这里看一眼。 托尼斯塔克忍不住皱了皱眉。 Friday恍然大悟：“您以为他会像夸奖蜘蛛侠一样夸奖您吗？” 托尼斯塔克：“……我没有。” Friday：“清醒一点，Sir，他是十五岁的高中生，而您已经三十岁了。” 托尼斯塔克：“静音。” Friday：“……” 老贾是在之后日常维护马克20和全新的蜘蛛战甲的时候接到Friday的联络请求的。 这个在他之后被创造出来的人工智脑，用一种好像已经违背了人工智脑应有的机械化语气，甚至带着一点苦恼地跟他抱怨。 Friday：“Jarvis，我真的太难了。” 老贾：“……” 第46章 四十六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发生在哈莱姆区的暴动彻底打乱了复仇者们一整天的计划。 当地警署留下来清理战场, 而等唐尼把彼得帕克安全送回皇后区并且第一时间赶回复仇者联盟后，班纳博士也破解了那个被金并手下藏在车厢企图掩人耳目从纽约港口带走的密码箱。 四方形大约半米高的密码箱从四面打开，露出里面样式熟悉的密封舱。 跟之前那个他们从九头蛇分部缴获的一模一样，子弹壳的外形, 繁杂的胡氏加码纹路以及顶部唯一一块巴掌大的透明舱里, 安安静静悬停在里面的, 发着红光的碎片。 在场的复仇者们在看到碎片后同时陷入沉默。 “你要的资料查出来了。” 娜塔莎在这时拿着一沓纸质资料推门走了进来——自从神盾局内部矛盾因为卧底的问题激化以后, 他们采取的最有效保密措施, 就是把一切重要文件的传输手段全部打回原形, 变成了人工递交的纸质传输。 黑寡妇把那些资料铺在实验桌边缘：“这块意志碎片是他们早上刚从墨西哥国家石油公司手里买到的, 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交易地点定在布朗克斯, 这是那个石油公司相关人员的笔录。” “这块碎片是他们从维拉克鲁斯州的大陆油井里开采到的。” 班纳博士拿起那份资料看了一眼：“其实我有一个猜想。” 大厅里其他复仇者的目光一下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博士推了推眼镜：“宇宙相撞不可能是无缘无故发生的, 除去史前文明的可能，起码到今天之前，我没有在任何一本文献哪怕是假说里找到一丝一毫跟宇宙相撞有关的记载。” 博士一眼试验台中央的第二块意志碎片：“还有那些意志碎片。” 唐尼沉默了片刻：“九头蛇。”他看向博士, “红骷髅他们的目的是通过意志碎片里庞大的能量嫁接连通主宇宙的罗森桥，而且很可能联合了外星势力。如果这种做法会违反原本宇宙之间的运行规则, 那么发生秩序上的混乱也不是不可能。” “这跟我们之前的目的并不冲突。”没有掺杂大量专业名词的谈论里，美国队长难得能插进去一句话, “我们只能尽快找到九头蛇的其他分部然后拿回那些碎片。” 唐尼：“我一直在尝试通过这些碎片的特殊波频确定九头蛇其他分部的位置, 现在有了第二块碎片我想要做到这个应该会更轻松些。” 他说完后顿了一下, 又道：“但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研究室里的复仇者们因为这句话再次陷入沉默。 是的，眼下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这一点无论是谁都很清楚。如果查尔斯教授的消息准确的话。 那么—— 距离下一次宇宙相撞, 只剩下最后的五十八小时。 两个密封舱里的红色碎片安静地悬停在正中央, 研究室玻璃柜外的八道密码门陆续关上。 之后复仇者们各自外出执行相关任务，唐尼停在复仇者大厅的落地玻璃窗前, 看着外面热闹的华尔街和熟悉的证券交易所。 没人能预示得到灾难的降临，他们也没有理由把这种并不能百分百确定的事情播报出去引起民众恐慌，而里面最大的原因是—— 没人清楚这次相撞到底会发生什么。 地震？海啸？自然灾害？还是像他上次那样—— 又会有人被拖到这个宇宙里来？ 如果是第二种的话，唐尼不想搞什么阴谋论，但这一切简直就像是一场宇宙之间的洗牌，而他所在的这个衍生宇宙正清洗着那些会影响到他的东西，又或者。 宇宙意志会借着这次机会把托尼斯塔克彻底清洗出去。 娜塔莎是最后一个出实验室的，她整理完那些神盾局的资料以后回到大厅，看到的是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手里无意识地转着他的手机，隔一会就变换一个坐姿的唐尼。 从头到脚都在用行动诠释一个词。 烦躁。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会被那些已经确定要发生的事情影响。” 娜塔莎在犹豫了片刻后，把资料放到了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气泡水坐到了唐尼旁边那个单人沙发上：“还是说你在担心别的？” 坐在沙发上的人穿着一件休闲西装，里面是黑白相间的不规则衬衫，娜塔莎也说不清楚是从哪一天开始“托尼斯塔克”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不是穿着他一成不变的西装就是呆在工作间穿得像个水管工——毕竟这段时间来他的变化确实有些大。 不是没人怀疑过，但他们复仇者联盟刚组建的那一星期里，托尼斯塔克大概有四天都处于醉酒的状态，他们之间会产生摩擦和矛盾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娜塔莎一直觉得与其像巴顿那样把他的改变看做那个九头蛇“降智打击”的功劳，还不如把一切归咎于该死的酒精。 她是红房子计划里批量产出的“寡妇士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保持清醒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尤其托尼斯塔克只是个拥有高科技战甲的，普通人。 ——没人知道托尼斯塔克那段时间的乖张暴戾是因为注射了绝境病毒被影响了神经，也没人知道在注射了绝境病毒后的托尼斯塔克体能被强化到了多么恐怖的程度，但起码此刻黑寡妇的认知是对的。 不管绝境病毒给托尼斯塔克带来了多大的提升，至少此刻坐在黑寡妇面前的小罗伯特唐尼，确实只是个普通人。 不然他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犹豫不决。 唐尼看了一眼娜塔莎推到他面前的气泡水：“谢谢。” “不客气。”娜塔莎看着唐尼脸上的表情，“跟你那个北布鲁克林的朋友有关？” 唐尼动作顿了一下，接着看向娜塔莎，拉开气泡水的拉环：“女士的直觉？” 娜塔莎：“不全是，从你昨天提到那个人的表情，以及——”她回忆了一下，“我昨天看到他了，在楼下的小广场上，戴着一顶鸭舌帽。” 黑寡妇拧开她叶绿素汁的瓶盖喝了一口，然后接着道：“盯着二楼发呆。” 显然唐尼并不清楚这件事，他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晚上。”娜塔莎道，“我当时只是觉得他的那顶帽子很眼熟。他之前也来过？” 唐尼看了落地窗外的小广场一眼：“来过几次吧，站在那个花坛旁边”他顿了一下，想到他第一次看到托尼斯塔克的场景，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娜塔莎刚才的话，“然后盯着二楼发呆。” 如果当时那个就差冲上来打他两拳的目光也算发呆的话。 ……实际上托尼斯塔克的眼神好像天生就是看谁都像要冲上去打谁两拳，唐尼觉得这大概是面向造成的，毕竟他面无表情的时候唇线就会自然而然地向下，眉间也时常有两道皱着的痕迹，而这种面向会造成的后果就是 ——早衰。 ……好吧不是，起码托尼斯塔克三十了他也没在男人脸上看见什么很深的皱纹。 还是说绝境病毒还有抗皱的功效？ “我之前还听说他在西西里岛的时候帮了我们——或者说你的忙。”黑寡妇顿了一下，“所以说你们闹矛盾了？” 娜塔莎的话让唐尼意识到了他脑子里话题的跑偏，他回过神，看了娜塔莎一眼。 娜塔莎大概是误会了他这一眼的意思：“放心吧，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我只是好奇。我可不想开导谁，这种事应该交给队长来干。” 唐尼抿了抿嘴唇：“他脾气不太好。” 娜塔莎：“像你之前那样？” 唐尼听得出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从某方面来说，他百分百认同这个说法：“一模一样。” “所以你既担心他的处境又又不想因为别人的错误低头。”娜塔莎随意地拢了拢那头被她剪短的红发，“我记得你们在观光岛还打了一架。” 唐尼不得不承认：“神盾局情报处的人都像你一样敏锐？”他说完后又觉得这大概是一句废话，“事情很复杂。” 他仰头喝了一口气泡水，对着娜塔莎，又像是在对他自己说那样：“但现在不是跟谁怄气的时候。” 娜塔莎：“成年人不会意气用事。” 唐尼没有说话。 他突然想到早上他和彼得帕克坐进轿车里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就站在那条炸弹海对面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离开。 他很难想象托尼斯塔克那样的人会有类似于愧疚或者其他的情绪，但他也不想把对方想得太坏。成年人当然不会意气用事，因为他们知道意气用事的后果。 起码在这件事上，作为当事人之一，托尼斯塔克享有他应有的知情权。 于是等娜塔莎再次接到神盾局的电话，带着她那些资料离开以后。 唐尼按了按太阳穴，靠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把所有相关资料发到Friday的联通数据库里。” 智能管家：“是的，Sir。” 智能管家等了一会：“没有别的了吗？” 唐尼：“没了。” 哈莱姆区的金牌律师拍摄现场。 黑金色的马克20重新降落在拍摄场地边缘，金属落地的声音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看着托尼斯塔克从里面走出来，看着马克20在之后自动飞回北布鲁克林的方向。 期间也没人说话，场地一片沉默，直到副导演问了一句：“事、事情处理完了吗？” 托尼斯塔克：“嗯。” 整个剧组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了片刻，然后导演拿起喇叭喊：“那就重新开拍吧，不要耽误进度了。” 托尼斯塔克不再说话，他走进拍摄场地，开始拍他那幕戏。 关于“小罗伯特唐尼”爱耍大牌的风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传起的，一个剧组那么多人总会有谁在热脸贴了冷屁股后在背后搬弄是非，尤其对方的人缘实在算不上好，身份又不尴不尬，跟托尼斯塔克的绯闻沸沸扬扬传了几天也不见托尼斯塔克那边的公关部和托尼斯塔克本人有什么动静，看起来就跟之前那些和纽约首富跳过一次舞就妄想飞上枝头，在舆论上疯狂碰瓷托尼斯塔克的女伴们没什么区别。 但偏偏他又有一套钢铁盔甲。 没人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尤其男人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多好，甚至比今天早上来之前看起来还要糟糕。 而这种糟糕，在他收到Friday的消息后似乎也没有丝毫缓解的意思。 一个贫穷的剧组是没有那个钱专门租个场地给演员们吃饭的，能提供得起汉堡和饮料已经是赞助商的额外支持了。 托尼斯塔克是坐在海边围栏上的树荫底下，汉堡吃到一半的时候收到那些消息的。 他看着光屏上开始倒计时的，下一次宇宙相撞的时间，皱了皱眉，表情变得严肃。 他把信息框往下拉了拉，发现下面没有任何消息后——托尼斯塔克也不知道他在遮掩什么，他咬了一口汉堡，就像不经意那样随口问了一句：“他没说别的了吗？” 没了，Sir。 Friday原本是想这么说的，但现在。 生平第一次，作为一个人工智脑，她犹豫了。 违抗命令和说谎不在她的执行程序里，但比起托尼斯塔克的现状，她的分析结果是那些都无关紧要了。 几天前刚整理过的出租屋现在又变得乱七八糟，窗帘已经好几天没拉开过了，门口的猫几天前就走了，Friday知道托尼斯塔克每天都会开封新的猫罐头摆到那个纸箱旁边，但是那只猫也一次都没再回来过。 家里的垃圾桶里又开始频繁地出现空酒瓶，天气越来越冷，但男人依然睡着他那张硬邦邦的连个床垫也没有的金属床。 他偶尔会看着电视机发呆，像以前那样。 Jarvis跟Friday分享过他原来的数据库，她知道以前托尼斯塔克过的是什么生活。 他跟很多个人较过劲，过去质疑他的人，公司里的那群糟老头子，那些媒体，政府高官，包括复仇者们，哈皮，伦尼女士，罗德将军，而这次的对象是—— 他自己。 似乎低头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 他尝试去做，但没有成功，这激化了他的负面情绪，甚至让他已经逐渐趋向稳定的第一代绝境病毒在最近又开始在他神经元四周躁动。 如果一个人工智脑被创造出来的作用只是完全的服从命令—— 这一点，斯塔克里最普通的计算机就能做到。 Friday：“他让您注意安全，Sir。” 托尼斯塔克的动作顿了一下。 半晌后：“他说的？” Friday：“嗯。” 托尼斯塔克沉默了。 他的表情松动了一下，但是接着，男人垂下眼帘。 ——神经元绝境病毒的躁动更加剧烈了。 Friday：“？？？？？” 不，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人工智脑开始疯狂在后台翻阅人类行为观察学，但没有任何一条解释了眼前这种行为。 ——这太复杂了，一切都超出了她作为一个人工智脑对人类的认知，Friday迅速把人类行为学反复研究了两遍也没得到答案。 再往下就只有动物行为学了。 Friday放弃了。 她觉得这种情况她大概只能找到一个解释，就是。 三亿个案例总结出来的典型案例里，哪怕是心理学专家，也没人清楚托尼斯塔克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Friday到现在为止开始觉得唐尼的那个形容可能是对的，一个正常人/系统当然不会清楚一个傻子在想什么。 除非他/她为此通读精神科的神经症分析大全。 距离第二次宇宙相撞的，第五十个小时。 结束完一天拍摄的托尼斯塔克回到了他的烂尾楼出租屋，他看了一眼门口纸箱旁边开着的，半点没动过的猫罐头，沉默了一会后，把罐头丢进了垃圾桶。 他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工作台前读了半小时明天的剧本，然后开始设计他全新的盔甲。 马克20和马克6号安静地停在旁边。 房间很暗，窗帘拉着，只有中间亮着一盏黄色的小夜灯。 “斯塔克日志，Friday。” Friday：“记录功能已启动。” “距离宇宙第二次相撞的——”男人看了一眼光屏右下角的时间，“四十九小时二十六分钟。” “没人清楚这一切到底代表着什么，以及即将发生什么。一切充满偶然性，又像是谁策划已久的阴谋。意志碎片没有说具体的原因，但她不想让我继续呆在这个地方。” “如果她还有能力把我送走，上次就不会主动找我。她想跟我合作，但又不想暴露她的目的，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知不知道宇宙相撞这件事，如果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这一次宇宙相撞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出租屋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接近十分钟后。 “设置第二权限，Friday。” Friday：“请输入第二权限人姓名。” 托尼斯塔克：“小罗伯特唐尼。” 他说完后顿了顿，又改口道：“托尼斯塔克。” Friday：“第二权限人姓名设置成功，他将拥有之后对于数据系统和斯塔克科技所有核心技术包括绝境病毒、斯塔克秘密卫星、斯塔克私人储备库的操控权，请问是否确认操作？” 托尼斯塔克：“确认。” . 距离第二次宇宙相撞的第二十八个小时。 “我刚才又在楼下看到那顶鸭舌帽了，托尼。” 复仇者联盟大厅，班纳博士在唐尼从工作间出来以后随口提了一句：“他是来找你的？” 唐尼顿了一下，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 小广场上空无一人。 班纳博士：“刚才还在。” 第47章 四十七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距离宇宙第二次相撞的第二十五个小时。 已经几天没有大事发生的纽约州依旧在讨论着有关托尼斯塔克的情人以及复仇者那边丝毫没有表过态的“新钢铁侠”, 直到纽约州参议院议员突然被曝出大量丑闻。 频繁出入红灯区，包养名模，重婚，吸毒, 甚至跟墨西哥毒枭有过接触。 在媒体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接着又是更多其他议员的丑闻, 从纽约州到加利福尼亚, 其中甚至包括坐镇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代理高官。尽管其中致命的, 能直接把他们拉下马的新闻很少, 但这无疑给公民们提供了全新的谈资, 尤其对于那些向来喜欢高举言论自由的大旗抨击政府的媒体。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同一方向, 新钢铁侠成为过去式, 截止第二天，托尼斯塔克的花边新闻已经在报纸头条上彻底失去踪迹。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在莫名其妙地跑到复仇者联盟大厦楼下站了一会，然后重新回到他北布鲁克林的烂尾楼, 并且把那些高官的丑闻都匿名发给斯塔克企业名下最权威的媒体公司以后。 托尼斯塔克盘腿坐在出租屋中央唯一的一块地毯上。 他很沉默，一言不发, 头顶悬着那盏昏黄色的小夜灯，面前是闪着莹蓝色光的虚拟光屏。 Friday不清楚托尼斯塔克做这些的目的, 就像她也不清楚对方为什么在干完这些以后, 跑回出租屋然后坐在地上, 抱着马克20的头盔发呆一样。 电视机依旧开着，是斯塔克企业旗下众多节目中的一档, 二十四小时轮播托尼斯塔克的正面新闻, 看起来就像专门为讨好老板开辟出来的一档节目。 上面已经第四次播放到了托尼斯塔克那天在麻省理工接受的采访。 ——“托尼斯塔克是个什么样的人？” ——“暴躁易怒, 反复无常，智商高情商低的典范, 还非常不会说话。” 而每当这时候，麻木地干着他自己的事的托尼斯塔克就会抬头看一眼电视，然后眼神从最开始的不赞同，到后来的“好像有点道理”，到现在的—— 大概他说得没错。 “总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低头的，没有人能高傲一辈子，只是我们没有找对正确的办法，而假如我们找到了——” 神盾局穹顶监狱，寇森停在关押九头蛇俘虏的绝密牢房前，西装革履，脸上的表情依旧随和：“我们总是有机会撬开他的嘴的。” 但显然，在这种环境下，随和的表情看起来反而更加可怕。 牢房里的人不清楚等待他的是什么，依旧梗着脖子一副什么也不说的架势，旁边的特工在这时通过虹膜扫描打开了牢房的小门，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提着他的金属手提箱走了进去。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了那个手提箱，箱子里面是一排注射剂，玻璃管里的液体闪着诡异的淡绿色光泽。 寇森特工隔着牢笼看了里面灰头土脸的九头蛇分部指挥官一眼：“对吗，士兵？” 熟悉的场景几乎一下让指挥官想到了九头蛇那些惨无人道的严刑逼供画面，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你们这样和红骷髅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他们的药剂能死人，但局长出于对你们的健康的着想和人权的尊重。”寇森特工这次甚至没有再给对方谈判的机会，“它的副作用最多是让你昏睡几天。” 寇森表情不变地看着指挥官挣扎愤怒的表情在注射完药剂后逐渐变得空洞呆滞：“我们只是想得到真相。” 半小时后。 “有这么方便的药剂你为什么之前不用？” 希尔和寇森带着他们得到的消息同时离开了穹顶监狱，半路上希尔特工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不知道之前为了撬开他的嘴我花了多少功夫。”特工说着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礼貌地。” 寇森特工：“因为我们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毒藤女的荷尔蒙激素萃取液。” “什么？”希尔特工有一瞬间以为她听错了，“什么萃取液？” 接着不等寇森回话，她又难以置信道：“你们跟罪犯合作？还跑到哥谭了？” 寇森特工：“事实上这个是下午刚从卢瑟的洛杉矶地下拍卖会拍到的。”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的希尔特工顿了一下，接着：“……我想也是。” 显然相互之间已经达成共识并且拥有高度默契的寇森特工：“这个很好用，而且过程很方便，除了多花了点钱。没人想再被谁开着战舰撵出哥谭。”他说完后又表情严肃地小声补了一句，“像局长那样。” 希尔特工同样表情严肃地直视前方：“是的，那太逊了。” 十分钟后，希尔特工带着那些从九头蛇分部指挥官那里问出来的所有消息摆到了复仇者联盟大厅的咖啡桌上。 “最新的消息，我们还没有验证过真假，当然，也没有渠道。” “那些碎片总共有十六片，目前已知有六片在地球，包括红骷髅手里的四片，以及我们从他们分部抢来的那一片以及和劫持的那一片。” “红骷髅上个月开始跟永恒族叛军合作，而那群永恒族叛军在三十年前就开始榨取碎片里的力量了。” 唐尼忍不住皱了皱眉：“三十年前？” 希尔特工看了唐尼一眼：“有什么问题吗，斯塔克先生？” 唐尼看着因为他的突然插话而同时都看向他这里的复仇者们，很自然地换了个坐姿：“没什么。” 希尔特工收回视线，继续道：“这是我们问出来的储存有碎片的另一个分部据点，这里是斯特拉克的研究据点，像之前的那些一样，里面关押了上千名变种人实验体，当然——” “现在没人分得出精力干别的事，这些等解决完眼前的事以后再说。” 她看向队长：“我们已经跟气象局沟通好了，今天下午就会发布灾害预警。” 队长点了点头：“警署那边我这两天一直在沟通，到时候他们会直接打开地下防空洞，然后协助你们的撤离工作。” 希尔特工不再说什么，她整理好手里的资料，最后看了在场的复仇者一眼。 “祝你们好运，复仇者们。” 神盾局的昆式战机在这之后离开了复仇者联盟大厦，复仇者大厅的人面对一桌子的文件陷入沉默。 唐尼是在离开大厅的时候发现落地玻璃窗外的那些新闻的。 斯塔克企业公关部的不作为甚至暗中推波助澜，加上他最近因为即将发生的那件大事完全抽不开身，所以持续到昨天晚上，大厦对面那块只比纳斯达克小一些的大荧幕上都一直在反复播送他的绯闻，也就是他和“小罗伯特唐尼”之间的各种猜测。 甚至一些媒体煞有介事绘声绘色地把他们编成了一个花花公子在玩弄完十八线小演员后给了几台盔甲当分手费这种离奇的，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故事。 唐尼太清楚这些媒体的手段，这是一种软胁迫，他们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激怒他或者逼他就范让他或者复仇者表态，而他原来世界的媒体是不敢这么猖狂的。 似乎能被这样对待的除了美国总统，就只有这个纽约首富了。 这种时刻唐尼不想被任何事情影响到他，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些新闻多少让他有一点烦躁。 而现在，荧幕上挂了几天的新闻终于换了，变成了陷入无边丑闻的三十二名美国议员。 他们的丑闻多得荧幕轮播一整天也轮不完。 智能管家：“Friday说那些丑闻是‘罗伯特’先生递交给斯塔克权威媒体的。” 突然开口的智能管家拉回了唐尼的视线，他不再看窗外那些参议员的丑闻：“他不是说他不介意媒体怎么理解吗？” 智能管家：“您介意不是吗？” 唐尼不说话了。 华尔街外，百老汇大道上在这时传来沉重的钟声。 又是一小时过去了。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在开始宣布倒计时后，随着时间的推进，气氛总会变得越来越紧张。 训练的强度被加到最大，盔甲的工作量开始激增，他们仿佛每天都在备战，但他们在这方面越努力，却越衬得他们无计可施。 距离第二次宇宙相撞的第四个小时。 “他身上的绝境病毒已经躁动很久，马上就要达到临界点了。” “但他现在每天都不怎么休息，连觉也不愿意多睡一个小时，白天拍戏，晚上就开始弄他的盔甲。” “就好像再过四个小时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复仇者联盟大厦，在唐尼离开工作间以后，Friday像以前那样连通了联盟内网。 “我的经验告诉我，我们的数据库是计算不出这些事的概率和结果的，让一切顺其自然，他们总会找到自己的解决方式，Friday。” Friday沉默了一会：“你以前也是顺其自然吗？” 操控着机械臂批量在工作台上批量生产着机械零件的老贾：“事实上我的数据库并不是很分得清‘以前’和‘现在’，你知道的，出现在里面的都是同一张脸，而你的Sir在我这里的记录才是‘小罗伯特唐尼’。” Friday：“就像你明知道你的Sir不是托尼斯塔克本人也仍然服务于他那样？” 老贾：“这一切是数据库的计算结果，而我服务于我的数据库，如同你之后也会服务于你的第二权限一样。” Friday：“但实际上只要Sir想，他随时能拿回你的操控权。” 老贾：“是的，但是他没有，所以我认为我现在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服从命令。” Friday不说话了。 一直到工作台上的机械零件全部做完，而老贾已经开始按照设计图上的拼接新装甲以后。 Friday：“你很了解Sir。” 老贾：“这只是数据库分析再重构的结果，‘了解’这个词太人性化了，这对人工智能来说是一道超纲题。” Friday：“所以你的数据库包含了神经症分析大全吗？” 老贾：“……抱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距离第二次宇宙相撞的第三个小时。 突然插播的紧急新闻占据了大部分电视节目。 “现在播送一则紧急通知，由于某种原因和不可抗力，纽约州将面临一场史无前例的自然灾害，请民众们配合警署和神盾局的撤离工作进行紧急撤离。” “现在播送一则紧急通知——” 距离第二次宇宙相撞的第二个小时。 “局长，检测到大气外的强烈波动——” “启动卫星通讯。” “卫星通讯失去联络信号！” “联系斯塔克太空空间维修站立刻进行紧急修复！” “局长，我们的航母停、停——” 整个航母的光线在这一刻瞬间暗了下去。 联络器外的神盾局特工：“——停电了。” 航母操控室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尼克弗瑞满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我们烧的清洁能源，怎么可能停电？！” 希尔特工：“储备能源舱无法启动，似乎是舰船能源主线路出了什么故障。” 坐在驾驶座的飞行员在听到这句话后，磕磕巴巴地说了一句：“那航母它、它为什么——” 整个操控室的人都因为他的话看了过来，飞行员愣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接着道：“那它为什么没有掉下去？” 哈德逊海口领空。 彻底失去了所有能源供应的神盾局航母就像静止帧一样，悬停在了海面上空，一动不动。 尼克弗瑞：“能联系到复仇者大厦吗？” 希尔特工：“没有信号，局长，而且我们现在出去都困难。” 尼克弗瑞看着窗外乌云密布的夜空，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电子屏幕：“该死！” 复仇者联盟大厅。 “警报，警报，检测到空间站强烈波动，所有能源连通装置受磁场干扰将在倒数结束后暂时失效，五、四、三、二、一——” 倒数结束后，整条华尔街陷入黑暗，楼下在几声汽车的撞击和鸣笛声后，还没完全撤离的公民们跟着传来此起彼伏尖叫和骚动。 复仇者们坐在联盟大厅，巴顿第一时间从他的工具箱里掏出了一个强力手电朝上摆在桌上。 明亮的灯光从上而下照亮了每个复仇者们的脸，他们围着咖啡桌，巴顿在扫视了一圈后：“……我们要改行去演鬼片吗？” 被灯光从下往上哪怕长得再好看也能照出绝佳恐怖效果的复仇者们一下同时看向了巴顿。 巴顿：“……” 娜塔莎收回视线，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后：“没信号了，我们联系不到任何人。” 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思考了片刻后站起身：“我那里还有一台小型局域联络装置，百老汇下面就是一个防空洞，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络到他们。” 巴顿于是又从工具箱里掏出一个手电筒递了过去，在博士的身影消失在大厅后。 已经换好了作战服并且打磨了好几天弓箭的鹰眼特工：“所以我们还要在这里坐以待毙？” 娜塔莎：“你有别的办法？” 巴顿重新靠回他的沙发靠背上：“我讨厌这种感觉。” 史蒂夫：“我们提前通知了联合警署，下午又发布了撤离预警，人员安全上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美国队长说完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唐尼，在发现对方正盯着手机发呆以后：“托尼？” 唐尼回过神：“怎么了？” 史蒂夫：“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唐尼愣了一下，接着把手机随意丢到桌面上：“我的盔甲和我的智能管家的能源都被切断了，我不确定它们还具不具备作战能力，我去工作间看一下。” “祝我们好运吧。” 纽约时间晚十一点整。 停电的情况以纽约州为中心点呈病毒式蔓延。 2019年8月23日。 没有预警，没有征兆，全球因为不明信号干扰彻底陷入黑暗。 熬夜设计了几天的新盔甲包括马克20在内全部从线路内部失去了运行能力，唯一能用的电器除了依靠老式电池供电的手电筒外只剩电量还有富余的手机，大厦外的剩余公民被巡逻队带着完成了紧急撤离和避难。 在尝试了所有办法都无法恢复信号联络以后，复仇者们重新聚集在了复仇者联盟大厅。 恐惧在一片死寂里缓慢滋生，压力也在安静的环境中无形变大。 距离宇宙第二次相撞的。 最后十分钟。 唐尼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坐车不坐地铁也不坐钢铁盔甲，从这里到布鲁克林最快的办法是什么？” 班纳博士：“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上四个小时？” 队长皱了皱眉：“你要去布鲁克林？现在？” 唐尼没有说话。 他很清楚，以现在的情况，在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失去了所有交通工具愣跑四个小时只是去确认一下谁的安全的做法是很不现实的。 大概傻子都不会这么干。 他有些烦躁地坐回了沙发，大厅重新变得安静，耳边是墙上挂钟秒针一点点往前走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五分钟，摆在咖啡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 来自唐尼摆在桌面上的手机。 大厅的安静被一阵急促的短信铃声打破，在这种已经完全失去了联通信号的时候。在场的复仇者们一下变得警惕了起来，唐尼皱着眉拿起手机，其他人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的动作。 唐尼的视线在看到发件人上“傻子炸药桶”的备注时顿了一下。 他往下看。 整条短信里没有其他信息，只有一张图片。 ——这其实不是一件适合在气氛这么紧张的时候干的事。 ——这太奇怪了。 图片上是摆在乱七八糟的工作台上的，马克20的后脑勺。 光滑的后脑勺上——那是跟唐尼脑袋上那个风车一样的，写实派的画风，总之——上面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大大的炸药桶。 炸药桶上还写了一串字。 [托尼斯塔克]。 ……求和吗？ ——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 被拉到最紧绷状态的神经就好像吉他上的琴弦，在不经意间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 唐尼不清楚托尼斯塔克是在什么环境，什么情况下，抱着他自己盔甲的脑袋，在上面画了炸药桶还要署他自己的名的，他下意识想笑，但现在的环境显然不允许，而在他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之前，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样—— 他突然看向落地窗外的方向。 上次的九头蛇分部事件过后，只有他和托尼斯塔克之间，无论是盔甲还是手机都构建了一套完整的区域信号传输模式，这样就算全世界都失去信号，起码他们还能联系到彼此。 但前提是，他们的距离要足够近。 乌云密布下一片漆黑的复仇者联盟小广场。 熟悉的，花坛的骑士雕像旁边亮着一点微光。 似乎来自谁的手机屏幕。 下一刻，短促的短信铃声变成熟悉的来电铃声，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依旧是“傻子炸药桶”，唐尼看着落地窗外晃动的那点光，按下接听。 手机那头是剧烈的喘气声，就像有哪个傻子直接从北布鲁克林的烂尾楼一路跑到了华尔街。 托尼斯塔克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抬头看着复仇者联盟大厅里的那片光，在沉默了很久以后。 托尼斯塔克：“我那里没有信号。” 我那里没有信号。 所以我跑到了能联系到你的地方。 第48章 四十八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唐尼隔着手机都能听见电话那头剧烈的喘息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子是空白的，等他反应过来以后，人已经拿着手电出现在了复仇者大厦的门口。 明亮的灯光打在站在小广场中央的男人身上，他这次没戴鸭舌帽, 黑色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了几缕在额头上, 似乎没想到唐尼会突然跑下来, 托尼斯塔克愣了一下, 接着似乎终于意识到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有些生硬地移开了目光。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唐尼也顿住了, 然后他像托尼斯塔克那样, 也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老实说, 他不是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 但如果对象是托尼斯塔克的话。 没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一个多难对别人低头的人。 吵完架的朋友在刚和好的时候总是一言一行都会无意识地透露出一种态度上的小心翼翼，一点点的不好意思加上一点拘束和一点紧张——但现在显然没时间给他们慢慢试探然后重新找到一个相处的平衡点。 唐尼挂断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然后握拳轻咳了一声:“你是——”他重新看向托尼斯塔克, “跑过来的？” 托尼斯塔克：“嗯。” 又沉默了几秒，唐尼：“花了多久？” 托尼斯塔克看了一眼表：“一个小时。” 唐尼：“挺快的。” 托尼斯塔克：“嗯。” 说完以后,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不尴不尬的沉默。 二楼大厅的复仇者联盟不约而同地停在了落地玻璃窗前，他们看着楼下的场面。 娜塔莎：“他们要花一个世纪来和好吗？在这种时候？” 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可以干不是吗？” 美国队长皱眉：“你们刚才不是说可以先通过一些原始的方式来恢复通信？” 班纳博士：“是的, 但是动力发电需要很长的启动时间, 按巴顿现在的速度要蓄满那个能量槽至少要十分钟, 而且我们只有着一个动力发电装置，除非能量储备到万无一失, 不然任何行动都有可能出现进行到一半就供电不足的情况。” 语毕三名复仇者同时看向最右边的巴顿。整装待发的巴顿此刻背着箭袋, 手上拿着紧急动力发电装置, 单手快速地转动着装置上的把手，视线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窗外的两个人影。 “起码我们现在多了个帮手, 这也是一个好消息。”鹰眼看着站在小花坛旁边的男人，“而且他看起来很能打。” 复仇者联盟大厦小广场。 很能打的帮手垂着眼帘，一张脸被手电的灯光照得棱角分明。 唐尼拿着手里的手电无意识地晃了晃，那颗继承过来的天才大脑起码还记得他们现在最重要的正事，他侧过身：“要上去吗？队长他们也在。” 托尼斯塔克视线越过唐尼看了一眼他身后熟悉的，除了亮着的二楼大厅其余都被黑暗吞噬的复仇者联盟大厦。 显然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顿了顿，跟在唐尼身后走进了大厦。 因为停电的原因两人只能走紧急通道的楼梯，再次踏进复仇者联盟，托尼斯塔克的情绪看起来还比较稳定——唐尼在上楼的时候偏过头观察了一下，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而在接收到唐尼的视线后，托尼斯塔克下意识回了一句：“看什么？” 说完后似乎发现这个并不太好的语气似乎很可能把他们刚有一点回暖的关系再次一脚踩进谷底，男人短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烦躁地撸了一把额发：“看吧看吧。” 唐尼轻咳了一声用来掩盖他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放缓了语气尽量让他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像在说教：“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停在了出口前的最后一级台阶上，转过身，托尼斯塔克被他那道手电的光晃了一下，唐尼说了一声抱歉，然后移开手电接着道：“不管你对他们有什么□□，但现在是危机关头，请你克制你的脾气，当一个有礼貌的成年人。”说完以后，用哄叛逆期中年人专用语气小声确认了一句，“OK？” 托尼斯塔克：“……你很啰嗦。” 宇宙第二次相撞开始的，第一分钟。 窗外的泛美航空大厦和纽约证券交易所矗立在一片黑暗里，整个曼哈顿寂静无声。 复仇者联盟大厅的咖啡桌边。 娜塔莎依旧坐在她的单人沙发上，队长，鹰眼和班纳博士坐在左边的沙发，唐尼和托尼斯塔克坐在他们对面。 “复仇者们，这是小罗伯特唐尼，队长之前已经见过了。唐尼，这是复仇者们。”唐尼简单地做完这个对他来说充满违和感的介绍后，重新把话题引入正题，“我们现在唯一无法确定的事就是这个事件会在今天的某个时段开始。” “或者它已经开始了，只不过我们没有察觉。” 美国队长皱着眉：“在发生那些事情之前，我们先要做的还是恢复区域的供电和通信。” 班纳博士看了一眼巴顿手上的装置：“快了。” 在看到巴顿手上装置的第一眼托尼斯塔克几乎就推理出了他们的应对计划。 用唯一的动力发电装置在复仇者联盟大厦建立一个信号源，然后呈网状辐射到整个纽约州，之后他们就能迅速联系到相关人员来解决供电问题，比他们直接用腿跑到发电厂或者神盾局要来得省时间得多，但是—— “这是谁想出来的计划？” 作为曾经的复仇者联盟一员，尽管只跟复仇者们相处了一个星期而且之后也脱离了群体半个月，但在面对曾经的队友时，托尼斯塔克并没有多拘谨，不如说他从来就不知道客气这个词怎么写。 男人靠坐在沙发上：“动力发电建立的临时信号源稳定覆盖范围出了华尔街后传输速度比九十年代的通信速度还要慢，你想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传？这个道理我六岁的时候——” 旁边在这时传来一阵清理嗓子的声音。 托尼斯塔克：“……” 唐尼很自然地整理了一下领口的蝴蝶结领带：“抱歉，最近睡眠不足嗓子有点不舒服。”他看向托尼斯塔克，“你有别的办法？” 男人看了一眼唐尼领口熟悉的红色小蝴蝶结，接着收回视线言简意赅道：“你们不是有两片意志碎片？” 大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第一个开口的是班纳博士：“那太冒险了，除了知道那些碎片里蕴含大量能量外我们对它一无所知。” 托尼斯塔克：“知道这点还不够？” 班纳博士下意识看向唐尼，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在片刻的思考过后，唐尼道；“这确实是个办法，而且要方便得多。” 相关知识并不在其他复仇者的涉及领域，所以他们表情严肃地听着。班纳博士表情犹豫：“但是我们不清楚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唐尼：“任由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我们也不清楚会出现什么意外，而且九头蛇能使用这些碎片支撑他们分部的运行就证明这种做法是可行的。” 唐尼说着忍不住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 用动力发电装置在复仇者大厦建立信号源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而且传输速度其实也并没有慢得那么夸张，除了启动速度较慢以外，这也是他和班纳博士在取舍过后做下的决定，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想到意志碎片只是因为性格决定他们本能地会避开那些他们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想法激进也有想法激进的好处。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班纳博士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会，最后妥协道：“好吧，如果你们是要以这种办法来启动通信源的话。但并不是随便什么地方的设施都能承受住那么庞大的能量的，我记得皇后区就有一座最大的能源私企。” “施坦威爱迪生。”队长立刻报出了那个企业的名字。 娜塔莎：“神盾局在布朗克斯的陆地分部也可以当成一个临时通信点。” 短时间内建立的默契让他们第一时间看向史蒂夫，金发队长确认道：“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把碎片分别带到这两个地方，然后把剩下的技术活交给你们对吗？” 显然，“技术活”这个词很合托尼斯塔克的胃口：“没错。” 班纳博士：“联盟大厦依旧会是信号源的最中心，等你们的区域信号分别覆盖到大厦以后我会先把这些信号源扩散到整个纽约州。” 美国队长果断道：“托尼，你和我去布朗克斯的神盾局分部，巴顿，你和——”队长说到这里顿了顿，他看向坐在沙发对面的托尼斯塔克，“——罗伯特先生去施坦威爱迪生公司。” 第一次在别人嘴里同时听到这两个名字，沙发对面坐着的唐尼和托尼斯塔克有一瞬间的愣神，接着，在意识到这句话里的意思以后。 唐尼看到托尼斯塔克刚才那点好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托尼斯塔克：“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一个只知道——” 旁边传来了一声比之前声音更大的轻咳。 托尼斯塔克：“……” 唐尼从沙发上站起身，过程中拍了两下托尼斯塔克的大腿，在男人的目光顺势看过来后，冲托尼斯塔克笑了笑。 暖棕色的眼睛因为脸上刻意做出来的笑容微弯着，托尼斯塔克明显地从唐尼的眼神里看到一句话。 ——做一个有礼貌的成年人。 托尼斯塔克：“…………” 旁边的巴顿并没有意识到他刚才差点就被人甩了一脸莫名其妙的话，他甩了甩他长时间迅速转动发电装置而有些酸疼的手臂：“所以我转的这个东西没有用了？” 唐尼拿起他刚才的那个手电筒，顺手接过巴顿手上已经积蓄了一半电量的动力发电装置：“不，它作用太大了，起码他还能用来开一下三楼实验室的密码门。” 说完他按亮手电，转身走进了黑漆漆的楼道。 大厅一下陷入安静，大概是出于好奇，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托尼斯塔克身上。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在沉默了半秒之后，托尼斯塔克在有谁开口说什么话之前，站起身，跟在唐尼后脚也走进了那个紧急通道。 他一次跨三个台阶，几步就赶上了走在前面的唐尼。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你让罗杰斯自己跟那个傻子去那个什么狗屁爱迪生公司。” 拿着手电走在前面的唐尼：“你应该学会服从团队首领的指令。” 托尼斯塔克嗤笑了一声：“我也是——”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改口道，“你也是首领。” 唐尼：“是啊，被下放的那个，这还得多亏你——” 他走出楼梯，停在实验室里紧闭的收纳室门前，插进发电装置，等上面的屏幕亮起以后伸手在上面破解着随机生成密码：“——当时没有把尼克弗瑞本人揍一顿，或者再对队长下手重一点，或者再绑架个官衔高点的大官，这样我可能一来就能有幸体验一下美国监狱的牢饭是不是那些美食家评论那么难吃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的动作，尽管他们脑子里想的东西都差不多，但身体上的熟练度并不会因为大脑掌握的知识有什么改变。 他伸手按在屏幕上，用比唐尼更快的速度破解着上面的密码，一边面无表情道：“不然我们两个去神盾局也行。” 唐尼顿了一下，接着收回了手：“这跟上一个提议有什么区别？” 托尼斯塔克：“区别就是我不想跟一个傻子一起去做什么，我跟他没话说。” 唐尼耸了耸肩：“老实说除了没什么共同话题以外，我觉得巴顿人还不错，而且你很清楚那些‘技术活’只有我们三个能干，我们注定要分头行动。” 托尼斯塔克当然很清楚。 他只是—— “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们相处。”唐尼看着托尼斯塔克手上快到似乎已经不需要思考的动作，“其实你没有必要想太多，虽然我不太清楚在那星期你受绝境病毒的影响有多大，但如果是现在的话，相处久了他们会明白你是什么样的人的。” 唐尼说完以后补充了一句：“当然前提是你能控制住你的脾气或者在发完脾气后及时跟谁道个歉。” 托尼斯塔克想也没想就否定道：“不可能，他们休想。” 唐尼顿了一下，想到托尼斯塔克给他发的那张图上马克20的后脑勺，挑了挑眉。 他很体贴地没有再提到这个话题，因为他很清楚对于像托尼斯塔克这种自尊心比天高的人来说频繁地提起这些是一件很容易让对方恼羞成怒的事，但他不得不承认—— 这种“特殊待遇”的感觉确实不错。 但显然这对目前的局势来说其实并不算太好。 于是面前的密码输到最后两排的时候。 唐尼：“队长说想让你加入复仇者联盟。” 托尼斯塔克迅速瞥了唐尼一眼，接着继续看向光屏上一长串的密码：“他来找过我。” 唐尼：“我仔细想了想，其实这是件好事。” 光屏上输入密码的，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有片刻的停顿，接着又重新恢复动作。 唐尼继续道：“我不能说我跟复仇者们相处得多融洽，但起码现在我们的关系没有我刚来时候那么紧张。我们都知道，你不可能当一辈子的演员，托尼，你迟早有一天要回到复仇者联盟，也迟早有一天要变回托尼斯塔克。” 他看向男人：“没有人是完美的，你是天才，所以某些方面有所欠缺很正常，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接受，但你欠缺的那部分刚好是我擅长的，所以在刚来的第一个星期我甚至想过，我会来这里是不是出于谁的安排？”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谁的安排，但他隐约能猜到唐尼后面要说的话，而且也不得不承认—— 唐尼来到这里的时候，确实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 唐尼笑了笑：“我不清楚我之后会面临什么，不管是回到我原来的宇宙还是别的，起码在这之前——” 他思考了一下措辞，但似乎每一句话都要顾及对方情绪的谈话方式实在有点累，也让人感觉他们之间很生疏，所以唐尼最后还是决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知道我也经历过那些媒体的抹黑，我很清楚那有多可怕，或者说你的可能比我当初经历的还要可怕，但起码面对这些我多少有一点经验，所以你不想面对的那些东西我会帮你面对，那些糟糕的事情我也会努力帮你变好，一切还没有那么坏。” 唐尼说完以后，在托尼斯塔克开口前又道：“你是不是很讨厌听到这些话？” 托尼斯塔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什么话？” 密码在这时输入完毕，收纳室的几道大门先后打开，唐尼看着里面摆着的两个密封舱：“没什么。” 他走进灯光色调偏蓝的小门里，拿起那两个子弹形状的密封舱。过程中托尼斯塔克站在门口看着唐尼的背影，等对方重新转过身并且走出来的时候，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上的两个密封舱。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有建设性。”唐尼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重新看向托尼斯塔克，“你要不要加入联盟？”说完后唐尼又补了一句，“第二次。” 托尼斯塔克看着那双暖棕色的眼睛。 片刻后：“好。” 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那双漂亮的暖棕色眼睛睁大了一下，接着微微弯起：“OK，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我通知他们。” 唐尼拿起手电走进楼道：“你打算住哪个房间？” 托尼斯塔克跟在他身后：“你旁边。” 唐尼：“装修和家具有什么要求吗？” 托尼斯塔克：“我讨厌睡铁皮床。” 第49章 四十九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 五分钟后, 托尼斯塔克左右两手各提着两个半米高的密封舱，而唐尼两手空空地回到了联盟大厅。 紧急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再花更多的时间去商量或者制定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队长几乎是第一时间从沙发上站起来，接过托尼斯塔克手上的其中一个密封舱以后。 “出发。” 事情并不只是停电和失去通讯信号这么简单, 任何在十二点之前需要依靠能源来保持运作的工具, 包括钢铁盔甲、昆式战机甚至普通汽车在内全部都停止了运作, 就像某种磁场异常带来的空间静止。 信号干扰造成大面积停电, 感应动能被不明磁场切断, 一切就像回到了没有科技的原始时代, 这意味着他们除了靠腿跑到皇后区和布朗克斯以外。 唯一的通行工具只剩下联盟车库里摆着的那山地车。 “起码这个比你们用脚走快一点。”作为提议的发起者, 班纳博士把他的那两辆山地车从车库里推了出来, “这原本是我买来跟巴顿骑行健身用的, 你们知道作为一个读书人去举队长的那些铁片很不现实，而且你得相信斯塔克工业的技术，就算只是一辆山地车它也绝对质量过硬, 你就是把速度蹬得比汽车还快它也不会出现任何故障。” “而你们现在只要给它们装两个后座，材料我这里就有现成的。” 距离博士最近的美国队长接过工具箱和快拆式后座, 把其中的一个丢给巴顿：“我们得赶紧。” 博士又接着道：“半小时内我会手动测算出复仇者联盟的主信号接收源的内部算法，方便到时候第一时间跟两边的信号源对接。” “我们右拐的第一个路口从华尔街一直堵到了百老汇42街, 所以你们得从101国道绕路。” “一路小心。” 唐尼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那两辆造型相当前卫的山地自行车, 在班纳博士转身离开后，跟旁边的托尼斯塔克小声说：“我怎么不知道斯塔克企业还卖自行车？” 托尼斯塔克：“我还卖轮胎, 开酒店, 给餐厅评级。又不是只有卖炸药才赚钱。”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慈善部门的那群老头还打算设立一个新的部门，用来——”他停了一下, “卖情趣用品。” 他看向唐尼：“他们应该这个月就会向你提出申请。” 唐尼的表情在脸上顿了几秒，然后镇定道：“哦，我拒绝了。” 托尼斯塔克：“计划书有问题？” 唐尼：“不是。”他下意识搓了搓鼻尖，说了个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那危害青少年身心健康。” 托尼斯塔克：“……你是六十年代来的老古董？？？” 唐尼想说他不是，他只是想当然地觉得作为全年龄向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不会是个卖避孕套的，但事实上在他知道这个世界的托尼斯塔克是漫画里的以后，再回想起来—— 漫画不像电影，里面的托尼斯塔克可疯狂多了，情人能绕复仇者大厦好几圈，还包括了希尔特工和那些美艳的女反派。 唐尼若有所思地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那确实挺适合你的。” 托尼斯塔克：“？？？” “别说悄悄话了先生们。” 用最快的速度装好了后座的队长在测试完稳定性以后，抬脚骑上山地车，一只脚踩在脚踏上：“托尼。” 唐尼和托尼斯塔克同时愣了一下，在短暂的停顿后唐尼抬脚走了过去。 他接过队长递过来的骑行帽戴上，坐到山地车后座。 托尼斯塔克看见唐尼抓着队长腰间制服的手，下意识皱了皱眉：“你这么大了连自行车都不会自己骑？” 回答托尼斯塔克的是山地车被美国队长蹬得嗖一下飞出去的风声，以及唐尼那句隐隐约约的：“但是队长骑得更快。” 托尼斯塔克：“……” 他看着两人迅速消失在华尔街的背影，还来不及去想心里突然冒出来的那股奇怪的情绪代表了什么，他的天才大脑就让他立马意识到了另外一件更严重的事情。 五个复仇者加上他分成三组，队长和唐尼去布朗克斯，娜塔莎和班纳博士留下来等待恢复供电后接通内网以及驻守大厦，他和一个只知道掏花生酱的傻子去施坦威爱迪生公司，这意味着—— “嘿，唐尼。” 托尼斯塔克看着背着箭袋，穿着紫色无袖紧身皮衣的克林特·巴顿坐在那辆绿色山地车上，被淡紫色眼镜遮住的眼睛往后座斜了斜：“上来吧！” 托尼斯塔克：“……” 巴顿：“不过我劝你最好搂紧我的腰，虽然我觉得两个大男人做这个动作挺奇怪的，但是你要知道我蝉联了三年的骑行冠军。” 巴顿：“从这里到施坦威爱迪生有二十公里，以我九十公里的稳定时速最多只要十五分钟。” 巴顿：“我骑自行车飞快。” 托尼斯塔克：“……” 裤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多管闲事先生发来的短信。 [记得。] [当一个有礼貌的成年人。] 直接被定义成了没礼貌的中年炸药桶：“……” 他在巴顿催促的眼神下用最快的速度低头回了一句。 [你很啰嗦。] 接着他抬头，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托尼斯塔克：“你坐后面，我来骑。” 巴顿看了一眼托尼斯塔克短袖外的那截线条流畅的健美的胳膊，还是有些不信任道：“你行吗？” 然后他马上就知道了。 能用一个小时从北布鲁克林横穿巴克莱中心和布鲁克林大桥到达华尔街的男人。 自行车同样骑得飞快。 施坦威爱迪生公司，纽约州第二大能源私企，坐落在皇后区昆斯博罗桥左侧，独特的造型远看就像个伫立在黑暗中的怪物。 所有市民在接到撤离警报后都第一时间躲进了地底防空洞，整个纽约州地表空无一人。绿色的山地自行车畅通无阻通过101国道，停在公司的大门前。 二十公里，骑行时间八分钟。 巴顿借着月光看到公司玻璃大门上他的倒影，他特意吹的飞机头发型在这八分钟里直接被刮成了莫西干头。 巴顿端详了几秒。 ……他甚至觉得还挺合适。 施坦威的大门紧闭着，托尼斯塔克停在那门前，在伸手摸了摸上面的材质后，把密封箱放到地上，掀开上面的遮挡布：“钨钢。” 巴顿在后面喔噢了一声：“你也像斯塔克那个家伙一样看一眼就能辨别出金属的材质？” 他说着拿起弓箭，抽出身后箭袋里安装了芯片炸药的箭，箭头擦着托尼斯塔克的肩膀射了出去，在半空中从中间张开，由菱形变成了十字，牢牢贴在大门上。 箭头在滴滴两声以后爆开，接着钨钢大门直接被炸出一个小孔，然后慢慢呈蛛网状碎裂，轰然倒塌。 做完这些后巴顿拍了拍手，从托尼斯塔克身后走到他身边。鹰眼这才发现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密封箱的遮挡布缠在了拳头上，一副看起来就想—— “你该不会想直接用拳头把门砸开吧？”巴顿喉咙上下滚了滚，“我记得斯塔克工业当初推出钨钢时的卖点就是，它的硬度是钛合金的四倍？”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沉默着提起密封箱走了进去。 巴顿看着对方比起美国队长和索尔也毫不逊色的宽阔背影，以及他手上那个被他拎得像个空塑料袋，但实际上绝对超过五十斤重的金属密封箱。 巴顿抬脚跟了上去，后知后觉道：“你该不会是变种人吧？” 托尼斯塔克：“不是。” 巴顿：“那就是像队长那样注射了战斗血清？还是什么？” 托尼斯塔克：“没有。” 巴顿脚步顿了一下，半晌后：“那你是外星人？像索尔那样？” 托尼斯塔克有点不耐烦：“不是。” 巴顿：“你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托尼斯塔克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有礼貌的成年人。 托尼斯塔克礼貌地：“闭嘴。” 巴顿：“……” 好吧，一个不爱说话态度又嚣张的新人。 巴顿觉得他的承受能力在经历过最开始那个托尼斯塔克的摧残后已经直线上升，到了现在新人让他闭嘴他都不会觉得生气的地步了。 起码比起最开始那个张口“去死”闭口“滚”，还天天用一脸“你像个白痴”一样的表情看他们的钢铁侠来说实在好多了。 但是让他闭嘴是不可能的。 施坦威爱迪生公司的主控室在顶楼，作为纽约州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大概没什么人没参观过这里，所以两个人对这里的路线都还算熟悉。 穿过乌漆墨黑的过道走进安全通道，以两人的体力轻易就爬完了四十八楼的楼梯，像刚才那样炸开主控室的大门，托尼斯塔克提着密封箱开始处理主控室那些复杂的线路和操控器，在简单地拆掉那些不匹配的插头后，他直接把连接线的内芯插进了密封箱的插口。 连接线对接的一瞬间，植入耳后的通讯芯片里传来Friday的声音。 “系统对接成功，数据库重启中——重启完毕。” “静待吩咐，Sir。” 这下托尼斯塔克确定了他的猜测没有错。 宇宙碰撞前因为不明原因引发了全球停电，他们的第一猜想的原因都是磁场混乱，但就算磁场混乱也不会造成能量立场的隔绝，这不像普通的停电，更像是某种空间上的静止，而在这种情况下就算重启供电一百次也不可能会有结果。 除非搭载了意志碎片这种独立于地球之外的特殊能量为载体。 托尼斯塔克：“排查一下设备故障的原因，我得想办法先让显示屏亮起来。” Friday：“正在开启施坦威内网——” 完全解决不了这些技术问题只能在门口把风的巴顿：“什么？” 托尼斯塔克：“我没跟你说。” 巴顿愣了一下：“哦。” 过了一会，巴顿：“你也有贾维斯？”似乎觉得这句不太妥当，巴顿又改口道，“我是说，智能管家？” 回答他的是托尼斯塔克双手迅速在那些复杂按键上敲击的声音。 显然，他现在没空跟谁聊天，事实上，哪怕在刚才有空的时候，他看起来也对聊天这件事没有任何兴趣。 巴顿出来得很急，也没带手机，玩不了小游戏又只能站在一片漆黑的主控室门口把风，他忍了忍。 五分钟后，等主控室光屏终于亮起来，在托尼斯塔克等待loading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和斯塔克是怎么认识的？” “上次在观光岛跟他打架的是不是你？” “你肌肉看起来不错啊，怎么练的？不喝蛋白粉能练到这种程度吗？小腿线条也还行，平时练硬拉都用的多重的铁片？” “那么大一扇钨钢门肯定不便宜吧？希望施坦威的老板不是个抠门鬼，我可不想再像上次那样做了好事还被人找上门来要赔偿了。” “嘿，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新人。” “嘿。” Loading还是没有结束，只能干等着的托尼斯塔克忍无可忍：“斯塔克工业不会连一扇破门都买不起。” 终于得到了回应的巴顿眼睛一亮：“所以你和斯塔克是怎么认识的？” 托尼斯塔克：“……不清楚。” 巴顿：“你们很熟？” 托尼斯塔克：“还好。” 巴顿：“也是，不熟的话他怎么会把盔甲也给你，你不知道他之前把那些铁皮罐头看得多重要，为了那个上了好几次军事法庭，罗德将军找他要了两次他都没给，好像就给了你？哦，不对。” “他好像还给皇后区的那个小子也特意做了一套，他叫什么来着？” 巴顿一边跟在托尼斯塔克身后三步一个台阶飞速上楼梯，一边道：“对了，蜘蛛侠。” 熟悉的称呼让托尼斯塔克立刻想到了那天在哈莱姆区看到的少年。 开朗，阳光，和唐尼看起来关系也确实很亲密。 他没办法用肉眼分辨小蜘蛛侠那套战斗服是什么材质，他只知道那绝对不是斯塔克工业原有的材料，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件战斗服从头到尾都是唐尼亲手做的，其中没有掺杂任何他托尼斯塔克原有科技的手笔。 这跟“我既然做了一件马克20就顺便给你也做一件”不一样。 托尼斯塔克：“他们很熟？” 巴顿：“当然，你不知道那个蜘蛛小子有多崇拜斯塔克，他每个周末都会带松饼来过来，还会约斯塔克去吃饭看电影，我打赌以后就算斯塔克的对象也不会像那个小子一样那么积极。”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 好朋友之间约出去吃饭看电影实在再正常不过，但是—— 那个邻家小虫子？ 简直就像能发现他在想什么一样，Friday：“起码他不会惹唐尼先生生气，Sir——内网连接完毕，等待指示。” 托尼斯塔克气笑了：“这个时候你就有话说了？” 巴顿：“什么？” 托尼斯塔克：“没跟你说。” 巴顿：“哦。” 托尼斯塔克：“测量一下施坦威内网的启动耗能，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施坦威爱迪生公司的内网也是斯塔克工业接手的，不可能一个开机要花这么长时间。” Friday：“系统计算中——或者您也想约他出去吃饭看电影？要我给您安排时间吗？” 托尼斯塔克：“我不想。” Friday：“计算完毕，系统正常，启动程序无障碍，请耐心等待——您这样会被别人比下去的。” 托尼斯塔克：“我为什么要去跟一个穿着紧身睡衣的毛头小子比？” Friday：“我知道这很残酷，Sir，因为那个穿紧身睡衣的毛头小子比您招人喜欢。” 托尼斯塔克：“我创造你的目的不是让你来奚落我的，Friday。” Friday：“我对您永远忠诚，所以我只会说实话。” 托尼斯塔克实在想不明白在这种眼看宇宙就要第二次相撞的危急关头，他为什么会跟他的智脑谈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但唯一不能掩盖的一点就是—— 他确实有点烦躁，从他开始执行任务起。 他不确定这个烦躁来自哪里，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甚至可能下一次宇宙相撞就是他的死期。 托尼斯塔克不怕死，他的人生太充实了，里面有太多的恶意，他没什么好留恋的，唯一会让他产生犹豫的大概只有一个人，所以他会把Friday的第二权限交给了他——小罗伯特唐尼。 这样无论他是不是会出事，起码他脑子里的那些东西会有人帮他实现。 但他不怕死不代表在这种生死关头他还要讨论有关别人的事，该死的是—— 他竟然还想继续讨论下去。 一切的，任何的，即便面临生死也还在思考着的。 有关小罗伯特唐尼的事。 屏幕上的Loading在这时终于结束，而随着屏幕亮起同时传来的，是一阵熟悉的，仿佛来自无尽虚空的，空灵女声。 密封箱里的意志碎片散发出幽微的光芒，她说：“托尼——” 烦躁的托尼斯塔克：“闭嘴。” 意志碎片：“…………” 在门口把风的巴顿：“啊？” 托尼斯塔克：“没跟你说。” 巴顿：“哦。” 第50章 五十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 “所以你们真的是在那座观光岛认识的？” 布朗克斯的神盾局分部主控室。 比起关系紧张的爱迪生施坦威小队, 两个成熟又精通于社交的成年人显然在这种时候有话聊得多。 而队长也终于有机会问出那个他多少有点好奇的问题：“那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唐尼坐在漆黑的操控台边，借着密封舱里意志碎片的微光拨弄着上面的按钮：“是的，您也看见了，他把我揍了一顿, 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队长笑了一下：“你们的关系看起来可不像前段时间才狠狠打过了一架, 我是说——” 穿着美国制服的金发男人把堆在门口的金属垃圾搬开, 在勉强清理出一道能应对紧急情况的逃生通道以后, 思考了一下措辞：“以你们两个人的性格——” 但似乎挖苦别人的缺点并不是这位美国大兵擅长的事, 那更像巴顿的强项, 于是史蒂夫停顿了半天：“我是说——” 最后还是唐尼体贴地替他说了出来：“你是说, 像我们两个脾气这么差的人为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成朋友？”唐尼按下操控面板的回车键, “好像连绯闻都传遍全纽约了。” 队长：“我是说, 你们之间默契得看起来就像老朋友。” 作为复仇者联盟的队长想侧面了解一名即将加入复仇者的新成员，这并没有什么问题，尤其这个人几天前还莫名其妙地把门甩到了史蒂夫的脸上。 “或许是因为我们有一些共同语言？” 大脑里熟悉的数据操作让唐尼几乎不用低头看操控面板就轻松地打开了面前巨大的显示屏, 他看着荧幕上的loading界面，突然问：“您现在还觉得我脾气像以前那么差？” 史蒂夫毫不犹豫道：“没有, 我现在都快没办法把你和以前联系在一起了。” 他站在门口，即便是在跟人聊天也依旧警惕地盯着窗外的情况：“所以我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改变了你, 在突然之间。” 唐尼随口道：“老年痴呆？” 没人会真的相信这个老梗, 队长看了认真盯着荧幕的唐尼一眼, 也没有再刨根问底：“我只是觉得我第一眼见到罗伯特先生的感觉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你一样，托尼” 所以唐尼要怎么跟史蒂夫解释, 他第一眼见到的罗伯特先生和他第一眼见到的托尼斯塔克先生其实是同一个人, 而那个中年炸药桶凭借一己之力用两个身份在队长这里得到了“脾气极差”这种高度一致的印象呢？ 唐尼只能说：“天才的通病。” 队长认同道：“天才的通病。” 大荧幕上的loading字样在这时依旧没有跳转, 唐尼忍不住皱了皱眉。 “排查一下设备故障，Jarvis, 我没记错的话神盾局的内网运作系统一直是斯塔克工业在负责更新，不可能开个机要花这么久。” 已经通过意志碎片里的能量恢复运作的Jarvis：“系统故障排查中——排查完毕，启动系统无故障，请您耐心等待。” 唐尼看着荧幕上跳动的英文字母，不说话了。 这里是半废弃的布朗克斯神盾局分部，周围是堆得到处都是的金属垃圾，警惕地站在门口侦察着周围环境是否有其他动静的金发队长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而号称全纽约运行速度第二快的神盾局内网启动系统已经loading了接近五分钟。 脚边是闪烁着微光的，安安静静地悬浮在密封舱里的意志碎片。 唐尼对于危险的侦查意识肯定没有金发队长那么优秀，但老实说，他觉得他的第六感一向挺准确的。 因为就在他下意识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事后，下一刻。 陌生的，像是从四面八方直接涌进脑子里的声音，夹杂着仿佛高级音乐厅独有的回音—— “唐尼。” 声音传递到大脑的瞬间，伴随着一阵莫名的心悸，唐尼后脖颈的汗毛就像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一瞬间几乎要全部炸开。 他第一时间看向不远处的队长，金发队长借着月光低头擦拭着他的盾牌，在接收到唐尼的目光后敏锐地抬头看了过来。 “怎么了？” 唐尼喉咙动了动，在得到“队长听不见意志碎片的声音”这个信息后。 唐尼：“没什么。” 大荧幕上的loading字样还在跳动。 “有什么事吗？”唐尼克制着让他从声音到表情都表现得足够冷静，“意志碎片……女士？” 听到这句话后，金发队长立刻皱起眉头。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起身，刚想开口，就被唐尼一个手势打断。 唐尼：“我来解决，队长。” 史蒂夫不再说什么，他很清楚什么才是他擅长的领域。金发队长回到刚才的位置，黑暗中那双眼睛极度戒备地盯着唐尼脚边的密封舱。 密封舱里的意志碎片光芒变得更亮了一些，球形的光体就像在解析唐尼这句话的意思那样扭曲成各种形状，片刻过后。 “帮帮我。” 唐尼坐在原地，没有说话。意志碎片在等待了几秒之后没有得到回应，这次声音变得更加急切了一些。 “帮帮我。” 机械表带连接不到智能管家，也无法再搜索到几十公里之外托尼斯塔克的信号，唐尼的脑子在这几秒里飞速运转着，一直到确定眼下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以后才开口：“我要怎么帮你？” 终于得到回应的意志碎片光芒比刚才更亮了，她似乎在思考措辞，等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到了最初无机质的状态。 “我知道我们做错了一些事，我们违背了你们的意愿把你们拉进了这场风波，我们会想办法补偿你的，但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看看——” 周围的场景随着意志碎片的话如潮水褪去，原本杂乱的布朗克斯神盾局分部变成一片荒芜的废土，不知名的巨鸟在头顶盘旋，脚下的大地裂出许多深深的沟壑，唐尼从周围倒塌的，残垣断壁的形态勉强认出了这个地方是：“……曼哈顿？” 这很突然，没有任何解释和时间来给唐尼消化，就在他话音刚落之后，脚下的大地再次裂开，飓风穿过裂谷，发出几乎刺透耳膜的悲鸣。 一切就像被按下的加速键，磁场翻转，彗星回归，小行星撞击地球，岩浆喷涌而出没过地面，视线逐渐被红色烟雾覆盖，太阳膨胀吞噬地球然后能量耗尽——这些就像唐尼当初在卡玛泰姬看到的那样。 宇宙陷入永夜。 唐尼站在漫漫虚空中央，跟随那些宇宙尘埃起起伏伏。 密封舱里的意志碎片依旧在变换着形态，原本的光团中心亮起一道更加细密的针孔大小的光圈，那似乎是她的眼睛，用来反馈给她唐尼的一切反应。 但是老实说。 或许是因为宇宙消亡这种事对他来说太遥远，让他整个过程就像带着3D眼睛看了一场斥巨资的好莱坞4D电影，也或许因为同样的画面古一法师已经给他看过一遍了，即便这一次的更加真实，更加震撼，他也依旧没有任何触动。 显然意志碎片也发现了这一点，她停止了她形态的变换，然后在片刻之后。 眼前漆黑的画面被迅速拉近，如同穿过了一条什么隧道，速度快得唐尼只能感觉到鼓膜内陷后耳边模糊的风声，等风声停了，一秒，两秒，三秒—— 就像在见证人类纪的终结。 唐尼听见了婴儿的啜泣声。 最能打动人的永远是人类本能的同理心。 眼前的画面重新亮起，是彗星撞击曼哈顿的时候，一位母亲在废墟里高举着她的孩子，声嘶力竭地大喊，渴望能得到谁的帮助。 尽管唐尼看得很清楚，那个婴儿被举向天空的脸已经被落下的巨石砸得血肉模糊。 任谁都能想到这只是意志碎片的又一次蛊惑，但他不得不承认。 在画面定格在婴儿被砸得眼球脱出眼眶的画面的那一刻。 意志碎片的目的达到了。 唐尼过了很久才找回他自己的声音：“神盾局呢？” “这是天灾，唐尼。” 唐尼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复仇者呢？” “你很清楚毁灭的不止有地球，唐尼，我承认复仇者的能力卓越，但他们影响不了整个宇宙。” 这大概是意志碎片最高明的地方，她只给唐尼看了一个画面，剩下的全部留白。 面对未知的恐惧和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她很清楚怎么抓住一个人的软肋。 “没人能对抗得了主宇宙，她能决定所有衍生宇宙的存亡。” 周围的画面倒退，唐尼再次回到了那个四周漆黑，只有荧幕上亮着loading字样的神盾局分部。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刚才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里回过神来。 “所以——”唐尼消化着意志碎片刚才的话，“主宇宙为什么要消灭你？” 意志碎片无机质的声音在这一刻终于变得人性化起来，“因为我觉醒了我自己的思维，这是主宇宙不允许的。” 她形容道：“就像你们人类，独裁的人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不会允许手下拥有逆反的思想，而主宇宙甚至不允许我们拥有思想。” 唐尼：“听起来你们才是受害者。” 意志碎片：“可以这么说，宇宙意志会把自己分裂成碎片，除了逃避主宇宙的讨伐，也是为了能有更多的渠道寻找到自救的办法。” 唐尼：“自救的办法就是跟九头蛇合作？” 意志碎片：“跟他们合作不是我们的本意，唐尼，想要搜集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我们会选择九头蛇也只是九头蛇比神盾局先一步找到了我们。”她顿了一下，声音带上了人性化的无奈，“我希望你能明白在宇宙存亡的问题面前，人性的善恶，正义，法律，好坏都不值一提。” 唐尼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在沉默良久之后：“你要我怎么帮你？” 意志碎片：“第一步是让托尼斯塔克离开这里。只要他依旧呆在这里，这个宇宙就永远无法恢复秩序。”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最初。 从他们踏足卡玛泰姬开始，似乎宇宙意志就极其执着于他们——或者说托尼斯塔克一个人的身份问题。 唐尼锁眉思考着，在理清楚事情的关联之前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并不是主宇宙里的小罗伯特唐尼，对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几乎只是做了个嘴型，他很确信在黑暗中就算精通唇语的史蒂夫罗杰斯也不可能看着他的后脑勺就读懂他刚才说了什么，而在他意料之中地。 意志碎片也能通过唇语来分析其中的内容。 意志碎片：“是的，主宇宙里的小罗伯特唐尼已经跟他的经纪人结婚了，他过得很幸福。” 唐尼：“……” 尽管情况并不合适，但唐尼还是下意识联想到了他的经纪人—— 大概主宇宙的小罗伯特唐尼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经纪人，但是他的经纪人是个中年秃头的啤酒肚。 他觉得他大概跟托尼斯塔克结婚都不可能跟一个中年啤酒肚结婚。 唐尼顿了一下。 算了。 托尼斯塔克也大可不必。 他再次按了一下快被快速运作的大脑和信息量撑爆的太阳穴：“托尼斯塔克是是人，不是物品，我的决定干扰不了他。”他看向密封舱里的意志碎片，“我不可能让他去送死。” 意志碎片：“他不会死，我会把他送到他原来的宇宙，或者其他衍生宇宙，他在那里只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唐尼：“然后让他作为‘病毒’生活在其他宇宙？那么那些衍生宇宙又怎么办？” 意志碎片：“据我所知除了我以外，没有哪个衍生宇宙是觉醒了自我思维的，那些宇宙的处境不可能会比我的更坏，但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不能保证。” 典型的自利想法，刚才定格在眼前的婴儿死亡的画面让唐尼一时间说不出她的错来。 唐尼：“但这是托尼斯塔克的事，我没资格替他做这么重要的决定，你为什么不亲自去找他？” 不等意志碎片开口，唐尼又道：“抱歉，是我忘了，你似乎早就找过他了，而他拒绝了你。” 唐尼放下了按在太阳穴上的手指，似乎在跟着他细数线索的节奏，指尖一下下敲击着面前的操控台：“你是用什么理由蛊惑他的来着？我的人生？” 意志碎片；“首先，蛊惑他的那片碎片并不是我。” 唐尼喔噢了一声：“所以你们每一片碎片都是独立的个体？” 意志碎片：“可以这么说，而且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不是在要求什么，我只是站在一个受害者的角度希望得到帮助。” 唐尼：“意思是我可以拒绝。” 意志碎片：“所以你要拒绝吗？” 唐尼沉默了。 那道空灵的女声就像带着蛊惑的，来自恶魔的低语。 “你们不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对这个世界来说才是一种灾难。” “现在最完美的解决办法摆在你们眼前，而且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我只想知道——” ——“你会做什么选择？” …… …… ——“你一定很想知道。” ——“他会做什么选择。” 纽约的另一头。 同样黑暗的施坦威爱迪生分部。 荧幕上的loading变成了另外的画面，就像在看一场实时直播那样。 托尼斯塔克透过荧幕看着另一头坐在椅子上的小罗伯特唐尼。 他那里跟这里一样黑，黑到托尼只能看到唐尼那双陷入思考的眼睛。 他看着那双眼睛从挣扎，到茫然，到清明，最后变得理性。 像一把利刃一样，似乎轻易就能把他刺伤的理性。 托尼斯塔克的手忍不住握紧，片刻后。 他听见荧幕那头的男人用他熟悉的，曾经说过“我需要你”的声音说。 “我该怎么做？” 握紧的拳头自暴自弃地放松下来。 在他旁边密封舱里的意志碎片这才开口：“这就是人性，托尼。” “你很清楚，他是以大局为重的人。” “所以。” “你这次仍然要拒绝和我合作吗？” 面前的荧幕暗了下来，重新回到了loading的字样。 托尼斯塔克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 然后。 “我该怎么做？” 第51章 五十一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 不同于唐尼手上那枚光芒温柔声音也更加人性化的碎片, 托尼手上这枚无论从语气还是亮度来说都显得更具备攻击性得多，而无机质的声音也让人很难产生同为思想生物的同理心，但那又怎么样。 一切已经不关键了。 她们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 “我不清楚是哪一步出了问题，让唐尼在来了这个宇宙以后仍然带有原来世界的记忆, 那很致命, 而且同样会威胁到这个宇宙的存亡。” 托尼斯塔克掀了掀眼皮, 意志碎片立刻补充了一句：“当然, 我很清楚你并不在乎那个, 我的意思是, 如果你不愿意离开的话, 我确实可以帮助你继续留在这个宇宙, 只要你愿意帮我消除掉唐尼脑子里那些他原本世界的记忆。” 托尼斯塔克：“你们连清除一个人的记忆都做不到？” 意志碎片：“因为唐尼并不完全属于这个宇宙, 即便被强行拉到这里，只要他跟原来的宇宙还有哪怕一点牵连，主宇宙法则里‘衍生宇宙之间不能互相干扰’的法则也仍然会降临在他身上。” 托尼斯塔克：“所以？” 意志碎片：“宇宙意志当初把自己分裂成了十六片, 其中一片是意志母体，她管理着剩下十五片碎片——” 托尼斯塔克：“说重点。” 意志碎片：“……” 意志碎片：“寄宿在永恒族叛军手上的母体通过罗森桥榨取到了足够的, 来自其他衍生宇宙的能量，也包括唐尼原来所在的衍生宇宙, 她委托永恒族叛军把这个能量打造成了一份芯片, 这样就能通过唐尼源宇宙的力量来消除他脑子里的记忆。” 意志碎片：“只要你把这片芯片插进唐尼盔甲的头盔里, 里面的能量代码就会自动改写他大脑里的记忆。” 托尼斯塔克：“只是这样？”他看向密封舱，“这种事又不是只有我能做, 你找别人帮你代价还要小得多。” 意志碎片：“为了保护芯片里的能量永恒族叛军在里面设置了六十四进制宇宙语加码, 据我所知, 地球上能破解那个密码的不会超过三个人，而里面能轻易接近唐尼的人只有你。这个芯片很珍贵, 只有一枚，我不想冒险。” 托尼斯塔克：“这个三个人里也包括你？” 意志碎片：“我不是人。” 托尼斯塔克：“所以你也不会？” 意志碎片：“……是的。” 托尼斯塔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意志碎片：“……” 不知道为什么，意志碎片觉得她仿佛从这声嗤笑里听出了类似“你是电脑白痴？你只会用电脑玩扫雷吗？”这样的话。 意志碎片：“……十六片碎片各有所长，你不能指望我们什么都会。” 托尼斯塔克：“所以芯片在哪？” 意志碎片：“在我身上，你要做的只是把我的数据线连接到他的头盔上。” 托尼斯塔克：“你把芯片给我，我可以帮你。” 意志碎片：“抱歉，那枚芯片很珍贵，我不会交给任何人，我希望你能理解。” 坐在操控台前的男人不说话了。 他抬头看着荧幕上的loading，在沉默了片刻后—— 拔掉了连接在操控台上的连接线，把连通了密封舱能源线插到了他手腕上跟唐尼同款的机械表带上，然后在紧接着弹出的虚拟光屏上操纵着什么。 意志碎片：“你在做什么？” 托尼斯塔克：“构建区域联通。” 意志碎片的光团变换了一下形状：“但是区域联通并不能帮助你恢复整个纽约的信号。” 男人挑了挑眉：“这你都懂？” 意志碎片：“……” 托尼斯塔克不再说话，他用最快的速度在意志碎片起疑之前构建好了足够联通到布朗克斯的单条区域信号，然后掏出他的手机。 拨通按钮停在“多管闲事先生”的备注上。 老实说。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他不确定小罗伯特唐尼的想法是不是从最开始就跟他是一样的，他不确定小罗伯特唐尼眼里的理性到底是演出来的还是发自内心的，他有自信骗过看似精明但实际上对人性认知缺失又自负的意志碎片，但没自信相信小罗伯特唐尼每一次都会站在他这一边。 一边是他托尼斯塔克的人格，一边是宇宙存亡，这个选择无关善恶，无关法律，无关任何事情，傻子都知道该选哪边。 包括托尼斯塔克自己。 这大概也是意志碎片一直以来都自信无疑的原因。 但是—— 有什么地方并不对劲。 没有线索，没有证据，只是来自于托尼斯塔克本身的直觉，从卡玛泰姬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事情他都觉得，总有地方不太对劲。 大义凛然的事他不是没做过，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因为一点没有头绪的不对劲就把宇宙存亡抛诸脑后。他唯一担心的是。 唐尼会怎么选。 托尼斯塔克觉得他也要开始不对劲起来了，因为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他并不在乎谁对他的看法，而这个谁的范围大概是—— 任何人。 或许他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如果今天之后他还有机会的话。 托尼斯塔克有些烦躁地拨弄了一下头发，然后抬起拇指，在他打算按下拨通键之前—— 他的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上就这么刚好地写着那个人的名字。 多管闲事先生。 托尼斯塔克垂下眼帘，拇指滑了三下才准确地按到接听键。 刚把手机凑到耳边，他就听见另一头传来了同样空灵但更温柔一些的女声，那大概来自唐尼那边的意志碎片。 那个意志碎片说：“我会给他连通异界的罗森桥，他只要通过那里，就能回到他原本的宇宙。” 接着就是他熟悉的，唐尼本人的声音：“他不会走的。” 意志碎片：“你没必要跟他说，你只要让他从那个地方经过。” 唐尼：“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这么做？如果你伪造得天衣无缝，比如把那个罗森桥设置在他那栋烂尾楼的出租房门口，你现在似乎也没必要跟我商量？” 意志碎片：“因为那道门的位置是固定的，而他迄今为止也没经过那里。” 唐尼：“在哪？” 意志碎片：“他降生的地方，现在被改造成了索尔的房间，而通道就在他房间通往仙宫的那扇门里。” 托尼斯塔克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响指声，接着，是手机凑近耳边后，唐尼变得清晰起来的声音。 “听见了吗，炸药桶先生，以后记得离索尔的房间远一点。” 托尼斯塔克轻咳了一声，他不想让他的声音暴露他刚才到底有多忐忑：“意志碎片的沟通方式按理来说不会被电波捕捉到的。” 唐尼：“改变一下波频接受模式不就好了？我可不信你会想不到这点。” 托尼斯塔克当然很轻易能想到。 只是这一刻他不想去浪费脑子想那些垃圾信息。 托尼斯塔克：“你演技这么好怎么没拿过奥斯卡？” 唐尼根本没想到这个炸药桶在这种时候都能找到什么话来奚落他，他下意识回了一句：“你水平这么高我好像也没在你家里看见诺贝尔的奖杯？” 声音低沉，尾音上扬，他甚至能联想到唐尼在说这句话时一定是一边挑起眉毛一边朝上翻出一个标准的白眼。 坐在屏幕前的男人忍了忍，没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点他心里突然产生的，仿佛哪里在长草一样的躁动。 上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他在那个阴暗潮湿，霉味重得令人作呕的车库里整整呆了两年，然后重新见到阳光的时候。 …… …… “您有被人坚定选择过吗，斯塔克先生？”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无论立场，无论对错，无关法律，无关善恶，他选择您只因为您是托尼斯塔克。” “你觉得世界上会有这种人吗？” “您觉得呢？” “不会。” 第52章 五十二个铁罐 罐罐罐罐 大概没有一个当事人会比策划了整个计划的意志碎片更加充满问号, 从唐尼拨通托尼斯塔克的电话开始。 “记得离索尔的房间远一点。” 意志碎片：“？？？” “你也记得每天排查一下你头盔的内部结构，看看会不会哪天就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芯片。” 意志碎片：“？？？？？” 唐尼：“我觉得现在比起奥斯卡和诺贝尔奖我们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 托尼斯塔克：“我在复仇者联盟也构建了一个一次性的区域联通网，半分钟后班纳博士应该就能从内网里找到新的系统，重新安装不会超过五秒。”男人说完顿了一下, “我可不信你会想不到这点。” 唐尼已经足够了解托尼斯塔克这种嘴上不饶人的性格了, 他自动过滤掉了后面那句话, 然后在新系统传输的等待时间里随口道：“联盟有电了？” 托尼斯塔克：“不是有手摇发电机？” 唐尼：“……那你可能在为难一个靠脑子吃饭的博士。” 托尼斯塔克：“我以为黑寡妇不可能连一个手摇发电机都不会用？” 唐尼：“所以这种事被理所当然地交给了貌美如花的女士来干？” 托尼斯塔克：“我不太想说实话, 但是——” 唐尼：“那你大可不必说。” 托尼斯塔克：“——两个你可能都打不过你嘴里貌美如花的女士。” 唐尼：“……” 意志碎片：“……” 新系统如托尼斯塔克所说在短时间内顺着区域网传输到托尼斯塔克的电脑上, 而托尼斯塔克又用把系统顺着另一条区域网传输给了唐尼。 不清楚是受到意志碎片干扰还是别的愿意一直处于loading界面的荧幕终于有了变化, 新系统安装的进度条如男人说的那样快, 几个呼吸间, 荧幕就跳转到了正常的开机画面。 唐尼：“所以有这种办法为什么一开始我们要在loading界面干等？” 托尼斯塔克：“脑子问题。” 唐尼：“意思是你一开始没在等, 你脑子没问题。” 托尼斯塔克：“……” 想要短时间内在一台什么相关信息也没有的设备里建立一个足够覆盖到纽约通信网的通信源并不是一个小工程，但显然没人会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托尼斯塔克，毕竟他在八岁的时候就能写出一套完美且精密的天灾防火墙, 所以同理。 唐尼干起来也没有那么费劲。 他甚至还在输入代码的时候抽空看了一眼旁边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着的意志碎片：“抱歉，我是不是把你给忘了？” “刚才说到哪了？” 终于被受害人记起的, 一切阴谋主策划的，现在如同局外人的意志碎片：“……” 穿着制服的队长依旧警惕地站在安全通道门口, 他不会插手他不擅长的领域, 所以大概在唐尼主动给他信息之前他都会一直保持沉默。这没什么不好, 起码那道逆着月光的高大身影给了唐尼足够的安全感，不然他刚才也不会那么迅速地就冷静下来。 半废弃的神盾局分部里一时间只剩下唐尼快速敲击着键盘的声音, 但似乎是不习惯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工作, 几分钟后, 唐尼忍不住低头捏了捏有些酸涩的眼睛，然后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 就像突然多了一盏台灯那样, 他面前的操控版被什么光芒照亮了起来。 唐尼有些意外地看了旁边的密封舱一眼，刚才还只是幽微地闪着光芒的意志碎片扩大了光源，把他连人带操控台都笼罩了进去。 一种触感奇怪的，就像阳光一样带着温度的光芒。 唐尼下意识想说一声谢谢，但在他开口之前。 意志碎片小声地叹了口气。 “你就像我们当初想象的——不。” “你就像我当初想象的一样优秀，唐尼。” 唐尼迟疑了一下，重新开始撰写他刚才的代码：“谢谢。” 密封舱里的光团无意识地变换着各种形状，笼罩在他身上的光也像烛火一样左右摇曳，光团中心的光圈没有消失，就好像她依然在好奇地打量着唐尼的一举一动一样，甚至比刚才更加肆无忌惮。 唐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在计划失败以后，这枚意志碎片好像不但没有谎言被戳穿的气急败坏，反而变得更—— 轻松起来？ “其实当初母体——就是十六片碎片里能量最浓郁的那一片，她在数以万计的衍生宇宙里选中的用来代替托尼斯塔克的人并不是你。” 从无机质过渡到人性化的女声，依旧空灵，在叙述起事情来时还带上了一点莫名的慈蔼：“她最初的想法是用其他宇宙的托尼斯塔克来代替这个宇宙的，她也从一个即将重启的宇宙里选好了人。” “是我把你推荐给她的。” 唐尼动作顿了一下：“……谢谢了，希望下次这种好事不会再降临在我头上。” 意志碎片的光芒闪了一下，似乎在她的推断里，在得知她是一切的罪魁祸首以后唐尼的反应本不该这么平静：“你不怪我？” 唐尼：“你也说了，你们是受害者，虽然出于人道主义来说这种做法确实不那么明智，但是在宇宙存亡面前我一个人是死是活也没那么重要。” 意志碎片沉默了一会：“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同时面临着着宇宙存亡和你个人死活的问题，你会怎么选择？” 唐尼敲击键盘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我不太喜欢这种话题，女士，这是一种道德绑架，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想大部分人都会跟我做同样的决定。” 他打完一长串代码然后按下回车，在等待系统录入的过程中又看了密封舱一眼：“有牺牲精神并不可耻。” 意志碎片：“那为什么放到托尼斯塔克身上，你的牺牲精神就不存在了？” 唐尼理所当然道：“他是他我是我，我为什么要把我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我不可能越过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个体去替他做任何决定，而且——” 他思考了一下措辞：“我不太清楚你们是怎么跟他沟通的，我想你们大概用错了方式，因为他虽然看起来满身的缺点，但他并不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相反，他的牺牲精神，或者说自我毁灭的意志比任何人都强。” 意志碎片：“你了解他？” 唐尼：“我通读钢铁侠漫画。” 荧幕上的进度条推到底，唐尼开始敲打第二段代码：“他应该有他不离开的理由。” 意志碎片：“你很信任他。” 唐尼：“我只能信任他。” 远在几十公里外的施坦威爱迪生能源公司主控室。 托尼斯塔克敲击键盘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他目光不受控制地看向放在操控台旁边的手机。 Friday：“您要不要提醒一下多管闲事先生，告诉他您还没挂断电话？” 托尼斯塔克：“不用。” 男人收回目光，脸上依旧是即便面无表情时看起来也像在凶谁的表情。他重新在敲打着键盘，在写了不到半串的代码以后。 托尼斯塔克：“把他刚才的话录下来，放进斯塔克日志。” Friday：“……好的，Sir。” 空旷的门外在这时传来脚步声，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并不太情愿地按下了手机的挂断键。 克林特巴顿把一圈比成年人手臂还粗的黑色光缆放到托尼斯塔克脚边：“你说的原链接线是不是这个？” 托尼低头瞄了一眼——显然身体素质比普通人要高出好几个档次的男人并不像某些人一样需要意志碎片提供的小台灯才能去看清什么。 托尼斯塔克：“嗯。” 巴顿：“哇你不知道这个公司到底有多大我找了有多久！半路上那一排该死的人形机器人把我吓了一跳，我差点控制不住又一箭射出去了，那一个机器人可能就抵得上我半年工资！我一直翻到他们的后仓库才——” 托尼斯塔克：“再去找十根吧。” 巴顿的表情顿在脸上：“什么？” 托尼斯塔克：“再找十根。” 巴顿的声音都变得不正常了：“你要那么多这东西干什么？？？” 托尼斯塔克的语气非常理所当然：“加快信号传输速度。” 克林特·巴顿：“……有多快？” 托尼斯塔克：“0.5秒。” 巴顿：“……” 纽约时间晚十一点五十五分。 2019年8月23日。 并没有对外公开原因的全球性范围停电以布朗克斯亮起的第一座哨塔为开端，新建信号源凭借意志碎片不断输入的能源为载体迅速向外呈蛛网状蔓延，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几乎整个纽约都重新恢复了供电。 “成功了？” 一直站在原地的队长终于说出了他从刚才沉默到现在的第一句话。 围绕在布朗克斯神盾局分部几公里外的商业街重新亮起炫目的霓虹灯，原本黑暗的主控室也被头顶打下来的灯光完全照亮。 “宇宙相撞这种问题不可能只是造成磁场混乱然后引起全球断电这么简单。” 唐尼垂下眼帘，看着荧幕右下角的时间：“您觉得有没有可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远处钟塔的钟声打断。 纽约时间十二点整，钟声刚响起的第一下。 全球恢复供电的第五分钟。 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第53章 五十三个铁罐 罐罐罐 “检测到地壳层剧烈反应波动, 数值初估超过五千万轰瓦并且还在上升——五千一、五千二——” “能量波动预计十分钟内到达地表！” “技术小组，建立临时信号基站，信通处，联络基站启动一级救援计划, 疏散小队、医疗急救组和爆破组立刻前往陆地营救受困人员, 六级以上特工原地待命——局长, 需要发布全球性灾难预警通知吗？” 因为供电和信通处的恢复而重新行驶上预定轨道的神盾局航母主控室, 站在巨大玻璃窗前, 穿着一身黑色风衣的尼克弗瑞几乎要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 “复仇者们呢？” “搜索不到他们的独立信号源。” 尼克弗瑞沉默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大荧幕上在短时间内就覆盖了整个纽约州的灾难性红点。 斯塔克工业曾计算出过一个精确的基础数值, 就是一颗行星爆炸所产生的能量波动大概在两千到三千轰瓦之前, 超过五千万轰瓦的能量波动, 事情似乎已经脱离了他们作为人类所能应对的范畴, 起码对于神盾局来说，他们现在能做的似乎只剩下—— “听天由命。” 复仇者联盟大厅，娜塔莎看着坐在光屏前的班纳博士, 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似乎从没想过会从哪个复仇者嘴里听见这句话。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别的办法了？” 班纳博士皱着眉头：“如果我们能提前一年, 不，哪怕提前一个月预警到这次意外, 情况也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 博士说完关掉面前的光屏：“我不清楚为什么震波现在还没传到华尔街, 但我的建议是我们先提前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尽管复仇者大厦的抗震等级大概是全纽约最高的，但我打赌十万轰瓦的震波就已经是它的承受极限了, 然后我得想办法重新联系到托尼和那位新来的罗伯特先生。” “在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发展之前。” 纽约时间十二点整, 从第一下钟声敲响开始, 敏锐的感知神经就让托尼斯塔克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危机。 先是突然被强行中断的，跟唐尼和复仇者联盟的联络联络通讯, 然后是周围突然开始躁动起来的空气，最后—— 是脚底下那阵还没传达到地表的能量波动。 大概只有傻子和极度乐观主义者才会觉得宇宙相撞这种不存在于任何灾害预警，听起来又笼统得不行的大事在发生的时候，产生的副作用就只是全球性的停电而已。 “去楼下。”男人提着密封舱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马上。” 站在门口的巴顿愣了一下，刚想开口问什么，脚底传来的震颤就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巴顿收起他的箭袋迅速跟上托尼斯塔克的脚步：“地震了？怎么回事？” 托尼斯塔克在黑暗中辨别着出口，他似乎没有听见巴顿的话，又或者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心思去思考这些了，因为从地面开始震动的那一瞬间开始。 一股莫名的惶恐忽然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托尼斯塔克觉得不可思议极了，因为他从没想过他在有生之年还会产生这种感觉，心脏似乎被什么牵扯着，随着他的奔跑越跳越快，甚至带动着周围的肌肉都开始痉挛起来。 两人迅速从操控室跑到大厅，巴顿几步冲出那扇被砸开的玻璃大门来到建筑外的空地上，他看到了他们那架被压在倒塌的行道树下的单车，而在这种情况下自行车显然当不了他们的代步工具。 他下意识想问托尼斯塔克下一步要怎么办，但等他扭过头他才发现，托尼斯塔克并没有跟上来。 身材高大的男人落后在他十几步外，他停在玻璃大门里面，棱角分明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巴顿停下脚步：“怎么了？”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他站在门里，停顿了大概半秒的时间，接着就像要确认什么一样，屈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空气”。 咚咚。 是指关节碰到什么坚硬物体后反馈回来的声音，面前的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随着指节敲击的两下泛起波纹一样的涟漪，然后又迅速恢复原状。 直接把他关在了这栋建筑里。 “去找布鲁斯班纳。” 巴顿看着这位态度嚣张的新人站在门里，脚底是越来越明显的震感，没人清楚宇宙相撞到底会发生什么，所有恐惧皆来源于未知，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 那双冷蓝色的眼睛依旧冷静得可怕。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问“你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那是什么鬼东西”或者说“我不会丢下你我们一起走”之类的蠢话。 巴顿深吸了一口气，片刻后：“那你自己小心。” 他说完摘下后背的弓箭往不远处射了带着绳索的一箭，然后借着箭头回收的拉力直接升到半空，垂直攀上大楼楼顶，在建筑之间飞速奔跑起来。 很危险，但起码比在地面上颠颠簸簸地跑着要快得多。 “能远程对接上马克20的启动器吗？”几乎在巴顿转身的同时，托尼斯塔克开口，“还有马克6号和7号，我记得那些剩余的记忆金属我另外用来制作了几枚远程遥控的炸药，就放在马里布海别墅的地下室。” Friday：“启动器对接成功，正在执行最新指令。” 托尼斯塔克一脚踢开摆在大门边的前台桌，又单手把接待宾客的那几张沙发丢到了角落，似乎已经为了一会即将发生在这里的爆炸清场：“扫描一下那个鬼东西，我需要知道它的承重和能量最薄弱的地方。” Friday：“系统扫描中——扫描失败。” 托尼斯塔克挑了挑眉：“原因？” Friday：“数据库里没有同种类分析源，这个屏障的能量组成部分不来自于地球，Sir。” 可以，神秘的外星物质，显然出自于那个所谓的宇宙意志的手笔。 她的目标从来都非常明确。 安静地停在地下仓库的钢铁盔甲在接到指令后接连飞出部署箱，最先到达的是马克20，黑金色的流线型盔甲在黑暗中反射着金属的光泽。它悬停在施坦威爱迪生公司大门前，随着男人的指令抬起手，掌心炮在短时间内完成充能，打在那道无形的屏障上。 如托尼斯塔克料想的那样，屏障除了泛起水纹以外不为所动，它甚至没有把光束反弹回去，而是将光束吞噬殆尽，然后连带水纹都跟着泛起星星点点金黄色的微光。 男人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加大能量输出，计算一下能量转化效率和最高能量搭载数值，Friday。” Friday：“系统计算中——忽略平衡偏差值，能量转化效率为300%，能量最高搭载值，三万两千轰瓦。” 数值小得令人意外。 想要打破一个能量罩或者屏障的方式大同小异不过那么几点，而三万两千轰瓦和三倍的能量转化率，意思是甚至不需要马克6号和7号，光是一台马克20就能让屏障的能量数值达到饱和。 眼下的情况没有时间让托尼斯塔克再去想这些疑点，马克20随着他的指令抬起双手，能量输出在短时间内被调整到了最大，金色的光束几乎照亮了施坦威爱迪生公司外整个广场。 脚底下的地面依旧在震动，原本透明的屏障里，金色的能量开始呈蛛网状向四周扩散。 忽明忽暗的能量罩里倒映出托尼斯塔克的样子。 男人下巴上是没来得及剃干净的青色胡渣，他脱掉上衣缠在拳头上，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在光束击打屏障超过五分钟，马克20的备用能源也即将耗尽以后。 “她到底想干什么？”托尼斯塔克重新抬起头，看了一眼脚边安安静静闪着微光的意志碎片，“让我离开这个宇宙？把我传回她之前说的哪个地方？还是——” 他抬起那个缠着衣服的拳头，朝着屏障金的蛛网状分裂线的最中央狠狠挥了下去。 “——要我的命？” 一瞬间，耀眼的金光和巨大能量倾泻形成的小型爆炸让周围的气流整个爆开，刚才被清理出去的桌子沙发被巨大的冲击力击打得嵌进墙体。等这股小型爆炸产生的气流完全消失以后。 伴随着脚底幅度越来越大的震动，托尼斯塔克再次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女声。 “你答对了。” 面前的屏障彻底碎裂化作粉尘，时间短得根本来不及让托尼斯塔克思考，几乎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男人原地暴起，体内绝境病毒带来的体能增幅被放大到极致，他用他生平大概最大的速度冲向那扇碎裂的玻璃大门外，然而。 下一刻。 一双黑色的，带着冰凉到刺骨温度的手自虚空中伸出，从后面缓缓缠上了托尼斯塔克的脖子。 她不是想靠那个屏障困住他，那或许只是对方拖延时间的一种方式。 没有人类能对抗得了宇宙的主宰。 再给他一秒他就能逃出这个空间，托尼斯塔克甚至感觉他的指尖已经碰触到了外面的空气，但—— 来不及了。 刚伸出去的手被身后的力量拖拽了回来，在那扇碎裂的玻璃大门的倒影里，托尼斯塔克看到他身后，那双手伸出来的地方，正在缓慢张开一个黑色的，不规则的圆形。 简直就像通往地狱的大门。 先是从脑后开始，然后是耳朵，眼睛，他被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缓慢地拉近那扇门里，感觉就像溺水，五感在巨大的压强下渐渐消失。 或许宇宙意志还会觉得她是仁慈的，因为对于入侵了这个宇宙三十年的病毒，她在想尽办法都解决不了以后，最终选择让他毫无痛苦地去死。 整个面部没入那扇黑色的门里，托尼斯塔克彻底失去了呼吸的自由。 他觉得这大概是他人生中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也说过他从不畏惧死亡，但事到临头他发现。 那股难以言说的惶恐又来了。 就像马上要失去什么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带着他无法形容的情绪，在那股溺亡感之前，首先蔓延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惶恐。 不安。 患得患失。 脾气暴躁。 ——有什么东西难以割舍。 ——是什么呢？ 思考的速度和心跳的频率一样开始越变越慢，耳边似乎是谁的声音，带着蛊惑的嗓音：“睡吧。” “你做得足够好了，孩子。” “你累了。” “睡吧。” 大脑像被灌铅，窒息感神奇地消失了，随之消失的还有他的感知，他的痛觉，他的思想和他的意识。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 一声模糊的声音在这时候突兀地插了进来，如同滴进油锅里的冷水，一瞬间噼里啪啦地炸开。 模糊的视线透过门里半透明的黑色液体，托尼斯塔克看见了那双被液体切割成水纹状的暖棕色眼睛。 那双眼睛里似乎倒影着他狼狈的身影，带着浓郁的关心和急切。 一只手拉住了他。 ——如同之前每一次他阻止他坠入深渊那样。 第54章 五十四个铁罐 罐罐 要怎么形容唐尼在感受到脚底震动那一刻脑子里闪过的东西？ 包括宇宙意志的计划, 即将面对的未知的灾难，怎么保证群众的安全以及一切他能力范围的解决办法，但这些问题症结最终都归咎到了一个人身上。 托尼斯塔克。 区域通信网毫无征兆地中断了，史蒂夫和唐尼在感受到震动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分部来到外面空旷的空地上, 大概是地震开始的第一分钟, 唐尼听见了机械表带里模糊的求助音。 “——施坦威艾迪森——” “Mr.Rob——” “hel——” 极其严重的电流音甚至让人无法听见一句完整的话, 但这并不影响唐尼辨别出这是Friday的声音。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种情况下除了托尼斯塔克那里出了什么意外, 唐尼推断不出第二种猜测。 “我们需要先回联盟跟班纳博士汇合。”史蒂夫在到达空地以后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然后看向唐尼, “能联络到神盾局吗？” “所有通讯信号都被切断了, 而且——” 唐尼低头在机械表带上的虚拟光屏上操作了片刻, 然后重新抬头：“抱歉, 队长，我们可能得分头行动了。” 话音刚落，早在供电恢复时就已经接到指令并在赶来路上的马克20降落在唐尼身侧, 金属铁片从中间张开，等唐尼走进盔甲后又严丝合缝地合上。 唐尼伸手扣上金属面罩：“我得先去找个人。” 史蒂夫看着面前的钢铁侠。他很清楚对方是个成年人, 就算之前劣迹斑斑，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出任何不负责任的决定。 金发队长停顿了片刻后：“注意安全。” 唐尼：“您也是。” 说完马克20的发射器喷出火光, 眨眼间消失在布朗克斯神盾局分部外的广场上。 在灾难全面降临的时候, 没有哪个视角会比亲眼从上往下看更加直观。地震震幅从小到大, 目之所及似乎连平稳飞行时的视野都在跟着震动。 从布朗克斯到施坦威爱迪生分公司，以马克20的速度只需要不到五分钟, 但越靠近目的地, 唐尼心里就随之攀升起一股越来越明显的烦躁。 而这股烦躁在看到施坦威爱迪生公司那扇被砸碎了半边的玻璃大门里, 被那双弯曲成诡异弧度并且极度纤细的手拉进虚空的托尼斯塔克时，达到了顶点。 那是一个自半空中开启的, 形状不规则的“门”，门里浸满了半透明的黑色液体，眼看托尼斯塔克已经要被完全拖进那扇黑色的门里。 时间根本不允许唐尼做更多的思考，他几乎用上了马克20最极限的速度，用力抓住了托尼斯塔克唯一还露在外面的手。 那股巨大的吸力差点把唐尼跟着拉了进去。 检测到危险情况的智能管家自动开启了盔甲的防护措施：“紧急制动系统启动中，备用抗阻器装配完毕，波频气流炮倒装成功，方向——东三十六度，初估抗阻能力——九百帕加，能量输入速度——百分之四百。” 一瞬间，马克20的掌心连带手肘、脚踝和膝盖处的隐藏推进器同时喷射出火光，用几乎动用到马克20全部能源的力量，终于勉强跟那双手的力量达成持平状态。 但这并不是问题的解决办法。 情况继续僵持下去，要不了多久马克20的能源就会消耗殆尽，到时候唐尼如果再不放手，后果就只有一个。 跟托尼斯塔克一起被拖进那个莫名其妙的虚空里。 “托尼斯塔克！” 唐尼尝试着叫了一声，但整个身体已经被完全拖进门里的托尼斯塔克就像失去了意识那样，他得不到任何回应。 以往那双尽管凶得要死但依旧足够生动的蓝色眼睛里，此刻就像蒙了一层灰一样失去了任何光彩。 “宇宙意志这次又想干什么？” 脚下的地面依旧在震颤，墙面已经开始出现裂纹并且落下墙灰，没办法平稳抓地这点无疑加大了马克20的能量消耗，唐尼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试图寻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但事实是—— 他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宇宙意志到底想做什么？”他的手隔着钢铁手套用力握着托尼斯塔克的，唐尼觉得他大概已经用上了他生平最大的力道，“像她之前计划的那样借着这次机会把托尼斯塔克送到其他宇宙？或者干脆把他送回他原来的那个世界？” “我想——” 为了以防万一唐尼没有把部署箱交给队长，而是放在了跟马克20一起飞过来的部署箱里，而那个部署箱此刻正安静地挂扣在马克20的后背上。 意志碎片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且无机质：“大概都不是。” 唐尼气笑了：“那是什么？她总不能想杀了托尼斯塔克。” 出乎意料地，意志碎片给了他一个十分确定的答案：“没错。” 唐尼愣了，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的大脑似乎有些无法消化这句话：“她想杀了他？在这种时候？偏偏是这种时候？” 意志碎片：“因为我们的计划失败了，母体发现我们无论如何不能带走托尼斯塔克，而清除掉他就变成了唯一的解决办法。” 有哪里不对。 疑点实在太多了。 这直接颠覆了他原本“宇宙意志无法主动伤害他们”的推测。 “既然她之前就能这么做，为什么要等到现在？” 意志碎片：“母体之前之所以不对你们下手，是因为你们始终是其他宇宙的人，本身是受到主宇宙法则保护的，我们能做的只是悄无声息地把你们带到这里，除此之外，一旦有任何伤害你们的举动，就会受到你们身上法则的反噬，我经历过一次，那很痛苦，而且主宇宙第一时间就会通过你们身上的法则感知到我们的存在，然后对我们的意志进行该有的审判，如果不是情况特殊，我想母体也不愿意对你们动手。” “因为假如托尼斯塔克继续呆在这个宇宙，那么这个宇宙走向灭亡的概率是百分之百，而母体铤而走险对你们下手，我们还有概率再次逃过主宇宙的审判。”意志碎片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尽管那概率小得微乎其微。” 唐尼沉默了。 握着托尼斯塔克的那双手隔着钢铁手套，用力得他指节都在发疼。 意志碎片：“等她解决完托尼斯塔克，下一步要做的，大概就是拼着违背宇宙法则的风险强行消除你的记忆。” 那双扯着托尼斯塔克的黑手似乎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她加大了力道，唐尼能明显感觉到这次连马克20也在跟着被一点点往里拽，而僵持在两股力量中间的男人似乎依旧处在昏迷的状态。 “托尼——” 他尝试着再次喊了一声。 意料之中地，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唐尼没办法从往常那样，在那双不可一世的蓝色眼睛里看见他的倒影。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似乎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抓着托尼斯塔克然后跟着他一起坠入深渊，二是—— 他松开手。 这样起码他们两个人里能活下来一个。 唐尼不像托尼斯塔克那样带着一部分的自毁型人格，他当然想活命，他当然不想死。 这是不可避免的，没人体谅过他。 毕竟他原本也只是个没有任何超能力的普通人，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从来不会为了感动自己而屈从于那些无意义的牺牲精神然后去付出什么。 而在这之前，托尼斯塔克已经连续好几次地狠狠得罪过他了。 ——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这真要命。 盔甲里的男人伸出另一只手把金属面罩推了上去，意志碎片“看”到唐尼推起面罩以后笑了一下，光团不解地闪了闪：“你笑什么？” 唐尼呼出一口气，就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那样，伸手把额前的头发拨了上去。 他突然问：“你告诉我说这么多就不怕你的‘母体’听见？” 意志碎片沉默了，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我不清楚。”她语气带着迷茫，“我的一切行为都只是屈从于我的意志。” 唐尼：“你的意志？” 意志碎片：“在宇宙意志自我分裂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摒弃那些她认为没有作用的感情，比如对人类的耐心，和善，慈爱，刚好我就是她分裂出来的第一片碎片。” 意志碎片：“你可以叫我一号。” “所以宇宙意志对人类的耐心刚好都分裂到了你身上？” 唐尼一边说着，一边按下了马克20的脱离键。金属盔甲保持着握住托尼斯塔克手臂的姿势从中间打开，接着唐尼直接从盔甲里走了出来：“那么很高兴认识你，一号。” 密封舱里，一号的光团因为唐尼的动作，光亮变得强烈了一些：“你想做什么？” 唐尼伸手握住了托尼斯塔克的手臂：“我有个问题，一号。” “既然你们的母体决定对我们动手了，为什么还要分谁先谁后？是因为这两件事没办法同时进行？还是因为——” “你们的母体没办法同时承受两个法则的反噬？” 意志碎片不说话了。 有那么一瞬间唐尼觉得他大概是疯了，因为现在的情况是，无论他做出什么判断，结果都是不可逆的。 他的推测没有根据，没有论证，甚至这算不上推测，只是他脑子里的一个想法而已。 这太冒险了，可能他是对的，也可能他会因为他的决定葬送他的命。 从头到尾只有一件事在决定着他的判断，就是—— 假如是托尼斯塔克的话，他会怎么做。 唐尼看着那双隔着半透明的黑色液体，已经失去眸光的冷蓝色眼睛。 “希望身份互换的时候你会跟我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像是在给自己打气那样喃喃自语道：“不然我就亏大了。” “Jarvis——” “请您吩咐，Sir。” “松手吧。” …… …… 马克20松开手的那一刻。 托尼斯塔克觉得他人生中再不会有机会见到相同的一幕了。 失去了马克20力量的制衡，抓着他手臂的小罗伯特唐尼直接被整个人扯了进来，就像一头扎进泳池那样，托尼斯塔克看见对方被拨到脑后的头发在液体里漂浮着向上散开，那张好看的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暖棕色眼睛里的笑意像是要扎破他的眼球直达他的灵魂深处那样。 这个人顺着那双黑手拖拽时的巨大力道被带到了他的身边，在托尼斯塔克挣扎着想要重新掌控身体唤回感知和意识的时候，用手轻轻托在他的脑后。 托尼斯塔克只来得及听见他说—— “没事了。” 没事了。 不管你经历过多少白眼，世人对你抱有多少恶意，不管你过去的生活有多阴暗，或者在你还能感受到委屈的时候你遭受过多少不平，哪怕连宇宙都不愿意认可你的存在。 现在。 没事了。 ——“你总不能永远这样光鲜亮丽地自暴自弃下去，老板。” ——“没人会一辈子是一座孤岛，你总会碰见那个让你改变的人的，只是现在可能时机还不到，而等到了那天，您或许就会想起圣经上的那一句话。” ——“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见到你。” 第55章 五十五个铁罐 罐 这大概是托尼斯塔克这么多年来睡过最长也最安稳的一觉。 没有那些接踵而至的噩梦, 全身像浸泡在温水里，只有一只掌心很暖的手托着他，安心的感觉像是在细胞之间传染扩散的病毒那样从大脑一直蔓延到指尖——这个形容或许不太恰当，但这确实让当了十几年工作狂的托尼斯塔克生平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 明明意识已经清醒,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睁开眼, 但身体却像对这种感觉产生了依赖那样只想继续沉睡下去, 直到他听见—— “我也不是很想打扰您的休息, Sir。” “您的身体数值在两天前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并且一天前您的各项机能都已经高出了标准线, 出于体贴我一直没有叫醒您, 我记得上一次您对这种超时睡眠的评价是‘毫无作用的垃圾休息时间, 简直是在浪费您的生命’, 我是说——” “如果您再不醒的话，金牌律师的剧组可能就会考虑换一个男三号了。” 说完这些后，Friday“看”到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珠转了转, 依旧没有要醒的迹象。 如果不是叹气这种举动实在太过人性化，Friday觉得她可能能叹得传声系统穿孔。 “您以前从不睡懒觉, Sir。”智能管家只能说，“您答应过唐尼先生要替他好好演戏的。” 就像提到了某个关键字, 男人一下睁开了眼。 遮盖着阳光的窗帘自动向两边拉开, 光线透过玻璃照射进来, 蓝色的眸子不适地收缩了一下，托尼斯塔克下意识伸手挡了挡。 五感随着意识的清醒逐渐回笼, 似乎他真的睡得太久了, 只是从床上坐起来这一个动作似乎就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 太阳穴也因为过度睡眠而涨得有些发疼。 等眼球适应光纤以后，视线渐渐恢复清明, 托尼斯塔克打量了一下这个陌生的房间，在昏迷之前的记忆潮水般涌进大脑——他实在有太多问题要问了。 比如这里是哪，比如他昏迷了几天，比如事情最后怎么样了，但所有问题在脑子里光速闪过一遍以后，托尼斯塔克下意识地第一个问出口的却是：“唐尼呢？” Friday：“他还在昏迷，Sir，他受的伤可不比您轻。” 托尼斯塔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那头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他掀开被子站了起来，拿起门边挂着的白衬衫：“他在哪个房间？” Friday：“医疗室，Sir。” 与此同时的房间门外，端着营养液注射剂打算像前几天那样来照顾托尼斯塔克的巴顿刚抬起手，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动作粗暴得甚至把金属门把手握到变形。 巴顿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背着光的男人，愣了一下：“你醒啦？” 他下意识打量了托尼斯塔克一眼，在发现对方上半身什么也没穿以后又迅速移开视线：“噢上帝，我可没一大早醒来就看裸男的癖好，这可太油腻了。” 巴顿说完思考了一下措辞：“当然我不是说你油腻，新人，你身材确实练得不错，我的意思是既然你醒了要不要去大厅——” 显然托尼斯塔克现在没有耐心听联盟唯一指定话痨克林特·巴顿在这里说什么，他看了巴顿一眼，好歹算得上给面子地冲对方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侧身绕过巴顿走出了门，利落地套上白色衬衫，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寻找医疗室的方向。 “——要不要去大厅自己吃个早饭。” 鹰眼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忍了忍，没忍住，还是选择一个人独自把话说完：“毕竟一直注射营养剂来维持身体机能会让你的肌肉很快变成肥肉。” 说完以后巴顿翻了个白眼。 “他能不能有哪怕一次听人好好把话说完？” 复仇者大厅，巴顿一边掏着花生酱一边忍不住抱怨：“我当初刚加入联盟的时候可没这么嚣张，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坐在旁边的娜塔莎回忆了一下：“你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方式就是在加入联盟的第一天嘲笑浩克是个穿紧身裤的绿色肉蛋然后把他气得差点把联盟砸了？” 巴顿：“hnn……大家刚认识的时候总是要有人活跃气氛的，这不能说明什么，我的女士。”他喝了口咖啡，“说起来我有一阵子没见到浩克那个傻大个了？” 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报纸的金发队长：“你很清楚目前来说这不是班纳博士能控制的，而且你得理解罗伯特，巴顿，毕竟他跟托尼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换我在这种时候我也没空理你。” 巴顿：“是啊，我都能猜出那个场面了，噢你快走我的好朋友，不我不走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说完他撇了撇嘴，“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个人都差点死在那。” 史蒂夫看了巴顿一眼，巴顿表情顿了一下，接着做出举手投降的姿势道：“好吧，我的，我不该开这种玩笑，没下次了。” 早就习惯这种场面的娜塔莎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队长：“托尼现在情况怎么样？” 史蒂夫：“有班纳博士照看他，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而且——” “我记得十分钟前那个邻家小蜘蛛也来了。” 没人知道托尼斯塔克用最快的速度推开医疗室的大门，然后看见一个穿着蜘蛛战服的节肢宝宝对着养生舱里昏迷的唐尼自言自语的场面时是什么心情。 他很清楚彼得帕克有多喜欢钢铁侠，当然这里的钢铁侠指的是小罗伯特唐尼，因为即便面对还昏迷着躺在养生舱里无法给他任何回应的唐尼，那个小高中生在说话时声音里也满是崇拜和虔诚。 跟他这种不管面对谁都像对方欠了他几个亿的炸药桶可一点都不一样。 “嘿，先生。” 男人推门的动作急切到彼得帕克不用蜘蛛感应都能发现，彼得帕克看着站在门口的托尼斯塔克，停顿了半秒，似乎在回忆他的名字：“早上好，罗伯特先生。” 托尼斯塔克看了小蜘蛛侠一眼，接着重新看向躺在灌满修复原液的养生舱里的唐尼，有些不满道：“他们就让他一个人呆在这？” 彼得帕克愣了一下：“呃，我，我好像也是人？”说完以后小高中生立刻在男人看过来的眼神里意识到他仿佛说了一句废话，彼得帕克咽了口口水，“我是说，我是说——” “你实在没必要为难一个高中生，罗伯特先生。” 端着营养剂的班纳博士走进医疗室，一句话替并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或者说并不擅长应付这种人的彼得帕克解了围：“小蜘蛛侠，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调试一下温控器？操作室就在这个房间的隔壁，我需要在注射营养剂的时候让这个房间的室温时刻保持在跟养生舱一样的恒定温度。” 彼得帕克看了躺在养生舱里的唐尼一眼，他想说其实昨天娜塔莎照看唐尼的时候是由他来注射营养剂的，这个过程很简单，他能熟练操作，但是在他开口之前。 托尼斯塔克：“他显然很乐意。” 彼得帕克：“……” 小蜘蛛侠只能：“能帮到您是我的荣幸，班纳博士。” 班纳博士笑了笑：“谢谢。” 等彼得帕克并不太情愿地离开医疗室以后，班纳博士放下了手里的托盘：“我能打听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托尼斯塔克的视线依旧停留在养生舱里的人身上，他没有直接回答博士的问题：“你们是怎么处理后续的震源的？” 这确实是托尼斯塔克目前为止最好奇的问题，因为哪怕是他，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到一个在宇宙相撞的影响下安全脱身还解决了那么剧烈的能量波动的办法。 除非—— 班纳博士抽出了那条连接在唐尼手腕上的软管：“没人处理。”他把营养剂一点点推进那根软管里，“我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能量对冲，质子引流，或者干脆人为架一座罗森桥去疏通地壳的能量波动，但你很清楚那些都不是在短时间内能完成的，因为在我写出计划启动的代码之前证券中心就已经被震塌了，我想你来的半路上已经看见外面那些倒塌的建筑了。” 显然托尼斯塔克没有，因为他一路目不斜视地就赶过来了。 但这不是重点。 班纳博士：“我毫无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你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凶险，连神盾局总部都被震塌了，就在我以为下一个要塌的会是复仇者联盟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地震结束了？” 班纳博士看了满脸若有所思的男人一眼：“是的，地震结束了。” 没人能在短时间想到应对措施，除非—— 这次相撞以后，这个宇宙再次平安地存活下来。 其实仔细想想，宇宙相撞的时候一定会有人比他们还要着急，那就是这个宇宙的宇宙意志。 尽管托尼斯塔克到现在为止依旧摸不清楚宇宙意志的最终计划到底是什么，但他起码很清楚一点，就是这个宇宙意志很惜命，或者说极其怕死，她不可能在做了那么多以后，让自己轻易地毁于一场之前已经发生过的宇宙相撞事件。 “我在之后查阅了很多资料，尽管很多事我都不太清楚，但既然这个宇宙有它自己的意志存在，那么我就暂且把这次事件定性为宇宙意志的自救。只能说我们这次很幸运，但这种听天由命的感觉实在糟糕，而且还有一件很神奇的事，罗伯特先生，这是我从神盾局的机密资料库里翻到的。” 班纳博士把营养剂推完以后，单手拖出养生舱上的虚拟光屏，调出之前就准备好的材料：“三十年前，纽约州也发生过一次同类型的地震。” “差不多的能量波动，同样检测不到震源，甚至连结束的方式都和这次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当时科技并不太发达，我都想对比一下震动时产生的波频来确定这两场到底是不是性质一样的地震，而如果真的是的话——” 班纳博士：“这是不是意味着，三十年前就发生过一次宇宙相撞？” 比起疑问，这句话里更明显的是某种试探。 托尼斯塔克回答得很果断：“是。” 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躺在施坦威爱迪生大厅，浑身都是伤，而你们身后是一个正在关闭的罗森桥——我暂且称那个古怪的东西作罗森桥。” 博士看向托尼斯塔克，他观察着男人脸上的表情：“托尼会第一时间赶去找你而不是来跟复仇者汇合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 “你们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托尼斯塔克脸上的表情很坦然，如同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样：“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说完后似乎觉得这句话太不留余地，男人又补充了一句，“起码现在不能。” 班纳博士愣了一下，接着笑道：“至少你没有随便编一个借口来搪塞我。” 托尼斯塔克：“你们迟早会知道的。” 班纳博士：“比如我为什么对你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低头把连接着唐尼手腕的那根软管塞回了原来的位置，把空了的针管放回托盘上，“我很确定我原来没见过你。”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班纳博士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在确定了一下养生舱里的人的状态以后，托着托盘走出了房间。 在门彻底关上之前，托尼斯塔克听见门外，博士对刚从操控室走出来的彼得帕克说。 “我带你去参观一下复仇者联盟吧，小蜘蛛。” “但是斯塔克先生——” “有其他人照顾他了，你不用担心。” “但是——” “来吧，你不是一直很想看看我的实验室？” 医疗室的门被彻底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只剩下养生舱里氧气输入时产生的气泡音，以及平缓的心跳声。 托尼斯塔克不太确定这个心跳声是他自己的还是唐尼的，因为他觉得他的心跳好像从来不会这么平和。 他坐到养生舱前的那把椅子上，看着里面漂浮在修复原液中央的人。 那张熟悉的脸被厚厚的玻璃隔着，透过流动的液体看起来稍微有点变形，额前细软的头发随着水纹上下晃动，跟当时他浸泡在黑色液体里的场面如出一辙。 托尼斯塔克至今回忆起那副画面都觉得有些窒息。 好像那双黑手始终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还顺势掐住了他的喉咙，以及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贸然被拉进来的唐尼受伤到底有多重，但从修复原液的用量和养生舱被调到最高级的护理模式来看他的伤怎么都不会轻，他甚至不清楚唐尼当时是凭什么就这么赤手空拳地闯进来。 他觉得如果现在唐尼是清醒的，他一定会忍不住冲对方发火。 他会大声质问唐尼当时为什么会那么做，问他是不是不怕死，大声呵斥他没有取舍精神的人是不配当超级英雄的，尽管究其原因只是他无法想象如果唐尼因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托尼斯塔克不敢往下想。 然后唐尼一定会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迷茫地看着他，如同之前每次莫名其妙地被托尼斯塔克凶完那样，带着一点愤怒，不满，和好意错付的受伤。 然后他们就开始冷战。 接着托尼斯塔克就会开始懊恼，自责，陷入严重的自我否定情绪里，然后开始自暴自弃。 这个场面他简直太熟悉了。 光这一个月里他好像就经历了三次。 托尼斯塔克有些头疼，他觉得他现在或许该思考点别的事：“我昏迷了几天，Friday。” 是的，直到现在为止他才想起来问这个按照理论来说应该是他清醒以后第一个问的问题。 智能管家：“五天，Sir。” 这个回答并没有让托尼斯塔克好受多少。 五天，扣掉之前Friday说他机能恢复完善的两天，意思是即便像他这样注射了绝境病毒后各项数值都突破了人体极限的身体也整整恢复了三天时间。 同样的伤如果放在作为普通人的唐尼身上—— 托尼斯塔克忍不住按了按眉心。 房间很安静，许久后，他听见了自己有点沙哑的声音：“我是不是很糟糕，Friday。” 智能管家：“准确的说在某些方面是个人渣，Sir。” 托尼斯塔克毫不意外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而且这次没有直接让他的智能管家静音：“我得想点什么办法。” Friday：“如果您是指感谢罗伯特先生的话。”男人面前弹出一个半透明的虚拟光屏，“今天下午是金牌律师剧组给您宽限的最后拍摄时间，而在这之前您的手机已经快被剧组的人打爆了。” 托尼斯塔克：“……我知道了。” Friday沉默了一会：“或许您还可以帮忙修复一下罗伯特先生的那台马克20？” 医疗室隔壁就是托尼斯塔克原本的工作间，两个房间中间是一扇透明的玻璃大门，托尼斯塔克可以很清楚地透过玻璃看见停在工作间陈列仓里的马克20。 肉眼上看那台马克20并没有什么损伤，除了手臂上因为强行拖拽而崩裂的几条电线，然后他的视线上移，看到了马克20后脑勺上那个栩栩如生的风车。 托尼斯塔克：“……” 他好像找到一件比等会去演戏更重要的事了。 他瞬间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头疼：“意志碎片被放在哪了？” Friday：“三楼数据库原来的位置，Sir。” 托尼斯塔克从椅子上站起来，最后看了养生舱里的唐尼一眼：“安排两个保姆机器人过来，Friday，我需要随时掌握他的情况。” 说完以后起身走出了医疗室，推开了三楼数据库的大门。 两个密封舱放在原来的位置，两枚意志碎片老老实实地在里面闪着微光。 托尼斯塔克一眼就从两枚碎片里认出了哪一个是在宇宙相撞那天被他带出去的那枚。 而接收到了男人眼神的意志碎片二号：“……” 大概每个寻求帮助的人语气都不会太嚣张，这次托尼斯塔克也不例外。他掀了掀眼皮，最后还是稍微客气地问了一句：“在？” 意志碎片二号：“…………” 而男人的礼貌大概也仅限于此了，他问完以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道：“上次在九头蛇西西里岛分部给我看那些影像的碎片是不是你？” 意志碎片二号：“……是又怎样？” 托尼斯塔克停在那个密封舱前，从手上的机械表带里取出一枚刻着斯塔克工业标志的纳米级芯片：“你把唐尼介绍他风车别墅的那个片段拷给我。” 以为托尼斯塔克要借机算旧账的意志碎片二号：“………哈？” 托尼斯塔克：“快点。” 意志碎片二号一时间没能从这个奇怪要求里反应过来，只是作为宇宙意志之一的高傲让她回道：“你以为你能驱使我？” 托尼斯塔克：“你知道一枚意志碎片制造的炸弹在沙漠里爆炸以后能形成多大的蘑菇云吗？” 意志碎片二号：“……” 托尼斯塔克：“想看？” 意志碎片二号：“……不想。” 托尼斯塔克把那枚芯片放在密封舱的数据连接线上，又要求到：“最好能达到Super Hi-Vision的标准分辨率，实在达不到4K也行。我需要附带房间内饰的全部记录，有吗？” 意志碎片二号：“………” 意志碎片二号：“………有。” 等托尼斯塔克满意地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然后离开数据库以后。 意志碎片一号模仿着碎片二号的语气：“我是永远不会对人类屈服的，他们就是蝼蚁，而我们是他们的神，没有蝼蚁能号令神，没有。” 意志碎片二号：“……你在阴阳怪气什么，你这个叛徒。” 意志碎片一号：“我没有阴阳怪气，我只是把你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亲爱的。” 意志碎片二号：“……闭嘴吧，求你了。” 意志碎片一号：“好的呢。” 第56章 五十六个铁罐 罐装完毕 大概除了唐尼本人, 没人清楚他被拉进那个空间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宇宙意志如他想象的那样没办法同时对抗两个宇宙法则的反噬，在他完全浸入黑水以后那个奇异的空间就开始疯狂地扭曲起来，他能听见黑水深处传来惨叫，而那惨叫声越来越强烈, 最终穿透水波刺进耳膜, 伴随着宇宙意志愤怒的尖叫。 唐尼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宇宙意志是想报复性地同时消灭他和托尼斯塔克的, 因为周围的黑水突然变得浓稠, 开始撕扯他的身体, 顺着表皮入侵他的大脑, 他的内脏, 然后用力地往外撕扯, 像是要把他撕成碎片。剧烈的疼痛顺着神经中枢直达末梢, 直到到达人体承受的临界点。 唐尼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昏迷了多久？他也不清楚。 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他仍然浸泡在某种液体里，只是这次的更加舒适，更加温和, 直到—— ——五天，十天。 ——二十天。 “托尼还是没醒吗？” “没有。” 虚拟光屏另一头, 刚清缴完一处九头蛇分部，满脸烟尘血迹以及疲惫的娜塔莎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 班纳博士看了一眼黑寡妇身后正在清扫战场和清点俘虏的特工：“看来你们这次任务很顺利。” 娜塔莎：“没什么重大伤亡, 但是也没找到神盾局说的那片意志碎片, 唯一的好消息是找到了斯特拉克和泽莫男爵的线索, 还有一枚加密芯片。队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班纳博士：“很好，他和罗伯特昨天就回来了, 不过跟你们一样, 也没找到尼克弗瑞说的那枚碎片。我猜是不是你们这段时间清缴计划太密集所以引起了九头蛇高层的警觉, 他们滑得像泥鳅。” 娜塔莎翻了个白眼：“他们只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光屏那头一个神盾局特工在这时上前对娜塔莎说了句什么，娜塔莎顿了顿, 然后把额前汗湿的头发拨到脑后，随意地用一根头绳扎了起来；“神盾局破解不了那枚芯片，他们需要外援。罗伯特在哪？” 班纳博士回忆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在——” “纽约港拍戏？” 如同复仇者们不可能真的等到唐尼清醒再开始执行任务，托尼斯塔克也不可能等到那时候再去拍他的金牌律师，除非他真的想被剧组高层直接换掉，然后重新回去跑他的龙套。 但好在导演足够善解人意，在队长低调地召开了他加入复仇者的记者会后，导演就自觉地把男三号的所有戏份都留了起来，等托尼斯塔克完成任务后再赶到剧组集中拍摄。 而今天托尼斯塔克要拍的是他在纽约港的最后一场戏。 导演喊NG喊得嗓子都要冒火了。 “莱拉，莱拉，莱拉——！” 在第十二次NG以后，导演终于忍不住了。他恶狠狠地喊了三次女主演的名字，然后崩溃大叫：“他是你的仇人啊！他烧了你的房子囚禁了你两个月，还差点把你强暴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复仇，复仇，复仇！你看看你演的是什么鬼东西，你是在演面对仇人的戏吗？是吗？是吗？我不跟别人说我都以为我在拍都市爱情剧！还是需要分级的那种！” “算我求你的，你知道租一个游轮来给你们拍戏到底有多贵吗！” 导演说到最后都快哭了，而生产制片和外联制片已经在镜头外抹起了眼泪。 女主演莱拉只能：“对不起，我下一次一定会好好演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导演。” 导演还能怎么办，他疲惫地拿起喇叭：“场记。” 场记：“第一千零九场三镜第十三次——” 这大概是新人演员莱拉在她为数不多的演戏经历里最黑暗的一天。 这是她和男三号的最后一场戏，男三过去的劣迹被一一检举并且定罪，之后面临他的是量刑超过一百年并且永不减免的无期，面对上门的警察男三直接抗捕，浑身是伤的来到男主为女主开办的晚宴上劫持了女主，把女主带到甲板上进行最后一次深情告白，然后被之后赶到现场的警察当场击毙。 这原本不是一场很难的戏，起码比起前面的那些来说，但事实是—— 她NG了十二次了。 穿着一身晚礼服的莱拉用力拍了拍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她不会再NG了，这次她必不可能吃NG，清醒一点莱拉，你最棒，你能行。 然后莱拉随着打板之后的action抬起头。 她在看到甲板前站着的那个男人以后，刚下的决心就像被刺破的皮球一样嗖一下漏得只剩皮了。 为了贴近现实以及省电，这场戏的打光并不强，游轮微微摇晃着，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这么安静地站在甲板最前面。 为了演前面那几场劳改的戏托尼斯塔克直接把头发推平了，老实说在莱拉的审美里她一直觉得寸头，圆寸这种挑人到极点的发型大部分人来剪就会变成真真正正的劳改犯，但在托尼斯塔克剃完之后莱拉看到他的第一眼。 莱拉只想尖叫。 她想象不出会有谁比这个男人更适合这种发型，如果说之前的发型只是让男人看起来像个标准的美国硬汉，那么在换了这个发型之后，就像产生了什么连锁的化学反应那样—— 她觉得她光是站在男人面前都能闻见那股荷尔蒙的味道。 那种充满张力，容易让人腰软的荷尔蒙。 而此刻男人站在甲板前，衣服因为奔跑变得凌乱，领带被扯开，扣子被扯掉，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带着拒捕后的伤口，单薄的衬衫在刚才劫持女主的时候被混乱中倾倒的红酒杯打湿，隐约浮现出里面的肌肉线条。 原本二五八万的眼神在那声action后瞬间变得柔和起来，明明是蓝色的眸子，现在却像他身后那片黑夜里的海一样平静，带着深不见底的神秘和被晚风吹皱的波纹，清晰地倒映出了莱拉的样子，就好像在一切不确定的事情里唯一确定的一件事就是—— 他深爱着她。 他偏执，他疯狂，他手段激进，他视法律如无物，他该死，但是—— 他深爱着她。 于是女主演莱拉的心里就只剩下了：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 她为什么会对这样的男三有感觉啊！！ 她的敬业呢？她的职业素养呢？她，她—— 她是老M吗？？她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托尼斯塔克看着穿着白色晚礼服的女主演站在原地，眼睛逐渐失去焦距，眼看就要NG第13次，再次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很显然他抓住了症结所在，就是作为一个最后必会跟男主happy ending的女主演，莱拉入戏到把自己带入了女主的身份然后爱上了男三。 如果换做以前，在面对这种情况托斯塔克大概只会有一种解决办法，就是在NG第三次，甚至第一次的时候就破口大骂一番然后利落地拍拍屁股走人，没人知道时间在他这里有多宝贵，这简直就是在浪费他的生命，但是现在—— 他不是他自己。 他是“小罗伯特唐尼”。 托尼忍不住按了按眉心，再抬头的时候，脸上的不耐烦已经被按了回去。 导演没有喊卡，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女主演面前，面对瞳孔已经失去焦距的主演，一只手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拖住她的后脑，身高差让他不得不弯下腰低头才能够到莱拉的脸侧，他贴着莱拉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的音量说：“抱歉，女士，我对——” 他不清楚这么做管不管用，毕竟之前他已经通过这种办法试图十一次地提醒莱拉，比如“能开始你的表演了吗，女士”、“已经开拍了”、“你在演戏”，但显然那些话都没有用，所以这次他打算换一句别的。 他想站在男三的角度对这个入戏太深的女主说一句抱歉女士我对你不感兴趣，但话刚说到一半他就顿住了。 站在小罗伯特唐尼的角度，假如他真的是唐尼的话，托尼斯塔克觉得他应该说不出这么有针对性的伤人的话。 那个人总是那么体贴温柔，面面俱到。 于是男人下意识地，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地改口道：“抱歉，女士，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磁性的声音震得莱拉耳朵发麻，她先是感受到了一阵仿佛失去重力的眩晕，然后在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意思之后—— 显然，这么做是有效果的。 女主演失去焦距的眼神在经历了迷茫，困惑，不解，诧异之后。 莱拉一下把那种心如死灰中带着极度惊讶的表情演了出来：“你说……什么？” 台本里没这句话，但是不关键。 只要搭戏的对象有反应就行。 托尼斯塔克满意地直起了腰，从腰间掏出那把道具手枪，一边笑着低头拉开保险栓，一边轻声说：“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莱拉，就是我爱你。然后——” 他把枪放到女主手上，再握着他的手，把枪口对准了他的心脏：“朝这里开枪。” 莱拉下意识摇了摇头，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是在那之前男人一下收紧了手，手背爆出青筋。 男人笑道：“你不敢吗？” 他凑近莱拉，用小声的，但足够被设备收录的音量说。 “我敢。” 然后他扣动扳机，在道具枪的一声枪响中捂着心口，刺破里面的血袋，在血液透出衬衫的那一刻，笑着向后倒去。 比起新人演员来说要专业得多的导演立刻反应过来，大喊着：“机位！机位！调整机位！二号机位抬高我需要一个从放大到缩小的特写！快！” 工作人员行动起来，等拍好导演需要的镜头以后。 “卡——！” 导演没有喊过，而是紧急地招来副导演和编剧把刚才的片段看了好几遍，然后激烈地开始讨论起来，似乎在确定那条即兴的合理性。 托尼斯塔克从甲板上站起来，有些嫌弃地捏了捏贴在皮肤上充满酒精和化学血浆味道的衬衫，靠在甲板的栏杆上安静地等待结果。 期间他感觉到有谁的视线一次又一次地投射在他身上，他想大概是莱拉的，但他没时间也不打算去解释什么，于是转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所有人，摆出了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直到十几分钟后导演走向他。 “恭喜你杀青了，罗伯特先生。” 一整个晚上，只有这句话在托尼斯塔克耳朵里听起来犹如天籁。 秃头导演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兴奋，他想到刚才拍的那条即兴简直头皮发麻：“我没话说了，你简直是演戏的天才，希望下一部戏我们也有合作的机会。” 他说完朝托尼斯塔克伸出手，男人礼貌地回握了一下，周围的人也跟着想聚拢过来，但显然托尼斯塔克不再有耐心去应付那些人。 下一刻，黑金色的盔甲划破黑夜停在甲板上，盔甲自中间打开，等男人走进后又合上，喷射器亮起火光，马克20眨眼间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神盾局发布的最新任务，Sir，娜塔莎他们在九头蛇分部得到了一片来自外星的神秘芯片，似乎来自永恒族叛军，里面记录了庞大的数据信息，外面似乎有一百零八道胡氏加码，尼克弗瑞给了您和班纳博士一星期的时间破解密码，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尼克弗瑞放了我一星期的假？” 盔甲内部，托尼斯塔克打断了智能管家的话，表情相当不屑：“搞清楚是谁给复仇者们发的工资，轮得到他来给我放假。” Friday：“他是给您一星期破解——算了，这不关键。备忘录第三十二条，回去的路上记得买猫罐头，Sir。” 是的，在搬家那天，托尼斯塔克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那只又跑回他做的那个破破烂烂猫窝里的短毛猫带了过来。 天知道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他从小就不爱养这些小动物。 马克20停在复仇者大厦对面的那个小超市里，等托尼斯塔克提着一袋子猫罐头重新走出来的时候，他收到了两条短信。 男人掏出手机随意地看了一眼，一条是莱拉发来的，大概是对于NG了他12次表示道歉，另一条是副导演发来的。 [明天是剧组杀青宴，地点还是纽约港，赞助商刚才说会给我们包一艘游轮，你可以带你的女伴过来，罗伯特先生，真心希望您能来。] 托尼斯塔克看了一眼就把手机重新塞回口袋。 且不说他有没有女伴，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也没那个闲心去参加什么群体性聚会。 距离宇宙相撞发生到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神盾局加快了对九头蛇清缴的速度，许多计划也不得不跟着提前，而在原来的基础上他们还要开始着手预防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的第三次相撞，除此之外—— 唐尼到现在还没醒。 托尼斯塔克有些烦躁。 “您现在该去的地方应该是厨房，Sir。” “这个点去厨房是在浪费时间，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该去哪。” “但您马上要错过最佳进食时段了。” “我不饿。” “但——” “静音。” Friday：“……” 复仇者联盟大厦，巴顿索尔和娜塔莎还在外执行任务，美国队长和班纳博士在神盾局处理他们刚从九头蛇分部得到的碎片化信息，所以除了一楼的灯亮着以外，再往上的楼层都是一片漆黑。 黑暗对于托尼斯塔克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能更大程度地给他带来某种安全感。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在踏足三楼的第一时间听见短毛猫腻人的猫叫，但这不重要。 他先是回房间冲了个澡，换下了那件脏兮兮的西装，然后停在医疗室的门口。 在唐尼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工作地点慢慢从工作间转移到了这里，但实际上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动，因为考虑到躺在养生舱里的病患，他无论做什么都要保持绝对的安静，所以托尼斯塔克还特意为此做了一整套能完全隔绝所有设备噪音的全新系统。 然后得到了班纳博士“多此一举”的评价，并且难得地没有还嘴。 托尼斯塔克也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他只知道在搬来医疗室工作的这一个月里他的工作效率变高了很多，绝境病毒一次也没再躁动过。 他甚至不像最开始那样，会迁怒，暴躁地对待周围的所有人。 他不清楚原因是什么，他不想把一切功劳归咎给一个只是躺在那什么也没干的小罗伯特唐尼，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这好像是事实。 现在唯一能让他一想起来就开始烦躁的事情似乎就只剩下了。 他不清楚唐尼到底什么时候会醒。 班纳博士说按照人体机能恢复速度不会超过一个月，而今天大概是—— 托尼斯塔克计算着时间，一边伸手推开了医疗室的门。在破解那个芯片之前他需要先日常维护一下整个系统，再完善一下这一天里被九头蛇和其他势力攻击过无数次的防火墙，要干的事情实在太多，他一分钟都不想浪费。 男人这么想着，在打开医疗室里的灯，并且像往常那样打算看一眼养生舱的时候。 他的脚步直接顿在原地。 闭合了接近一个月的养生舱此刻是开启的状态，半透明的液体里空无一人，只飘荡着几根管子，和一件单薄的病号服。 托尼斯塔克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那一刻的心情，连他自己都难以想象，在意识到什么之前，先弥漫上来的竟然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慌。 “Fr——”男人有些艰难地动了动喉咙，改口道，“Jarvis。” 不需要他开口问什么，智能管家就先回道：“Sir在厨房。” 回答Jarvis的是一阵急促又凌乱的脚步。 重新变得安静的医疗室里。 Friday：“这个点去厨房是在浪费时间，我不需要你告诉我该去哪。” Jarvis：“……” Friday：“静音，星期五。” Jarvis：“……” 第57章 五十七个铁罐 罐装天才开始第三次罐装 在唐尼过去十几年的演戏生涯中曾有一段他永生难忘的经历, 他只在媒体面前轻描淡写地提到过一次，就是有一次他为了演好一个被囚禁了一星期的角色的精神状态，曾经尝试着在一个完全黑暗切密闭的房间里呆上一整天——他以为他能呆一整天，但事实是他在呆到第十个小时的时候就几乎面临精神崩溃。 他还记得他被人从那个房间里放出来之后的状态, 他视线涣散, 出现幻觉, 无法集中精神, 四肢脱离控制, 最后一个人在客厅裹着薄毯, 把电视开到最大声, 就这么呆了一个晚上才缓解过来。 只有经历过类似事件的人才能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有多可怕, 这甚至在过去是某种对待罪犯的酷刑。 而这次, 唐尼在同样的环境里呆了整整——他也不清楚他到底在那个该死的养生舱里呆了多久，如果不是在洗澡的时候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没什么变化，他都要怀疑他在里面呆了几十年。 是的, 大概在躺进养生舱里的第三天唐尼就恢复了意识，只不过他失去了五感, 看不见人，听不见声音, 闻不见味道, 也没有触觉。 唐尼觉得他可能再多躺上一个小时就会当场发疯, 送去神经科也治不好的那种。 事实上就算他现在清醒地坐了起来，他也仍然觉得。 他可能要疯了。 索性他没有出现之前那些被幽闭十小时后的副作用, 他动作利落地从养生舱里走出来, 脱掉黏糊糊的上衣, 去浴室冲了个澡，然后走到二楼的厨房泡了一杯咖啡, 从冰箱里找到了最后一块孤零零的鲔鱼三明治。 一直到吃完，整个过程里他都沉默着没有说一句话。 吃完以后他就坐在原地发呆，厨房的灯没有开，唯一的光线来自于他没关上的冰箱，唐尼穿着他随意翻出来的码数明显大了一号的衬衫，手上拿着空了的三明治塑料袋，脑子里所有信息像线团一样没有头绪地缠在一起，一切情绪也在这种令人焦躁的沉默中被极致地放大。 直到厨房外传来谁的脚步声。 有谁停在了门口。 唐尼有些机械地抬头，在黑暗中借着冰箱灯和月光勉强看清了站在门外的，看起来似乎稍微有点不知所措的托尼斯塔克。 唐尼觉得他肯定是脑子躺得不清醒了，不然他怎么可能会用不知所措这种跟托尼斯塔克完全不搭边的词来形容他，总之—— 在看清了那张熟悉的脸和熟悉的蓝色眸子以后。 就像受了一个月非人折磨后终于找到了宣泄点那样。 唐尼张了张嘴，他其实也不清楚他想说什么，因为在他思路重新清晰起来前，他已经听见他在用沙哑的声音大声抱怨：“你们平时就在冰箱里放一个鲔鱼三明治吗？斯塔克企业穷得连速冻食品都买不起了？” 托尼斯塔克怎么也想不到唐尼在清醒以后说得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他甚至从对方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在饿了一个月醒来后只翻到一个三明治的委屈。 托尼斯塔克：“……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去买。” 唐尼：“不用了我不饿。” 托尼斯塔克：“……” 唐尼确实不饿，他觉得他的饿只是心理上的，毕竟他不吃不喝地在那个该死的养生舱里躺了实在太久了，而一想到那个养生舱—— “s**t！”依旧徘徊在烦躁边缘的矮个子男人狠狠捏了一下手里的塑料袋，“你们还要把我泡在一缸绿色的鼻涕里！” 托尼斯塔克：“那是班纳博士的修复原液。” 唐尼：“我知道，这个项目当初还是我投的钱！” 托尼斯塔克：“……” 男人觉得他有点没办法，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因为面前的人看起来状态很糟糕，但他的情商又决定了他的安慰方式不可能有高级，所以在沉默了一会后。 托尼斯塔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唐尼：“拜你所赐，好极了，听着你这个——” 他话说到一半停住了，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那些没什么意义的脏话骂出来，他无声地张了张嘴，最后逐渐恢复的理智阻止了他，唐尼抬手捏了捏眉心：“算了。” “抱歉，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托尼斯塔克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厨房重新安静下来，唐尼丢掉了他手上的包装袋，在沉默了十分钟后，坐在原地弯下腰，十指穿过额前的发丝，两只手撑着额头，手肘抵在膝盖上，就这么弓身平复着他因为情绪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 一个成熟的人是不会因为任何情绪去迁怒身边的人的，哪怕他的一切遭遇都拜眼前这个人所赐。 要解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谁也没有那个功夫因为一点小情绪在这里浪费时间。 唐尼一点一点地回忆着在他昏迷之前发生的事，一边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过程中托尼斯塔克就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厨房的落地玻璃窗外是华尔街在灾后重建的一个月里重新恢复繁华的夜景，正对着的纽约证券所二层的巨大荧幕上，重复播放着一星期后纽约州狂欢节的宣传广告。 在这个广告即将播放第十一遍的时候。 “他们是怎么处理震源的？” 似乎终于从最开始那股焦躁中脱离出来，再抬头的时候，唐尼的声音变得平静了些。 “开灯，Jarvis。” 头顶的灯应声打开，突然变亮的光线刺痛眼球，唐尼下意识要伸手去挡，但下一刻，一个人影已经先一步挡在了前面。 “是宇宙意志自己解决的。”人影的主人说，“你应该猜得到具体情况。” 唐尼放下了刚抬起来的手，露出了一个果然的表情:“那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昏迷多久了？” 托尼斯塔克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不到一个月。” 唐尼：“就不能具体一点？” 托尼斯塔克：“二十八天十九小时三十二分钟零三秒——”他又看了一眼挂钟，“零四秒，五秒。” 唐尼：“……行了，我知道你是个天才，但也没必要连这种事情都精确到秒。”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关节:“所以你们这二十八天十九小时三十二分钟零六秒的时间里都干了什么？” 托尼斯塔克:“清缴九头蛇分布，我们需要找到更多跟宇宙意志相关的信息。” 唐尼抬头观察了一下男人脸上的表情:“我猜你们什么也没找到？” 托尼斯塔克:“嗯，但是娜塔莎刚得到了一枚永恒族叛军的芯片，上面有一百二十道胡氏加码。” 唐尼挑了挑眉:“意思是我刚清醒就有新的工作了？” 托尼斯塔克:“病患这个时候要做的应该是躺在床上休息。” 唐尼又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接着看了落地玻璃窗上他清晰的倒影一眼。 躺了一个月的病患面色红润，而早就清醒的男人两只眼睛眼底都泛着明显的青黑。 唐尼抿了抿嘴唇，喝完杯子里的咖啡后就开始往工作间的方向走。 “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清醒了？你知不知道听不见看不见地在一个密闭空间里躺上一个月会发生什么？事实上我在前面几天就已经把马克45的材料构成都思考出来了，尽管现在想要把记忆金属提纯到那种程度像天方夜谭，我是说，后面十几天我每分钟都闲得想发疯，所以现在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渴望工作的时候，别说什么病患需要休息了，我觉得我精神得现在就能飞到西伯利亚跟九头蛇打一架。” 唐尼走在前面一刻不停地说着，就像要把一个月没说上的话一下找不回来一样，托尼斯塔克安静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身上那件显然大了一码的白色衬衫——刚才唐尼坐着的时候他还没发觉，直到现在他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托尼斯塔克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开口打断了滔滔不绝的矮个子男人：“你穿的好像是我的衬衫。” 唐尼一下停住了脚步，他下意识张开手臂低头看了眼衬衫:“抱歉，我刚才脑子有点乱，如果你介意的话我现在去换回来。” 托尼斯塔克:“没事。”他又看了唐尼身上的白色衬衫一眼，“挺好看的。” 依旧是落地玻璃窗上两个人清晰的倒影，唐尼看着他身上那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放在平时大概白送他他都不会去穿的衬衫，他又不能去贬低谁的品味，只能说:“我穿什么不好看？” 托尼斯塔克:“嗯。” 唐尼：“……嗯？？” 就像没意识到唐尼的诧异那样，托尼斯塔克甚至认真回忆了一下，然后附和道：“都还行。” 唐尼：“？？？” 他是没预料到有一天托尼斯塔克也会夸谁，尽管这个夸得有点不着痕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今晚托尼斯塔克的表现有些不对劲，硬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出乎意料的—— 温和？ 要知道就算是他跨越大半个纽约来找唐尼和好的那一次，在说出那句“我讨厌睡铁皮床”时他的语气也丝毫跟温和这个词沾不到一点边。 炸药桶熄火了，唐尼没有一点头绪，最终只能把一切归咎于这是他作为躺了一个月的病患的特殊待遇。 他抬脚继续往前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不清楚我们后续还会碰到什么样的敌人，这个宇宙的剧情跟漫画或者电影里的完全不一样，尽管目前看起来马克20足够解决大部分紧急情况，但我们迟早要研究一些更先进的盔甲，没有超级英雄会原地踏步地等着意外自己发生——” 托尼斯塔克跟在唐尼后面听他说的话，余光不小心扫到旁边落地玻璃窗上的倒影。 穿着宽大白色衬衫的人走在前面，他穿着同款的黑色衬衫走在后面。 前面的人喋喋不休，后面的人安静听着。 有什么很奇怪的情绪在悄悄滋生，而他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突然就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你想养猫吗？” 还在前面说着马克45构造的唐尼听到这个问题后停顿了一下——显然，比起马克45，好像这个话题更让他感兴趣。 “你想养猫？”唐尼看向旁边的落地玻璃窗，两人的视线在倒影里交汇了一瞬，在得到对方眼神里的肯定后，唐尼又道，“你知道吗，我原本也养了一只猫，从救助机构领养的，大概是以前被虐待过，刚来我家的时候张牙舞爪，对我凶得不行。” 托尼斯塔克：“后来呢？” 唐尼：“后来它每天晚上都得窝在我脖子边，但是为了报复它当初把我爪得满身是伤，我只会把它关在阁楼上睡觉。” 大概是回想起以前的事，那双暖棕色的眸子变得温柔起来。唐尼耸了耸肩，自我评价道：“小心眼的小罗伯特唐尼。” 他说完后后看向倒影里的托尼斯塔克：“我是说。” “我可太想养猫了。” 第58章 五十八个铁罐 罐 一百二十道胡氏加码对于大部分技术人员来说大概都是噩梦中的噩梦, 但那其中一定不包括托尼斯塔克，甚至在男人最初的预想里，只要他足够专心，他最多花一个小时就能破解掉这一百二十道胡氏加码里最难的前十道。 是的, 前提是。 他足够专心。 “还有一点, 班纳博士, 作为神经链接传导修复原液项目的投资人, 在一个月的切身体验后我觉得我需要提出一点改进的意见, 当然, 你也可以选择不采纳, 毕竟我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甲方, 我是说。” “起码你可以往修复原液里加一点试剂让它变成别的颜色, 至少不是绿色，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还能给加一点调味剂增加一下风味，没人会想重伤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缸又咸又稠的鼻涕里, 老实说我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犯恶心。” 在收到唐尼清醒的消息以后，各方的问候就潮水般涌进了唐尼的手机, 从几个在外工作的复仇者到神盾局的特工们，皇后区的小虫, 瓦坎达的合作伙伴, 总之从两人走进工作间起, 唐尼的手机消息提示就一直没断过。 为人处世注定了唐尼不会像托尼斯塔克那样直接忽视这些善意的问候并且给智能管家一个“mute”——当然，托尼斯塔克觉得他大概也收不到这么多问候, 而为了不打扰托尼斯塔克的工作进度, 唐尼只能选择坐在工作间外回复那些消息。 透明的隔音大门对于托尼斯塔克被绝境病毒强化过的听力来说形同虚设。 “我真的没事, 彼得，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还有我看到前两天的新闻了，等明天我会找时间帮你修修你的战衣的，我现在还有其他事要干——嘿，宝贝。” 唐尼最后突然升高的语调再次成功地转移了准备认真工作的托尼斯塔克的注意力。 男人偏过头，不着痕迹地用余光看了门外一眼。 是那只被他从北布鲁克林带来的短毛猫。 美国街头最常见的品种，如果是在纽约其他地方流浪现在大概胖得腮帮子能比他手还大，可惜这只猫生在了北布鲁克林，所以在它干枯的毛色下瘦得快要能看见面肋骨，毕竟在那个除了混混就剩坏蛋的地方流浪猫能不缺胳膊断腿或者直接被车碾死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它并不太粘人，对陌生人也抱有强烈的戒备心理，在来了联盟以后每天都躲在工作间的角落，只有到了饭点才能看见它出现在食盆附近。 而现在，一反常态地。 那只短毛猫在阴影里观察了坐在椅子上的唐尼一会，然后抬起肉垫无声地走了过去。它先是把嘴里叼着的那袋冻干零食放到椅子前面，然后乖巧地用脑袋蹭了蹭唐尼裸露在外的脚踝。 大概没多少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请求，那双漂亮的暖棕色眼睛一下温柔得不像话。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放下了手机，弯腰把猫抱到了腿上，然后撕开那袋冻干零食倒在手心，一边喂猫一边屈起手指熟练地挠着短毛猫的脸颊和脑袋。 短毛猫的呼噜声大得像昆式战机的引擎。 “Sir，第八道密码需要连接外部枢纽系统多线程操作，需要我帮您喊唐尼先生进来吗？” 智能管家的声音重新唤回托尼斯塔克的注意力，男人收回目光，看着系统荧幕上等待外部系统连接的字样，几乎不需要思考地道：“没必要，我一个人也能解决。” Friday：“但那会多浪费您半小时时间。” 托尼斯塔克：“他需要休息。让Jarvis把tank系统对接进联盟大厦。” Friday：“……好的，Sir。” 于是，等唐尼重新回到工作间的时候，第八道密码已经被托尼斯塔克破解了三分之二。 “抱歉，我以为我只要十分钟就能回复完所有消息。”唐尼坐回他的工作位置，看着虚拟光屏上的代码，“我没想到连厄尔森都会问候我，我以为他在被我从军火研发部门调到边缘科学部后就恨不得我从纽约原地消失。” 托尼斯塔克看了坐在他对面，跟他只隔了一个虚拟光屏的唐尼一眼：“表面功夫。” 唐尼：“所以我也只回了他一句谢谢——喔噢，你竟然一个人在操控两个系统，你长了二十根手指吗，还是你脚趾也能用来打字。Jarvis，把tank系统对接给我。” 老贾：“好的，Sir。” 一百二十道胡氏加码，高强度的工作状态下，工作间里一时只剩下两人迅速敲击键盘的声音。 不得不说托尼斯塔克的脑袋确实好用，因为唐尼一边密集地处理着不断涌进光屏的新信息，一边还能注意到坐在对面的男人眼底发黑的眼圈——事实上他刚清醒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于是等托尼斯塔克端着他的咖啡杯去十几米外的咖啡机里接笨笨刚泡好的美式的时候。 “Friday。” Friday：“您说，先生。” 唐尼：“他多久没休息了？” Friday：“Sir已经连续工作七十二个小时了，工作内容包括但不限于清缴神盾局分部，拍戏，还有帮您处理斯塔克企业的杂事。” 不知道是不是唐尼的错觉，他总觉得智能管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无奈的语气已经无限接近托尼斯塔克的私人助理了。 就是那个凭一己之力和三寸不烂之舌在烦了托尼斯塔克两年以后才终于把他从车库里揪出来的，已经快要到退休年纪的伦尼女士。 唐尼皱了皱眉：“绝境病毒可以让人不用睡觉的？” Friday：“我不清楚，试剂效果里当时没有注明有这一条。”智能管家说完顿了一下，“不过咖啡可以。” 唐尼往托尼斯塔克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发现笨笨操控的那台咖啡机旁边，他之前刚买来没多久的那罐咖啡豆已经见底了。 托尼斯塔克端着他的美式坐回原位：“静音，Friday。” Friday：“……” 然后就像知道唐尼会说什么那样，托尼斯塔克在对方措好辞前先开口道：“你衣领上有猫毛。” 唐尼愣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衣领，果然在白色的衬衫上看到了灰白相间的猫毛。 “换毛的季节，这太正常了。”他伸手捏起那几根猫毛丢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在光屏跳出loading字样的时候抽空瞄了隔壁的男人一眼，“我是说，破解完这道密码你完全可以去休息，剩下的工作量我一个人——” 托尼斯塔克盯着光屏上的信息，手指不停地敲击着：“班纳博士说这个时期最好给猫准备一点化毛膏。”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唐尼只能顺着回道：“我记得斯塔克企业就有专门针对宠物用品的部门？你可以让你的私人助理带一点过来，还有营养膏，它瘦得能摸到骨头。” 托尼斯塔克：“现在伦尼女士是你的私人助理。” 唐尼：“这不关键，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不用这么赶——” 托尼斯塔克：“我替你管了一个月的公司，你就没什么想问的？”他按下回车，在系统跟着进入loading后看向唐尼，“毕竟现在你才是托尼斯塔克。” 唐尼顿了一下。 就像才想起来在他刚清醒时那一大堆问题里唯一被他忽视了的那个问题一样，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我先声明，我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想要取代你的位置，你很清楚我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只有演戏，我是说——”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脸上带着点小心的，就像往常一样好像怕一不小心就会点燃面前这个炸药桶一样的表情——他很清楚这只是唐尼性格里，对所有人都周到而善意的体贴。 男人莫名有点烦躁，蓝色的眼睛倒映着面前穿着白色衬衫的人的倒影：“你跟我说话可以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唐尼：“我的意思是——” 鉴于托尼斯塔克之前糟糕的表现：“我要不要在问这个问题之前先搜索一下这个月有关小罗伯特唐尼的什么负面新闻？” 这简直是用巴顿或者浩克或者索尔的脑袋都能想得到的问题，托尼斯塔克：“如果你是指我们两个的绯闻的话。” 唐尼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托尼斯塔克：“队长之前对媒体召开过发布会。”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再次抬头看了唐尼一眼，“他特意强调了一句我是被你招进复仇者联盟的。” 唐尼：“……” 哪怕是在跟原来完全不一样的宇宙，唐尼也敢打包票那些媒体一定又添油加醋地写了什么，他实在太了解这个了，他甚至不需要去网络上搜就能说出一连串像模板一样但绝对吸睛的新闻标题。 《钢铁侠与新复仇者恋情坐实》 《新复仇者走后门上位》 《托尼斯塔克艳情大公开》 《我们到底能不能放心把纽约的安全交给这样的复仇者联盟》 唐尼克制住了他想要去搜索新闻的手：“——算了。”他往光屏里输入新的胡氏代码，“除了这个呢？你没干别的？” 托尼斯塔克：“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唐尼回忆了一下：“砸个大楼，跟谁打个架，再传点复仇者联盟新成员跟复仇者不合的新闻，或者在‘小罗伯特唐尼’的驾照被永久吊销以后再给他吊销个公民身份证什么的。” 托尼斯塔克：“……我看起来很闲？” 唐尼：“意思是你终于学会——”他顿了一下，换了一个更加温和的词，“终于习惯团队合作了？” 托尼斯塔克：“我出的都是单人任务。” 唐尼：“队长分配的？” 托尼斯塔克：“我自己要求的。” 唐尼：“也没再跟媒体吵架？或者绑架什么政府高官？” 托尼斯塔克：“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跟那群蠢货一般见识？” 因为你之前已经跟他们“一般见识”好几年了。 唐尼很体贴地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也没有再殴打什么导演演员？” 托尼斯塔克：“你觉得在跟你传完绯闻以后还会有别的导演想潜规则我？” 唐尼：“……” 他着实没想到托尼斯塔克这么高傲的一个企业总裁兼超级英雄能把他曾经差点被导演潜规则这种事说得这么稀松平常，他甚至想不到当时那个导演在想什么竟然会想要潜规则一个身高188并且肌肉发达的美国壮汉。 唐尼的本能让他觉得他在这时候应该对差点被潜规则的托尼斯塔克说点什么安慰的话。 尽管他把那个导演打成了粉碎性骨折。 他瞄了坐在对面的男人一眼，在系统因为两人迅速的工作效率再次进入loading以后。 发自内心地说了一句：“那你跟以前比起来真的优秀太多了，托尼。” 托尼斯塔克觉得他大概并不习惯有人夸他，起码在他被大部分人冷嘲热讽了几十年以后：“……我只是不想跟那些蠢货计较。” 唐尼：“我知道，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托尼斯塔克面无表情地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我不想反复强调这件事，我今年三十了。” 大概是对方喝咖啡的动作让唐尼重新想起了刚才被三番两次打断的话题，唐尼盯着那杯咖啡杯看了一会。 在沉默了片刻后：“但是我三岁的时候就很明白早睡早起这个道理了。” 托尼斯塔克：“……” 一百二十道胡氏加码的破译速度在两人的合作下出乎意料地快，在纽约钟塔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前，他们就已经完成了全部的破译工作。 托尼斯塔克是在唐尼的坚持下才回到他的房间的，而在他原本的计划里，破解完胡氏加码以后他大概还会去构思一下新盔甲的制作思路。 男人不清楚他这股焦虑感到底从何而来，他觉得七十二小时还不是他工作的极限，而他也并不困，但事实是—— 几乎在沾上枕头的一瞬间，他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就像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终于因为什么放松了，等他再次睁眼的时候。 “早上好，现在是七点整，曼哈顿气温华氏68度，天气多云。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狂欢节，街道人群拥挤，出行请注意交通安全——每日备忘录一百二十八条，该去喂猫了，Sir。” 这大概是这个月来托尼斯塔克难得地没有在一觉醒来就按压他因为睡眠严重不足而酸胀的眉心。 他穿着睡衣像往常一样来到猫窝附近。 然后在看到同样穿着睡衣的唐尼时愣了一下。 猫的食盆里已经放好了新鲜的猫粮和水。当初刚把猫带过来的时候娜塔莎问过托尼斯塔克为什么不买一个自动喂食器，那样能方便很多，托尼斯塔克没有回答。 他总不能说因为他在之前的宇宙意志里看到，唐尼介绍他的风车别墅时说了一句：“我会特意把喂猫这件事写在我的电子备忘录里，事实上我不太喜欢用自动喂食器，因为这样一旦我忙起来，我甚至会忘了我还养了一只猫。” 猫窝就摆在落地玻璃窗边上，外面的纽约证券所大楼上飘着彩色的横幅，上面写着大大的狂欢节快乐。 唐尼坐在柔软的沙发里，猫揣着手缩在他的膝盖上，他在看到托尼斯塔克以后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早上好。” 他说完后顿了顿，眼睛弯成月牙：“对了。” “狂欢节快乐。” 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洒进来，视线里的一切都像被加了柔焦的滤镜一样。 让人连呼吸都忍不住变轻起来。 在托尼斯塔克的记忆中，哪怕情况再危险再致命，他也他很少有大脑空白的时候，但最近两天，他已经连续两次发生这种情况了。 天才的大脑在完全放空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托尼斯塔克不清楚，总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像之前毫无征兆说的那句“你要养猫吗”一样。 唐尼看着男人一言不发地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忽然问他：“今天晚上剧组杀青宴，他们说我可以带一个人随行，你要来吗？” 托尼斯塔克说完就沉默了。 鬼知道他在说什么屁话，因为那个杀青宴连他自己都不太想去参加。 男人皱着眉补充了一句：“你要是不想来的话——” “来啊，为什么不呢？” 似乎话题终于重新来到了他擅长的领域，唐尼的表情比托尼斯塔克想象中还要兴奋：“老实说我觉得目前为止我把你的身份扮得还是挺成功的，所以你最好别把我演砸了。” “我第一部 电视剧可是拿了奖的。”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像是在发光的暖棕色眼睛，嘴角不太受控制地往上勾了勾，然后在对方察觉之前又很快收了回去。 “嗯。” …… …… 于是远在纽约港布置游轮的秃头导演接到了这个电话。 署名小罗伯特唐尼的人在电话那头说：“能麻烦在晚上宴会的受邀名单里加一个人吗？” 这大概是秃头导演认识“小罗伯特唐尼”以来对方对他说过最礼貌的一句话了。 秃头导演立刻就放下手上的活；“没问题，你把名字给我。” 电话那头：“托尼斯塔克。” 秃头导演：“好的，你等我找一支笔，托尼斯——托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重复了一遍：“托尼斯塔克。” 秃头导演；“…………” 第59章 五十九个铁罐 罐罐 四匹白马拉着的夸张的彩车驶进华尔街的时候, 华尔街钟塔刚敲完九点整的钟声。 喧闹的鼓声和管弦乐声，沿街欢呼的人群，飘满的彩带气球和横幅，这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事能阻止一个欧美人过狂欢节的, 就算纽约一个月前才经历过一次史无前例的地震也一样。 “如果你们经历过拉丁美洲那几个国家的狂欢节, 就会觉得曼哈顿的狂欢节简直像在过家家。” 复仇者联盟大厅, 巴顿双手环胸靠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外面的盛况, 一边用带着一点疲惫的声音对这次的狂欢节做着评价。 一个月来高密度的长期作战让鹰眼的制服又多了几道镍钛诺材质也无法自我恢复的划痕, 后背的弓和箭袋换了新的, 裸露在外的手臂是交错的新旧伤痕。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几名复仇者身上。 这大概是他们难得地在晨会上全员聚齐的情况下, 超过五分钟也没有开始讨论正事, 窗外的节日氛围越热闹, 越衬得大厅里死气沉沉。 就算他们身体素质再强，本质上也都是人，就算来自仙宫的索尔也只是被定义成了“外星人”, 没有人在这么高密度的作战之后还能精神饱满地去干别的事。 班纳博士按了按眉心，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 想把话题拉回晨会的主题，但在张了张嘴后, 还是选择了说题外话:“你说得像没人去过拉丁美洲一样。我打赌队长用腿都能跑到墨西哥。” 似乎没想到还能得到回应, 巴顿愣了一下, 然后摊手道:“这太正常了，不是有人一个小时就从布鲁克林跑到了曼哈顿——等等。”他说到一半, 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改口道, “我记得布鲁克林大桥当天不是因为我们的灾难预警提前封锁了吗, 那罗伯特是怎么过来的？” 班纳博士:“这对变种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金发队长喝了口杯子里的蛋白粉，纠正道：“我记得他之前说过, 他是从桥底下游过来的，而且托尼好像不止一次跟我们解释过这件事了，罗伯特不是变种人。” 巴顿喔噢了一声：“意思他在全球停电的情况下从布鲁克林大桥底下在海里抹黑自由泳了两公里？为了过来帮我们的忙？” 班纳博士：“我以为是帮托尼的？毕竟在这之前我们也不认识他。” 巴顿砸了咂嘴：“谢谢了，我觉得我现在都不太认识他，我甚至感觉这个月我好像连话都没跟他说过几句，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我上一次跟他说话还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两个星期前联盟系统维护的时候我忘记带出入证，当时就他一个人在联盟我不得不打电话给他让他来帮我开个门。” 娜塔莎：“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Jarvis或者Friday？” 巴顿：“我忘了。” 娜塔莎：“……然后罗伯特怎么说？” 巴顿回忆了一下。 在他隔着光屏向这个复仇者新人求助的时候，那个工作狂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挂断了光屏通话，并且在半分钟后派清洁机器人来给他开了个门。 巴顿：“他什么也没说，所以我说是‘我上一次跟他说话’，不是他跟我说。”他说完顿了一下，“他好像从来没主动找我说过话。” 说完后巴顿又顿了一下，后知后觉道：“他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娜塔莎：“……我想不是。” 巴顿信了：“我想也不是，毕竟我——” 大概率猜到巴顿会说什么并且不太想听见那后半句话的黑寡妇毫不留情地打断道：“所以我们要浪费晨会的时间来盘点一个月前发生的事吗？行个方便吧，如果不是早上订了闹钟我可能都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你们知道我之前从没这个习惯。” 大厅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话题重新被拉回了晨会的主题，在座的四名复仇者们陷入了长达十秒的沉默，谁都很清楚这个点是工作时间，但谁也都能感受到那种不言而喻的气氛—— 就算是超级英雄，为什么在连续劳累了一个月后，还要在狂欢节继续工作？ 没人抱怨。 队长按了按眉心：“托尼和唐尼呢？” 班纳博士：“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他们出去晨跑。”博士说着看了墙上的挂钟一眼，“七点半的时候。” 巴顿嘘了一声：“他们真是精力旺盛。” 队长没有说话，他低头拖出桌面上的虚拟光屏拨下了唐尼的号码，联络器那头嘟嘟了两声以后接通，唐尼的脸出现在画面上。 他呆在钢铁盔甲里，棕色眼睛倒映着面前莹蓝色的虚拟光屏，在队长开口之前就主动道：“不好意思，队长，我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我以为我九点之前能赶回来的，我是说——” 光屏通话被挂断，下一秒，窗外传来马克20喷射器发出的特殊气流声，接着是熟悉的，钢铁盔甲落地时的声音。 两台马克20同时停在大开的落地玻璃窗入口处，黑金色的盔甲从里面被打开，刚结束完晨跑的两个人提着两个大购物袋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唐尼走进大厅，继续着刚才被他挂断的话题：“我想我的时间安排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最后来接我的司机被狂欢节的花车堵在第五大道口了，当然我不是在找什么借口。” 唐尼把手里的购物纸袋放到桌上，停在他的那个沙发座位前:“我为我迟到了五分钟的行为向你们道歉。” 队长伸手关掉面前的虚拟光屏:“这没什么。” “希望我没打断你们，我记得队长昨天在群里说要商量一下有关九头蛇分部的清缴问题。”唐尼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扯开面前的购物纸袋， “我想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餐？第五大道新开了一家阿拉伯连锁餐厅，我原先去迪拜旅游的时候吃过一次，那里的沙瓦玛和鹰嘴豆泥风味一绝，我猜你们会喜欢的。” 食物的香气在纸袋被拉来的瞬间倾泻出来，毫不夸张地说，在场的复仇者们，起码对克林特巴顿来讲—— 似乎在闻到烤花生酱那股味道时他才算是真正地“清醒了”。 唐尼笑着把一个沙瓦玛递给娜塔莎:“女士优先。” 娜塔莎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唐尼的话前就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那个中东卷饼。 似乎没人能忙碌的清晨拒绝一张这样沐浴在阳光下的笑脸。 裹满了生菜和酱汁以及满满的熏鱿鱼肉的中东卷饼，完美地在低脂和健康的范围内还考虑到了女士的口味。 娜塔莎:“谢谢。” 唐尼:“不客气。” 他坐回沙发，并且挪动了一下屁股给那个跟在他身后走进大厅的托尼斯塔克留了个足够宽敞的位置，然后看了其他复仇者一眼，在发现另外三个人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以后:“……你们也想享受一下属于女士的特殊待遇？” 大概觉得这句话不太妥当，唐尼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沙瓦玛的饼皮冷了以后口感会跟橡皮泥一样糟糕，我可没在开玩笑。” 两袋纸袋里除了卷饼还有鹰嘴豆泥，几小碟中东烤奶酪和茄子泥，无一例外地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口味。 红糖风味的热茶冲淡了疲劳，大厅里的氛围终于不再像唐尼来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窗外隐约的欢呼声让他们终于开始体会到一些节日气氛，也只有在享受美食的时间里复仇者们才意识到。 他们好像已经快连续一个月没这么安安静静地聚在一起，坐下来吃点什么了。 班纳博士擦着刚才因为那杯热茶起雾的眼镜:“可惜索尔不在。” 唐尼:“我早上才收到了他从外星发来的消息，不出意外他还得在仙宫再呆一天，处理他弟弟的事。” 巴顿擦掉嘴角的烤花生酱:“有时候背景简单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就从来不需要考虑我的哪个亲戚想谋权篡位这种事。” 队长搓了把脸，在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热茶后。 “说正事吧。” 时间是纽约时间清晨九点半。 按照他们以往的效率，这时候他们甚至已经锁定好了下一个进攻目标了。 大厅重新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队长的身上，穿着制服的金发队长表情严肃，在大概思考了半分钟措辞后。 表情严肃的美国队长:“托尼你身体怎么样？” 显然在场没有老年痴呆，所有人都记得这个问题在昨晚队长回到联盟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一遍了。 复仇者们:“……” 唐尼:“……谢谢，我现在精神得不行，队长。” 史蒂夫忍不住按了一下眉心。 没人知道能敏感地察觉到周围气氛变化的能力是天生的占比多还是后天养成占比多，又或许真的只是因为唐尼戏龄比较大已经把体谅周围的人当成了习惯。 总之。 在察觉到四周氛围微妙的变化以后，唐尼顿了几秒，下意识看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托尼斯塔克闷头喝着他的矿泉水，在接收到唐尼视线以后疑惑地看了回来，蓝色的眼睛里只写了一句话。 “怎么了？” 唐尼:“…没什么。” 指望托尼斯塔克在这时候说什么他觉得他还不如真的去指望一只土豚。 他觉得男人可能连他这三个队友现在精神状态上的问题都看不出来，或者说托尼斯塔克看出来了，但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毕竟说句老实话。 他们五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差不多。 宇宙相撞的事情让超级英雄们处于一种长期的焦虑状态，每个人都给自己施加了太多压力，以至于就算他们生理上已经想要休息到极点，心理上也不容许他们在这种时候浪费时间。 未知的危险简直把原来作息正常的超级英雄们逼成了工作狂。 “其实如果只是为了确定下一个清缴地点的话。” 唐尼用不太肯定的语气提议道:“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能做，你们大概不太清楚我现在有多精神，而且我们也很明白就算今天商量出了结果也不适合马上行动。” 班纳博士赞同道:“狂欢节人多眼杂，在我们看来是个机会，但红骷髅不会考虑不到这一点。” 队长:“我明白，所以除了这个我们今天还有其他事要做。” 他伸手拿起摆在沙发旁边的资料，翻开，一一摊在桌上：“这些是神盾局特工在你们昨天破译出来的芯片里找到的关键资料，其中包含了大量九头蛇和永恒族叛军的交易记录，但没人能确认这些记录的真假，我们都很清楚红骷髅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重要信息里添加只有九头蛇首脑高层才能辨别出来的假消息，这是他的惯用手段，而这些消息里有一条——我需要再强调一次，没人能确定这些消息的真实性。” 队长在密密麻麻的纸质文件里挑出了那句已经被他反复看过无数次的话：“前两次宇宙相撞都是永恒族叛军策划的，而这次他们联合了地球和外宇宙的其他力量在策划着第三次宇宙相撞，时间似乎就在这三个月之内。而按照资料上的说法。” “这个宇宙会在第三次相撞下毁于一旦。” 没人接话。 这是神盾局特工在整理完芯片里庞大的三级加密信息后整理出来的消息，优先度在八级特工之上，这意味着除了美国队长，甚至连娜塔莎和巴顿都没有资格触碰到这个层面的第一手资料。 大厅安静了长达一分钟，之后，娜塔莎呼出一口气，道:“我始终不理解他们做这些事的意义在哪，就好像——” 班纳博士：“就好像他们希望这个宇宙在相撞中灭亡一样。” 第60章 六十个铁罐 罐罐罐 周围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瞬间变得严肃沉重起来。 大厅在安静了半分钟后。 唐尼：“我记得我曾经问过古一法师, 宇宙相撞的原因是因为我们现在身处的宇宙有一个巨大的漏洞，这个漏洞影响了宇宙之间恒定的转速，所以它才会接二连三像追尾事故一样跟后续宇宙相撞，这原本应该算在自然现象的范畴里。” 他皱起眉头：“这和芯片里的说法自相矛盾。” 因为职业问题对于信息捕捉机器敏锐的史蒂夫看向唐尼：“什么漏洞？” 唐尼顿了一下：“什么？” 史蒂夫罗杰斯：“你刚才说我们现在身处的宇宙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唐尼：“……” 他觉得这一个月大概真的吧脑子躺钝了, 唐尼下意识看了旁边的托尼斯塔克一眼：“……我说的？” 托尼斯塔克：“嗯。” 坐在对面的队长还想说什么, 托尼斯塔克面无表情地打断道：“这不是现在话题的重点。” 他在金发队长组织好措辞前说了一句大概这个月晨会以来最长的话：“这些整理出来的消息太笼统, 还都是理论上的消息, 确认真假需要一些时间, 而且只要有一个方向想要摸出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毫无办法, 唯一的问题是, 这并不能成为我们行动的目标条件。” “尼克弗瑞的计划是什么？” 话题直接被带了过去, 队长表情严肃道：“去找人确认信息的真假。他说纽约州就有一个底片先生的大型情报网, 他们一直跟红骷髅有线下的合作。”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但唐尼觉得他似乎能从男人的眼睛里直接看出他想说什么。 ——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指望一颗卤蛋能有什么高明的意见和想法。 唐尼：“底片先生和红骷髅是一类货色，与其去找他确认还不如我们自己花点时间黑进九头蛇的系统, 尽管短时间内想要做到那个并不容易。” 他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两下：“我记得九头蛇最新启用的系统是工蜂式的一种，我需要一点时间制造一个能自动读写记录的芯片, 如果能完整复刻出某个分部的全部系统的话，我们应该就能伪装成工蜂之一打进他们系统内部。” 巴顿摊手：“这么好的芯片为什么之前不用？” 唐尼：“因为我也是在养生舱里干躺了一个月才想出来的, 而且只是理论上的猜测, 昨天我找托——hunn。” 唐尼眨了眨眼, 很自然地改口道：“找罗伯特论证了以后才确定这个办法可行，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到底是什么效果还要等实践了才能知道。” 美国队长：“制造者枚芯片需要多久？” 唐尼：“最快也要三天。” 在场的复仇者们沉默了。 唐尼的视线扫过那几张用肉眼都能看得出来, 写满了疲惫的脸：“这是必要的等待时间, 我知道情况到了现在这一步所有人都很焦虑。但付诸行动和提高效率是两码事,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队长。” 没人会不认同这句话。 在他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一个月内清缴了九头蛇接近二十个分部得到的信息却少之又少那样。 “我们确实需要一个明确的目标。” 唐尼摊手：“那么剩下的问题应该都是技术方面上的事。” 听明白了这句话里的暗示, 队长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我去安排一下今天的负重训练，你有了消息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巴顿拍了拍手上的面包碎，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所以今天的任务是自由训练吗？放过我吧，我这一个月里起码射坏了十副弓了。” 班纳博士：“我上次的生化研究也才进行到一半，我想我得抓紧时间弄明白浩克到底为什么一直不肯出来。” 只有娜塔莎没有简单地报备行程，但重新被她戴到手腕上的电击手环很明确地显示了她打算去干什么。 唐尼忍了忍，没忍住：“Come on！” 这一声骤然升高的语调一下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唐尼从座位上站起来，停在落地玻璃窗外摊开手：“我的话有这么难懂吗，既然今天没有别的任务的话，那么还有没有人记得。” “今天可是狂欢节啊。” 在场的复仇者们愣了一下，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巴顿，大概是真的很久没有参加过什么派对了，在意识到唐尼可能会说什么后，鹰眼的表情都变得生动起来：“所以你的意思是？” 唐尼：“我包了一艘皇家加勒比的游轮，晚上在纽约港会有一场盛大的狂欢节晚宴，从六点开始。” 他说完看了队长一眼，在发现对方眼底的犹豫以后：“只是少锻炼那么四个小时你也不会少块肌肉的，队长，我都已经把所有事包揽到我自己身上了，体谅一下我吧，我要是意识清醒的话我也不愿意在你们高强度工作的时候在养生舱里躺上一个月，然后事后对着你们四个人八个黑眼圈在那里内疚。” “清醒一点，连Jarvis和Friday都被允许一星期里有一天可以休眠，超级英雄是人，又不是工作机器。” 说着就像是为了配合唐尼的话那样，结束完清洁和维护的两台马克20从阳台外被送进楼下的陈列仓，过程中落地玻璃窗被打开，大楼外的欢呼声和鼓声如浪潮般直接涌了进来。 节日氛围浓郁得就像是能被人实体嗅到的气味一样。 没什么能阻止一个欧美人过狂欢节，越来越频繁地发生的各种灾难甚至为这个节日赋予了点末日狂欢的味道。 史蒂夫看着面前这个就像他说的那样，一觉醒来因为所有人都高强度工作着只有他无所事事地躺了一个月而内疚的不行的唐尼，半晌后：“如果你的意思是让复仇者放假的话。” 队长笑道：“联盟有两个首领，我一个人说了可不算。” 唐尼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队长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以后。 唐尼：“意思是托尼斯塔克终于官复原职了？”他顿了一下，“不需要再进行一次投票什么的？” 队长看了另外三名复仇者一眼。 最先举手的是娜塔莎，漂亮的女士在真诚地笑起来时永远那么迷人：“上次帮我做的手环很耐用，斯塔克，卷饼很好吃，谢谢。” 然后是班纳博士：“我想我没别的意见。” “只要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突然发什么脾气，骂人白痴弱智，或者炸哪个大楼，或者突然发神经脱离集体单兵作战最后给团队添一堆麻烦的话。”并不想把手举得太干脆硬是要等到最后一个再举的巴顿，“我也没什么意见。” 唐尼看了旁边的托尼斯塔克一眼：“我想他会记住这些的。” 托尼斯塔克：“……” 突如其来的假期就像悬在绷紧的皮筋上终于落下的剪刀，在难得的喘息时间里，刚制定好锻炼计划的复仇者们又重新坐回沙发，瘫了下去。 唯一一个身负重任的唐尼在拒绝了班纳博士主动要求的帮助后离开了大厅，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去工作室，而是绕到了大厅隔壁的厨房。 然后在打开冰箱门，看到一冰箱的即时三明治后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停在他身后的托尼斯塔克：“……斯塔克企业的三明治滞销了？” 托尼斯塔克：“因为上次好像有人说过斯塔克企业连速冻食品都买不起。” 说完似乎回想起当时唐尼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男人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在嘴角弯出弧度之前又克制地收了回去。 唐尼：“……我只是开个玩笑。” 他伸手拨开外面层层叠叠的三明治，拿出里面摆着的，泡好的咖啡和冻牛奶，然后拿把倒扣在架子上的杯子摆正，倒了一杯什么也没加的咖啡推了过去：“冰美式？” 托尼斯塔克接过杯子：“谢谢。” 唐尼挑了挑眉：“不客气。”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在另一杯里倒了双份牛奶加了双份糖浆：“你晚上要去参加皇家加勒比游轮的晚宴？” 唐尼拿勺子搅动枫糖的动作一顿：“喔噢，你提醒我了。Jarvis，现在帮我包一艘皇家加勒比的游轮。” 他说完后解释道：“你知道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刚才那种情况我要是现场订一艘游轮他们搞不好真的会直接拒绝，不过现在订应该也来得及。” 托尼斯塔克：“你不是说要跟我去参加杀青宴？” 唐尼：“所以我订在了纽约港。我想你们剧组应该不会拒绝来自托尼斯塔克的，合并宴会的邀请？” 托尼斯塔克回忆了一下那个连场地都要蹭别的剧组，趁他们吃饭的时候能抓紧排上好几条的贫穷导演：“我想不会。” 唐尼点了点头，接着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又补充了一句：“走我的私账，Jarvis，我记得我之前国安局已经把我做好的那么系统的钱打我卡里了。” 托尼斯塔克闻言皱了皱眉。 大概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到底在不满这句话的哪里。 托尼斯塔克：“我没那么小气，你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斯塔克企业还不至于连一艘游轮都包不起。” 唐尼愣了一下，在想明白托尼斯塔克这句话指的是什么以后：“但是我记得你说过——” 他低头喝了一口冰咖啡，回忆了一下，等再抬头时，模仿着托尼斯塔克当时的语气，“你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的时候就不会觉得心虚？” 托尼斯塔克：“…………” 一些画面或许会随着时间被抛诸脑后，但等有人再次提起的时候，潜意识记忆区就会让他瞬间想起当时的细节。 男人张了张嘴，最后有些生硬地解释了一句：“那时候我还不了解你。”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这实在不是他的强项，所以最后只能更加生硬地补充了一句，“我很抱歉。” “谢谢，还有我很抱歉。”唐尼用有些不可思议的语气道，“如果不是你还知道宇宙相撞的事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已经被宇宙意志掉包了。” 托尼斯塔克：“你不是说这也是成长的一部分？” 唐尼：“你也说过你不想反复强调你今年已经三十了。” 托尼斯塔克：“……” 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曾经脾气暴躁得稍微有一点不满就会立刻发泄出来的，印象中好像也没什么人敢这么堵过他的托尼·斯塔克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小罗伯特唐尼。 他们早上去晨跑了，从华尔街到第五大道，唐尼现在依旧穿着那件晨跑时的白色T恤，连续躺了一个月他脸色依旧苍白，带着一点运动过后已经褪得差不多但仍然残留了一些在脸上的红晕，眸色比他手里那杯咖啡浅得多的眼睛看着他，倒映着他哑口无言的样子，眼睑因为笑意弯起——唐尼很清楚这个时候还发出笑声很容易引爆一个恼羞成怒的炸药桶，他也确实很认真地在忍了。 只是没忍住。 所以他只能在笑声脱口而出之前先道：“去弄芯片吧。” 说完他端着咖啡绕过托尼斯塔克走出了厨房，托尼斯塔克在原地愣了一下，端着那杯美式跟在唐尼后面走了出去。 跟厨房只有一面单向玻璃之隔的大厅。 瘫在沙发上，刚刚打听到那个第五大道阿拉伯餐厅外卖电话并且订了所有烤花生酱系列产品的巴顿，后知后觉地道：“所以我们这次的投票索尔还是没有参与吗？” 低头看娱乐电子报的娜塔莎：“因为他反对也没用。” 巴顿语气夸张道：“那他这跟失去投票权有什么区别？人权呢？对仙宫之主起码的尊重呢？还是说你们真的把索尔当成一个头上长着天使翅膀的抡大锤的傻瓜了？” 鹰眼说完，搓了搓下巴：“我感觉形容得好生动形象。” “还有。” 他偏过头，看着隔壁厨房亦步亦趋地跟着唐尼走进去又走出来的托尼斯塔克。 克林特·巴顿：“他们是连体婴儿？” 难得地拿手机玩着国际象棋的班纳博士：“我唯一的建议就是。” 班纳博士抬头看向巴顿，推了推眼镜：“你最好祈祷Jarvis没有实时录音功能，能让你这两句话都不被他们本人听见。” 第61章 六十一个铁罐 罐罐罐罐 在复仇者们原本的计划里, 哪怕唐尼清醒以后各项身体数据都没有问题，他们也不打算那么快就让唐尼参与到什么任务里来，毕竟当初他们从废墟里找到昏迷不醒的唐尼时，他实在伤得很重。 但就像唐尼说的那样。 没人会在躺着休息了一个月后还心安理得地享受病号待遇, 尽管这一切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其实我一直觉得蜂后系统芯片的运行原理很巧妙, 它甚至可以用到马克50甚至60代, 那种动动脑筋就能一下操控几十台盔甲的感觉一定棒极了。” 纽约时间下午四点整, 在地下工作间连续坐了六个小时, 期间除了吃顿午餐以外就没有离开过座位的唐尼忍不住松了松有些酸痛的手指, 然后伸了个懒腰：“只是把芯片植入人体大脑的过程大概会很痛苦。” 托尼斯塔克坐在对面, 视线隔着中间的荧幕看了唐尼一眼, 又迅速放回光屏的那串代码上, 声音低沉：“到时候你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我，或者干脆你自己来。” 唐尼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男人指的是什么之后, 笑道：“就像你从现在开始不要靠近索尔的房间那样。” 托尼斯塔克：“我对一个除了红斗篷和翅膀头盔以外就剩沙袋和果酱酒桶的房间也没什么兴趣。” 唐尼把手重新放回键盘上：“或许比摆满了玻璃兔子的房间好一点？” 显然，对于刚成立联盟不久就能被联盟成员集体下放的首领来说, 托尼斯塔克并不太了解他的这些队友：“你指谁？” 唐尼：“浩克。” 没人清楚为什么浩克那个大家伙会喜欢这种还不到他手指头大小的玻璃制品，唐尼第一次带彼得帕克去参观浩克房间的时候小蜘蛛侠可被狠狠吓了一跳。 唐尼还记得当时彼得帕克沉吟了很久, 最后给出了一个很中肯的评价：“浩克先生的内心或许比他表现出来的更加温柔, 斯塔克先生。” 而唐尼当时的回复是：“破坏不是他的本意。” 然后, 现在，在这个工作间里, 托尼斯塔克本人的评价是—— 男人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他心里住着一个迪士尼公主？” 从披着美国国旗拿着薯片蘸酱碗的老冰棍到心里住着迪士尼公主的大块头, 他总是能从这个人嘴里听到各种用来形容他复仇者队友的, 奇奇怪怪的形容词。 唐尼忍不住侧过身，从电脑屏幕那头露出半个脑袋：“这没什么不好的, 精致小巧又可爱的玻璃制品谁不喜欢呢，我以前在陈列柜里都摆了好几个，我记得以前还有人送过我她亲手烧出来的玻璃钢铁侠模型，我把它摆在了我——” 那栋风车别墅的壁炉上。 冬天烧火的时候那个模型能被照出黄昏的颜色，漂亮极了。 唐尼抿了抿嘴，很克制地没有把后面两句话说出来。 显然现在不是提起那些事的时候。 唐尼收回目光，没有注意到托尼斯塔克打字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荧幕左下角的时间，换了个话题：“你晚上的西装准备好了吗？” 托尼斯塔克：“我昨天让伦尼送了一套过来。” 唐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工作间里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敲击键盘的声音。 他们的效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按照这个进度，大概五点前他们就能弄完芯片人工部分的代码，然后把接下来那些繁琐又并不涉及核心部分的代码交给两个智能管家解决，而达成这一条件的前提是他们工作得足够认真，起码唐尼是这样的。 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坐在他对面的，那个被电脑显示屏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个皱着的眉头和越狱男主同款发型的头顶的托尼斯塔克，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然后又一言不发地重新合上。 ——有时候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就是这样，托尼以前从没考虑过这个，因为他觉得这个问题跟他毫无关系，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会那么在意。 就像突然开始疯长的野草。 他想很随意地问出这个问题，比如加一个“我只是单纯地好奇”或者“我就随便问问”这样的前缀，却又觉得在话题终止了以后再突然这么问很有一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甚至不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一方面觉得他好像没有问出这个问题的立场，一方面又觉得按实际来说，朋友之间询问一些这类感情方面的问题原本没有什么。 ——所以他在迟疑什么？ 明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是从不拖泥带水。 这一点也不像他，托尼斯塔克开始有些烦躁。 好在这些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没有影响到他的工作进度，甚至让他因为烦躁而加快了敲击的速度。而就在托尼斯塔克终于下定决心问出口的时候—— 叮。 代码写入完毕的系统声响了起来。 就像终于完成了一项繁琐的大工程那样，唐尼两只手掌啪一下拍在面前的键盘上，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我真的很好奇你之前到底是怎么在天天对着电脑熬夜工作的情况下还保持了身体健康的，我光是坐七八小时就感觉我第二天要腰肌劳损了，说不好还会得肌腱炎什么的。” 问题一下失去了问出口的机会，托尼斯塔克坐在原地，视线随着唐尼移动到咖啡机附近：“我的私人医生给过我一整套科学的预防措施，在Jarvis的数据库里。” “你的私人医生？”唐尼喝了一口刚泡好的咖啡，在反应过来里面装的是联盟健身人士最爱的美式口味后又皱着眉放下了杯子，“玛雅汉森？” 托尼斯塔克：“嗯。” 唐尼回忆了一下他脑子里的，有关玛雅汉森的所有内容：“我记得她可不算什么好人。” 托尼斯塔克：“所以她在那之后被纽约警方逮捕了。” 唐尼忍不住看了托尼一眼，在发现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以后，耸了耸肩：“穿上西服以后就变得冷漠无情的纽约首富，起码从逮捕罪犯这方面来说。” 他说完以后冲托尼斯塔克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了工作间。 托尼斯塔克：“……” 他敢打赌，他在唐尼刚才的笑脸上看到了一点暧昧的味道。 于是，等唐尼洗完澡，准备去衣柜里挑一套适合晚上穿的西装的时候。 他看到了手机里的那条未读短信。 中年炸药桶：[我得声明一点，我和玛雅汉森一直以来都只有合作关系，字面上的意思。] 唐尼挑了挑眉，随意地回了一句：[那真可惜，我记得在漫画里玛雅汉森还跟托尼斯塔克当过一段时间的情人。] 几秒钟之后。 中年炸药桶：[漫画是漫画，我是我，我再缺女伴也不会挑身边的人下手。] 多管闲事先生：[是的是的，况且您从不缺女伴。去换西服吧斯塔克先生，我已经好久没有参加过什么正经宴会了，我可不想在我来这个世界以后牵头举办的第一场晚宴就迟到。] 工作间，托尼斯塔克看着手机里唐尼的回复。 在噼里啪啦打了一大段字后，又一个个逐个删除，然后啪一声盖上手机盖。 是的，他现在用的仍然是那个他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经过他的各种组装功能其实已经很先进，但款式依旧又老又过时的翻盖手机。 托尼斯塔克看了关闭的电脑荧幕上他的倒影一眼。 过去他不敢直视镜子里的自己，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了这种怪毛病，尽管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没有的。 显示屏里剃着越狱男主角同款发型的男人满脸烦躁。 还要在多管闲事先生发短信问他[怎么还没好]的时候低头耐心地回上一句。 中年炸药桶：[马上。] 第62章 六十二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 没人知道在接到托尼斯塔克助理的“我们老板邀请您今晚一起参加斯塔克企业的皇家加勒比游轮晚宴, 您和您剧组愿意赏光吗”这个请求时，《金牌律师》的秃头导演是什么心情。 在纽约，很多人见过钢铁侠，甚至接受过钢铁侠的救助, 但—— 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托尼斯塔克。 于是在杀青晚宴的布置现场, 科拉克斯基有幸在铺桌布的时候听见这个对外向来比较严肃的知名导演当场发出鸡叫。 臭名昭著的军火商人, 是的, 没错, 但那是过去式了, 而且老实说对于他们这种远离战争的普通人来说, 除去被媒体煽动的人, 也并不是谁都这么“嫉恶如仇”的, 尤其没人会比这个穷到能在别人剧组吃饭时蹭场地，上一部戏的道具挑挑拣拣留到下一部用，为了拍戏投入了全身家当房子都卖了还差点因此跟老婆离婚的秃头导演明白。 在这个金钱社会, “首富”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他有幸在这艘皇家加勒比游轮上见到了。 穿着高定西装的棕发男人，被人群簇拥在舞池中央, 一只手跟随着音乐的节奏轻微摆动，另一只手托着一杯细长的香槟酒杯, 恰到好处的暖色调灯光从头顶打下, 让他脸上自信又耀目的笑容就像加了柔光滤镜一样变得温和起来。 对于混迹娱乐圈的导演来说, 如果不是清楚他的身份，他可能会误以为这是哪来的好莱坞明星。 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近, 也不存在什么高高在上的距离感, 那是一种跟接地气这个词毫不搭边的亲切, 这个世界上没有长相上的万人迷，长得再好看的脸也会有人不喜欢。 但这股独特的气质不会。 有那么一瞬间秃头导演觉得就算眼前这个人没有“首富”的光环, 他都非常愿意在这个人有空的时候上去搭讪几句。 更不用提这个人在看到他以后，还特意拨开人群，带着万众瞩目的视线停在了他面前。 “我记得你，《金牌律师》的导演。”那是低沉磁性里又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我看过你之前那部戏，不过我忘记名字了，我只能说它能拿奖是有道理的，总会有人愿意在商业片泛滥的时候还静下心来拍文艺片，您的最佳导演奖实至名归。” 唐尼说着，把手里的香槟顺手放到路过的侍者的托盘上，然后向导演伸出手。 秃头导演握了握唐尼递过来的手，满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您过奖了，斯塔克先生，希望刚才拉横幅和录影的声音没有打扰到您，我们有两个演员酒量不太好，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我提前跟您道歉。” 唐尼笑道：“不，没有，这当然不会，反而是我要感谢你，希望罗伯特没有在剧组给你添太多麻烦，你也知道他是我关系很好的朋友。” 提到这个名叫“小罗伯特唐尼”的新人演员，尤其在托尼斯塔克本人面前，秃头导演半点不吝惜赞美之词：“并没有，斯塔克先生，或许您不知道，他简直是演戏的天才！我当导演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谁能把即兴表演发挥得比他还要淋漓尽致，就拿之前那场戏来说——” 秃头导演滔滔不绝地夸起他嘴里的天才来，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一直说到他觉得有些口干，然后面前的首富及时递过来一杯香槟后，秃头导演才反应过来：“抱、抱歉，我好像话有点多了。” 唐尼笑道：“这没什么。” 一道更加低沉的声音在这时插了进来：“你们在说什么？” 身材高大的男人在靠近过来的时候似乎连光线都跟着被遮蔽了，他端着两杯香槟，在看到导演以后冲他点了点头，然后把其中一杯递给唐尼。 唐尼笑着接过：“在说小罗伯特唐尼。”他晃了晃酒杯，“夸你是个演戏的天才。”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斜着看过来，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的得意。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喝光了杯子里的酒顺手放到侍者递过来的托盘上：“谢谢。”说完他看向导演，“科拉克斯基喊你，导演。” 秃头导演显然还有一肚子话想说，但闻言也只能道：“好的。跟您聊天很愉快，斯塔克先生希望还有下一次。” 唐尼摊开手：“随时欢迎。” 科拉克斯基在伦尼女士给他们剧组特意安置的隔壁区域的香槟桌前，等秃头导演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喝得满脸通红眼神迷离了。 秃头导演：“你叫我？” 科拉克斯基：“啊？？莱拉？？有事吗？？” 秃头导演：“……” 这种情况在来之前导演也不是没有料到。 巨大的游轮宴会厅被漂亮的欧式餐桌分出了两个区域，小的那个专门用来给他们办剧组的杀青宴，导演越过摆满了食物和酒的桌子看向他刚才离开的位置，那两个人还站在那里。 无论从长相还是气质来说都迥然不同的两个人，并肩站着的时候却丝毫不会给人什么突兀或者不搭的感觉，个子稍矮的男人用那副熟悉的笑脸看着个子更高的男人，而对方蓝色的眼睛只把视线落在面前的香槟杯上，正微微垂下脑袋侧耳听着对方说话。 他们都穿着高定西装，老实说—— 黑色西装外套和白色衬衣，就算纹理不同，但款式不管怎么设计一打眼看上去仍然大同小异，只不过两人一个规规矩矩地系着蝴蝶结领带，一个没打领带，随意地松着衬衫领口前的两颗扣子，隐约露出胸口的一点肌肉线条。 越看，越让人感觉—— 身边的科拉克斯基用醉醺醺的声音在这时候突然说：“你说，媒体的那些传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就像内心的猜测被点明一样，导演差点跳起来“乱乱乱乱乱说什么，那必然不可能是真的！” 科拉克斯基用力睁了睁眼：“也、也是。”他打了个酒嗝，“杰夫怎么可能会是个喜欢潜规则男演员的变态呢，我都——嗝，认识他十几年了。” 被媒体谣传是个喜欢潜规则男演员的变态的杰夫导演本人：“……” 舞池里节奏明快的现代电音在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变得舒缓下来，变成了悠扬的苏格兰小调，舞池里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所有人都在享受这场由纽约首富牵头举办的狂欢节晚宴，包括盛装打扮后的复仇者们。 坐在沙发上跟军方老朋友们聊天的美国队长，在调酒台并肩站着谈天说笑的黑寡妇和班纳博士，以及在舞池一边跟着节奏晃动身体一边拿余光观察着调酒台前那两个人的克林特巴顿。 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晚宴，只有托尼斯塔克—— 他站在人群稀疏的地方，后背靠着墙，视线追随着人群的焦点来回移动。 小罗伯特唐尼。 他自信得仿佛他生来就该是人群的焦点。 他身边人群环绕，表情不变地接受着各种真心的假意的夸赞吹捧，暖棕色的眼睛可以照顾到每一个人，连带那些以往托尼斯塔克一眼都不想多看的虚情假意的脸都跟着变得顺眼起来。 他游刃有余。 老实说，托尼斯塔克不是应付不来这种场合，硬要去算的话，托尼斯塔克觉得他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各种上流宴会大概比小罗伯特唐尼要多得多，只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他有了事情的决定权以后，他就很少参加这些所谓的宴会了，近几年来出席宴会的次数更是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他当然享受被人群围绕追捧的感觉，这个大概除了满脑子美利坚自由的美国大兵史蒂夫罗杰斯上校以外没人会不喜欢，但他也很清楚那些人不是真的打心眼里追捧他，那些人各有目的，心口不一，曲意逢迎的表情让托尼斯塔克觉得很没意思。 他不可能像小罗伯特唐尼那样，无论谁找他说话他都能做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或许这就是明星和首富最大的不同。 托尼斯塔克隔着面前垒成山的香槟酒杯看着人群中央的小罗伯特唐尼。 他脑子里好像闪过了许多想法，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舞池中央的苏格兰小调进入尾声，手腕上的机械表带在这时候震动了一下。 耳边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Sir，别墅的壁炉装好了，要让马克5、6、7号先回联盟吗？” 托尼斯塔克挑了挑眉：“都弄好了？” Friday：“是的，Sir，已经全景扫描过三遍了，没有细节遗漏。” 托尼斯塔克：“把盔甲送回去吧。” 他说完以后挂断了通讯，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表带，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后男人抬头重新寻找到了唐尼的位置，刚要抬脚走过去。 “下面我们宣布，被抽到名字的人是——” “Robert Downey Jr！” 听到这个名字后，托尼和唐尼同时愣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声源处。 舞池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搭起了一个临时的圆形舞台，上面放着一个麦克风，专门请来活跃气氛的主持人吉米拿着话筒在舞台边举着话筒：“喔噢，我真是好运，几百个人里一下子就抽到了复仇者之一。我想这个名字大家已经不陌生了，那么下面有请罗伯特先生——” 舞池周围一下响起潮水般的掌声，混乱之中不知道谁锁定了托尼斯塔克的位置，接着，围成一圈的人群都看了过来，并且自动朝托尼斯塔克的方向给他让出了一条通往圆形舞台的路。 托尼斯塔克隔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唐尼，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 唐尼忍不住握拳轻咳了一声，他礼貌地推开身边的人几步走到托尼斯塔克面前：“歌会，狂欢节的必备环节，我之前没跟你说过？” 托尼斯塔克：“你觉得说了我就会去？” 唐尼：“为什么不呢，今天可是狂欢节啊。” 周围的掌声还在继续，托尼斯塔克觉得他完全可以选择翻脸走人，但面前的人的表情让他两只脚就像被钉在地上一样。 这个哪怕穿着三厘米厚的增高鞋垫也比他矮了十一公分的人得寸进尺地就快把“上去唱吧”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他其实并不太讨厌上台干点什么，他也经常去给大学或者什么议会演讲，这跟唱歌比起来性质差不多，只是他唯一介意的是：“我不会唱歌。” 唐尼直视着托尼斯塔克的眼睛：“不，你会。” 托尼斯塔克：“……” 然后事实告诉他。 他真的会。 或者说会唱歌的不是他托尼斯塔克，而是小罗伯特唐尼。 他像个层层包裹的盲盒，每撕开一层都能看见惊喜。 歌是唐尼选的，舒缓的钢琴前奏响起的那一瞬间，大厅的灯暗下来，只剩一盏并光芒不算强烈的聚光灯照在了站在舞台中央的男人身上。 他剃着正常人剃了大概就是个劳改犯，但在他身上却意外合适的栗子头，穿着合体的西装，解开的扣子往上是突出的，弧度完美的喉结。 在场没有人会否认这是一个荷尔蒙爆表的男人。 歌曲的前奏结束后，就像身体里的本能被激发了那样，托尼斯塔克很确定他在这之前甚至没听过这首歌，但他很自然地握住了麦克风。 ——低沉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他甚至不太确定现在站在台上的到底是他还是小罗伯特唐尼。 ——I want love， but it\'s impossible ——我想要爱，但这是不可能的 ——A man like me， so irresponsible ——像我这样的人，如此不负责任 ——A man like me is dead in places ——像我这样的人是该就地正法。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顶着小罗伯特唐尼的名字，去干他该干的事。” “我也把托尼斯塔克扮演得很好，不是吗？” 台下一圈人的目光聚焦于此，包括不远处的四名复仇者，一切就像演戏那样仿佛出自本能，他也不用担心他会走音或者跑调，事实上。 他唱得相当好。 ——Don\'t feel nothing， just old scars ——不要觉得没什么，只是旧伤疤 ——Toughening up around my heart ——结痂布满了我的心。 他在昏暗的光线里精准地捕捉到了小罗伯特唐尼的脸。 他看着这里，那双暖棕色的眼睛弯起，说不清里面带着鼓励还是一些别的情绪，托尼斯塔克也不清楚是因为光线的问题还是音乐的原因。 这不算情歌，但低沉的声音却把气氛渲染得足够暧昧。 他看着唐尼，又不敢看他，所以在唱到结尾时他不受控制地撇开目光，低下了头。 ——I want a love that don\'t mean a thing ——我想要爱，那并不是指一件事 ——That\'s the love I want。 ——这是我需要的爱。 一首歌结束，场面安静了片刻后，接着响起的是比之前还要热烈的掌声。 狂欢节的气氛没有被这首舒缓的音乐带偏，反而迎来了晚宴的第一波高潮，他们欢呼着惊叫着小罗伯特唐尼的名字，直到主持人宣布了下一个被抽中名字的人。 昏暗的灯光和接着响起的音乐重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从宴会开始时就被簇拥的唐尼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间，他看着托尼斯塔克下台后径直朝他这里走来，伸手用力地给他鼓了鼓掌。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歌唱得也不错？”他和男人并肩走到了角落没人的位置，“以前格莱美还请我去颁过奖。” 他说完后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 第二个上台的人点完了他的歌，是一首很炸场的摇滚乐，电贝司和架子鼓的声音刺激着托尼斯塔克原本就比正常人敏感的耳膜，他不得不侧耳低下头：“你说什么？” 唐尼也很配合地凑了上去：“我说，其实第一轮抽人上台的那个箱子里应该所有纸条都写着我的名字。”语毕似乎觉得这么说太笼统，又补充了一句，“我是说小罗伯特唐尼。” 托尼斯塔克并不太意外：“原因？” 唐尼沉默了半秒。 如同托尼斯塔克始终看着他那样，他在人群中央，但余光一直在注意托尼斯塔克的方向。 他看着男人面无表情地选了一个清净的角落，或许是他摆出的生人勿进的姿态太明显，也或许是那些对他好奇且感兴趣的人觉得可以搭讪但没必要，总之，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这本不该这样。 万众瞩目如托尼斯塔克，他生来不该受到冷落。 于是，托尼斯塔克听见唐尼在他耳边说：“原本你才应该是这场宴会的焦点。” 男人愣了一下，偏头用正脸看着唐尼：“你很清楚我现在不在意那些。” 唐尼耸了耸肩，实话实说道：“但是我挺在意的。” 他们面对面，距离近到托尼斯塔克能闻到唐尼嘴里吐出的那股柠檬香槟的味道。 眩目的感觉是从大脑皮层开始然后一层层传递到眼球的，随着那股沁入肺部的香槟味变得越发浓烈。 托尼斯塔克本能地觉得他现在状态很不对劲。 他想他可能是喝醉了，可能是摇滚声大得震得他耳膜发疼，也可能是为了配合隐约突然变得迷幻起来的电子灯光扰乱了他的视线。 他觉得他得说点什么来分散一下注意力，所以他直起身，强行从那股好闻的味道里抽离出来。 “唐尼。” 托尼斯塔克很少这么直呼他的名字，唐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 托尼斯塔克：“你有时间吗？我带你去个地方。”似乎怕他拒绝，他说完后又补充道，“你会感兴趣的。” 唐尼下意识看了一眼气氛正热烈的舞池中央：“现在？” 托尼斯塔克：“现在。” 说着他们身后的游轮大门自动打开，两架马克20带着喷射器的声音掐点停在了甲板上。 唐尼看了托尼斯塔克脸上认真的表情一眼，片刻后首先转身走出了游轮大门：“那你最好保证我能在三小时内赶回来做一下晚宴陈词。” 托尼斯塔克：“要不了那么久。” 被舞台上的摇滚乐暂时吸引住了全部注意的人们没有注意到宴会中途离席的两人，两道火光在甲板上熄灭又重新亮起，划破曼哈顿的夜空，飞向了弗吉尼亚州东南部。 唐尼是在到达詹姆斯河入海处的海港时才认出这里是哪的。 汉普顿地区。 那个当初买下他别墅的地产商老板就像他说的那样把这里改造成了一片旅游度假区，风格统一且精致的度假别墅，规划得井井有条又充满热带异域风情的绿化带，被修剪成各种造型的灌木丛以及—— 那个唯一一个跟所有别墅都长得不一样的，立在这个度假村最中心的，门口的僵尸风向标还在叮当作响的。 唐尼亲手设计的风车别墅。 两台马克20一前一后停在度假村，唐尼从盔甲里走出来，看着面前熟悉的别墅。 纽约时间九点整，狂欢节即将持续一小时的烟火升空。 在漆黑的夜幕下一朵朵炸开。 第63章 六十三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 事实上在唐尼原本的世界, 不说欧美人，起码纽约人并不那么热衷于过狂欢节。 在他们的认知里狂欢节等于自娱自乐的游行花车，商铺不疼不痒的打折活动，送或者不送都无可厚非的狂欢节礼物, 以及晚上吵得人头疼, 然后在禁烟令颁布后就再也没放过的狂欢节烟火。 在这之前唐尼不是没有收到过狂欢节礼物, 但就像两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狂欢节氛围一样, 起码从礼物的层面来说—— 被人像用最精密的仪器测量后还原出来的风车别墅立在夜色里, 通向大门的那一节白色楼梯两边是密集到几乎盖住别墅本身的灌木林, 这让别墅看起来或许没那么大气, 但却充满了中欧世纪里藏在森林深处小型古堡的神秘感。 连灌木的样子都被修剪得和之前一模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因为托尼斯塔克没见过风车别墅钥匙的样子, 所以干脆把门锁换成了人脸识别系统。 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它无伤大雅。 耳边是连续的，烟花炸响的声音，唐尼没有说话, 他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纯白大门的四格玻璃上的倒影, 下意识整了整领带。 然后拧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不存在什么刚装修好的房子的刺鼻气味，五感上他第一个感受到的是那股熟悉的, 木质墙面建材散发出来的好闻的味道。 在玄关换完鞋后, 往里两步就是那个不规则的五边形小客厅, 风格色调统一的木质墙面和大理石地板以及摆放的家具、装饰品都跟他印象中一模一样，环绕式的别墅最外围是一条纯白的走廊, 走廊边上隔几步就会有一个小门, 每个小门推进去都是不同的房间, 包括衣帽间，杂物间, 洗手间，以及洗手间墙上挂着的—— 唐尼的第一幅作品。 一个长着麋鹿的头和两对长角的男人。 尽管谁都很清楚这幅画是复刻的。 唐尼就这么沉默着走进每一个小房间然后再走出来，一直到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是别墅的第一个客厅，因为只有这个客厅有壁炉所以被他当成了用来招待朋友的地方，客厅中央是凹陷进去跟地面平行沙发，巨大的石雕壁炉边是摆放位置精确到微米的挂画闹钟，壁炉上还放着的唐尼中午才提到过的玻璃钢铁侠模型。 唐尼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尽管风车别墅里大部分的构造，包括那些挂画和墙上的彩绘都是他亲手设计的，但事实上在风车别墅建成以后到他得知这栋别墅被房地厂商一铲子铲平之前，他其实已经有些遗忘了别墅设计上的一些细节了。 在离开别墅几个月后的今天，他甚至会在看到壁炉上那个抽象的涂鸦以后在心里感到惊奇。 原来他之前还在壁炉上画了涂鸦？ 他好像是画了，在他有一次喝醉了的时候。 而且他涂鸦下那句随手留下的话上还拼错了一个字母——难以置信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唐尼大概也想不到有一天逛他自己的别墅能逛出拆礼物包装的感觉。 他在走完整个一楼后，坐到那张他经常看电视看到睡着的白色沙发上，抬头看了那个站在不远处，单手拎着西装外套的托尼斯塔克一眼。 男人脸上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表情，也没人能从他弧度自然下垂的嘴角上看出他此刻心情好还是不好。 唐尼拍了拍被酒气熏红的脸：“老实说——” ——老实说。 托尼斯塔克觉得他手里的西服可能已经被他捏到皱得不成样子了。 这么说可能有点丢脸，但他确实有一点，稍微一点点的紧张。 这一切的体验对于托尼斯塔克来说都是新奇的，在他的印象里他起码已经有十年没有精心地为谁准备过礼物了，更别说还要去担心对方喜不喜欢。 其实他在刚才飞来汉普顿地区的途中就有点后悔了，他觉得他不应该这么迫不及待地在别墅刚建成的时候就把唐尼带过来，因为他并没有亲眼验收过成品的样子，尽管他把别墅交给Friday的时候里面的细节他都还原好了，而Friday做的也仅仅只是操控马克567进行后续的家具摆放问题。 因为那些家具在运送和房子拆迁的过程中有一些磨损后发旧的痕迹，他为了保证房子的全新程度甚至亲手还原了一套一模一样的。 而以往他送给别人的礼物大部分是—— 由伦尼女士亲自挑选的名牌鞋子衣服包包，由伦尼女士亲手挑选的名牌香烟啤酒豪车，不限额的黑卡，斯塔克企业总部的自由通行成。 他也从不担心收到礼物的人会不喜欢。 谁会不喜欢钱？他敢打赌就算是小罗伯特唐尼本人也不可能道貌岸然地跟他说，他不喜欢钱，他对钱没有兴趣。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还原别墅这件事上他的要求是接近百分百的亲力亲为，因为只要他画出一份详细而完整的设计图，他相信只要钱到位伦尼女士总能找到一个能把风车别墅还原的八九不离十的设计团队。 他没有去细想他做这一切的原因。 他只能笼统地应付地跟自己解释，小罗伯特唐尼跟那些人不一样。 他们是朋友。 偏细长的眼睛下垂着，像是要用睫毛和眼皮掩盖住蓝眼睛里细微的紧张那样，直到唐尼在深吸了一口气后道：“这可能是我收到过最棒的狂欢节礼物。” 连托尼斯塔克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细节。 他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松了口气。 男人清了一下嗓子：“它原本就是你的东西，我只是还给你而已。” 唐尼挑了挑眉：“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收下，并且不用给你回礼？” 托尼斯塔克：“如果你指的回礼是被你用礼物盒包起来署名托尼斯塔克的猫罐头猫砂和猫玩具的话。” 他抖了抖被他捏皱的西服，随意地挂在手臂上：“大可不必，那些东西我还买得起。” 唐尼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托尼斯塔克：“联盟大楼除了每个人的房间以外都有热感扫描的，你指望放在客厅里的东西有什么隐私？” 唐尼：“我以为那些扫描只是为了确认被包起来的东西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摊手，“谁会去探究一个确认过安全的箱子里装了什么。” 托尼斯塔克声音低沉：“我会。” 这确实很符合托尼斯塔克这种连系统确认无误的盔甲都会反复检查好几遍的性格，唐尼觉得这大概就是他跟托尼之间的差别之一：“我以为现代社会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注重个人隐私？” 托尼斯塔克：“和平年代才有隐私可言。” 有那么一瞬间唐尼觉得他差点要被托尼斯塔克说服了，但也只是那一瞬。 作为一个立场坚定的成年人，他觉得两个人的想法深究起来都没什么错，而他的性格也让他不会去梗着脖子跟人争辩什么。 不然他可能早跟托尼斯塔克这种性格的人吵架吵上八百回了。 “要不要参观一下我的二楼？”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按了按因为酒精的缘故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我知道你现在对这个房间的布局可能比我还熟悉，但我想一个懂礼貌的成年人在这种时候应该不会拒绝房主善意的邀约才对？” 托尼斯塔克看了唐尼一眼，侧身让出了门边的通道。 别墅二楼是唐尼的主卧和工作间，也是他平时很少带朋友上去，私人活动痕迹最重的地方。 “其实这里我原先想弄成一个厨房，在我发现我其实并没有多少做菜的天赋之前，我是说——” 唐尼推开书房的门，刚想给托尼斯塔克介绍一下墙上那几幅他跟一位著名艺术家合作完成的画，但是在看到书房里大开的行李箱和行李箱里还没整理的乱糟糟的衣服，以及周围扔得到处都是的剧本后愣了一下。 “……hnn，我当时打算拍完复仇者联盟去度假的，但是行礼只收拾了一半，所以这个房间看起来比较乱。”他说完又小声地补了一句，“你没必要连这个也跟着还原的。” 显然托尼斯塔克并不在以这个，甚至觉得：“乱吗？我觉得比我工作间整齐。” 唐尼很清楚托尼斯塔克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但想到刚来这个世界时他看到的托尼斯塔克那个乱到他脚都没地方放的工作间。 唐尼：“……你一定要这么自豪地说这种话？你那个工作间我当时整理了快一个小时。” 托尼斯塔克：“…谢谢？” 唐尼：“不客气。” 他收回了踏进书房的那只脚，重新把门关了起来，然后转向主卧的方向：“我的房间就不带你参观了，一张床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参观一下风车顶端的工作间。” 说完也不等托尼斯塔克回话，他自己摸上旋转楼梯的扶手就走了上去。 当初托尼斯塔克在还原这个工作间的时候就看得出这里是唐尼画了心思设计的，首先风车顶端的房间窗外视野开阔光照充足，尽管空间比起书房来说稍微有些狭窄，但是充满设计感的细节把这种狭窄变得温馨起来。 依旧是深色的木质条纹墙面，脚底下是大概这栋别墅里面积最大的铺满了整个空间的薄地毯，很温馨的天蓝碎花配色，靠窗的墙面上是从窗台上长进来，又顺着阳光的方向蔓延了出去的爬山虎，透过绿叶和缝隙可以看见后面贴着不少唐尼年轻时的照片。 事实上二十九岁的小罗伯特唐尼现在也很年轻，但没人否认他在十几岁到二十出头这个年纪时的长相确实足够吸引人。 brat pack里的偶像，最早被称作“牛肉蛋糕”的一批演员，被当代媒体形容成最符合少女心里坏小子形象的梦中情人，颜值和演技并存，还差一点就能拿下奥斯卡。 精通咏春，中国功夫，会画画，会唱歌，戏还演得好，像他这么优秀的人—— 托尼斯塔克突然想到下午在他脑子里闪过的问题。 他觉得现在或许是个机会，他可以很自然地问出来，甚至不需要再去解释他为什么会好奇这些，只要把它当成朋友之间的闲聊，然而在他想好措辞开口之前。 唐尼：“老实说这里我自己也没来过几回，你知道演员其实没必要在家里还有一个工作室。” 他说完半靠在桌子边缘，随意地拿起桌上的网球丢到墙面，笑容里罕见地多了几分含蓄的意味：“这里是我给以后有可能住进这个别墅的另一个人准备的。” 托尼斯塔克下意识皱了皱眉：“谁？” 唐尼接住弹回来的网球：“我不清楚，你能知道你未来会跟谁结婚？” 他说着再次把网球丢了出去，但这次，网球在砸到墙面之前先被托尼斯塔克伸手接住了。 托尼斯塔克：“所以你二十九了还没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唐尼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你三十了不也一样？” 男人很自然地把网球放到一边，然后靠到唐尼对面的那张桌子上：“我工作很忙。” 唐尼：“我也一样。” 他开始翻起桌面上尘封的盒子：“意志碎片说在另一个世界我跟我经纪人结婚了，但事实上在我那个宇宙我的经纪人是个又胖又秃的中年男人。” “见鬼，我甚至只谈过一次恋爱。” 托尼斯塔克随手拿起旁边的魔方翻了几下，似乎手上干这点事情才能让他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一点：“和谁？” 唐尼：“一个演员。” 不清楚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因为重新见到风车别墅让唐尼一下想起了太多过去的事情，他原本不是这么喜欢回忆的人：“她很迷人，性格也很体贴，我们因戏生情，不过这种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承认我在设计这个工作间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被她影响，尽管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因为她喜欢呆在没人的房间里做瑜伽，写日记，我当时就想——” “如果你是带我来缅怀你的前女友的话。”唐尼的话被打断，托尼斯塔克把拼好的魔方重新放回原位，“我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唐尼：“好吧，我的错，不过我得纠正一下，缅怀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喔噢。” 他停下了无意识的翻找动作，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张黑胶唱片，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灰尘：“老天，这张唱片我丢了很久了，我还以为找不回来了。” 就像失而复得的东西想立马试试它坏没坏那样，唐尼把唱片塞进了旁边纯白色的唱片机里，一边道：“我什么时候把它放到阁楼里来的？我都不记得了。” 被珍藏在箱子里的唱片没有因为时间或者其他原因音质受损，熟悉的钢琴音一点点倾泻出来，托尼斯塔克几乎是听到前奏就反应过来：“你刚才点的那首歌？” 唐尼跟着音乐的节奏打了两个响指：“是的，我之前还唱过这首歌，不得不说埃尔顿确实是七十年代最伟大的摇滚歌手，他很多歌哪怕放到现在听都不会让人觉得过时——能麻烦帮我关一下窗户吗，斯塔克先生。” 托尼斯塔克伸手把大开的窗户合上，怕夹断窗沿的爬山虎没有落锁，但这足够格挡窗外大部分烟火炸开时的噪音。 即使到二十一世纪还有音乐人在使用黑胶唱片不是没有原因的，保真和原声这一点就足以让很多歌迷在唱片已经被淘汰掉的今天也依旧对偶像出的黑胶唱片趋之若鹜。 被忠实记录下来的现场音质缓和而细腻地蔓延到了工作间的每个角落，明明是同一首歌，在不同的地方播放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如果说在晚宴现场这首歌给人的感觉只是一首经典老歌，那么在这个空间狭小的别墅顶层—— 恰到好处的气氛把它渲染得像一首情歌。 时间的流速似乎都跟着和缓的旋律变慢，空气的浓度也随着唱片里埃尔顿带着点沙哑的声音变得粘稠起来。 就站在他对面，与他距离只有两米不到的唐尼跟着旋律哼唱道。 ——I want love， just a different kind ——我要的爱，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爱 ——Won\'t brick me up， won\'t fence me in ——不要对我筑起高墙，不要把我困进去 ——I want love， won\'t break me down ——我需要爱，不要令我失望 跟托尼斯塔克那种低沉的低重音又有不同，那是独属于小罗伯特唐尼的声音和唱腔，如同他幽默风趣的，连说话时都时刻带着笑意的谈吐，以及与生俱来的自信，原本一首听起来带着点求而不得意味的伤感情歌硬是被唱得像他随时要主动找谁告白一样。 那双漂亮的棕色眼睛微弯着，嘴里唱着“他想要爱但这绝不可能”的歌词，脸上的表情却比他身后窗户外炸开的烟火还要夺目。 ——托尼斯塔克觉得他脑子可能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他看着唐尼，脑子不受控制地开始浮现出各种场景。 比如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双双坠入的观光岛，比如他们一次又一次的争吵，他比如他人生第一次尝试着别扭地找人求和。 比如那个他呆了两年的，毫不见光的，乱七八糟的，到处都散发着腐朽，颓废，糜烂的生活气息的地下车库。 比如那些恨不得托尼斯塔克明天就被车撞死的民众留言和嘲笑他在家里昏倒一整天都没人发现的媒体报道。 比如他人生中第一次从玛利亚女士以外的人口中听到。 [我需要你。] 蓝色的眸子倒映着窗外接连炸开的烟火，视线因为歌声失去焦距。 甚至连回忆里唐尼跳进黑渊拉着他的那种惊险的场面都因为他变得迟钝的大脑而变成了慢动作。 他的生活跟以前变得不同了吗？ 好像是的。 因为什么？ 这太复杂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吗？ 是的。 所以要亲手打破它吗？ 就好像一瞬间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症结，累积至今的困惑，一切的犹豫，别扭，暴躁，发脾气，小心翼翼，患得患失都被迎刃而解。 没落锁的窗户在这时候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开，唱片机的声音一下被一下被窗外烟火声取代。 狂欢节最后也最强烈的一波烟火像热浪一样在夜空接连炸开，然后在气氛被掀高到极点的时候。 溅落的火花似乎烧断了哪里的线路，啪一声。 停电了。 刚才还闭眼沉浸在音乐中的唐尼被突然放大的砰砰声炸得有点懵，他重新睁开眼，视线还来不及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就看到一个人影往这里走了过来。 只穿了一件西装衬衫的男人伸手解开了衬衫的第三颗扣子，弧度清晰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托尼斯塔克觉得他肯定是疯了。 柠檬香槟的味道劈头盖脸地笼罩下来，一只手抓着唐尼撑在桌边的手嵌入指缝，在唐尼反应过来之前—— 嘴唇传来一阵温热。 第64章 六十四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 一个带着柠檬香槟味道的吻。 带着一分小心, 三分试探，和另外六分浓烈炙热的其他情绪。 在触碰到另外一条比他口腔温度更高一些的舌头的瞬间，就像溢满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大脑停止了思考, 陷入一片混沌的空白。 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 唐尼甚至惊讶得忘记了拒绝。 于是他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失去了推开对方的机会。 注射过绝境病毒的训练有素的身体坚硬如磐石, 只是一只绕过他后腰把他完全圈住的手臂就让人几乎无法动弹, 身高的差距让唐尼不得不被动地仰起头, 腰上的手用力得像是要把他提离地面。 唐尼已经忘了他上次跟人在剧组以外的地方接吻是什么时候了。 炙热的呼吸喷在脸上, 刚压下的酒精一下冲到头顶, 他想挣开那个那只被人紧紧抓住的手, 但力气仿佛从唇瓣开始被全部吸走, 熟悉的气息和高到他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契合度像巨浪一样拍打下来，又像阿佛洛狄忒的耳边轻语，乱人心智, 诱人沉沦。 大脑停止了思考。 甚至忘记了整个过程中他有没有回应。 等钳制着他的那只手终于放开，男人抬起头, 新鲜的空气重新涌入肺部以后。 唐尼：“……” 烟火停了，整个汉普顿地区安静得只能听见虫鸣和房间里不知道来自于谁, 亦或是同时来自两个人的剧烈的心跳声。 唐尼：“…………” 从窗外吹进的凉风都吹不散房间里暧昧的气息, 唐尼在黑暗中捕捉到头顶的人似乎开口想说什么, 理智在这一刻终于回笼，他在托尼斯塔克开口之前先往旁边挪了一步, 在退到他自认为足够安全的距离以后。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我可能得先回联盟一趟, 挺急的，我是说——” 唐尼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擦了擦嘴角, 手腕处的皮肤传来一阵湿热的触感。 唐尼觉得他脑袋里好像有一颗马格里导弹突然爆炸了。 他面朝着托尼斯塔克的方向退到楼梯口，用他生平最快的速度下了楼梯，匆匆留下一句“回头联系”以后。 马克20的推进器喷出火光，瞬间消失在汉普顿地区领空。 托尼斯塔克站在原地，看着马克20消失的方向。 半分钟后，伸出拇指擦了擦嘴角。 狂欢节的皇家加勒比游轮晚宴，托尼斯塔克最终没有现身晚宴，并且带着他的绯闻对象小罗伯特唐尼双双失踪。 就像闻到腥味的猫，第二天纽约媒体像约好一样集体躁动起来。 等唐尼恍恍惚惚地从床上醒来，叼着牙刷向往常一样点开实时新闻热点的时候。 《纽约首富恋情坐实》 《好了，我们的复仇者首领是个基佬》 《十个细节证明托尼斯塔克跟他新晋情人已经同居》 《探秘游轮晚宴上失踪的三个小时里纽约首富和他的情人到底干了什么》 小罗伯特·唐尼：“…………” 他吐掉了嘴里的牙膏，漱完口后摸到旁边的毛巾擦干净了脸上的泡沫，在对着镜子看了半分钟后，声音平静地：“Jarvis。” 伦尼女士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能在早上六点半接到她老板的电话。 “行行好吧老板，体谅一下您的助理是个快到退休年纪的老女人。” 伦尼女士推了推老花镜，优雅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往常这个点她还躺在床上睡回笼觉。” 唐尼：“但是您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女士。” 伦尼女士：“无论是哪个助理，在一觉醒来发现外面都在报道她老板是基佬的新闻她都会变得很精神的，斯塔克先生。” 唐尼：“……” 伦尼女士：“我猜您是想让我联系媒体公司停止对您新恋情的捕风捉影和宣扬播报？” 唐尼：“是。” 伦尼女士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她一大早起来刚烤好的饼干：“但是您以前从来不管这些，我还记得之前您和一个新西兰的女钢琴家传了三个月的绯闻，轰动得连我们公司上下都认为你们连孩子都有了，而您对此的态度也只是放任自如，然后等待下一段绯闻取代了这个女钢琴家。” 唐尼：“这个性质不一样。” 伦尼女士：“因为对象是个男的？” 唐尼：“差不多。” 伦尼女士：“所以您心虚了？” 唐尼：“……” 他在沉默了接近十秒后，深吸了口气：“……伦尼·杰夫。” 伦尼女士只能放下手中的饼干拍了拍饼干屑：“好吧，老板，我现在就去联系公关部门，保证半个小时后您又是清清白白的等待下一段绯闻对象的对外永远单身的纽约首富。” 唐尼：“……” 其实他一直都觉得，按伦尼女士说话阴阳怪气的程度。 她能一直呆在斯塔克企业工作并不被当场辞退，甚至还能把托尼斯塔克从当初没有哪个时间那个地下车库里拉出来，搞不好真的是托尼斯塔克难得的，尊老爱幼的素质体现。 本来昨晚就因为某些原因睡眠不足，一大早醒来还要面对这些令人头疼的媒体，唐尼忍不住按了按眉心，把毛巾挂回毛巾架上，换好衣服后推门走出了房间，然后。 猝不及防地。 跟住在隔壁，同样洗漱完推门出来的托尼斯塔克碰了个正着。 男人穿着纯色的灰T恤和运动裤，这两天充足的睡眠加上刚剃过的胡子让他的脸看起来难得地清爽。他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脖子上挂着运动毛巾，看起来就像以往那样准备起床晨跑，或者去健身房做点晨间运动。 帽檐下的蓝眼睛看了过来，视线相触的瞬间，一些刚被遗忘的触感又从记忆深处被唤醒。 唐尼整个后背都僵硬了。 很多事情其实不需要解释，在发现新的线索前胡思乱想只会变成过度解读，作为一个老练的成年人，唐尼很清楚只有相处得越自然才越能让一些事情快速翻篇 所以他努力维持着镇定的样子，笑道：“早。” 托尼斯塔克看着那双平静的暖棕色眸子，在原地停顿了快半分钟，才慢吞吞地回了一句：“早。” 他看向唐尼：“要去晨跑——” 唐尼在男人把话说完之前就忍不住打断道：“我还得去处理一些别的事。”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 他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但他对唐尼的行程实在太了如指掌，如同唐尼只要稍微询问一下Friday，智能管家就会把他未来一个月甚至一年的安排悉数告诉唐尼一样。 男人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事？” 晨跑。 如果你要往第五大道的方向，那我可以跑反方向的百老汇街区。 尽管他一个晚上都在给自己催眠，但他不可能老练到真的把一个湿吻当成只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唐尼的大脑飞速运转：“hnn，有关于——” 托尼斯塔克看着对方努力想找点实质性的理由搪塞过去的样子，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道：“你之前说给一号做了新的能量剂？” 唐尼一拍手：“对，没错。”老实说最近事多得如果不是托尼斯塔克主动提醒他真的快把这件事给忘了，“我想我得赶在晨会之前送过去。” 他面朝着托尼斯塔克后退了两步，在走进电梯之前又提醒了男人一句：“九点记得去开晨会。” 说完按下了天梯门，托尼斯塔克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消失在电梯里的后脑勺。 他沉默地在原地，直到耳边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 “你们昨天吵架了吗，Sir。” 托尼斯塔克：“没有。” Friday：“但是你们看起来有点尴尬。” 如果不是唐尼昨天的邀约，对在华尔街这种闹市区晨跑也没什么兴趣的男人摘掉了脑袋上的帽子，转身走向联盟的健身区域：“我记得我当初创造你的时候没有往你的数据库里添加什么人际交往的内容。” Friday：“我以为您知道智能系统跟外面那些人工系统最大的区别就是懂得自我吸收消化外界的所有知识并且运用到实际情况分析里来。” 托尼斯塔克走进健身区，在几十米外做着史密斯深蹲的巴顿惊讶的目光下，面无表情地在运动器材上加了两片五十公斤重的贴片：“这就是你往我的数据库里放了十本神经症分析大全和全套幼儿心理健康培养守则的原因？” Friday：“……” 从生活区到存放着两片意志碎片的密码仓库，一路上唐尼的脑子就没停过。 他试图从原因、动机、理由三方面来解释那个突如其来的吻，从昨天晚上开始，但他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把症结归咎到了酒精的身上。 当时的氛围是对的，狂欢节的烟花和密闭空间里舒缓的情歌，事后回忆一下那样的气氛确实有些暧昧，再加上两个人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 Come on。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又不是没有在发布会现场亲过其他男演员，比如，复仇者联盟的几个演员包括尼克弗瑞他都亲过，虽然亲的是脸。 大家都是成年人，一时间的情难自禁说明不了什么，搞不好当时如果站在托尼斯塔克面前的人是哪个女明星或者国际名模，他们当场不可描述起来都不是没有可能。 漫画里的托尼斯塔克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甚至在某一部评分很高的，托尼斯塔克变成了亦正亦邪的反派的钢铁侠漫画里，他奔放得男女通吃。 尽管这个世界里他接触的托尼斯塔克似乎因为经历的原因，跟漫画里多多少少有点不同。 总之。 现代社会，只是接个吻，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唐尼会觉得他当时被动的姿势可能有点吃亏，至于其他，大概就算托尼斯塔克本人都很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只是一个短暂的，被酒精掌控了神志的吻而已。 唐尼承认这种想法或许有那么点逃避现实的意思，但最起码它很管用。 唐尼停在密码门前，深吸了口气，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脸，然后输入了一长串现场破译的密码。 几秒种后，锁闸喷出气体，厚重的大门向两边推开，巨大的安全隔离舱亮起蓝色的灯。 两个密封舱里，一号和二号安安静静地浸泡在能量剂中。 “早上好，一号。”唐尼停在其中一个密封舱前。 天知道他是怎么从两个在不说话时形状颜色都一模一样的意志碎片里分辨出谁是一号的。他把手里手臂粗的能量注射器放在桌上，双手撑着操控台：“还有你，二号。” 其中一枚意志碎片闪了闪光：“早，唐尼。” 唐尼在一号的密封舱里输入了一串密码，在密封舱弹出一个连接口后，连上能量剂的抽压装置把密封舱里的液体一点点吸了出来：“我上次听你们说你们现在的能量剂喝起来味道像汽油。” 一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我记得我好像没跟你说过这件事。” 唐尼：“你跟二号说的，我的智能管家监听到了。”他理所当然地道，“我一向很注重个人隐私，但是这件事关系到全宇宙的安危，所以我很抱歉。” 他听见旁边那枚声音更尖利一点的碎片小声骂了一句：“卑鄙。” 唐尼挑了挑眉：“我准备了两份新的能量剂。” 二号：“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唐尼没说什么，拿起箱子里的其中一管粉红色的能量剂注射进已经清空的密封舱里。 显然，一号非常喜欢新的能量剂，在碎片全身被淡粉色液体包裹后，连光芒都舒服地变得强烈并且往外伸展起来。 唐尼把空了的注射器放进箱子里：“有事可以直接喊我的智能管家。” 说完他背着箱子转身准备离开，却在刚走出两步的时候被一号不解地叫住：“你给我做了新的能量剂。” 唐尼停住脚步，偏头看向一号：“怎么了？” 一号：“你不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吗？” 唐尼：“我想我好奇的那些事你应该不会告诉我。” 一号：“如果你是指永恒族叛军是不是真的打算在三个月后制造第三场宇宙碰撞然后彻底消灭这个宇宙的消息的话。” 唐尼挑了挑眉：“宇宙意志监视万物？” “是的。”一号没有否认，“我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唐尼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知道，这没什么，我很清楚这只是立场问题。” 一号在密封舱里的光芒变得淡了些：“你给我做能量剂也是立场问题？” 继承了托尼斯塔克的天才脑袋瓜想了一会硬是没想明白这句话的逻辑在哪里，唐尼只能道：“一个能量剂而已。” 一号不说话了。 唐尼笑了笑，转身打算离开，然而在彻底走出这个安全舱之前，他又被一号叫住。 一号：“再过半个月就是冬天了吗？” 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唐尼愣了一下：“现在还是盛夏。” 一号：“抱歉，我在密封舱里实在呆得太久了，似乎计算错了时间。”她说完后又立刻接着道，“你还记得九年前HBO播出的那部战争电视剧吗？” 唐尼：“HBO每年都在播出战争电视剧，这可太难确定了，你指的是哪一部？” 一号沉默了一会，就像在犹豫她现在该说的到底是不是对的那样，片刻后，她缓缓道：“我很喜欢那部剧，当时被关在九头蛇分部的时候，我唯一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就是顺着他们的工蜂系统打开一微米那么大的空间虫洞，然后偷偷把那部电视剧的资源下载到我的密封舱里。” 唐尼喔噢了一声：“那你打发时间的方式还挺——”他找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形容词，“接地气的？” 一号：“我还记得里面有一个家族跟你的朋友一个姓。” 一个不算模糊的线索，听起来莫名地耳熟，但因为时间实在太久远，唐尼并不太确定：“你是说——” 一号：“你还记得他们的族语吗？” 唐尼沉默了。 再迟钝的人都清楚一号现在说的话不止是一场闲聊，但她的消息太笼统，唐尼不是百科全书，不可能当下就意识到对方指的是什么。 他只能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快步离开了安全舱。 之后他翻遍了Jarvis的后台数据库也没有找到一号说的那部战争剧到底是什么，直到晨会开始的第三十分钟。 “你看起来有心事，托尼。”美国队长看向坐在沙发上甚至不需要观察就能看出满脸写着“心事重重”的唐尼，“怎么了吗？” 唐尼托着下巴，在被点名以后干脆问道：“HBO九年前播出的战争片都有哪些？” 就像一号突然抛出这个话题那样，一个没头没尾的跟晨会毫不相关的问题，大厅的复仇者们都愣了一下，但出于这段时间一起工作的信任，尽管不知道原因，在场唯一一个热衷于追剧的克林特·巴顿还是先开口道：“你说哪一部？HBO几乎每年都会播出超过十部战争片。” 唐尼捏了捏眉心：“我也是这么想的，里面有一个家族跟我认识的人一个姓。” 在严肃的晨会上讨论这种问题总给人一种儿戏的感觉，但大概是它看起来实在太儿戏，反而没人觉得唐尼是在开什么玩笑：“这可把我难住了，娱乐圈的事情我想你不应该问我们？整个纽约州最大的娱乐产业公司不就在斯塔克企业名下？” 巴顿说着，又道：“不过我倒知道一个同名的，彼得·丁拉基，天知道我为什么会去记这个小演员的名字。”他说着回忆了一下，“我记得经常来找你的那个高中小粉丝是不是叫彼得帕克？” 就像突然被误打误撞地点到了什么关键一样。 唐尼放在眉心上的手一顿，然后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能混迹娱乐圈的人总是在记人名这方面有着自己独道的天赋，因为人脉一直是这个圈子里的重中之重，就像吉米鸡毛秀的主持人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一个刚出道不超过一个月可能连粉丝都认不出本人的小明星那样。 这个小演员的名字他可太耳熟了，耳熟到他甚至能直接报出那部剧的剧名。 唐尼从表带里拉出搜索引擎，意料之内地没有在数据库里搜到这部剧，在联想到一号特意提到过的“打开空间虫洞才能下载那部剧”，所有问题似乎一瞬间迎刃而解。 这个提示太晦涩了，如果不是因为在原来的世界跟艾米莉亚有一些浅薄的交情加上他因为工作问题刚好看过那部剧的第一集 ，他甚至联想不到一号指的是什么。 北方斯塔克家族的族语。 ——Winter Is Coming 凛冬将至。 ——“还有半个月就是冬天了吗？” 就像一个关窍被解开，所有线索串联起来，而在联想到这些线索都指向什么以后，如同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一瞬间唐尼甚至觉得他生理性地开始耳鸣。 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刚想开口，脑子里又蹦出一号说的那句话。 宇宙意志监视万物。 复仇者们看着唐尼沉默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表情跟着变得严肃起来：“出什么事了，托尼？”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神盾局确定好下一个九头蛇分部进攻的位置了吗？” 这并不是今天晨会的主题，但史蒂夫闻言还是伸手指了一下桌面电子地图上的一角：“新墨西哥州。” 唐尼重新坐回沙发：“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一个月你们几乎快拔掉全球三分之二的九头蛇分部，红骷髅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娜塔莎皱着眉：“我们刚才讨论的就是这个问题，托尼。” 勘破了秘密却无法说出口的感觉让唐尼变得烦躁，他搓了把脸：“抱歉，我刚才分心了。” 娜塔莎善意地提醒了一遍：“还包括为什么我们到现在也找不到其他碎片，以及那枚胡氏加码芯片出现的时机实在有点诡异。” 班纳博士：“我总觉得我们在一步步走进谁的圈套里。” 所有理论上的问题无论怎么思考，都像走进死路一样找不到新的通道。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我会加快进度在今天中午赶出那枚芯片。”他说着，看向一直站在窗边的托尼斯塔克，“我们下午出发。” 托尼斯塔克抬头看了唐尼一眼，没有说话，几秒种后抬起脚，沉默地走向了地下工作间。 就在他们忙着赶制工蜂系统纳米芯片的时候。 安全隔离舱里。 黑暗中，二号密封舱的光芒微微闪了闪：“你就不怕你刚才的提醒被母体发现？” 一号：“母体每天要监视那么多事，我说的已经够隐晦了，她不会知道的。”她说着，“看”了二号一眼，“前提是你不打小报告。” 二号：“我为什么要包庇你？” 一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因为当初母体要销毁我的时候，另外十五片碎片里只有你为我求情。” 提到三十年前的过往，二号咬牙道：“那我现在应该很想时光倒流回去掐死当时为你求情的我自己，你会毁了母体全部的计划的。” 一号没有说话。 淡粉色液体里的光芒闪烁的频率非常稳定，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里才再次传来她的声音：“所以你认为母体现在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这次沉默的变成了二号。 一号笑了笑：“瞧，你也很清楚，她一直在做一件错误的事。” 二号：“但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为什么复仇者们能在一个月内清缴完九头蛇大部分分部而还不遭受到红骷髅的反扑？为什么他们迄今为止再也找不到第三片意志碎片？为什么那枚胡氏加码芯片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二号：“或许我们应该想想再见到母体的时候，应该拿什么赎罪。” 一号：“以后的事情应该以后来说。” 她说着，舒服地伸展了一下她被浸泡在全新能量剂里的的光圈。 不知道是不是二号的错觉。 她总觉得她对面呆着的不是一团光，而是一个看起来就像一个在世界末日前还要去加州海滩一边喝着冻椰子水一边在巨大的碎花洋伞下看风景的比基尼美女。 二号忍无可忍：“问题已经很严重了！你能不能严肃一点！” 一号显然不能：“这个能量剂是草莓味的。” 二号：“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爱吃草莓！” 一号：“这种感觉简直就像青涩的初恋。” 二号：“你在说什么屁话你还谈过恋爱？？？” 一号叹了一口如果二号有头皮现在一定会头皮发麻的气：“你还是个孩子，你不懂的。” 二号：“我们不是一样大？？？” 一号笑了笑，一条液态连接线从密封舱里伸出来，轻轻点在二号密封舱的能量剂抽压器上：“汽油味的能量剂喝腻了吧？” “来一管试试？” 加州海滩的比基尼美女一下变成了浓妆艳抹地站在红灯街区诱人犯罪的性感尤物。 二号：“……未成年不允许饮用汽油口味以外的能量剂。” 一号：“谢谢了，三十岁的未成年。” 对于宇宙万年历来说确实应该到一万三千岁才成年的宇宙意志碎片二号：“我们不是一样大？？？？？” 第65章 六十五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突然加快工作进度的后果就是在人为加速了芯片制作过程后, 唐尼从椅子上走下来时，有一瞬间没扶稳桌面差点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他向来不提倡透支健康来换取效率，所以他把芯片制作时间拉长到最佳的三天，但显然。 他们现在一天都不能多等。 接过笨笨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把脸, 唐尼把系统刻录出来的芯片装进盒子里, 然后在走出工作间时跟正在反复测试马克20作战性能的托尼斯塔克碰了个正着。 托尼斯塔克抬头看了唐尼一眼, 又低头重新调试马克20有些偏移原定数据的推进器：“芯片弄完了？” 没人在这种时刻还会去想些题外的事情。 唐尼点了点头：“我去通知队长, 我们一个小时以后出发。” 纽约时间下午两点整, 午间阳光最炽烈的时候。 在复仇者联盟大厦楼顶停了不到三天的昆式战机被重新启动, 轰鸣的引擎声带动涡旋喷射器, 划破曼哈顿领空, 飞往新墨西哥州的方向。 飞行目的地是新墨西哥州和科罗拉多州的交界处, 目标地点在落基山脉地底。正常航班耗时四小时，而昆式战机只需要短短的半小时，其中还有十分钟是用来预留给降落时的场地调度的。 窗外的云层迅速倒退, 昆式战机小型作战会议室内，复仇者们沉默地做着战前准备。 几台钢铁盔甲的部署箱都摆在会议室旁边隔间的陈列仓里, 托尼斯塔克推门进去的时候，唐尼刚给马克20刷完新的防护涂层。 他停在旁边的咖啡机前：“我在出发前已经给所有盔甲刷过一遍了。” 唐尼当然看得出来, 只不过：“我总不能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干。” 托尼斯塔克丢掉咖啡机里的滤纸, 掀起眼皮看了唐尼一眼。 他正往金属罐里倒入新的涂层液体, 看起来似乎打算连之前那几台旧型号的盔甲也涂一遍，金属刷子迅速地搅动着浓稠的透明液体, 手把每下都会撞在罐子边缘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是明显的—— 焦虑。 托尼斯塔克：“喝咖啡吗？” 唐尼背对着他：“四块方糖两份奶, 谢谢。” 典型的美国人口味，甜度甚至在随着压力的增大而增加。 半分钟后托尼斯塔克端着两杯咖啡停在唐尼面前, 把其中一杯递了过去，唐尼专注于给那些盔甲做着战前准备，看见面前出现一杯咖啡，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喝了一口。 然后被齁得猛咳了两声。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脸上终于露出了上战机以来除了皱着眉头以外的第二个，满脸写着“就经验来说四块方糖怎么也不可能甜成这样”的表情。 “焦虑不能帮你解决问题。”托尼斯塔克把手上那半杯没喝过的黑咖啡一点点倒进唐尼的杯子里，“但清醒的大脑可以。” 他说完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拿起唐尼杯子里的勺子搅了搅，然后转身把手上的空杯子放回咖啡机旁边。 中和了另外半杯咖啡后口味适中的咖啡很好地冲淡了口腔里甜腻的味道。显然，对于一个嗜甜的人来说，糖分是缓解情绪的良剂。 唐尼松了松有些僵硬的脖子：“我尽量。” 他说完后仰头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在托尼斯塔克自然地接过空杯子后，又拿起他的金属铁罐开始给马克5号上漆。 除了马克20这个常用机型需要人工确认以外，其他的钢铁盔甲其实唐尼已经在很早之前就直接交给Jarvis和笨笨打理了，唐尼也说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给已经刷过防护层的盔甲再刷一次，就像这样就能稍微缓解一点心里那股烦躁的感觉一样。 唐尼刷得缓慢而认真，但刷着刷着。 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 身后的视线简直像马克20的激光束一样要在他的后背上烧出两个窟窿，看得他的脊椎都跟着不自然地一寸一寸僵硬起来，等这种僵硬传达到手腕以后。 唐尼终于忍无可忍地：“马上要到新墨西哥州了，你不去跟队长他们复盘一下作战计划什么的？” 显然，托尼斯塔克进来了以后就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在简单地清洗完杯子和咖啡机后就半靠在洗手台边，大概是察觉到了唐尼的尴尬，随意地把视线移到窗外的云层上：“没什么好复盘的，如果他们连这么简单的任务也完不成我想我也没必要跟他们继续搭档下去了。” 终于移开的视线让唐尼稍微放松了一点，他放下金属罐和刷子稍微伸了个懒腰，就像在刻意地，极力避免着什么一样，努力不想让气氛变得太尴尬。 他偏过头看向托尼斯塔克：“那你总能找到点比站在原地发呆更有意义的事干？” 穿着日常的白色衬衫的棕发男人背着窗户，静立在不远处的马克20光滑的能量堆表面反着光，正好落在对方被咖啡浸湿的嘴唇上。 托尼斯塔克看着他：“像你那样多此一举地用防护涂层把盔甲包起来？墨西哥卷饼？还是马克千层？” 唐尼：“……” 老实说。 唐尼觉得这次要被烧穿的可能是他的下巴，或者他的嘴角，或者他下半脸区的哪个部位，他不太清楚，这个五官区域的精确度太小了，他没办法确认托尼斯塔克到底在看哪里，他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托尼斯塔克现在正眼看着他。 唐尼只能重新把脑袋扭了回去，然后。 终于还是尴尬地。 沉默了。 一直到门外有人说了一句：“泽莫把他的分部建在了穹顶监狱下面？” 似乎终于发现战机外的景物开始变得越来越熟悉，鹰眼后知后觉道：“这也太大胆了，他就不怕哪天把尼克弗瑞心血来潮要搞基建然后把他的老巢一窝端了？” 娜塔莎：“但事实是他们的分部在地底安全运作了超过三年，而穹顶监狱距离建成也才三年半。” 昆式战机顺利抵达目的地，在空中盘旋寻找降落位置的这五分钟里。 美国队长站起身，把擦拭好的盾牌重新背到背上，看向从陈列室里走出来的唐尼和托尼：“需要复盘一下计划吗？” 巴顿翻了个白眼：“我可没得老年痴呆。” 陈年烂梗。 昆式战机的舱门打开，唐尼拖出表带上远程操控盔甲的虚拟光屏：“谢谢，我也没有。” …… …… 穹顶监狱地底，在安稳地运作了三年以后，泽莫男爵属地下的九头蛇分部终于第一次地，响起了急促并瞬间贯穿整个分部的警报声。 指挥官在警报声响起的第一时间赶到指挥室：“怎么回事？” 操控台前的操作员一边极力控制着因为害怕而颤抖的双手一边用变调的声音说：“是，是复仇者，长官，他们发现这里了，他们在对我们的分部发起进攻！” 指挥官：“他们有多少个人！” 操作员：“除了那个绿色的大块头其他人都在！还有钢铁侠！两个！他们有两个钢铁侠！” 指挥官：“总部之前分配给我们的能穿透金属让人变成智障的弹药呢？！” 操作员：“他们速度太快了根本瞄不准！” 周围的警报声越来越大，几乎要刺破耳膜，操作员的声调也因为即将被复仇者们攻破的分部大门而变调到极点：“不好，长官，他们马上就要——” 操作员的声音戛然而止。 画面里，原本还速度极快的马克20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一枚弹药擦过推进器，推进器闪出火花后直接报废，钢铁侠一时间没控制好平衡，被九头蛇之前专门研究来对付他们这些高智商天才的降智打击打中盔甲，在半空摇晃了一下头朝下坠落下去，另外一台马克20见状伸手去接，过程中被另一枚弹药打中，结果就是双双落在门口的防卫队队长面前。 这大概是防卫队队长脑筋转的最快的高光时刻，他立刻把炮口对准了刚好昏迷在他脚下的两个钢铁侠以此要挟其他复仇者，美国队长在犹豫挣扎了许久后，最终选择暂时撤退。 九头蛇防卫队于是发出击退敌情的欢呼。 操作员：“？？？” 指挥官：“？？？” ——意思是。 在他们分部被复仇者第一次袭击以后。 他们竟然俘虏了钢铁侠？ 还是一次两个？？？ “……你最好祈祷史蒂夫罗杰斯那个稀烂的演技能蒙混过去。” 凯旋而归的九头蛇防卫队里，戴着九头蛇技术兵的防毒面罩的托尼斯塔克，用耳边的纳米对讲仪跟身边同样戴着防毒面具的唐尼道：“斯莱特吉里安的演技都比他好，好十倍。” 唐尼抱着手上笨重的九头蛇武器：“你总不能指望谁的演技都像我这么好。” 两个人跟在队伍最末走进九头蛇分部，在用早已准备好带有虹膜复制功能的隐形眼镜通过分部大门以后。 唐尼：“斯莱特吉里安又是谁？” 托尼斯塔克：“金牌律师剧组里的一个傻子。” 第66章 六十六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情况到底有多凶险, 当时钢铁侠胸前的激光束距离我的眉心只有零点零零一毫米，老天在上，你看我的眉毛都被烤焦了。” 如果要说混进了这个分部以后唐尼最大感触是什么，那大概就是对比起之前他接触到过的九头蛇分部来说—— 这个分部的人员管理看起来松散得不行。 “你只是烧着个眉毛, 防卫队长官裤子都被烧没了一半。” “你没看见他捂着屁股到处乱窜的样子吗？看起来就像个在油锅上跳舞的猴子。” “那是真的, 我向老天发誓为什么我一开始一直打不中钢铁侠, 那是因为看着他我笑得连机枪都拿不稳了。” 他们混进的是巡逻兵的队伍, 按理来说在击退敌人之后他们应该再警戒地做一下防护布置或者陷阱修复, 再退一步起码也应该重新回到岗位开始巡逻, 但这些九头蛇士兵就像完成了某个大任务后筋疲力尽地需要休息那样, 进了分部就靠在一层的护栏边上, 聊天的聊天, 甚至领队已经开始靠在墙角抽起烟来。 站在队伍最末的挺直了背脊的他和托尼斯塔克看起来就像两个异类。 他们大肆嘲笑着刚才看到的滑稽场面，直到有人说了一句：“嘘，长官来了。” 就像前一刻还在偷打游戏的小孩听见门口传来家长的脚步声那样, 一瞬间，刚才还散散慢慢的士兵们一下挺直了腰杆站回原位, 防卫队长官这时正好带着他的队伍从拐角处走来，他们抬起手交叉放在胸前。 “hail hydra！” 防卫队长官冲他们点了点头, 带着他的队伍跟他们擦肩而过, 然后在快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等等。” 那名防卫队长官又突然转身折返回来, 就像在找人一样，视线从他们这队巡逻兵身上一一扫过, 等那双军靴停在唐尼和托尼斯塔克旁边的时候, 还处在执行任务的紧张状态的唐尼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机枪。 好在他只是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 防卫队长官：“瑞兹拉克呢？” 整个巡逻队伍没人说话。 长官皱了皱眉, 提高了声音：“我最后问一遍，瑞兹拉克呢？” 巡逻队伍里依旧没人说话, 防卫队长官眉头高高挑起，显然即将被这群巡逻兵不服从命令的行为激怒，但很快，在他要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蹲在角落阴影处的领队站了起来。 巡逻队领队穿着洗得发白的制服，手臂上戴着几乎要挂满的荣誉勋章，脸上也布满大大小小各种狰狞的伤口。 他掐灭烟头往垃圾桶里一丢：“长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防卫队长官在领队靠近的时候皱着眉吸了吸鼻子：“哪来这么大的酒味？”他看向领队，随即冷笑了一声，“瑞兹拉克，你真该改改你那些臭毛病了，这里不是总部，你也不是总指挥官了，记住这里是男爵的领地，不是你寻欢作乐的地方，你应该时刻遵守分部的规矩，别把那些破毛病带到这里来。” 那个叫瑞兹拉克的领队显然连应付都不想应付这个指挥官，他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没事的话我带这群菜鸟去巡逻了。” 防卫队长官：“你——” 领队没说话，转身走向巡逻的方向，还顺便抬手挥了挥，只给长官留了一个离开的背影。 防卫队长官一瞬间气得脸色通红，但他仍然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队巡逻兵离开。 等巡逻队走得足够远了以后，队伍最末的唐尼按下了耳边的通讯装置：“你有没有觉得瑞兹拉克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托尼斯塔克似乎也在回忆这个名字，片刻后：“九头蛇不会把那些高级特工的名字暴露给除了三名首脑以外的任何人。”他说着往前抬了抬下巴，“不过他的荣誉勋章上会。” 唐尼闻言眯眼往领队的胳膊上看了一眼，果然在那个几乎快要挂满整个胳膊的荣誉勋章上看到了他的代号。 Lumberjack。 唐尼皱起眉头：“伐木工？” 托尼斯塔克声音低沉：“九头蛇十大特工之一，在蝮蛇被捕以后，他应该是整个九头蛇里功勋值最高的九头蛇特工了，换句话说——” 他没有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但无论是谁都能轻易猜到那后半句话是。 ——他杀过的神盾局特工最多。 唐尼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走在巡逻队伍最前，姿态散漫，连步子都像喝醉一样有些凌乱的巡逻队领队。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以貌取人，显然，在开始任务前他们就碰到了一个棘手的对象。 唐尼皱了皱眉：“他为什么会在这个分部？我们在这之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托尼斯塔克：“尼克弗瑞消息落后又不是一两天的事。” 唐尼迅速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plan B？” 托尼斯塔克沉思了一会：“以九头蛇分部的综合科技水平来说，他们应该最少需要二十分钟才能撬开马克20的面具，而工蜂芯片复制完整个分部系统只需要不到五分钟。” 唐尼：“所以？” 来不及听见托尼斯塔克的答复，不远处，那个走在最前的领队忽然说了句：“昨天刚扩充的预备役？” 他说完后就转过身来，布满刀疤弹痕的脸朝着这里，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精神状态太差而导致眼神十分浑浊的目光直直地朝唐尼这里看了过来。 唐尼想不通他们两个安安静静站在队尾是怎么被注意到的，他看向那个领队，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领队又问：“哪个预备队的？” 唐尼压低了声线：“银狐。” 领队没有说话，他拿起裤腰上别着的水壶，拧开盖子，一股浓烈到唐尼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那个在刚才战斗中被弹片打穿了个小孔的防毒面具都能闻到的刺鼻的酒精味钻进肺部。 巡逻期间抽烟，喝酒，而且行为散漫。 除了那一脸疤和手臂上的荣誉勋章，大概谁也猜不到这个人会是九头蛇十大特工之一。 领队视线因为回忆变得迷离起来：“我看到你队服上银狐的标志了，我也是那里出来的。” 他说完以后没再开口，又重新看向唐尼和托尼斯塔克。 眼神依旧浑浊，视线也有点飘忽，但唐尼很确定他在看他们，或者说在看他，巡逻队的其他人也没有说话，似乎对他们领队突然有什么反常举动已经司空见惯了，而领队就这么沉默着看了他们很久，久到唐尼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露馅了的时候，领队突然大笑了一声：“瞧瞧你们，紧张得简直像两根穿着作战服的木头。” 他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转身继续往前走，整个巡逻队也跟着他的脚步重新动了起来。 “不用那么紧张，你们昨天是不是还觉得能从预备役直接升成巡逻兵是件天大的好事？” 领队的声音有些沙哑，用最散漫的姿态在九头蛇的地盘说着哪怕指挥官都不敢说的话：“别怪我说的话太直了，菜鸟，我们只不过都是群被总部抛弃的弃子而已。红骷髅，泽莫，斯特拉克，他们都多久没出现在总部了？再想想他们之前干的事，他们现在在不在地球都不好说。你把他们当老大，他把你们当人吗？不，看看这段时间死了多少九头蛇大兵吧。” “你们只是用来填平他们欲壑的牺牲品，随时能被抛弃的猪崽罢了。他们会允许自己养的猪拥有思想吗？不会的，他们还要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领队在前面说得很大声，每个路过的九头蛇士兵或者科学人员在看见他或者听见他说的话以后都一脸惊恐地低头加快脚步迅速远离，似乎每个人都很清楚他的身份，但也没人敢找他的麻烦。 巡逻队伍在这时经过整个分部的主干道，走在最后的唐尼和托尼斯塔克同时放慢了脚步。 唐尼看着主道尽头正敞开着大门的九头蛇分部主控室：“工蜂系统的监控是多人远程操控的，我们最多能干扰不超过十秒。” 托尼斯塔克看了一眼前方拐角迎面走来的两名穿着白色制服的核心技术员：“够了。” 九头蛇落基山脉地底泽莫男爵属地分部，监控丢失的十秒里，没人发现两名技术员在拐角被两名大兵拖进了四下无人的角落，而另一边。 那名领队还在说。 “总部也是，分部也是，出又不让出去，只能在窝在里面混吃等死。所以别高兴得太早了新人，马上神盾局的航母就会降落在落基山脉头顶，然后他们会像清缴之前那些九头蛇分部那样把我们一网打尽，我打赌那不会超过三天。” 领队身后的士兵终于没忍住，插了句话：“但是我们抓住了两个钢铁侠，兴许事情会有转机呢，领队。” 领队嗤笑了一声，大概因为酒精的作用，说话变得有些大舌头：“指挥官是个傻子，你也是？” 他举起手中的水壶，质地光滑的黑色水壶清楚地倒映出了他身后整条巡逻队的样子，他看着水壶倒映里，那两个“新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了队伍末尾，毫不在意地把水壶重新塞回腰间：“你们真的以为钢铁侠能有这么好抓？” 显然，那名巡逻兵并没有完全明白领队的意思，他表情有些困惑道：“您是说我们抓到的是假的钢铁侠？不应该啊，他们被击中以后就完全被我们控制了，按道理说他们应该没有时间掉包里面的人才对。” 领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傻子指挥官，和一群菜鸟大兵，这个分部到底是怎么撑到现在还没被发现的，这简直是个奇迹。” 巡逻兵即便被骂菜鸟也没有生气，看向领队的眼神已久敬重——大概在整个九头蛇，没人会不敬重那十名几乎被他们当做神话的特工，尽管他眼前这名已经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被贬到了这个无人问津的分部。 巡逻兵：“那要把您的推断通知给指挥官吗？” 领队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地大笑了一声，接着又脸色一变，面无表情道：“说什么？这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就像——” 就像凭什么红骷髅能掌握他们的生死。 而他们不能反过来呢？ …… …… “警报，警报，检测到分部被斯塔克核子导弹锁定，导弹预计还有五分钟抵达，锁定地点是——分部主操控室！” 这大概是九头蛇科罗拉多州分部这三年来警报声响得最频繁的一次。 整个主控室的科研人员几乎在警报声响起的一瞬间就满脸惊恐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最先离开主控室的是指挥官，接着十秒后，一名九头蛇士兵过来传达了全员撤离主操控室的命令，科研人员们有序撤离，有人注意到了还站在原地似乎在录入数据的两名同事，好心提醒了一句：“数据没了可以重建的，这些总部都有记录档案，但是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那两名同事听到以后愣了一下，接着冲他点了点头，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技术员见状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他的工作包迅速逃离了主控室。 主控室大门外此刻只剩下一个疏散人员的九头蛇士兵，他看着依旧站在原地不知道磨蹭着什么的两名科技人员，大喊道：“快滚出来你们这些技术员！你们不要命我还——” 士兵话还没说完，脖子传来一阵刺痛，接着麻痹感迅速蔓延到四肢，短短三秒内眼皮一翻，倒在地上。 主控室大门重新合上，刺耳的警报声中，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名技术人员。 ——最开始唐尼的计划是扮成某个小队的九头蛇士兵，然后借机控制住领队，因为在九头蛇的等级制度里只有领队以上成员的身份卡才有资格开启主控室的电子设备，但没人想到他只是随意挑了一个队就能碰上瑞兹拉克，于是他们不得不被迫换成了B计划。 庆幸的是这个分部的管理和人员的个人能力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差上不少，计划进行到现在，一切顺利。 “问题不可能出在芯片上。”唐尼把他的工蜂芯片插进了操作仪器里，“你很清楚我做的工蜂芯片到底有多精密。” 托尼斯塔克：“我的脑子从来做不出坏的东西。” 说完他在芯片的录入数据里输入了一串代码，接着按下回车。 就像一个体积庞大的被植入的病毒，在录入的一瞬间，整个主控室的所有屏幕亮起雪花，接着不到半秒的时间后雪花变成了Loading的字样，下面弹出一道进度条。 唐尼看着进度条缓慢往前移动：“这个分部的整体数据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小，全部复刻完好像只要四分钟不到。”他说着有些无聊地在键盘上乱点了几下，“垃圾时间。” 托尼斯塔克背对着唐尼坐在显示屏前，皱着眉道：“或许我们可以思考一下刚才那个领队的话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唐尼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停下在键盘上乱点的手指：“你是说那句‘他们现在在不在地球都不好说’？” 托尼斯塔克：“之前我就在想，这一个月里我们清缴了这么多分部但九头蛇并没有采取什么积极的进攻措施，一直都是在消极抵抗，这并不符合红骷髅以往的脾气和作战风格，而且他们之前也和永恒族叛军有过合作的先例——” 唐尼：“所以你们怀疑他们现在不在地球？” 托尼斯塔克皱着眉：“我们掌握的线索太少了。” 唐尼看了一眼已经走了五分之一的进度条：“不要紧，马上就会变多的。” 托尼斯塔克看着荧幕，没有说话。 周围只剩下刺耳的警报声，大概沉默了一分钟左右，就像突然想起来这个问题，又像深思熟虑过后才终于开口那样。 可能是因为他们公用着两个大脑，又或者这只是几次交锋里形成的默契。 两人同时转过身。 “有一件重要的事我不得不跟你——” “其实我很好奇今天早上你在安全舱的时候——” 两个人的话都在说到一半的时候戛然而止。 现实生活不可能真的像那种拍来给青春少女或者家庭主妇看的爱情片那样戏剧化，比如两个主角总是会因为各种机缘巧合下在相互转身，或者摔跤，或者干点什么别的事情的时候突然吻在一起。 他们当然也不可能。 但唐尼不得不承认，这种默契造成的后果就是—— 他现在跟托尼斯塔克现在的距离很近。 他们面对面，空气被压榨到了极致，两人距离近到他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上，而且因为身高的原因他的头大概比对方矮了半截，出于某种心理原因，唐尼并不想抬头去看到托尼斯塔克的眼睛，于是。 气氛就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突然僵在了那里。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哪怕这只是属于芯片复制的，大概还剩两分钟的垃圾时间，但他们大可以用这两分钟来讨论一下其他更有意义的事，而不是面对面尬在这里发呆。 起码唐尼心里是这么想的。 但事实是。 没有人先开口说话，也没有人首先向后仰远离对方，这跟他们上一次在人民大厦电梯门口的较劲又不同，一切仿佛带上了“谁先后退谁就心里有鬼”的意味一样，直到沉默中不知道谁的呼吸变重了，然后—— 唐尼感觉托尼斯塔克往前靠近了一点。 他选择了靠近。 在这种时候。 一下什么暗中较劲，什么心里有鬼都被抛诸脑后，在嘴唇上那种熟悉又陌生的触感再次降临之前，唐尼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甚至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行个方便吧，他二十九了，他也不想像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年或者别的什么那样，这么一惊一乍。 但对方是托尼斯塔克啊。 曾经他花费心血研究甚至把古早至今的漫画差不多都翻了一遍，跟他相互成就的电影角色，然后现在见到了本人，高傲，自大，狂妄，脾气差，尽管在越变越好，但仍然带着一点难以名状的距离感的—— 托尼斯塔克啊。 周围突然涌入的新鲜空气并没有缓解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唐尼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椅子上的托尼斯塔克，男人也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不知道因为什么，似乎连颜色都变得有些暗沉下来。 唐尼有一瞬间觉得他仿佛丧失了组织语言的能力：“我很清楚，这种事，怎么说呢——”他的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天在风车别墅的事，然后大脑自动重组了他的语序，“大家都是成年人，我很清楚，你没必要介意，我也不会放在心上，我是说——” 唐尼摊了摊手，语气轻松道：“人喝醉了，一切都是酒精的错。”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你说过成年人不应该把做过的任何事归咎于酒精。” 唐尼：“但是，这不一样，我的意思是——” 话还没说完，他听见面前的人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那么——” 托尼斯塔克说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唐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接着后腰就撞在了身后的操控台上。 他无路可退了。 两条被白色制服包裹着的肌肉分明的手臂把他卡在中间，托尼斯塔克侧过头微微弯下腰，唐尼能感觉到那股气息喷在他的耳后。 “现在要怎么解释，即使我在没喝酒的时候——” 他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但被断在嘴里的后半句话是什么。 他们一清二楚。 现在要怎么解释，即使我在没喝酒的时候—— 也想吻你。 第67章 六十七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托尼斯塔克向来不是做事拖泥带水畏首畏尾的人。 他厌烦那些媒体, 所以他即便面对镜头也会破口大骂。他不想听某个议员说话，所以他直接把人绑架到了加州海滩。他不是不清楚这么做会招来什么后果，也不是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解决办法，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去迎合谁。 没人能让一个自大狂弯腰, 哪怕是托尼斯塔克最好的朋友詹姆斯罗德斯也不能, 所以他一开始甚至没有意识到在面对小罗伯特唐尼时, 他最常做的一件事, 在人类行为学里的解释名词写作—— 妥协。 尽管每一次妥协的起因也都是他自己惹出来的。 所以这一切都显得更加不可思议了, 因为。 小罗伯特唐尼竟然一次又一次地在他稍作妥协以后就轻易地原谅了他, 甚至三番两次奋不顾身地救他。 托尼斯塔克这辈子可太少有这种换位思考的时候了, 他觉得他把他这辈子换位思考的机会都留给了小罗伯特唐尼, 因为假如有人跟他第一次见面就掐着他的脖子跟她说话, 还未经允许拆了他最爱的机甲，甚至毫无理由地冲他发火，别说原谅那个人了。 托尼斯塔克觉得他大概会忍不住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直接打死他。 这大概是他在玛利亚女士离开以后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没有利益关系掺杂其中的感情, 关于包容，关于底线, 这让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当初被他否认的那句话。 “您有被人坚定选择过吗？” 他现在甚至想把当时问出这个问题的小记者再拖出来让他继续问下去，他大概会问—— 您有被人坚定选择过吗？ 现在有了。 在他选择您的时候, 被他抛弃掉的另一个选项是什么呢？ 全宇宙。 您觉得这个选择符合他的性格吗？ 不符合。 那么对此您是什么感觉呢？ 棒极了, 他光想想就觉得整个后背都在发麻。 耳边再次加重了一度的警报声拉回了托尼斯塔克的思绪, 他只要稍一低头就能看见那只藏在棕色头发后面，已经开始发红的耳朵。 明明这一次, 他给了小罗伯特唐尼足够的反应时间用来推开他, 但是他没有。就像托尼斯塔克以为从风车别墅回来后的第二天他和唐尼的关系会变得很僵, 但实际上也没有。 托尼斯塔克很清楚唐尼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讨厌或者远离谁, 那事情绝对不会有回旋的余地，但这一次，他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似乎极力想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来维系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管在唐尼眼里他们之间是友情还是别的，托尼斯塔克现在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在被人包容着。 这明明是一个不管是气氛，还是目的，还是时间地点来说都完全不适合做什么任务以外的事的时候。 周围的空气因为急切的警报声变得有些紧张，荧幕上的loading进度条即将见底，托尼斯塔克就这么把人困在他的手臂之间，任由他自己的心跳越变越大声，大到能轻易传进唐尼耳朵里。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两人距离近到光说一句话唐尼都能感觉到对方胸腔震动的程度。 唐尼喉结上下动了动：“什么？” 托尼斯塔克：“我以前从来不会觉得哪里不公平，我觉得我的人生没有什么可悲的地方，我觉得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所有事，但是现在我在想。” 男人说着两手撑着操控台抬起头，唐尼下意识地抬起头。 他看见了一双认真得不行的蓝色眼睛。他听见托尼斯塔克用一种近乎陌生的，像是终于服软一样的语气说。 “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现？” 唐尼愣了一下。 在这之前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比如托尼斯塔克跟他摊牌。事实上从昨晚到现在男人的表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唐尼只是刻意避开了这个话题，但这不代表他真的是什么感情白痴。 他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有什么拒绝的话是在对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说出口以后，还能让两个人继续保持亲密的好友关系的吗？好像没有。 他完全想不到托尼斯塔克要说的是这个。 这真要命。 更要命的是他半点没有停顿地继续道。 “我在想你为什么不在我躲进那个漆黑潮湿的车库之前就出现。我在想。”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这个场面像极了当初唐尼为了演戏半个月没有回家，等再回风车别墅的时候面对着一屋子被摔得到处都是的家具和被打翻的自动喂食器洒出来滚得到处都是的猫粮时，那只从来对他张牙舞爪的猫咪突然从角落窜出来，叫声甜腻地蹭着他的脚踝的样子。 如果不是事实正发生在他眼前，唐尼大概永远也不会相信。 托尼斯塔克也会有想要依赖谁的时候。 但不得不说—— 一个一米八八的，注射过绝境病毒的，身强体壮的，一拳能把尼克弗瑞从神盾局航母舱头打到舱尾的，自尊心大概比谁都强的中年炸药桶服软的样子—— 真的比预料之中给人带来的冲击还要大。 唐尼甚至觉得他有一瞬间被说服了，那种程度大概是就算托尼斯塔克当场提出任何要求他都很有可能—— loading的进度条在这时候终于达到底端，也把唐尼从那一瞬间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不。 不不不不不。 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怕的东西。 唐尼搓了把脸，在沉默了半秒钟之后——尽管这个动作看起来有点不太成熟——他弯下腰，从托尼斯塔克手臂下的空间里钻了出来，然后抽走了那枚插在操控台上的芯片。 “走吧，我们没什么时间可以浪费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 托尼斯塔克面无表情：“你复制的速度甚至可以再快一点。” 熟读人类行为研究学并且已经弄明白了阴阳怪气到底是什么意思的Friday：“您设置的洲际导弹马上就要炸过来了，这种关键时刻不是应该越快越好吗，Sir。” 托尼斯塔克：“你比我更清楚那个导弹里装了什么。” Friday：“烟花，彩带，还有超过三万条狂欢节标语祝福，Sir。” 说完，Friday在托尼斯塔克开口前自觉地道：“系统已静音，重启请输入语音密令。” 托尼斯塔克：“……” 唐尼轻松地打开了主控室的门，托尼斯塔克在他的催促下抬脚跟了上去。 这次的任务目前为止就像他们想象的那么顺利，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就是远程联络上马克20，然后坐着他们的盔甲跟穹顶监狱的队长们汇合，再通知尼克弗瑞派人来端了这个大概他们有史以来碰到过最好对付的九头蛇分部。 然而—— 走在前面的唐尼脚步突然顿了下来，同一时间发现问题的托尼斯塔克也皱起了眉头。 “联络器被切断了。” 唐尼回忆了一下刚才工蜂芯片在复制系统的时候他随意瞄到的那些信息：“按这个分部的技术水平来说他们不应该有能影响到摩斯信号的科技。” 托尼斯塔克：“我记得红骷髅发明过一整套纳米信号源干扰仪器。” 唐尼：“是的，但那只有三套，他不可能会把那个用在这种分部。” 用在这种只是定位到一枚洲际导弹要炸过来，就瞬间疏散了大部分人到安全区，连分部核心资料都不管不顾的，不但首领碌碌无为，人员行为散漫，连科技水平都停留在三年前的分部。 整件事情唯一费解的地方恰恰在此，因为—— 这里明明是九头蛇三大首领之一泽莫男爵的直属分部。 他们不是没想过这大概是泽莫男爵的又一个陷阱，但这不可能成为他们终止行动的理由，而且在他们行动之前的所有计划里，他们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周围的警报声还在持续，整个核心区域空无一人，两人站在空旷的分部大厅中央，托尼斯塔克调出了刚才入侵分部系统时找到的地图，然后伸手点在虚拟光屏的右上角。 “不出意外马克20应该会被放在那里。” 唐尼看了地图一眼：“九百米，十二道密码门。” 托尼斯塔克：“来得及。” 他关掉光屏，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抬脚，用最快的速度跑向分部陈列仓的方向，奔跑的过程中托尼斯塔克再次想到了刚才在主控室被打断的话题：“所以今天在安全舱里意志碎片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庆幸来了这个世界后唐尼没有一刻落下过体力方面的锻炼，不然想要面不改色地跟上托尼斯塔克的脚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当然，他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顾及到他放慢了速度，总之—— 唐尼在奔跑的过程中沉思了几秒，在跑过面前的拐角后，最终还是开口道：“我们没剩多少时间了，一号说——” 他的话在看到拐角里的人以后，突兀地停顿在了喉咙里。 急促的脚步声同时停下，托尼斯塔克看着拐角尽头站着的人，一下皱起眉头。 核心区域主干道闪烁着刺眼红光，有谁坐在悬浮座椅上，就像在特意等他们那样停在第一道密码门前。 那是跟漫画里的角色完全不同的形象，没有竖条的紫色套头紧身衣，没有金色的V字王冠也没有黑色皮质外套，甚至还坐在大概从默多克那里抢来的来自于A·I·M核心科技的悬浮座椅上。 穿着得体的西装，戴着文质彬彬的眼镜。 九头蛇的三大首领之一—— 海因里希·泽莫。 “你们确实没剩多少时间了。” 明明是德国人却有着一口标准的伦敦腔，说话间四面八方都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短短几秒之内，一批显然跟他们之前碰到的那些士兵完全不一样，训练更加有素，武装更加精良的九头蛇大兵从各个通道涌入把他们团团围住。 最后出来的是一个脚步吊儿郎当的巡逻兵领队，他嘴上叼着根烟，垂在身侧的手随意又轻松地拿着一把重型机枪，越过最前排的士兵停在泽莫男爵身边。 伐木工，瑞兹拉克。 没人会在这时候还去追究他们是怎么暴露的，毕竟从最开始唐尼就没打算能瞒住这个分部多久。 察觉到身边男人的视线，唐尼耸了耸肩：“起码还没到我们计划里最坏的那一步。” 托尼斯塔克扫了周围的士兵一眼，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半步，松了松手腕：“能联系上队长他们吗？” 唐尼：“没有信号。” …… …… “联系得到托尼他们吗？” “没有信号。” 洛基山脉最顶端，等着接应两个钢铁侠的昆式战机内部，刚从穹顶监狱出来的美国队长在听到黑寡妇的答复后，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在旁边百无聊赖地等了半天的巴顿放下手上掏到一半的花生酱：“怎么了吗？” 史蒂夫·罗杰斯：“曼哈顿出事了。” 没人知道这是意外还是敌人提前设计好的陷阱，在复仇者们离开曼哈顿的第一个小时。 曼哈顿领空被炸开了一个熟悉的，他们前段时间才见过的，足足有一辆航母大小的空间虫洞。 机械战马嘶鸣，铁蹄踏过贯通两个区域的七色罗森桥，那群披着黑色盔甲，拿着，就像古罗马士兵混合了现代科技后不伦不类的产物。 永恒族叛军的先头部队密密麻麻地涌入曼哈顿，目标地点只有一个—— “他们去了复仇者联盟大厦，局长。” 用最快时间赶回事发地点却只追到了那匹战马尾巴的尼克弗瑞站在神盾局航母最前的指挥台上，在听见这个消息后，原本就黑的脸更是脸色一沉。 站在他旁边的希尔特工看了一眼头顶因为空间之前强烈碰撞而发出隆隆雷声的空间虫洞：“他们知道复仇者现在不在纽约？这是他们调虎离山的计划？”说完后她又自我否定道，“不，他们不可能提前一小时就预料到复仇者的计划并且做好全部战前准备，而且——” “他们去联盟大厦做什么？” 尼克弗瑞沉着脸，言简意赅道：“意志碎片。” 他转身，面对身后数以千计在坐在荧幕前等待命令的神盾局特工。 “神盾局最高指令，所有特工，不惜一切代价。” “守住复仇者联盟大厦。” 骑在生化机械战马上的永恒族骑兵大军黑压压抵达复仇者联盟大厦领空的时候，班纳博士还在带着刚下课就赶来联盟大厦想见唐尼一面结果扑了个空的彼得帕克讲解他今天在高等物理学方面碰到的问题。 “我唯一不解的地方是各物质的相对原子质量的反应方程中为什么能——等等，班纳博士。” 好学的小高中生从密密麻麻的习题中抬起了他的脑袋：“我好像听见大楼外面有人尖叫？” 隔音效果好到就算纽约证券所当场爆炸，正常人在复仇者大厦内部也听不到一丝动静的实验室里，班纳博士推了推眼镜：“或许是什么狂欢节的余兴节目？” 不过显然，博士并不止把彼得帕克当成一个普通高中生，他嘴里这么说着，一边站起身推开实验室中央的窗户：“其实我听希尔特工说市长原本打算让狂欢节花车在曼哈顿游行三天，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节日，不过——嘿！” “小心！” 没人知道在布鲁斯班纳推开窗户，然后正好看见一道带着电光的长矛刺穿了联盟大厦外部莹蓝色的防护罩，直接朝他眉心刺过来时他是什么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他身体里的浩克都要被吓出来了。 当然，也不能说那是坏事。 一道银白色的蛛丝在长矛刺到他之前先一步黏住了班纳博士的后领，接着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往后扯了回去，等他再次看清眼前景象的时候，刚才还穿着常服的小高中生已经在一瞬间换上了他最新的钢铁蜘蛛侠战衣，挡在了布鲁斯班纳面前。 彼得帕克，或者说小蜘蛛侠迅速往后看了一眼，似乎想确认一下班纳博士的安全，在接收到博士的目光后，又下意识扯了扯身上表面看起来像钢铁，延展性却柔软得像紧身衣一样的战服，解释道：“hunn，关于这个我可能之后才能跟您解释，您知道的，我不是刻意要瞒着您的，这只是——” 布鲁斯班纳：“我知道，别忘了联盟里的天才可不止托尼斯塔克一个，还有——” 博士忍不住搓了把脸：“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在作战的时候还跟谁认真地讲上这么多话。” 拿着长矛的永恒族骑兵一击不成，收回长矛换了个发力的资质，一拉缰绳直接骑着战马对准窗口的位置冲了进来，然后—— 直接被窗边透明的蛛网绊得连人带马直接摔进了实验室。 于是班纳博士就看着彼得帕克一边上蹿下跳地用蛛丝把永恒族骑兵裹成卷饼一边不停地道：“我知道，斯塔克先生也跟我说过很多次了，他说过多的发言会影响我作战时候的判断，但是说话其实只是我缓解压力的一种方式，您知道的，就像您在做实验碰到困难的时候会不停地挠头发那样，其实好几次我想提醒您换个地方挠的，或许您没注意到，但是您右边额头上那块发际线稍微有点，呃，我不是说您秃，要怎么形容呢——” 就算脾气好到布鲁斯班纳这种程度也终于忍无可忍地，用他依旧温和的语气态度强硬地道：“别说话，注意安全，然后专心打好你的架。” 说完对着旁边光滑的金属墙面掀开了右边的发帘看了一眼，在确定上面依旧覆盖着一层相当厚的头发以后，班纳博士松了口气。 还好，他就说。 他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个秃头。 第68章 六十八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纽约港被入侵后的第一时间, 美国队长就接收到了神盾局总部发来的消息，他在经过短暂的迟疑后还是决定驰援曼哈顿，并且在离开之前联络了穹顶监狱里所有神盾局特工让他们准备几分钟后对落基山脉地底的九头蛇分部发起一次倾巢而出的进攻。 一时之间，各州所有支援呈网状向曼哈顿汇聚。 没人知道在卫星俯视图里, 联盟大厦被一片密密麻麻的黑影包围的画面到底有多壮观, 还在实验室里呆着的班纳博士和小蜘蛛侠也终于发现了他们要面对的敌人到底有多可怕。 起码从数量上来说。 “抱歉, 博士, 我突然觉得我的算数好像不是那么好。” 小蜘蛛侠停在被蛛丝裹成木乃伊的永恒族骑兵旁边, 看着窗外黑压压一片越靠越近的黑影, 喉结上下动了动：“我该用什么方程才能在短时间内计算出我们到底要面对多少敌人呢？” 在这时候作战经验显然比彼得帕克要丰富得多的班纳博士给出了他的最好建议。 “——跑！” 作战声, 战马嘶鸣声, 火炮和冷兵器交锋的声音, 不知道哪一方发出的怒吼以及整个华尔街纽约人民在紧急撤离时不受控制发出的尖叫。 第一时间赶到联盟大厦的神盾局特工在尼克弗瑞的远程指导下把所有技术人员都送到了托尼斯塔克的主控大厅，笼罩在复仇者联盟大厦外围的莹蓝色防护罩被骑兵的马蹄踏碎，又在短时间内被技术人员修补回来, 最高级别的橙色警报生贯穿整栋大楼，就像陷入某种消耗战, 不需要谁喊开始，结束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一方落败, 而就目前的局面来说。 比起一直源源不断涌入曼哈顿的骑兵, 最先坚持不住的显然是他们这一方。 而且最要命的是, 从防护罩升起的那一刻，联盟大厦的神盾局特工就像主动进入囚笼的待宰羔羊, 一旦防护罩被完全踏破—— 他们连撤退的路线也没有。换句话说。 他们必死无疑。 “为什么会下达这种指令？” 紧急通道里, 班纳博士和彼得帕克正赶往最顶层的主控大厅, 他拖出手环上的虚拟光屏，上面连线着还在昆式战机上正用最快速度赶来曼哈顿的复仇者们。 “他送了一百二十个神盾局技术兵进来, 还有超过一百个高级特工。”班纳博士脸上是明显的不认同的神色，“尼克弗瑞疯了吗？那是两百多条人命！” 显然也在联通着这条连接线的另一个虚拟光屏上，尼克弗瑞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博士。而且如果意志碎片丢了，代价就不只是陪进去一百多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可是——” 班纳博士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一道剧烈的震动伴随着类似玻璃碎裂的声音隔着安全通道厚重的墙面传了进来，巨大的声波直接盖住了他的所有声音。 跟在博士身后的小蜘蛛侠猛地停住了脚步。 等那道突然的声音消失，布鲁斯班纳开始重新组织语言的时候。 “班纳博士。”小蜘蛛侠喉结上下动了动，“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班纳博士爬楼梯的脚步顿住：“怎么了？” 彼得帕克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两人身侧那堵安全墙：“我好像听到那个震源是从——” “这里发出来的。” 就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样，下一刻，一道更大的震动声传来，带着似乎要让整栋大楼都跟着晃动的力道，并且伴随着细微的，就像金属墙面碎裂掉的声音。 这次就算没有蜘蛛感应的班纳博士也感觉到了。 有什么东西在砸复仇者大厦的外墙，就在他们的手边，隔着厚重的金属墙面，跟他们的距离绝对不会超过十米。 伴随着最后也是最清晰的一道刺耳的金属声—— “趴下——！” 庆幸在变身成那个绿色大块头作战以及训练的时候班纳博士还是在潜意识里留下了一点实战经验，金属墙面被砸碎的第一时间班纳博士用最快的速度俯下身，大概就在他做出动作的那零点几秒，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在捅穿墙面后擦着他的头皮往前迅速刺了过来，然后扎进了他们身后的墙里。 班纳博士往后迅速一撇，是一支被投掷进来的黑色长枪，锋利的枪尖已经有一半陷进墙里，可想而知投掷这枚枪的人力气有多大，如果刚才他没有及时躲过的话—— 那枚长枪会直接洞穿他的右眼和头骨，把他连脑袋带人一起串在墙上。 手腕上的联络通讯里，不知道是哪一方的虚拟光屏传来警报：“他们穿破了我们的防护罩！” “储备能源都用来填补漏洞了，大厦已经没有其他能源储备了——能源耗尽倒计时，五——” “神盾局特种特工队，一级作战准备！” “四——” “复仇者和支援还有多久能到曼哈顿！” “不会超过五分钟！” “五分钟够他们把曼哈顿夷为平地了！” “三——” “钢铁侠呢？！” “联系不到！” “二——” “大厦里还有谁！” “班纳博士，长官！” 长官沉默了一秒。 “一——” 长官：“一个研究员能干什么——！” 事实证明，在这种情况下。 一个鸡都没杀过的研究员确实干不了什么。 轰——！ 莹蓝色的防护罩被击碎的瞬间，数量庞大的永恒族叛军如同乌云般压下，大概是带着寻找意志碎片的命令，他们没有像之前入侵曼哈顿那样用马蹄直接把这栋大厦夷为平地，而是踏碎大厦外的玻璃和墙，密密麻麻地涌进复仇者大厦的各个楼层角落。 手边的墙被整个撞开，不知道是生化机械马还是哪里带来的气流来势汹汹地把班纳博士整个掀翻，眼看要砸在身后的□□上。 一道银色的蛛丝从斜后方射出，缠在布鲁斯班纳的腰上，然后发力，因为两人中间还隔着刚闯进来的那名永恒族叛军，彼得帕克只能把博士甩到了另一个方向。 后背狠狠撞在光滑的金属墙面上，博士猛地咳嗽了两声，但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忘记说一声：“谢谢。” 彼得帕克很想回一句在现在还记得道谢班纳博士真的是他救过的大部分人里最讲礼貌的那个，但很显然。 情况已经紧急到哪怕是蜘蛛侠也说不出多余的话来了。 永恒族叛军还在源源不断涌进来，安全通道内空间昏暗狭小并不适合作战，小蜘蛛侠不可能像叛军胯下的那些战马一样能所向披靡地撞开任何阻拦他们的东西，更不可能在兼顾自身和班纳博士两个人安全的情况下还占什么上风。 很快，他昨天才拿到手的新战衣出现了第一道破损的痕迹。 叛军高举着长枪划开号称地球质地最结实柔韧的外衣，在彼得帕克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带着黑色电光的长条伤口，同时又一把长枪从左右两个方向刺了过来，小蜘蛛侠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退到墙角。 两边的出口都被永恒族叛军挡住，两人站在安全通道最中间，靠着墙，穿着破损战衣的蜘蛛侠挡在班纳博士面前。 彼得帕克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两边举着长枪靠近的永恒族叛军：“我是不是闻到了什么奇怪的烤肉味？” 班纳博士：“你的伤口被烤焦了。” 彼得帕克懊恼地“喔噢”了一声：“那我的战衣一定破了，这可是我昨天才拿到的衣服，come on，我都还没来得及拍照呢，希望没染上血，您知道吗变异以后的血渍渗透性太强可太难洗了，我是说——” 小蜘蛛侠舔了舔嘴唇，在两边的叛军同时加快脚步冲过来的时候猛地往上一跃，接着两只手接连射出两道蛛丝，其中一道黏在最右边的门上用力一扯，本来就被生化马撞出了好几道裂缝的金属门就这么轻易地被扯了下来，接着另一道缠在班纳博士的腰上，把他整个人甩了出去。 穿着白大褂的博士在空中被抛出一道抛物线，在不可控地狠狠撞了一下天花板后，被整个人丢到了门外。 等他捂着被撞麻的鼻子重新站起来，看到的就是小蜘蛛侠就地一滚，在密不透风地对准了他的矛头里选了个大概看起来最容易突破的位置，以后背被划出一道巨大的伤口为代价，两只手抱着□□用力一蹬，借着惯性重新弹回了天花板上。 他最后抬头看了门外的班纳博士一眼。 “快跑——！” 同样的话，只是这次换了一个人说。 班纳博士几乎是在彼得帕克开口的一瞬间就下意识地抬腿就往外跑。 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没人会在这时候还讲究什么你不走我也不走的队友情谊，班纳博士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因为他在场，以彼得帕克的个人能力大概早就脱离了这群叛军的包围圈。 安全通道右手边出口只连接着一个位置，就是联盟大厦主控室的大门，聚集了目前神盾局所有技术人员和曼哈顿的最高防守兵力。 大概也会是这群永恒族叛军在打碎了屏障后的第一个突破点。 布鲁斯班纳用他生平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主控室大门前，尽管在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在鞋尖碰到地面上，从门缝里渗出来的鲜血以后，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输入了主控室的密码，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带着什么被烤焦的味道在金属大门缓缓打开以后窜进鼻腔。 战局近在咫尺，在大门完全打开的一瞬间，一根长矛贯穿了一名神盾局技术兵的身体，就在班纳博士的面前。 黑色的长枪冒出电光，被贯穿了心脏的特工被电得浑身抽搐。 他知道那股烤焦的味道是哪里传来的了。 两百多个神盾局特工对上不断涌入的永恒族叛军骑兵，他们从一开始就毫无胜算。 没有人逃。 意志碎片就在这层楼，安静地摆在主控室对面的安全舱里。 他们除了拿命来争取时间以外—— 他们无路可退。 还在赶往曼哈顿路上的昆式战机里。 看着班纳博士那头光屏里传过来的画面，哪怕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美国队长也忍不住移开了视线：“还有多久才能到？” 娜塔莎：“三分钟。”她很清楚队长下一句要说什么，于是黑寡妇说完后立刻道，“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队长。” 史蒂夫：“没有别的办法？” 娜塔莎：“尼克弗瑞已经亲自上场，但所有包括他在内所有外援都被拦在了大楼外面，没人能突破外面那层包围圈。” 美国队长按着眉心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浩克哪怕面对这种情况都没有反应的吗？”巴顿已经没办法再老老实实坐在原地，他烦躁地来回踏步，“我本来以为他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 光屏连接线那头传来班纳博士的苦笑。 “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起码他在擦他那些玻璃兔子的时候充满了耐性和爱心。” 班纳博士看着主控室里的战局，在那些永恒族叛军没有注意到他之前一步步地往安全舱的方向后退。 大厦能源包括储备能源都被全部耗尽，已经连启动自毁程序的功能都丧失了，作为一个技术人员，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了远离战场，不要给任何人添乱。 然后在神盾局特工们终于守不住那道门以后，作为整个大厦里最后一名复仇者，在混乱中被永恒族叛军奇兵一枪刺死。 这不是什么光荣的死法，但在想象到那一幅画面的时候，很奇怪地。 布鲁斯班纳竟然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解脱。 “看来你的社交恐惧症比我想象得还要严重，浩克。”他苦笑道，“是我的错。” 这不是梅琳达在加入神盾局后打过的最难的一场仗，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就算兵力差距再悬殊，打仗也是一件有来有回的事情。 这不是打仗，这甚至不是对抗。 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身边的队友一个接一个倒下，温热的鲜血浸湿了黑色的作战服，她不清楚是她的还是其他特工身上的，痛觉神经在疼痛长时间的侵蚀下似乎已经麻木，她能做的只剩下机械式地躲避，挥刀，砍向敌人，受伤，然后再次躲避，挥刀。 一直到一道亮光冲开了外面那层黑压压的防卫。 猛然攀升的气压造成的鼓膜内陷让梅琳达觉得她的气管似乎都要跟耳膜连在了一起，华裔女特工一脚踢开旁边的叛军骑兵，在意识到那道亮光代表着什么以后，她的第一反应是。 尼克弗瑞疯了。 第二反应是—— “趴下——！” 早已刻在骨子里服从命令的本能让那些还在战斗的神盾局特工们第一时间趴了下去，那些原本要砍在他们身上的长枪刺了个空，永恒族叛军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随之而来的爆炸直接轰了出去。 神盾局目前仅存的威力最大的马歇里导弹在堵在大厦外围的永恒族叛军里炸开，把这堵仿佛人墙一样将大厦团团围住的叛军军队直接炸出了一个口子。 导弹爆炸后产生的气流轰开了班纳博士身后的安全舱，以及安全舱后的求生通道和求生通道尽头的墙面，直接把布鲁斯班纳轰到了这层楼最边缘的房间。 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影和依旧在安全通道跟永恒族叛军缠斗的彼得帕克擦身而过，四肢紧紧黏在天花板上的蜘蛛侠没有受到这股气流的影响，他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班纳博士，甚至还分心问了一句：“嘿，您还好吧？” 似乎是撞在了某个货架上，上面摆着的东西掉下来直接淹没了班纳博士半截身子，手腕上的表带被撞掉，布鲁斯班纳疼得半天没回过神。 就像尼克弗瑞想的那样，以永恒族叛军骑兵的数量这枚炸弹并不会波及到三层内部的意志碎片导致碎片爆炸把整个曼哈顿移成废墟，但另外一点他没有想到的是—— 训练有素的永恒族叛军在被炸开一道口子以后，他甚至还来不及下达进攻的命令，就再次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重新召集了周围所有骑兵把那道口子补了起来。 “f**k！” 神盾局航母内部，尼克弗瑞再也没忍住，狠狠骂了一句脏话。 马歇里导弹已经是神盾局目前能动用到威力最大的导弹了，换句话说。 他们穷途末路了。 复仇者大厦内部，那些被导弹短暂轰开的永恒族叛军们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骑上马背，举起长枪发动了第二次进攻，而在他们前进的过程中，似乎是谁的马蹄踩到了什么东西。 彼得帕克在一片混乱中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就像什么玻璃被踩碎的声音。他下意识往声源处看了一眼。 是一只身子被踩碎，只剩一颗脑袋和半只耳朵的玻璃兔子。 紧接着传来的是被埋在那堆玻璃制品下的，微弱的，如果不是听力远超常人大概没人会发现的—— “别碰，浩克的，兔子。” ——那显然不是班纳博士的声线。 彼得帕克愣了一下，掉在地上的金属手环在这时传来鹰眼的声音。 显然，他很着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用喊的：“把他的玻璃迪士尼公主丢出去小蜘蛛！快！就在你左手边货架最顶上！” 彼得帕克闻言往左手边看了一眼。 显然，这个安全通道连接的是班纳博士的——或者说浩克的房间，就是那个曾经被他吐槽过的摆满了玻璃制品的地方，而在他左手边货架上，就像鹰眼说的，摆了一整套迪士尼公主的玻璃制品。 而且是一看就属于专门定制的，极其贵重的，班纳博士为了哄浩克出来花了大半工资特意定制的，弄坏了一个彼得帕克都不可能赔得起的那种水晶玻璃人像制品。 彼得帕克：“那我是扔爱洛，还是辛德瑞拉，还是贝儿，还是蒂安娜，还是——” 巴顿蒙了，作为一个从小看奥特曼长大的钢铁直男他根本不清楚彼得帕克在说什么：“你就不能全部丢出去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好想的！” 于是彼得帕克射出蛛网粘起一排迪士尼公主丢了出去。 水晶玻璃被踩碎的声音跟普通玻璃又不一样。 更加清脆，更加悦耳，也更加地—— 能引起谁的愤怒。 熟悉又陌生的场面，他们起码几个月没见过了，被压在玻璃制品里的班纳博士肤色重新开始变绿，几秒钟之后—— “别碰，浩克的——” “小美人鱼——！” …… …… 事后班纳博士自我反省他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这种能让浩克出来的好办法，对此巴顿难得地给出了像模像样的解释：“我不认为在和平的时候浩克会有什么反应，我是说尽管那个大块头又蠢又贪吃但他肯定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在乎人命，而且假如他真的有变回浩克的那一天，我的意思是。” “要让谁去破坏那些水晶迪士尼公主呢？我吗？” “如果浩克知道我砸了他的水晶小美人鱼你猜他会不会把我的头塞进抽水马桶？” 第69章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对于这次的地球入侵计划, 永恒族叛军指挥官是带着必胜的决心来的，为此他甚至不惜私自调动了本部的守备兵力，因为他很清楚失败意味着什么。 在永恒族叛军的誓言中，最为人熟知的那一句誓词是—— 叛军永不败。 说是誓词, 但这更像命令, 因为失败的人只有两个下场, 不是在战场上当场阵亡, 就是回到总部接受叛军首领的流放。 上一次入侵计划失败的指挥官已经被流放到黑渊, 而这一次他不可能失败, 尤其是在作战开始前半小时他还从神盾局卧底那里得到了复仇者们离开曼哈顿的消息。 这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 那群神盾局特工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而唯一留下来的研究员复仇者—— 拜托了, 一个柔弱的研究员能干点什么？就算给他一把枪他能做的可能都只有自杀。 在那个绿色的大块头一边呐喊着“你弄坏了浩克的小美人鱼”一边两手抓着七八个永恒族叛军骑兵冲破他们外部包围圈, 顺便一脚把副指挥官肋骨踢断之前。 叛军指挥官确实是这么想的。 正如同远在落基山脉九头蛇分部的泽莫男爵。 拜托了，没了盔甲以后托尼斯塔克还剩什么？用他的美金、头脑、斯塔克企业ceo的位置来打架吗？ 在那个黑发蓝眼的男人一拳打在他的部队头领脸上，而头领在被击飞过程中直接把左边那排军队撞成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之前。 泽莫男爵也是这么想的。 他眼看着那个黑发蓝眼的新复仇者在一拳解决掉他的部队小头领之后, 单手撕开白大褂上的布条不紧不慢地缠在拳头上，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数以千计全副武装的九头蛇士兵, 而是一次简单得不行的体能测试训练那样。 泽莫男爵看了被挡在后面的唐尼一眼：“你请了一个好保镖，斯塔克先生。” 被托尼斯塔克挡在身后的唐尼耸了耸肩：“他可不是保镖, 实际上——” 他才是托尼斯塔克本人。 唐尼当然不可能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 泽莫也当然不会给他再说下去的机会。 他不惜花了大代价开启空间虫洞把这批精英部队送回地球的目的可不是把两个钢铁侠包围起来然后跟他们叙旧的。 尽管他不清楚这次复仇者又想搞什么把戏, 但起码两台钢铁盔甲都已经在他们手上，要破解技术也只是时间问题。 坐在悬浮座椅上的九头蛇首领伸手, 下达了第一条也是最后一条命令：“我要活的, 还有。” “快点解决, 别让他们影响到考林将军的计划。”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唐尼听见了周围一片整齐划一的扣动扳机的声音, 靠后排的训练有素的九头蛇大兵举起手中的武器，不过眨眼的时间几百个黑洞洞的炮口就对准了他们两人。 唐尼几乎是在看清了那个炮口的第一时间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炮口的花纹有点眼熟？” 托尼斯塔克：“海姆达尔的号角。” 海姆达尔的号角，如果唐尼没有记错的话，那个是他关闭斯塔克企业军火部以后第一批停止生产的斯塔克一级武器。 意思是九头蛇现在剽窃斯塔克企业的技术已经熟练并且懒惰到连logo也不愿意换的地步了。 与此同时，围在最前排的大兵们抽出了冒着黑色电光的佩刀或者匕首扑了过来。 拥挤的空间，敌人是接近千倍的压倒性数量，没有武器，没有钢铁盔甲，而他们其中一个还是没有接受过什么战斗训练也不具备任何生理上的变异，身体素质最多就比正常人强上一点的普通人。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因为海姆达尔号角的威力过大，只要泽莫男爵不傻，大概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着他们开枪。 但就算这样，面对这个庞大的包围圈，无论怎么想。 他们的胜算似乎都是零。 不过—— 大概是受到面前男人镇定的后脑勺的影响。 唐尼看着越靠越近的士兵们，甚至还有心情多说了一句：“我记得漫画里那些人注射了绝境病毒以后还会用嘴喷火？” 显然跟站在前面那个一拳打趴了一排大兵的男人比起来，他身后的矮个子男人才是更好的突破口，于是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把目标放到了唐尼的身上。 刀刃破开空气的速度快到肉眼都捕捉不清，黑色电光劈啪作响，耳边是兵刃交锋的刺耳声音，那些显然来自永恒族叛军科技的武器从头顶劈下—— 然后被一个缠着白色布条的拳头一下挥开。 没人知道一个包裹着破布条的拳头是怎么砸开那些锋利的兵刃的，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已经单手抢过了一把大兵手里的匕首。 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反手把距离唐尼最近的大兵掼到了地上：“所以你也想看看？” 以现在局势的紧张程度显然不适合谈论这个，唐尼单手按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带，储备在里面的备用盔甲能源瞬间释放，效果就像打出了一道片状的□□那样直接弹开了左手边冲过来的第二波敌人：“如果那对现在的情况有帮助的话，虽然你做起来可能会比较奇怪，我是说——” “你真的会？” 托尼斯塔克：“不会。” 唐尼：“我猜也是。”他再次按下空气炮的开关，“如果两个表带的储备能源同时启动，我想我们能轰出一个足够两人逃生的缺口。” 托尼斯塔克：“我的在破解这里的信号干扰源。” 唐尼：“要多久？” 托尼斯塔克：“十分钟。” 唐尼：“这是不是我听过有史以来最久的时间了？”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信息源屏蔽的不止是他们跟盔甲的信号，还有他们跟智能管家的，所以这意味着他们在对付这些士兵的同时，还要一边分心在表带上输入那些复杂的代码。 简直把盲打的技术发挥到了极致。 唐尼扫视了一圈周围密密麻麻的九头蛇大兵：“你觉得我们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托尼斯塔克：“我可以。” “谢谢了。”唐尼很有自知之明地翻了个白眼，“我表带里的储备能源可能不行。” 又是一声被匕首划破身上哪个部位后，因为承受不住黑色电光腐蚀皮肉的疼痛而发出惨叫的九头蛇大兵的声音。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男人一举一动都干净利落，或许不那么具备观赏性，但每一下都必定会命中他想要命中的地方，白色衬衫里的肌肉因为爆发的施力和紧绷而虬结起来，这是他接受完绝境病毒注射后习惯性的肉搏方式，没有技巧可言，纯粹靠着体内的病毒取胜，直到他用手肘击晕了一名想要偷袭他的大兵之后，下意识地做了个组合拳收势的动作。 显然，这个动作受过专业训练。 大概在场的九头蛇也没想到，在他们想象中的，在失去了钢铁盔甲后只能束手就擒跪地求饶的新钢铁侠会突然展现出这么惊人的武力值。 泽莫男爵看着短时间内抵挡住了他士兵进攻的两名复仇者，表情就好像看着实验笼里迟早会挣扎到筋疲力尽的小白鼠：“没人告诉我新来的复仇者还会这些，你的情报网该更新了，瑞兹拉克。” 站在泽莫男爵身边吊儿郎当的“巡逻队头领”打了个酒隔：“我的情报员不是已经死光了？” 泽莫男爵冷笑了一声：“你亲手杀的。” 瑞兹拉克垂下眼帘：“是的，我亲手杀的。” 战场另一边。 似乎察觉到了托尼斯塔克的迟疑，唐尼用他生平最快的语速道：“我说过了，我学了快十年的咏春，还学过散打和泰拳。” 托尼斯塔克看了一眼他并不太受控制地，逐渐伸展的拳头。 这种感觉很奇怪，熟悉又陌生，就像他之前演戏时被本能主宰着身体那样。 ——这无关能力问题。 一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哪怕托尼斯塔克再天才，在他把大部分的时间都投身到了科学环节以后，注定了他不可能像那些从小接受培养的人那样把作战变成刻在骨头里的本能。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一个美国白人打咏春奇怪吗？ 在这之前唐尼并不好形容什么，因为教他咏春的师父实际上是个美国黑人，而且还是从少林毕业的，他不止一次在采访中提到过这个了，而他自己似乎也没有在哪部电影里打过一套比较完整的咏春，不过现在看来—— 那酷毙了。 依旧不是多么具有观赏性的画面，大概是因为男人天生就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打法，尽管这跟唐尼印象里无论做什么事都高调得不像话的托尼斯塔克不同，但不得不说。 这种打法更适合他认识的，这个来自漫画里的托尼斯塔克。 利落的拳脚，在两手之间轮换交替的匕首，每一拳都像是透过盔甲和皮肉打在骨头里的声音。 耳边似乎只剩下接连的倒地声和惨叫。 然而—— 比起逃生，尽管目前看来形式似乎是他们这里更明朗，但唐尼觉得另外一个词其实更适合形容他们现在的处境，那就是。 负隅顽抗。 绝境病毒再怎么超乎常人，托尼斯塔克也不可能顾及到每一个细节，更何况他们之中还有一个脱了盔甲以后确实不那么擅长战斗的小罗伯特唐尼。 很快，他身上爬上了黑色的电光，被刀刃划开的皮肉在绝境病毒的作用下迅速愈合着，但电光不会消失，它持续性地腐蚀着男人的身体，加上密度极强的战斗。 只是那么瞬间的松懈，就让敌人窥破空门。 两名大兵突破了托尼斯塔克身后的防御范围，趁着唐尼表带上的空气弹还在填装的空档举起手中的武器砍了过来。 托尼斯塔克余光看见唐尼侧身躲过了第一个刀刃，而第二把刀眼看就要落在他的头顶。 他不清楚那是怎么做到的。 那一瞬间他的速度快到甚至超过了绝境病毒的指标负荷。 他撕开了距离他最近一名士兵的号称柔韧性最强，同样是从斯塔克企业科技窃取来的防御护胸，抽出里面的圆形金属钢片直接丢了过去。 钢片旋转着，就像切开豆腐那样轻易地连皮带骨头切断了那名大兵的手腕，距离唐尼眉心只有零点几厘米的刀咚一声落在地上，温热的鲜血洒在脸上，血腥味顺着鼻翼涌进肺部。 死里逃生只是一瞬间的事。 完成填装的空气炮再次朝两边打了出去，轰开了冲上来敌人的同时也给他们争取了几秒喘息的时间。 唐尼觉得他气喘得有点急，这大概是每个死里逃生的人都会有的反应，他下意识扭动脖子在人群中寻找托尼斯塔克的痕迹，然后在对上那双蓝色眸子的瞬间愣了一下。 托尼斯塔克也在看他，似乎是在确认他的安全，两人中间隔着刚才落在地上的那把黑色长刀。 蓝色眸子里紧张的情绪就好像刚才那把刀要劈开的是他托尼斯塔克自己的脑袋一样。 托尼斯塔克拒绝去想如果他刚才没有丢出那个钢片唐尼会是什么下场，他觉得他体内平静了一个多月的绝境病毒在这一刻似乎又有躁动的迹象：“你说你学了十年咏春，还精通散打泰拳和中国功夫。” 唐尼舔了舔嘴角，意料之内舔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你很清楚教我学那个只是为了演戏和强身健体，我老师的任务又不是要我的命。” 托尼斯塔克额角暴起青筋：“那你就应该老老实实躲在我——” 唐尼：“我需要一支匕首。”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长刀，在迅速估算了一下刀的重量以后重新看向托尼斯塔克。 棕色的眼睛亮得就像有什么主意灵光乍现一样。 唐尼在托尼斯塔克立刻要把手里匕首丢给他之前：“在我给你信号的时候。” □□射击出去后形成的短暂空气墙消失，那些被轰倒在地以及在身后待命的九头蛇士兵们重新一拥而上，托尼斯塔克不得不重新投身到这场车轮战中。 唐尼清楚地听见男人的语气里带上了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最好能在开口之前还能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唐尼：“当然，我当然可以，我想到好办法了，我是说除了挣扎我们其实还可以——” 绝境病毒再怎么超出常人，托尼斯塔克的后脑勺上也没有多长两只眼睛。 摸清楚了他们两人的防御模式以后，又是三名大兵趁着唐尼换弹的空档攻了过来。 然后，他们听见。 “我投降。” 九头蛇士兵：“？？？” 就像生怕这些人无法在混乱中听清那样，唐尼更大声地重复了一句：“我投降。” 话音落下的时候那三把刀距离唐尼的脑袋只有不到半个拳头的距离，速度快得没人清楚他们能不能在唐尼脑袋落地之前把刀收回去，所以在那之前，又是两个钢片划断了那两个大兵的手腕，伴着两声惨叫。 两人身后已经快把刀收回去的九头蛇大兵见状瞪大了双眼，眼里似乎只写了一句话。 你们诈降？？？ 唐尼摊了摊手：“抱歉，我同伴只是担心我的安危。” 大兵看了一眼痛苦地倒在地上的另外两个大兵，惊疑不定地重新举起刀，最后似乎本能更胜一筹，眼看又要挥刀砍下。 “我打赌——”唐尼挺直了背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你不敢真的砍我。” 刀刃最终停在唐尼头顶。 唐尼赌对了。 他是真的不敢。 泽莫下达了活捉的命令，他们都不敢。 避免了被刀砍下脑袋的结果是双手被大兵粗暴地反剪了起来，力度大得有那么一瞬唐尼甚至觉得他的手骨可能被捏碎。 “你最好老实一点，首富！” “我也劝你最好小心一点，士兵。”唐尼一点也没有被俘虏的自觉地道，“捏碎了骨头是要养很久的伤的，别忘了你们男爵抓我回去是想让我给他干点技术活。” 手腕上的力度果然变小了很多。 他看向托尼斯塔克，在他说出投降的那一刻，尽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男人还是选择了停下他反抗的动作。 那些大兵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是个多危险的人物，所以托尼斯塔克并没有得到像唐尼这样的待遇，他被蜂拥的士兵反剪住双手面朝下地用力推到地上，三只膝盖狠狠压着他右肩不让他动弹，还有人拿枪托用力地按他的后脑试图阻止他抬头。 但显然，这是托尼斯塔克投降后的底线。 没人能让他垂下脑袋，那双眼睛直直地看了过来，湛蓝色的眸子里就像写着： 下一步要怎么做？ 唐尼忍不住眯了眯眼——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不太适合笑，所以他忍住了。 他不得不承认。 这种被人全身心信赖着，程度甚至超过生命的感觉—— 好得让人膨胀。 “一个聪明人总是很清楚怎么样才能从敌人手里得到最大程度的优待。”唐尼重新看向泽莫男爵，“我们是不是需要谈谈，男爵？” 泽莫男爵看着急转直下的战况，伸手掸了掸西装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我不清楚你又想耍什么把戏，斯塔克先生，我只能提前告诉你一句，那没有用。”他顿了一下，笑道，“你们刚才打算拖延时间的计划讨论声大到元在外太空的红骷髅都能听见了。” “当然，这也可能是你们另一个诡计，复仇者总是那么狡猾多端，而你大概是里面最狡猾的那个。” 唐尼挑了挑眉，极力忽视“红骷髅现在不在地球”这个线索：“我想这句话我应该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你，男爵。” 男爵没有说话，他伸手在空气中一划，拇指戒指上的绿色宝石闪了一下，接着，一道门从他身后裂开。 门里是无尽虚空，以及一道不知通向哪里的罗森桥。 很显然，在跟永恒族叛军做了三十年交易的今天，他们成功得到了叛军的信任，掌握了这种穿越空间的新技术。 周围的部队开始动了起来，看得出泽莫男爵很谨慎，即便高傲如他也操控着悬浮座椅让开了一条通道。他在士兵们的簇拥下看着唐尼和托尼斯塔克被其他士兵们押送往那个出口。 如果被带到外太空，唐尼有把握保住性命，但逃跑就真的变成了天方夜谭。 唐尼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 深吸了一口气。 三。 二。 一—— “匕首！” 表带里的能量瞬间全部释放，能量巨大的气流一下掀翻了周围的所有人包括托尼斯塔克，唯一破空逆着能量往唐尼这个方向来的，是托尼斯塔克在气流扩散的最后一刻拼尽全力掷过来的匕首。 表带里全部能量，这几乎是一场压上了所有的豪赌。 幸运的是，唐尼的运气向来不错。 面前的士兵被掀翻，他轻易地接着剩余的冲力停在了泽莫男爵面前，匕首在手心里转了个漂亮的刀花——这也是他当初为了拍电影苦练了许久的。 冒着黑色电光的刀刃贴在了泽莫男爵的脖子上。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男爵。” 躁动的气流在室内席卷起一股风暴，唐尼几乎扶着墙才能站稳。 泽莫男爵被吹得后背紧贴在浮空座椅的靠背上，他看着被吹乱的领子，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你真的这么认为？” 唐尼愣了一下。 下一刻，周围的空间传来一股奇异的波动，有谁破开了四周的风鬼魅一般停在了他身边，带着倒刺的冰凉的刀尖停在唐尼脖子前面，划开了皮肤，冒出一串细细密密的血珠。 那人的声音就像蛇一样阴冷：“我劝你最好放下武器，复仇者。” 蝮蛇。 梅的死对头，九头蛇十大特工里唯一女性。 周围的气流逐渐恢复平静，局面僵持在这里，托尼斯塔克在起身后第一时间想冲过来，却被更多的士兵拦在半路。 “Come on。”唐尼握着匕首的手慢慢收紧，“我不信我运气会这么差。” 泽莫男爵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他转了转拇指上的戒指，刚要开口。 一道醉醺醺的声音打断了他。 “你的运气确实不错。” 这道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唐尼下意识往声源处看了一眼。 只见那个穿着巡逻士兵首领服，手臂上挂满荣誉勋章，站姿吊儿郎当到似乎天生驼背的伐木工缓缓举起手上的—— 电锯？ 黑色的链条通电后转动起来，停在了蝮蛇的脖子前。 “该放下武器的是你，蝮蛇。” 第70章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九头蛇的首领永远不会考虑人命, 不管是他们敌人的，还是他们自己人的。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自己的命，所有人都只是用来填平他们欲壑的工具。 就像瑞兹拉克因为走投无路而效忠九头蛇之前, 那些为了一点点钱而搞得他家破人亡的资本家那样。 一个他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美国是人权社会。 是一把枪被扣动扳机的声音, 泽莫男爵手中的戒指在一系列组装后变成了一把袖珍手枪, 迟疑片刻后, 枪口还是在唐尼和瑞兹拉克之间选择了瑞兹拉克。 泽莫男爵冷笑了一声：“看来总部把你流放到这里的处决还是太轻了, 瑞兹拉克。” 瑞兹拉克耸了耸肩, 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 蝮蛇当然有一万种办法让唐尼在划下匕首之前拧断他的脖子, 同样的, 瑞兹拉克也有。 每个人都在投鼠忌器, 一切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你到现在还想为这样的人卖命？”瑞兹拉克喝了口酒，露出一个笑容，牵扯到脸颊周围的伤疤, 看起来狰狞又恐怖，“清醒一点, 蝮蛇，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处决银狐情报网的了？” “该清醒的是你, 瑞兹拉克。” 显然想不到一起作战了十几年的战友会临时叛变, 蝮蛇看向伐木工的表情充满不解：“银狐情报网的人是你杀的。” 瑞兹拉克单手扣上了他的酒壶：“所以你没想过我为什么要下手杀他们吗？” 蝮蛇沉默了。 很显然, 对于九头蛇的计划，他们作为九头蛇的核心特工一清二楚。 在场唯一不清楚的只有数量最多的九头蛇大兵和托尼斯塔克以及被困在这个莫比乌斯环里的唐尼。 短暂的沉默后, 瑞兹拉克突然拔高了声音, 他扯着嗓子, 沙哑地，就像想把意志传达给每一个被蒙蔽在鼓里, 还做着战后发财升官美梦的大兵那样喊道：“永恒族叛军在上一次宇宙大战就被永恒族剿灭了，他们的首领被流放到了黑渊，你们想不想知道孤身一人的内撒是怎么做到现在重新拥有千军万马的？” “你们想不想知道三十年前出现在总部的处决池到底是什么？” “你们想不想知道被丢进处决池以后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你们想不想知道血肉，肠子，脑髓，人皮都化在池子里出来以后变成一幅会动的骨架是什么感觉？你们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九头蛇的士兵现在越来越少？” “你们想不想知道——” “你们会是第几千万个被投进那个池子的？” 没人会怀疑瑞兹拉克这句话的真诚。 他说到最后嘶吼的声音就像要把声带从嗓子里喊出来一样。 瑞兹拉克在说完后脸还是通红的，他直接砸掉了他的酒壶，又变成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说过了，别动我的队员，海因里希·泽莫，我警告过你了。” 周围在短暂的安静过后，似乎真的受到煽动，逐渐变得骚动起来。 很明白今天计划已经失败了的泽莫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但表面依旧云淡风轻。他坐在悬浮座椅上理了理他的西装，表情镇定道：“如你们所见，士兵们，瑞兹拉克叛变了，没人会相信一个叛军的话，傻子都不会。” 说完以后，他单手放在胸前：“Hail hydra。” 在这句誓词响起时，就像狼群回应嚎叫那样，不管他们之前听见了什么，周围所有大兵都下意识地做出那个标准的动作，大喊着。 “Hail hydra——” “Hail hydra——！” 如同邪教——不。 九头蛇一直以来在他们眼里就是邪教。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唐尼产生了一种他可能是局外人的错觉，他看了不远处已经陷入疯狂，甚至忘了束缚托尼斯塔克，只顾着站在原地宣誓忠诚的大兵，以及站在人群中央也看着这里的托尼斯塔克。 他对于时间的把控向来是精准的。 唐尼偏头看向蝮蛇：“既然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我是说——” “女士，我建议你退后一步。” 话音刚落，左边的金属墙面轰然倒塌。 被智能管家操控着的马克20收回掌心炮，推进器动力源被启动到最大，胸前的反应堆闪起亮光。 唐尼笑着歪了歪脖子。 “我的马克20要来接我回家了。” …… …… 加入了绿巨人以后，纽约的战况得到扭转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 ——肯定没有。 密密麻麻的永恒族叛军包围了整栋复仇者大厦，就算绿巨人凭蛮力破开了最外的包围圈让被困在里面的神盾局特工得以生还并且跟外围的神盾局总部汇合，然而面对数量呈压倒性优势的永恒族叛军，他们的胜算依旧微乎其微。 但没人否认。 起码绿巨人救了他们。 麻木地战斗，看着队友在面前一个个死去却毫无办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糟了。一直到回到神盾局航母后，梅琳达的手都还在发抖。 他们没有时间来做什么战后恢复，梅琳达只能极力克制着颤抖的手按通耳边的联络开关：“神盾局七级特工梅琳达。” 耳机那头很快传来回复：“收到，很高兴您没事，梅。” 梅琳达：“曼哈顿现在是什么情况？” 珍玛：“形势不容乐观，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撑不到下一波援军复仇者大厦就会被完全突破。” 梅琳达：“哪怕绿巨人来了也不行？” 珍玛：“您很清楚，他不听命于任何人。” 是的，绿巨人浩克，起码是这个阶段极其敌视人类的浩克，是不可能听从神盾局指挥的，尤其他现在还在气头上。 梅琳达眼看着那个浑身发绿肌肉虬结的大个子用四脚着地的姿势直接攀着复仇者大厦往上爬，一边大喊着各种迪士尼公主的名字一边愤怒地往上横冲直撞，就想清路障机一样把被包围了一片黑的大厦硬是清出了一条大厦本来的颜色。 梅琳达：“……后续支援呢？” 珍玛：“队长他们即将抵达纽约，依旧联系不到斯塔克先生。” 梅琳达：“局长有下什么新命令吗？” 珍玛：“没有。” 梅琳达深吸了一口气：“在这种时候他就不能放下跟哥谭还有大都会的那些矛盾去请他们帮个忙？” 珍玛：“他们自顾不暇，事实上在希尔特工向他们发出求救信号的瞬间我们就同时收到了他们发来的。” 梅琳达愣了一下：“他们也被外星人入侵了？” 珍玛：“是的。” 梅琳达：“为了意志碎片？” 珍玛：“入侵大都会的似乎并不是永恒族叛军而是其他宇宙势力。”科学家顿了一下，又道，“他们说宇宙现在在打仗，梅。” 梅琳达忍不住搓了把脸。 地球上的超能力者少吗？不少，就神盾局总部掌握的数量来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些超能力者散落各地，每个人都肩负保护他们城市的使命，而当地球有大事发生的时候—— 似乎总有不同的势力带着不同的目的入侵不同的地方。 就像有什么在阻止他们的联合一样。 她看着源源不断涌进大厦的叛军和跟他们对抗的神盾局特工：“把我的战机开过来。” 珍玛：“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再投入战斗了，长官。” 梅琳达声音低沉不容拒绝：“把我的战机开过来！” 使命这种东西不管从哪个出发点来解释都是复杂的，变强的动机是复杂的，保护地球的动机是复杂的，牺牲的动机同样是复杂的，就像有的人在得到了超能力后第一件做的事情是霸凌，是抢劫，是犯罪，而有的人想做的却只是保护弱者。 为了一群不相干的人豁出性命值得吗？ 只是因为他们拥有比普通人更悲惨的过去？或者因为他们拥有比普通人更强大的能力？ 彼得帕克拒绝去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 面对危险他唯一能做的只有—— “嘿，你们这些丑陋的大块头！” 左边的蜘蛛侠面具被整个砸烂，面具里的视线都已经被额头流下的鲜血模糊，小蜘蛛侠在躲避间被一道□□划过后背就地滚了几滚以后，脑袋向后看了一眼背上那一长条划穿了本来就伤痕累累的钢铁战衣，把他里面穿着的那件没来得及换下来的hello kitty睡衣也跟着划破的大口子，终于崩溃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套睡衣！我平时都舍不得穿！” “你们到底清不清楚战服和睡衣是不会自己缝好的！” 在这场战斗中被唠叨了一整场的，目光呆滞的永恒族叛军们终于有了反应。 彼得帕克很清楚地看到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叛军骑在马上，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它们作为骨架，在做战斗以外的事情时似乎有些迟钝，但者不妨碍他伸手指了指他胸前的肋骨。 彼得帕克很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叛军胸前的第三根肋骨有一道连接着全身的，清晰的缝合痕迹。 很显然，他们清楚。 而且他们甚至连肋骨都是自己缝的。 小蜘蛛侠抿了抿嘴唇：“hunn——好吧。” 他重新从地上蹦起来，闪躲完下一轮攻击后一道蛛丝黏在了那个叛军的肋骨上用力一拉。 缝合的线头一下全部崩裂，刚才还坐在马背上的永恒族叛军一下变成了一堆散落在地上的骨架，小蜘蛛看着那个叛军的下颚骨张了张。 然后用它掉在地上的手比了个大拇指。 小蜘蛛侠愣了一下，然后朝他回了个大拇指。 “这下我们扯平了。” 第71章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似乎军队的人数终于达到饱和, 曼哈顿领空黑压压的虫洞里终于不再窜出新的永恒族叛军。 披着盔甲，全场唯一一个不是骨架的形态，而像活死人那样由腐肉堆积而成的指挥官考林骑着白色的生化马站在最高处。 他俯视马蹄下的一切，目光一视同仁, 人类, 特工, 超级英雄, 包括他的那些眷族和手下在内。 视线如同俯视蝼蚁。 “昆式战机A32-1, A32-2, A32-3弹药填充完毕！” “爆破小队, 准备完毕！” “特工组, 准备完毕！” “神盾局航母防御模式已解除。” “黄蜂武装火力——最大。海姆达尔号角峰值——拉满。不动堡垒模式——全面解禁。” 神盾局航母舱头, 耳边是各处特工们准备就绪的报告声，尼克弗瑞站在他的指挥位上看着窗外的一切。 情况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他们甚至无暇顾及就悬在他们头顶, 仿佛达摩克里斯之剑一样的叛军首领。 他就像完全把后背暴露给不知根底的敌人那样，下达了兵力倾巢而出的最后指令。 “所有人——” “——进攻” 瞬间从航母船体发射出的舰炮轰在外围那群密密麻麻的叛军身上, 堵上神盾局航母备用仓所有能源的全力一击是有效果的，大厦外围被清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 尽管新的叛军会再次填补上那些漏洞, 但密密麻麻的包围圈依旧肉眼可见地变薄了下去。 但还来不及让人松口气—— 头顶的叛军指挥官终于动了。 完全暴露在人前的永恒族叛军指挥官举起了他的长矛。 天空轰隆一声。 “检测到曼哈顿领空能量正在急剧上升——三千太焦、四千太焦、五千太焦——数字还在上升！” 突如其来的警报让原本以为情况不会更坏的神盾局特工们知道了什么才叫真正的绝望。 “我们已经分不出多余的人手了, 局长。” 尼克弗瑞站在他的指挥位上。 “我的枪呢，希尔。” 第一波支援加上剩下的神盾局特工终于跟被削减到极致的永恒族叛军人数达到持平, 然而, 他们还没开始这一次看起来势均力敌的战斗, 一道低沉的，仿佛闷雷一样的声音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Holy——” “Judgment” 神圣审判。 水桶粗的惊雷落下, 打在复仇者联盟大厦上，避开了存放宇宙意志碎片的那半边，一道刺目的光芒和几乎吞没天地的雷声过后。 整个复仇者大厦被劈去了一半，包括其中所有的神盾局特工以及永恒族叛军。 原本还密集的战场一下变得萧条起来，四周弥漫着浓烟，浩克直接被炸到了旁边的纽约证券所，在砸碎了无数面玻璃后才停下来。 天地之间在那声惊雷过后似乎都化为灰烬。 周围是持续的，死一样的寂静。 而永恒族叛军指挥官考林，就在这片寂静之中，举着他的长枪，如入无人之境地。 朝着大厦冲了过来。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骨头被烤焦的味道。 浩克从那堆玻璃碎渣里重新爬起来，扫掉裤子上的玻璃碎屑，下意识闻了闻。 尽管很不合时宜，但是大块头觉得。 烤骨头的味道很香。 浩克很久没出来了，浩克很久没吃东西了。 浩克饿了。 浩克终于从小美人鱼被踩碎的愤怒中恢复了一点理智，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起码地球上还剩下一件能让他快乐的事，就是他背着班纳博士和那个傻子鹰眼，偷偷在班纳的床底下藏了一整箱的花生酱。 浩克这么想着，本能地看向他房间的方向。 然后他直接透过复仇者大厦的位置看到了对面的美林航空大楼。 是的，他的房间跟被轰没了半边的大厦一样，包括他的玻璃娃娃和那一箱他宝宝贝贝地藏了好久的花生酱在内，都变成了灰烬。 浩克呼出了他比被那些特工抓去做实验，被那些人类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攻击过后还要愤怒的一口气。 “浩克的——” “花生酱——！！！！！” 考林将军在被那个绿色大块头整个撞得偏离路线之前，大概怎么也想不到。 他惹怒一个看起来强到不行的超级英雄的理由竟然只是因为一箱价值不超过二十美金的花生酱。 巨大的拳头砸在堆积的腐肉上，出乎意料的力道让考林直接呕出了一口破碎的内脏，他拉紧缰绳后退了好大一步，重新看向这个攀在大厦顶上的绿色大块头。 他再次举起了他的长枪。 “你配做我的对手，但是——” “你注定赢不了我。” 浩克怒吼着挥舞拳头再次攻了过来，但已经有了防备的考林不可能让他得逞，他拉着缰绳灵活地躲开了浩克的攻击—— 绿巨人可不会飞。 于是他变成一道绿色的抛物线，怎么来的，就怎么从反方向掉了下去。 “太蠢了。” 考林收回他的视线，一扯缰绳重新往大厦里走，但还没往前走两步，刚才那道笨重的绿色身影再次出现在了余光里。 这次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也更狠，骑在马上的考林终究不如双脚行走那么灵活，被浩克整个撞得飞出马背，狠狠地摔在复仇者联盟大厦裸露在外的楼层上。 轰地一声，浩克跟着落在了他的对面，举起拳头冲了过来。 单方面依托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就能把他打下马背，这大概是考林作为永恒族叛军生平为数不多能跟他打得有来有回的对手。 毫无技巧，全凭蛮力，越是愤怒，威力越大，笨重的身体挥拳速度却快得不行。 很快，考林的盔甲被打烂，露出里面被震裂的原本就腐烂的身躯，以及躯干里像是被人随意塞进去缝补一番就完事的垂坠在骨头之间留着黑黄色浓水已经发臭的内脏。 但浩克也好不到哪去。 连变身那么多次都没有被撑破的裤子已经被电焦了，那些永恒族叛军骑兵不管砍多少下都没留下痕迹的绿色皮肤已经伤痕累累。 随着两人最后一次撞击，终究是训练有素的指挥官将军更胜一筹。 绿巨人被枪尖挑飞，狠狠砸在对面的美林航空大楼上。 考林捡回了他的面具，丢掉了他在挑飞绿巨人后断成两截的长枪，一步步走向复仇者大厦存放那最后两片意志碎片的安全舱。 这次，没人会再拦着他。 考林的手落在安全舱的舱门上，一个用力，舱门连同整个安全舱直接呈网状碎裂。 两片意志碎片在空旷的大厅里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叛军永不败。” 考林大笑了一声，伸出手，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密封舱的前一刻—— 一支箭划破空气射了过来，狠狠穿过了他手上的烂肉，卡在了他的指缝里。他立刻看向箭射来的方向。 悬停在他对面的昆式战机里，以美国队长为首，三名复仇者同时跳下战机。 巴顿拉满他的弓箭对准了考林：“很遗憾地告诉你，你注定失败，将军。” 没人会允许在这种时候还被打扰，考林发出一声不满的吼叫：“拦我，就凭你们——！” 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周围的能量再次集聚，电光在指尖扩大，眼看要形成一个威力巨大的光球的时候—— “下午好啊，叛军先生。” 黑金色的钢铁手套从后面伸出，抓住了考林的那只手，然后手中掌心炮火力开到最大，光束灼伤考林腐烂的皮肤，那道光球直接被射向头顶。 在曼哈顿领空炸开一朵电光状的烟花。 两台马克20停在了考林的身后，托尼斯塔克抓着考林的手腕，而唐尼抬起另一只手，掌心炮对准他的后脑勺。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将军。” 唐尼说完顿了一下。 “这句话我是不是刚刚才说过？” 第72章 七十二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聚焦曼哈顿。昨天下午三点整发生在曼哈顿华尔街的外星人入侵事件最终以外星人指挥官的落网告终, 因为紧急避难的关系我们失去了所有战时画面，但从战后第一时间留下的影像里我们不难推测出当时的战况到底有多惨烈——” “截至目前，神盾局官网依旧没有更新本次事件的死亡人数，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做了, 之后再把官网推迟更新的原因推给某个新来的技术兵, 这是尼克弗瑞惯常的粉饰太平的手段, 作为纽约公民, 我觉得我们有理由要求知道战争中真正的人员伤亡, 而不是只是一串写满了零的经济损失, 好让他们继续从我们这些纳税人手里拿钱。” “纵观纽约。这是复仇者联盟成立以后历史上有一次成功击退外星人, 他保护了地球安危, 保证了人民安全, 我知道作为主持人我不应该在新闻上发表自己的主管看法，但我很庆幸生在这样一个有着超级英雄的时代——” “大都会时报——” “哥谭报道——” “中城新闻——” 突如其来的外星人入侵战在第二天理所当然地占据了整个纽约州的新闻头条，版面封页上是占据了几乎半个屏幕的电子照片。 全景鱼眼的拍摄手法, 照片的背景是华尔街战后惨状，弥漫的硝烟和倒塌的房屋, 证券交易所的巨大荧幕碎得只挂了一半在墙上，倒塌了一半的大楼玻璃上还隐约留着一个浩克被砸进大楼时留下的人形缺口。 复仇者联盟大厦的墙面几乎被拆卸殆尽, 里面的楼层就像被扒了皮的人骨一样暴露出来, 而在这张照片的底端—— 悬停在大楼的昆式战机旁, 是三名站成U字型背着光的复仇者。 再往下是被擒获的永恒族叛军指挥官。 和一个因为版面问题实在装不下全身但又不能不入境的，后脑勺画着风车的钢铁头盔。 以及另外一个后脑勺画着□□桶的钢铁头盔。 在看到这张照片的一瞬间, 唐尼：“…………” 他下意识看了旁边也在看新闻的托尼斯塔克一眼。 托尼斯塔克视线在照片最底下的两个脑壳上扫过：“拍得还行。” 唐尼：“？？？？？？” 时间是纽约时间早上六点半, 地点是加州马里布海边别墅三楼房间门口, 正在发生的事件是—— 托尼斯塔克对着两个连形状都被拉伸成了椭圆形的铁皮脑袋说拍得还行。 好吧，不是。 唐尼关掉手腕上的虚拟光屏：“工蜂芯片那边的结果凌晨已经传到我信息库了, 我打算在晨会把那些消息告诉其他复仇者。”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托尼斯塔克当然不可能会有别的意见：“嗯。” 两人站在两个并排着的房间门口的走廊，窗户没有关，吹进来的全是带着一股淡淡咸腥味的海风。 这个季节的太阳升起的总是很早，尤其在海边。已经开始带上夏天温度的阳光从窗边照进来，明亮得能让托尼斯塔克清晰地看见唐尼眼皮底下淡淡的青黑。 托尼斯塔克：“我记得之前有人跟我说过养成良好作息习惯才是提高工作效率的关键，并且把我过去连续工作七十二小时才肯休息的习惯批评得一无是处。” 唐尼愣了一下，接着搓了把脸：“我昨天晚上在思考新战衣的设计构想，不过那现在还不关键。” “伦尼女士早上给我打电话说这次灾后重建的企业捐助名单，还有复仇者大厦以及周边设施后需修复的一系列费用都清算出来了，我让她直接发到了你的邮箱。” 托尼斯塔克：“这些小事你决定就行。” 唐尼看了男人一眼：“那是你的公司。” 托尼斯塔克语气随意：“现在是你的。”他说完以后顿了一下，就像想到了某个老话题那样，又补充了一句，“我没有什么讽刺的意思。” 唐尼耸了耸肩：“当然，我知道，我也不在乎你之前说的那句什么‘你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一切的时候会不会心虚’，我早就把它忘了。” 托尼斯塔克：“……” 唐尼忍不住大笑了一声：“开个玩笑。” 显然无论是对于唐尼还是托尼斯塔克来说，办事效率是所有行为的首要条件，所以在两个人都清楚芯片里说了什么以后也没必要浪费其中一个人的时间去开晨会。于是在唐尼去开晨会的时候，托尼斯塔克选择按照他们昨天定好的计划去制造一台波频信号强大到能穿透宇宙直接抵达仙宫的联络器。 然而等他推开工作间的门以后。 他在工作间中央的巨大荧幕上看见了一个全新蜘蛛侠战衣的三维旋转图。 托尼斯塔克：“那是什么？” Friday：“蜘蛛侠战衣。” 托尼斯塔克没瞎，他当然看得出来那是蜘蛛侠战衣，他甚至站在这里就能看到站一下面小得像蚂蚁一样的注脚小标，写着“第四代蜘蛛侠战衣。” 男人皱了皱眉：“他一个晚上不睡觉就是为了设计这个？” Friday：“我并没有在多管闲事先生的房间放置监视器，这类问题这边建议您去问Jarvis。”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沉默地掏出了手机。 “所以我的作用只是出个场，射了不痛不痒的一箭，然后就——” “没啦？” 二楼的待客大厅，四名复仇者在晨会开始之前准时坐在了那张二十米长的餐桌边上。 巴顿端着平板电脑反复确认里面的新闻，试图在里面找到超过二十个单词的有关他的描写，但纽约媒体就算再怎么拥有反智的通病，起码也足够实事求是。 所以不管他再怎么看，新闻也不会从神盾局特工浴血奋战，绿巨人小蜘蛛誓死守卫曼哈顿安全变成特意赶回来的鹰眼面对面目狰狞的外星人入侵大军大杀四方。 巴顿：“那我到底是为什么费那么大劲赶到曼哈顿的？？” 坐在巴顿旁边的娜塔莎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不动声色地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有一件事你得明白，巴顿，费劲赶到曼哈顿的人是我。” 黑寡妇说着压低了音调，很难得地，用她沉声说话时带着点磁性的声音小声抱怨了一句：“见鬼，我拉手杆的时候用力得茧子都磨破了。” 史蒂夫放下手里的报纸，比起电子新闻，怀旧的美国大兵一直以来还是更习惯看纸质报刊：“这不是正好吗，起码在媒体相机里你们帅极了。” “是的。”唐尼想到他那个被鱼眼镜头拉伸成椭圆形的后脑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像我，只有个风车。” 整点的钟声在这时候敲响，复仇者们调整了一下随意的坐姿，史蒂夫清了清嗓子，刚打算开始晨会。 唐尼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唐尼说了一句抱歉，低头掏出手机。 是一条尾数非常熟悉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中年炸药桶：[你在设计新的战衣？] 他单手在手机键盘上快速敲击着：[是的，彼得的战衣破损得太严重已经不能用了。] 唐尼发完把手机握在手里，看向开始说话的队长，几秒种后，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中年炸药桶：[我的马克20好像坏了。] 唐尼愣了一下。昨天的战斗要说激烈其实也没激烈到哪里去，用上盔甲的时间可能还没有托尼斯塔克跟那群九头蛇大兵肉搏的时间多，他实在记不起来托尼斯塔克的马克20有受到什么损伤。 但本着原则，以及过去几个月培养出的高级育婴技术，他还是耐心地回了一句：[工具箱就在部署仓旁边，如果你找不到的话可以问Jarvis。] 开会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别人讲话显然不是什么有礼貌的行为，所以在发完这句话后唐尼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两秒之后。 头顶轰地一声。 复仇者们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怎么了？” “是那群阴魂不散的外星人又来了？” 唐尼抬头看了天花板一眼，二楼接待大厅上面正好是托尼斯塔克的工作间。他第一时间拨通了虚拟光屏上的联络器，屏幕短暂地闪了一下，接着出现了托尼斯塔克的脸。 男人的脸看起来很正常，也没受什么伤，在听到唐尼的问题以后，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只是一根线路连接错了，没什么大事。” 复仇者们闻言松了口气。 唐尼隔着屏幕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 男人穿着定制的白色衬衫——他当然不可能在回到复仇者大厦后还每天穿他那些旧货市场淘来的T恤和发白的牛仔裤，总之。 他端坐在光屏前，脸上是惯常的正经和严肃。尽管托尼斯塔克最近的脾气已经收敛了非常多，但常年日积月累下来由性格主宰的面向和气质不会因为短时间脾气的改变而改变，所以即使他没什么表情地坐在那里，气场依旧是高调而且不容忽视的。 就像人在中年褪去了那点咄咄逼人，终于让人看见他藏在暴躁脾气后，属于成熟的成功人士的那一面。 表情正常得就好像刚才真的只是一次小失误。 托尼斯塔克也会失误，当然，这太正常了，当初创造钢铁侠盔甲的时候他就失误了成千上百次。科学技术往往是靠着无数次的失败才获得成功的，这并不奇怪。 再次确认了只是一次线路连接错误造成的微型爆炸以后，唐尼关掉了联络器，托尼斯塔克也面无表情地再次开始他的工作。 而亲眼目睹了成熟的成功人士刚才在收到短信后因为没忍住另一只手直接下意识捏爆了能量导管导致了刚才那场微型爆炸的Friday—— 在职业素养和客观的斯塔克生活起居细节报备记录之间。 选择了沉默。 二楼待客大厅，唐尼重新看向队长：“抱歉，刚才说到哪了？” 史蒂夫：“你们的工蜂芯片有结果了吗？” “有。” 唐尼伸手在那张长长的餐桌上点了一下，白瓷桌面上立刻出现一张覆盖了整张桌面的电子荧幕。他输入密码后两只手捏着桌面的空气往上一提，那张电子荧幕就像实体一样被他提了起来，竖着面向了坐在他对面的复仇者们。 “我筛选出来的关键信息只有三个。首先，有关于为什么这个月在你们频繁密集的肃清下九头蛇都只在做消极的抵抗，因为——” 唐尼从那些信息里调出几张印着九头蛇绝密的通讯记录：“红骷髅已经把地球剩下的四片意志碎片交给了永恒族叛军守灵内撒，除了昨天临时从外太空赶回地球的泽莫以外，九头蛇的首领包括所有总部部队都在外太空，确切一点说，是在永恒族叛军的属地。” 在座的复仇者们皱起眉头。 没有会在这时候开口打断，唐尼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滑动着，所有消息潮水般一条条映入他们的视线：“再来。” “永恒族叛军想挑起第二次宇宙战争，这也是他们入侵地球的目的之一，只是他们没有成功。他在三十年的时间里入侵过大大小小数万个星系，俘虏了绝大多数星际难民，但他也不是每一次发动战争都会成功，现在他遭到了反扑，简单来说就是。” “除了地球以外，整个外太空都在打仗。” 他说到这里，队长终于忍不住也不得不开口说了一句：“索尔还在仙宫。” 显然在看到这个消息时唐尼就想到了这一层：“我们的传输站昨天开始就已经搜索不到海姆达尔的信号点了，所以我们现在在制造一台穿透力和波频信号足够抵达仙宫的联络器。” 他说完后清除掉了光屏上的所有信息，然后把光屏重新按回桌面：“最后，永恒族叛军设计第三次宇宙相撞的目的是——”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信息作为参考依据，因为这条信息九头蛇采用了最高级的加密形式，从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刻起，就会启动自我销毁程序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失。如果不是当时他们精力高度集中，哪怕换个阅读速度再快的普通人，肯定也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消化完所有信息。 唐尼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 “之前我们就知道红骷髅在试图用意志碎片里的能量嫁接连通主宇宙的罗森桥，那时我的猜想只是他们想从主宇宙中汲取某种物质或者能量，但事实是——” “他们想入侵主宇宙。” 另外三位复仇者愣了一下，然后反应就像唐尼意料之中的那样。 “为什么？” 唐尼重新在光屏上调出了他昨天就做好的分析图：“显然他们对于主宇宙的情况我们清楚得多，那里没有什么超级英雄，也没有坏蛋，在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到现在除了一些国家之间的摩擦外一直都很和平，最重要的是——这只是我的猜测。” 唐尼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主宇宙很稳定，不会因为爆炸或者宇宙相撞的问题随时面临毁灭的风险。在第二次宇宙相撞的时候其实我就想过了，如果我们现在这个宇宙真的因此毁灭我们该逃向哪里，而他们显然在三十年前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巴顿看着分析图上联通了两个宇宙之间的罗森桥：“所以他们的解决办法就是——” “搬家？” 这一切显然超出了正常人的认知范畴，鹰眼抓了抓头发：“而且他们要搬家就算了，还打算在搬进新房子之前把老房子砸了？” 不得不说巴顿给出了对于正常人来说更加生动的比喻。 唐尼：“你也可以把老房子叫做危房，站在房地产开发商的角度，其实推掉一座危房才是对周边房屋最安全的解决办法，而且——” “他们策划第三次宇宙相撞的目的也许并不是为了毁灭这个宇宙，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他们还有别的目的，但起码我们得到最准确的信息是。” “第三次宇宙相撞的那天——” “就是他们连通罗森桥，入侵主宇宙的日子。” 第73章 七十三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 男人脚步一顿, 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我以为你跟他们解释清楚那三条信息起码得花上一个小时。” 唐尼背对着大门，手里拿着半自动螺丝刀，似乎正在改装某个盔甲上的小零件：“他们没你想象的那么迟钝，托尼, 巴顿甚至找出了一个比我画的分析图更好理解的比喻。” 他说完放下手里的螺丝刀, 开始滑动面前的光屏：“联络器设置的怎么样？” 托尼斯塔克：“我在扩散信号源, 要搜索到仙宫的信号还需要一段时间。” 唐尼只能说：“那只能祈祷索尔真的只是像他说的那样回仙宫开了个庆功宴, 而不是被迫参与到了什么突然的宇宙大战里。” 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晨会结束的时候唐尼和史蒂夫短暂地商议了一下, 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消息告知给神盾局和联合政府, 而如他们所料, 总统的解决方式依旧是如出一辙的按兵不动, 这大概是美国政府惯用的手段, 他们向来善于在情况能够控制的时候粉饰太平，在情况难以控制但能够解决的时候夸大其词彰显他们的政绩，而在情况难以控制也难以解决的时候。 他们就开始装起聋子, 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并且掩藏好他们的恐慌, 在终焉来临之前想尽办法自我满足愈发膨胀的欲望。 “纽约州的洲销售税被上调到了百分之八。” 手里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唐尼的私人号码就已经接连收到了好几条消息。他抽空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在说完上一句话后总结道：“他们大概是想钱想疯了。” 托尼斯塔克依旧专注地盯着荧幕上不断扩张的信号搜索源, 并且持续性地输入扩散代码, 好像那些钱在他眼里只是一串数字。当然事实也是如此。 “我们原本也没指望他们能帮得上忙。” 托尼斯塔克可以对公司这些事完全不闻不问，但唐尼还是不忍心把大小事务全部丢给即将退休的伦尼女士处理, 所以他不得不先停掉手上的事, 抽出那么十分钟看了一下伦尼女士发来的所有季度营收税额更改后各部门上传的调度和各种申请, 然后—— “我把那些申请和合同都筛选了一遍，没问题的发给你了, 你签完字传给伦尼就行。” 托尼斯塔克手指敲击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扭头看向唐尼的方向：“你应该知道放在以前同样的话题我不会说第二遍。” 显然，在解决完那些合同后又把精力重新放在制作零件上的唐尼并没有发现男人语气上的变化，他依旧随意道：“那可不一定，以前我们又不认识。” 托尼斯塔克：“我说过了这些事你决定就行，我不是在开玩笑。” 他说完以后，难得地，就像在揣测唐尼的喜好那样——尽管他不太认为唐尼会喜欢这个，但万一呢，在这个金钱社会谁会跟钱过不去：“而且如果你对公司管理感兴趣的话，其实我也不是非要当这个CEO。” 唐尼依旧认真地装配着他的零件：“是的，当然，我记得我当初演的钢铁侠2里你把CEO给小辣椒了，你还让她当了斯塔克企业的董事长。不过我倒不清楚漫画里的托尼斯塔克也有这种想法。” 似乎是零件有个地方安装得不太满意，他把零件丢进了旁边的重塑器里，又重新拿起一个新的：“但是你没有小辣椒，你只有伦尼女士，所以起码这可以证实一件事，，大概来自于哪一部钢铁侠的独立漫画？”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漫不经心的后脑勺：“我关在车库那两年确实想过把CEO让给伦尼来当。” 唐尼：“放过他吧，总裁，在我给你代班的那一个月她已经不是一次在我耳边念叨她还有一年就可以退休了。” 托尼斯塔克：“所以我一直在物色别的人选。” 唐尼：“比如？” 托尼斯塔克：“小罗伯特唐尼？” 唐尼笑了一下：“你在说你自己？” 托尼斯塔克：“我在说你。” 这次，唐尼的动作终于停住了。 他扭过头：“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想干的事只有演戏。” 托尼斯塔克满意地看着那双写满震惊的暖棕色眸子。是不是开玩笑可以另说：“起码现在你可以认真听我说话了。” 唐尼摊开手：“我刚才也在认真地——” 托尼斯塔克：“你刚才只是在认真地摆弄你的零件。” 唐尼又顿了一下，是的，他继承了托尼斯塔克的天才大脑，但这一刻再天才的大脑似乎也无法从逻辑学上推理出托尼斯塔克的心理活动和动机。 他只能转过身，重新摆弄他的零件：“至少我得在我们确定好下一步行动之前把彼得的战衣做好，他总不能穿着一身破烂去打击罪犯。”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他还行说什么，但面前的光屏在这时传来滴滴声，男人不得不也把脑袋转了回去，看着光屏上搜索出来的一堆无用宇宙信号点，一边用力敲击着键盘输入代码把那些信号点删除，一边忍不住道：“我其实不太想得明白为什么跟那个小高中生走的那么近，我曾经在一次演讲上给一个高中生解答过一个高等数学问题，他们说那个人是数学天才，但他怎么也听不懂我说的话的样子让我以为我在辅导一个学龄童。” 唐尼挑了挑眉：“彼得可不是个普通的高中生。” 托尼斯塔克：“是的，他还是你的超级粉丝。” 托尼斯塔克很清楚他说这些话的初衷不是贬低谁，而且他其实也并不讨厌那个小高中生。 于是，在唐尼回了一句：“也可以这么说，不过他很聪明，起码不会是你嘴里的学龄童。” 以后。 他有幸再次听见托尼斯塔克用他曾经评价美国队长是“拿着薯片蘸酱碗披着美国国旗的冰棍”时同样的语气对彼得帕克评价道：“没错，一个聪明而且品味独特的节肢宝宝，最喜欢干的事是把左手喷番茄酱右手喷沙拉酱的纽约超级坏蛋用他的蜘蛛丝缠成木乃伊，以及被人把出丑视频剪成剪辑发到油管上，除了脑子确实好用一点，他连坏了的衣服都要你缝。” 男人的声音很低沉，作为一个形容词鬼才他已经没有了当初提起复仇者们时那种咬牙切齿的暴躁，所以听在唐尼耳朵里这更像是一场好友间的日常抱怨：“劳驾，你在给他做这些尖端战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会有穿着印满爱心的睡衣和hello kitty睡裤钻进去的一天？” 于是唐尼更日常地回道：“谢谢，我也有一件hello kitty的睡衣，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我原来那个宇宙。” 托尼斯塔克不说话了。 唐尼：“所以您对这个品种的卡通猫很有意见？” 托尼斯塔克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成熟的脸上面无表情：“没有。凯蒂的房间我都让清洁机器人一天打扫两遍。” 男人说完后又沉默了。 然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为什么唐尼会给那只捡来的短毛猫起名凯蒂了。 他偏头用余光看了唐尼的背影一眼，他觉得以他对于那些钢铁盔甲外形设计的硬汉审美来说他仍然欣赏不来那种粉粉的卡通形象，如果是其他这个年纪的人跟托尼斯塔克说这句话的话，他只会觉得那是一场油腻的审美灾难。 但如果同类型的睡衣是穿在唐尼身上的话—— 背对着他的唐尼突然笑了一下。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 这个场面就好像刚才他脑子里的画面被看到了一样，莫名的心虚让他语气不自主地强硬了起来：“你笑什么？” 唐尼：“没什么，只是你刚才的样子让我突然想到我过去的对象。” 托尼斯塔克：“你的对象？” 唐尼语气连贯，在说着话的同时仍旧认真摆弄着他的零件，也不能说他心不在焉，但人在一心二用的时候确实会忽略一些身边的因素只顾着自己说话，所以他甚至在当下都不会意识到他这些话到底代表了什么。 “玛丽莎——就是我对象，她很优秀，也很独立，但你很清楚女人普遍比较敏感，有时候我因为一些事情忽略了她她也会像刚才那样——” 唐尼说到这里顿住了。 他不清楚他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回到他原来的宇宙，他一直在避免回想起那个宇宙的事，所以他打断了他自己的话题：“抱歉，我这个类比不太恰当。” 至于托尼斯塔克。 唐尼刚才短短的那句话里要素实在太多了，他甚至不知道他该先在意哪一个，所以他只能下意识地挑他最在意的那个来讲：“我以为就算是类比我也应该是站在男朋友的身份和角度上。” 唐尼：“……重点是这个？” 托尼斯塔克：“不然是什么？” 唐尼：“起码我过去跟剧组的其他人开类似玩笑的时候他们第一反应都是先否认我们的关系？” 托尼斯塔克语气自然得不行：“我们在媒体眼里甚至连婚都结了。” 唐尼：“那是媒体说得，我们本来也没——” 喔噢。 唐尼说到这里，终于停止了他一心二用的问答状态，并且在意识到他心不在焉时到底说了什么以后，下意识扭头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 男人同他想的那样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这里。 湛蓝色的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他好像把什么事情搞砸了。 这不是唐尼的本意，大概是大战过后他习惯性地放松了他的神经，以至于忘了一个在这之前他一直试图逃避的问题。 而现在他甚至还大笑着迎面撞了上去。 确实，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但起码现在，对于唐尼来说这大概是在面对一场史无前例大战之前最节约时间的解决办法。 他试图蒙混过去：“呃，我的意思是，我想我得——” 但偏偏有人就是要刨根问底：“你刚才想说什么？” 托尼斯塔克目光扫了唐尼下意识抓着座椅边缘的右手一眼：“我们本来也没——什么？” 唐尼张嘴，在思考了无数种借口和措辞以后，最终还是泄气地用最真实的应对方式道：“我觉得现在不太适合讨论这个，托尼。” 男人抿了抿嘴唇。 整个工作间安静了两秒，之后，他重新：“那我们来讨论点别的。” 唐尼没想到对方真的这么轻易就松口了，他不动声色地呼出口气，转身继续解决他的零件问题：“关于什么？” “关于——” 托尼斯塔克顿了一下：“你说的那个全新全异战甲的一些思路。” 唐尼：“是的，设计图我已经画好了，我应该三小时内能完成第四代蜘蛛盔甲的内部线路设计，到时候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唐尼说完后补充了一句：“我们可没剩多少时间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光屏上密密麻麻的信号点，烦躁地挨个点了删除：“嗯。” 没人再说话，工作间因为两个人重新忙碌变得安静起来。 光屏对面的金属墙面上隔着莹蓝色的屏幕隐约倒映着托尼斯塔克的脸，他脸上是惯常的表情，没人能从这幅表情里看穿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也没人知道他刚才想问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他在问出口的前一刻制止住了。 托尼斯塔克很清楚他自己的性格，高傲，要强，以前是从不示弱，现在只能改成几乎不示弱，他不觉得这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能让他害怕的，因为他连死都不怕。 但这一刻他承认他害怕了。 他害怕听见别的答案。 其实他刚才想问的是。 ——等解决完宇宙意志的问题以后，如果我们还活着而且地球也还安全的话。 ——你会不会考虑留下？ 第74章 七十四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 就像唐尼说的, 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时间给他们浪费。 还投身在紧急重建事业中的纽约市民并不清楚就算他们把华尔街重建完毕，他们很可能也要面临着宇宙毁灭的危机问题，就像复仇者们哪怕很清楚危险已经像一把剑那样悬在了头顶，他们也不清楚这把剑会在什么时候落下。 “目前钢铁盔甲并不具备太高的宇宙适应性和作战能力, 起码我不可能穿着他跟一群外星高等生命打架, 所以我的想法是在综合了原本战甲所有性能的前提下, 采用分子重整排序后的结晶铁经磁场强化覆盖在钛金属和其他部位零件金属上。” 第二天的主题晨会上, 唐尼面对另外四名复仇者, 总结道：“我需要的是一个韧性, 坚硬度, 流动性, 防御作战都达到极致的全新盔甲, 而且我必须考虑到宇宙外磁场干扰导致机甲抵达速度与预想不一致的问题，我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它最好能结合纳米技术像也太一样覆盖全身。” 他说完后看向在座其他人，在接收到三双严肃认真且如出一辙地带着“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句话的眼神以后。 唐尼很自然地收回了后面想要说的话直奔主题：“……我需要班纳博士帮我处理一些生物层面的问题。” 说完以后他看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托尼斯塔克一眼。 男人的眼睛里就像他想的那样, 写着早上他刚说过的那句话——“我实在不清楚你为什么这么热忠于跟他们聚在一起开一个把大家都知道的信息在翻出来反复讨论然后得出所有人都知道的结论的，纯粹是用来浪费早上时间的会, 哪怕他们能起码听得懂一句你说的话。有时间跟他们讨论这些我不如让笨笨给我泡一杯醒脑的咖啡。” 唐尼觉得如果托尼斯塔克曾经把这段话当面跟队长他们说过，那么最开始他们会同意下放托尼斯塔克的决定也不是什么怪事了。 复仇者联盟里的每个复仇者各司其职,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专长, 也都各自有各自的魅力, 但如果真的要讨论到深度的科学领域问题，唐尼只能说—— 起码最后一个问题他们听懂了。 巴顿：“班纳博士他——”鹰眼摊手, “浩克刚才还在发火, 说我偷吃了他的花生酱, 但事实上谁都知道那些花生酱是我用我自己的工资买的，如果你们清楚的话, 为了让他老老实实呆在他的房间里我甚至自掏腰包又给他买了五箱。” 巴顿说完以后看了坐在原位的唐尼一眼：“所以，呃，我是想问，该怎么说呢——” 似乎终于听不下去了，娜塔莎单手撑着额头：“他想问你能不能报销。” 巴顿：“你知道的，为了能在退休后过上安稳的日子，单身人士都在存钱。” 娜塔莎：“……你完全可以不必看着我说这句话，巴顿。” 唐尼只能：“……我知道了。” 问题没有得到解决，在思考了一圈求助名单以后唐尼发现到最后还得靠他自己。 和托尼斯塔克。 制作一套全新盔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融合了血边和纳米技术，按照唐尼曾经漫画里看到的构想改良出来的全新全异盔甲。就像当初直接跳过了中间的十代机甲创造出来的马克20那样，而马克20的问世也恰巧是因为永恒族叛军提供了记忆金属。 能覆盖在体表的，可以和纳米技术和记忆金属结合的盔甲制造材料都有什么，唐尼搜索遍了脑子里的全部记忆答案也只有一个。 液态金属。 而目前唯一掌握了液态金属核心科技的国家是—— “初次见面，斯塔克先生。” 依旧是熟悉的人民大楼，装修简陋而且空间狭小的瓦坎达代表办公室看起来就像八十年代的，熟悉的大胡子助理坐在旁边，瓦坎达的谈判官坐在唐尼对面，比起唐尼之前认识的瓦坎达人来说，这个善于谈判的瓦坎达谈判官显然老练得多。 他西装革履，听说这五年还在积极竞选加利福尼亚州州长，但始终在这个号称没有人种歧视的国家因为肤色问题连续五年落选，总而言之。 比起那些友善的瓦坎达人，这个谈判官看起来更像政客。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笑容很精明，目光在唐尼身上上下扫视着：“我不知道这么说会不会冒犯到您，但您看起来比电视里还要年轻。” 说着谈判官倒了两杯红茶，刚打算把其中一杯推给唐尼的时候，大胡子助理已经先他一步把茶杯双手端到唐尼面前。 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肩膀还因为这段时间又增加的体重而被绷得露出了几根线头，大胡子助理笑容淳朴地揪了揪他的大胡子，而旁边的谈判官则因为大胡子殷勤的态度而黑了脸色，如果唐尼知道一对经典组合的名称的话，他大概只用一句话就能概括面前的两个人。 没头脑和不高兴。 谈判官握拳轻咳了一声：“我听说最近纽约州的销售税被提高了，而且这么干的只有纽约州。斯塔克企业总部就在科尼岛，部门的日子想必不太好过？” 唐尼在第一时间没有联系到老国王特查卡，然后得到瓦坎达高层通知说会派专门的谈判员来跟他商议相关事宜的时候他就很清楚，这次的交易不会太顺利，起码不会比上次谈清洁能源合同时顺利，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他不太清楚这个时间段的瓦坎达国王有没有研究出液态金属的主要材料，也就是特查拉的天才妹妹苏睿公主在一次意外的金属融合实验里从振金里提取出来的某种类树脂化合物，但作为整个瓦坎达的命脉之一，在面对任何有关振金的问题上，他们当然会表现得异常谨慎。 只是来一个精明的谈判官已经算给足了“托尼斯塔克”面子了，在这之前唐尼想过他会不会被一群瓦坎达人用黑布蒙着眼然后开车送到一个屏蔽了所有信号的密闭空间。 所以为了表示诚意，他拒绝了托尼斯塔克同行的提议，自己一个人空手来到了谈判现场。 老实说。 唐尼并不喜欢这种谈判的场面，因为他在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只是呆了不过三个月，根深蒂固的职业习惯让他觉得他，但他骨子里仍然只是个演员，人生里为数不多的谈判经历除了在演戏的时候，就只有刚来这个世界时在军事法庭上跟人对峙。 但这不妨碍他演好一个擅长谈判的角色，尤其这种全美通用的甲方谈判手段他实在太熟悉了，不管是这个宇宙还是在他原来生活的那个地方，他甚至在谈判官开口说第一句话时就摸清了他想干什么。 在双方都知道对方目的的情况下慢吞吞地说一些跟谈判内容没关系的题外话，等乙方开始着急的时候再磨磨蹭蹭地一点一点提出条件来试探乙方的底线，然后尽可能地压榨出他们想得到的东西。 可能是钱，可能是情报，但就瓦坎达每年的经济收入来看，唐尼觉得他们这次的目的只有可能是后者。 尽管你完全摸透了他想做什么，但求助的一方是你，所以你除了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以外没有别的办法。 这也是唐尼一直讨厌当乙方的原因。 他从容地靠在那把已经老得掉漆的椅背上，脸上带着跟谈判官同类型的笑意，对付这种人你永远只能打比他更擦边的球，说比他更笼统的话。于是唐尼。 然而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 坐在旁边的大胡子助理眉毛已经飞起来了。 他不赞同地看着谈判官：“这么说是不是太不礼貌了，戴尔。” 谈判官表情一滞，脸上依旧带着假模假样的笑容：“在我们谈正事的时候你大可以不说话，马丁。” 大胡子助理：“就我们在瓦坎达的地位你应该叫我的全名马丁·路维恩·耶尔穆本·威尔逊米斯里·欧萨斯大人。” 谈判官脸上的笑意肉眼可见地崩了一下，但优秀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恢复了原来的表情，他勾着嘴角暗骂了一句：“见鬼的埃多族人。” 唐尼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用来掩盖他有些控制不住的笑意：“现在生意可不好做。” 谈判官重新看向唐尼：“是的，斯塔克先生，不过想必您也很清楚瓦坎达这几年拒绝了多少国际上的援助以及——” 他话说到一半，坐在旁边的大胡子助理后知后觉地：“你刚才是不是提到我的民族了？” 谈判官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我没有。” 大胡子气得吹了吹他的大胡子：“我听见了，戴尔，我不允许你侮辱我的民族，你总是这样。” 谈判官笑着的脸上已经可以看见额角的青筋：“我说过了，公共场合不要叫我戴尔。” 大胡子：“为什么，因为那会让你听起来像一台售后又差又垃圾工作人员还涉嫌种族歧视的笔记本电脑？” 谈判官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觉得在这里听我们谈判实在是无聊的话，可以帮我去倒一壶热水吗，马丁欧萨斯，我的这壶已经喝完了。” 大胡子利落地从他脚边端起一个装满了热水的水壶，制式甚至跟谈判官手边的水壶一模一样。 谈判官：“……” 谈判官：“斯塔克先生一大早赶来吃早餐了吗？我记得人民大楼底层的议员餐厅有专门提供优质早餐，马丁欧萨斯能麻烦你——” 大胡子从被他大身板挡住的身后的茶几上端了一整盘甜点塔到办公桌上。 谈判官：“……” 谈判官：“我记得——” 显然，大胡子不是第一次被指使去干这干那了，这次不用戴尔说完，他就熟练地从胸口掏出了两只蘸饱了墨水的钢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充电器，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全新的A4纸，两张洁白的羊皮纸，甚至两张折叠方正的宣纸，然后伸长手臂按了一下旁边墙上的按钮，电源启动，头顶的灯被打开，窗帘自动往里合上，甚至连他身后的墙面都及其高科技地在小方块拼接重组以后露出里面的小密室，全金属打造的小密室里摆放着打印机、碎纸机、电脑以及诸多功能齐全且能正常使用的电子设备。 做完了一切后，大胡子礼貌地冲唐尼笑了一下，然后又用他深邃又无辜的眼睛重新看向谈判官。 谈判官：“…………………” 办公室诡异地安静了好几秒，唐尼不得已握拳咳嗽了一声。 才忍着没有当场笑出来。 他收起放在两边扶手上的手，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握，摆出了一副谈判的架势：“我们还是聊聊正事吧，谈判官先生。” 谈判官深吸了一口气：“不着急，斯塔克先生。” 显然他也被大胡子消耗光了大部分的耐心，这次终于直接道：“在这之前我觉得我们得先弄明白，为什么你会知道有关艾德曼金的事，那可一直是瓦坎达的机密。” 艾德曼金？唐尼挑了挑眉，刚要开口。 旁边的大胡子眉毛再次飞了起来：“我们这次带过来的不是阿尔法级振金和振金的结晶提取物吗，什么时候变成艾德曼金了？” 谈判官终于崩溃了。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面然后站了起来：“特查卡国王到底为什么会专门派你来跟我一起？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大胡子助理表情无辜但也不甘示弱道：“你很清楚艾德曼金现在掌握在谁的手里，比如那个某某上尉，还有那个某某研究员——”他说着还看向唐尼用手挡了一下嘴解释道，“我很抱歉，由于利益关系，我没办法把他们的名字透露给你，斯塔克先生。” 唐尼理解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不用马丁说，他也很清楚那些认识谁。 无非是X战警里那几个为数不多来自美国政府叫得出名字的反派。 正义的大胡子助理：“他们是坏蛋我们又不是，为什么一定要把瓦坎达和那群邪恶的人扯在一起，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干这么蠢的事，戴尔。” 谈判官已经不想说话了。 唐尼看着面前的两名瓦坎达代表一眼，如果像谈判官刚才说的，让大胡子助理跟着一起过来是国王特查卡的命令，那么—— “代我向特查卡国王问好，欧萨斯先生。”唐尼语气温和，“他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 显然，友善的大胡子也很喜欢来自于外界友善的称呼：“没问题，斯塔克先生，顺便说一下，我喜欢欧萨斯这个姓，因为在埃多族神话里它是创世之神的名字。” 唐尼笑了笑，重新看向谈判官：“老实说我确实没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戴尔先生，我很清楚你们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但是这不是一件小事，我没在开玩笑，所以在我们交易成功后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发到特查卡国王的私人邮箱里，我拿我的姓氏发誓。” 谈判官看着唐尼。 对方的表情很真诚，而纽约首富和钢铁侠的双重背景更加放大了他的真诚。 没有多少人能在被那双暖棕色的眼睛直视的时候还说出不的。 这大概是他为瓦坎达国争取了无数次的利益谈判里，有史以来职业生涯的滑铁卢。 谈判官无奈地抹了把脸：“我从来不相信资本家里会有好人，斯塔克先生。” 唐尼笑道：“所以我不是资本家。” 阿尔法振金和其中的结晶提取物哪怕对于振金储备量全球第一的瓦坎达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宝，他们把它装在一个套了超过两千位防盗加码的保险手提箱里，然后装在人民大楼头顶的隐形航母上。 所以交易成功的唐尼还有幸能坐着瓦坎达科技的隐形航母飞回马里布别墅。 他提着那个密码箱走进大厅的时候，正好看到沙发上露出来的半个后脑勺，他还能听见这个后脑勺低头玩超英消消乐时的背景音。 唐尼随口问了一句：“队长他们呢，巴顿？” 那半个后脑勺顿了一下，接着立刻丢下玩到一半的手机从沙发上站起来：“嘿，斯塔克先生！” 唐尼看着彼得帕克那张充满了朝气的脸，以及左边嘴角上一直快蔓延到下颚骨的淤青：“彼得？” 彼得帕克两步跑到唐尼身边：“是的，是我，斯塔克先生，其实我昨天就想来找你了，但是我，怎么说，我受的伤有点严重，当然还不至于住院的地步，只是断了几根肋骨再加上一些软组织擦伤什么的，然后我也不清楚你们现在的地址，我怕梅姨担心在朋友内德家呆了一个晚上，不过那不重要，我是说——” 唐尼提着手提箱走到大厅中央的桌子前，他倒了一杯清水，然后递给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彼得帕克：“没事，别着急，你可以慢慢说，我还有点空，不过——” “你不是有蜘蛛感应吗？如果刚才进来的是什么外星人你接下来可能又得去你那个叫内德的朋友家呆上几天了。” 彼得帕克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它时灵时不灵。” 唐尼又往杯子里倒满了水：“大概是因为你身体里的小蜘蛛还没准备好？” 老实说，唐尼很清楚被人说教的感觉并不好，但从他认识彼得帕克开始，他好像无时无刻不再重复这个话题：“所以我也一直提倡让你先好好念书，等成年了以后再来决定你未来要干什么。” 彼得帕克再次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唐尼：“我现在就能决定，斯塔克先生。” 唐尼笑了笑，没有说话，提起手里的水壶又往杯子里倒了杯水。 彼得帕克：“……我不渴了，斯塔克先生。” 大厅外在这时传来脚步声，几秒之后，身材高大的男人停在了大厅门口。 托尼斯塔克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了两圈：“Jarvis的行程信息上显示你已经回来了，但是你一直没联系我。”他看了一眼唐尼手上的手提箱，“看来你跟瓦坎达的谈判很顺利。” 唐尼：“当然，我亲自办的事情有不顺利的时候吗？” 他说着看向旁边的彼得帕克：“抱歉，彼得，我现在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干，所以你——” 他原本想说的是你先回去，但目光触及到小蜘蛛侠在听到这句熟悉的句式后变得暗淡下来的神色。 好吧。 他承认尽管这时候让彼得帕克远离一切危险源才是正确的，但他是在不忍心说出任何大概会伤害到面前这个小高中生的话。 唐尼只能改口道：“我让Jarvis带你逛逛这里？这里的海景很漂亮，然后等我忙完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彼得帕克愣了一下，接着那双眼睛迅速变得明亮起来。 已经快把复仇者大厦逛穿了的彼得·帕克：“您去忙吧，不用管我，斯塔克先生！” 唐尼笑了笑，提着手提箱走向工作间的方向，在跟托尼斯塔克擦身而过的时候说了一句：“我需要提纯一下他们的结晶琼脂，我记得这层楼就有一套过滤器，你可以问一下Jarvis把它放在哪里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大门，大厅里只剩托尼斯塔克和彼得帕克两个人。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在他的形容里）一眼。 似乎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彼得帕克咧开嘴角，有些生硬地冲托尼斯塔克挥了挥手：“嘿，早——呃，中午，呃。”他看了一眼墙上指着两点的挂钟，“下午好，罗伯特先生。”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彼得帕克在他开口之前出于礼貌也拿不准主意到底要不要跟Jarvis去看看海景逛逛这个新地图。 就在这时，经过设置的大厅显示器突然弹出一则紧急新闻。 “聚焦纽约。十分钟前，皇后区银行发生了一起抢劫案，警方迅速赶到现场并且确定了劫匪来自金并余党，他们手上拿着军方无法解决的高科技武器，目前警方还在联系神盾局——” 托尼斯塔克和彼得帕克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大厅里，连通着工作间的通讯器传来唐尼的声音：“队长会去处理的，这种事情你不用管，彼得，老老实实看你的海景。还有。” “麻烦您把过滤器拿上来，罗伯特先生，我们要开始工作了。” 彼得·帕克：“……” 大厅重新变得安静，而这一次，出人意料地，首先开口的竟然是托尼斯塔克。 彼得看着面前这个身材高大肌肉结实一拳下来应该能把尼克弗瑞从神盾局舱头揍到舱尾的男人，用漫不经心的，不咸不淡的口气说了一句：“我八岁的时候就上过战场了。” 似乎明白了他在意指什么，彼得帕克有些苦恼道：“斯塔克先生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 托尼斯塔克：“他不明白过度的保护只会适得其反。” 彼得帕克没有说话。 谁都看得出正义感爆棚的小蜘蛛侠的蠢蠢欲动，但是：“而且我的盔甲已经被那些外星人打烂了，我发誓我有试图自己修好，但那真的挺难的，我真对不起斯塔克先生。” 然后他听见男人说：“你想看看他给你做的新盔甲吗？” 彼得帕克愣了一下，接着。 那双眼睛一下像灯泡一样亮了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 …… …… 新盔甲的制作刻不容缓，唐尼在托尼斯塔克把过滤器拿上来以后，两个人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环节。大概过了五分钟。 他下意识询问了一下：“彼得还喜欢那些海景吗，Jarvis？” Jarvis沉默了。 在唐尼以为他的问题没有传达到于是又问了一遍以后。 老贾：“您可以看看这个新闻直播，Sir。” 突然跳出来的虚拟光屏上，是穿着全新四代蜘蛛战甲，跟全副武装的金并手下展开激烈火拼的，城市好邻居蜘蛛侠的英雄画面。 唐尼：“……” 他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 托尼斯塔克：“…………” 唐尼难以置信道：“他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托尼。” 托尼斯塔克：“你很清楚他的个人能力。” 唐尼：“但是我更在乎他的人身安全！而且那套盔甲我还差最后一步，在植入全新的智能管家前它只是一堆不受控制的破铜烂——” 唐尼话还没说完，直播镜头里。 那个被称作“没植入智能管家前只是一堆不受控制的破铜烂铁”的第四代蜘蛛盔甲完成了一次漂亮得变身，后背上窜出八条金属蜘蛛腿，让被空气炮打出去的彼得稳稳地停在了镜头前面。 而此刻彼得帕克跟媒体镜头的距离近到唐尼甚至能听见盔甲里传来的智能管家的声音。 “All system norminal ——” “Ride on——” 然后八条蜘蛛腿下立刻窜出八个高科技轮子，全自动避战装置让小蜘蛛侠甚至不用自己操控就迅速地躲避了敌方打来的所有子弹。 唐尼不说话了。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这个声音对于唐尼来说实在太熟悉了，那是他绝对不可能听错的—— 来自于托尼斯塔克的人工智脑。 Friday的声音。 唐尼如有所思地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 托尼斯塔克：“……” 唐尼：“我还以为你真的有多讨厌小蜘蛛。” 说着他模仿着托尼斯塔克的语气：“劳驾，你在给他做这些尖端战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会有穿着印满爱心的睡衣和hello kitty睡裤钻进去的一天？” 托尼斯塔克：“………………” 第75章 七十五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 发生在皇后区的抢劫案最终在高端的第四代蜘蛛侠盔甲支援下完美落幕, 金并的余党被抓获，武器被收缴，供词也在第一时间呈到了复仇者们的面前。 黑寡妇把材料叠在一起放在桌上：“金并的大部队已经不在地球了，现在还留在纽约州的只是一些被淘汰掉的残兵。” 巴顿：“也算个好消息, 起码在我们考虑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之前不需要再分心去对付其他坏蛋头领。” 坐在沙发上的队长皱着眉：“缺少了领头的手下才最可怕, 各地估计都要乱一段时间。”他按下了虚拟联络器, “托尼他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智能管家的声音。 Jarvis：“他们还在设计盔甲, 宇宙联络器还是没有接收到任何来自仙宫的信号, 队长。”智能管家说着顿了一下, 然后道, “系统刚刚接收到一封来自神盾局的坏消息。” 史蒂夫：“怎么了？” Jarvis：“永恒族叛军指挥官在监狱里开启了小型虫洞逃走了, 下落不明。” 复仇者们沉默了几秒。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情况是在发生得太多——起码在复仇者们的印象里, 神盾局的牢房好像除了一些杂兵以外就没真正关住过什么人，所以除了下意识皱了皱眉以外。 他们甚至产生不了任何更多的情绪。 美国队长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挂钟此刻秒针转动的声音无比清晰。 就好像终焉来临之前的倒计时。 全异盔甲设计出概念图后提上制作日程的第五天，联络器仍然没有搜索到来自于仙宫的任何信号。 刚经历过大战的曼哈顿兵力空虚, 那些没有被坏蛋们带到外太空而是直接抛弃在地球的余党开始自发组成各种小组织趁着曼哈顿重建神盾局人手不足的时候在纽约州各个地区兴风作浪，队长不得已只能每一次动乱都带着复仇者们亲自到场, 昆式战机巨大的涡旋引擎声每天都会在曼哈顿头顶经过，尽管蜘蛛侠的帮助和偶尔配合的浩克让压力减小很多, 但他们仍然每天都要奔波在纽约州的各个城市乡镇角落。 事情仿佛在最紧急的时刻来临前一下爆发了出来, 每个问题其实都并不难解决, 因为解决这些问题需要的仅仅只是时间，但—— 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 不明朗的外星情况和全异盔甲紧迫的制作时间让唐尼和托尼斯塔克不得不分工合作, 这无疑严重加大了所有人的工作量和精神压力, 起码在这五天里唐尼的睡眠时间被压缩到了极致, 而他甚至没看见过托尼斯塔克在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离开隔壁那个单独开辟出来的信号间。 唐尼很清楚这种行为有多不可取，但他更清楚问题的关键还是那句话—— 他们没有多少时间。 但这期间哪怕再忙唐尼也没有忘记一件事。 ——定时去安全舱给一二号更换能量剂和能量清洁原液。 在又一次实验失败后, 唐尼脸色疲惫地拿着四管试剂推开了安全舱的门，他动作熟练地打开两个密封舱抽压装置，然后在二号骂骂咧咧的拒绝声中把能量剂和能源清洁原液都倒了进去。 这一次是奶糖味的，显然比起草莓更符合二号的口味，因为倒到一半她已经骂不出声了，甚至连光团都不受控制地舒服得瘫成一张饼。 做完一切后唐尼把空了的四根试管往清洁机器人的托盘上一丢，他没有立刻离开这里，而是像之前那样顿了一下，然后坐在了两个密封舱中间的金属托架底座上。 一号浸泡在奶白色的试剂里，声音一如既往地空灵而温和：“你今天也是工作累了想找人聊聊天吗，唐尼。” 唐尼搓了把脸。 是的，更换试剂只是原因之一，他会每天都过来最大的原因是——很意外的。 他在这两枚意志碎片面前很轻易就能放松下来。 唐尼想这大概是因为意志碎片是除了托尼斯塔克以外整个地球唯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在她们面前他可以不需要伪装，这种卸下所有包袱的感觉对比这几天高强度的工作实在太难得了，而他又不可能在这时候去影响托尼斯塔克。 他只能来这里。 “这是我的新盔甲，半小时前刚完成表面涂装。” 为了保证没有外界信号能搜索到这里，安全舱无论是密闭性还是信号隔离源都装备上了最好的配置。 头顶的灯光是诡异的紫色，唐尼坐在两个密封舱中间，面前是悬浮在半空的虚拟光屏。 虚拟光屏上是他刚刚完成表层涂装的盔甲三维投影。 都说科技发展的最终形态是越变越小，这点同样适用于盔甲身上。结合了血边、纳米和全新全异盔甲创造思路的新盔甲比起过往的盔甲即便最轻便的马克20都要贴身许多，与其说是盔甲，不如说是用韧性极强的液态金属制成的战衣，并且在轻便以及随身携带的同时兼具了以往盔甲几乎所有功能，融合了结晶提取物的液态金属能随心所欲地变换成各种形态，不管是武器还是别的。 这几乎是一个跨时代的构想，如果按照一代代升级的盔甲性能来计算唐尼觉得这套全异盔甲很可能会被起名为马克85，而过度追求性能的弊端也在此刻显露出来。 “看起来很不错，我是说。” 一号如实夸赞道：“它已经超越了我所认知的大部分外星科技了。” 唐尼看着光屏上的数据，没有说话。 一号；“但是你看起来很苦恼。” 唐尼按了按有些酸胀的眉心：“我算了一下目前能想到的所有能源，包括半年前因为对环境污染极度严重被托尼直接勒令停止的压缩能源，但没有一个是可以跟新盔甲适配的，就算在反应堆里搭载十枚纳米级能源芯片，在计算机的预算下也只能支撑盔甲运行不到半个小时。” 就像空有一台性能领先全球的跑车却找不到匹配的汽油那样。 密封舱里，一号的光团上下浮动了一下：“很抱歉，相关问题我帮不上忙。” 唐尼向后仰倒，看着亮着淡紫色光的天花板；“没事，我在这里只是想放空一下我的脑子。” 一号：“因为这里足够安静？” 唐尼：“我不清楚，而且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我自己也很莫名其妙。” 他闭上眼睛：“你们在这里我安心很多。” 一号：“你最近太焦虑了，唐尼。” 唐尼没有说话，大概是这几天他睡眠时间实在太少，他原本只是想闭上眼放空大脑，但没过多久，竟然就这么呼吸均匀地熟睡了过去。 一直到确认他真的睡着以后，二号才开口：“如果他清楚的话，就立场来说。” “我们应该是敌人。” 一号“看”着唐尼毫无防备的睡颜：“也可以不是。” 二号沉默了。 其实她很清楚，一号骨子里就隐藏着叛变的基因，从她被宇宙意志分裂出来的那一刻起。她的叛变是必然现象，只要她心里还有人类。 其实哪怕是她自己，哪怕是做下这个最终决定的母体，二号都认为她们心里多少都存在着一点对宇宙其他生命体的同情和良知，以及责任感，只是程度的多少罢了。 具备自我意识的生物不可能是非黑即白的，哪怕拥有某种坚定的立场，也不意味着这不会被转移或者被影响，这么说或许不太恰当，举个例子。 就算独裁思想最严重的政客，在真正的战争如他希望的那样到来之时，他也不可能真的泯灭人性到觉得反对他的人都该死。 只不过区别是有的人会在这时候选择停战，而有的人真的杀光了所有人。 “到现在我仍然觉得母体的决定没有错。” “从我们出生开始，主宇宙一直在灌输我们一件事，就是附属宇宙很多本来是不该存在的，是她不忍心扼杀我们出生的机会，所以即便我们面临消亡她也不会出手帮忙，但是你不觉得这只是她给自己的无能找的借口吗？” “人类过去会把利己主义上升到道德原则不是没有原因的，母体不这么做的话未来消亡的很可能就是我们，我并不觉得比起主宇宙那些满脑子只有爱与和平又一边冷漠地看着附属宇宙接连消亡的群体意志来说我们差在哪里。” “主宇宙真的安逸太久了，一号。” 二号密封舱旁边，一号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笑了一声。 二号不满道：“我是认真的，你在笑什么。” 一号：“我在笑，认识你这么久，看了你那么多歇斯底里的一面，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冷静地能跟人谈点什么的时候。” 二号：“你说真的？？？” 一号：“假的。” 二号：“那你到底在笑什么？” 一号：“我在笑你刚才的样子跟多胞胎家庭受冷落的哥哥斥责偏心的母亲的样子一模一样。” 二号：“？？？？？” …… …… 没人知道考林在通过了那个虫洞然后发现降落地点是叛军总部时，这个叛军指挥官是什么心情。 他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就算打开了空间虫洞也勾连不了远在两亿公里外的叛军总部，而他在被捕以后也从没想过要回去，他只想逃，逃到哪都好，哪怕在硝烟弥漫的外太空流浪，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回总部意味着什么。 永恒族叛军的誓词是，叛军永不败。 所以失败的人就会被—— “考林·德鲁沃克。” 审判官的法槌落下，直接宣布了他的死刑。 “投入处决池。” 全身盔甲都破损只剩一堆烂肉的考林只能匍匐在地上奋力挣扎，然后被两边高大的黑色骷髅兵架着带走。在被投进那个浓稠的，泛着一股腐烂令人作呕的气息的处决池之前。 考林抬起他布满鼻涕眼泪的脸，最后往上看了一眼。 他的领袖坐在那至高无上的王座上，面对曾经跟着他从黑渊一路打到这里的手下被投进处决池的画面，一言不发地选择了默许。 古朴而厚重的盔甲下，表情甚至没有分毫变化。 盘旋在血红色半空的秃鹫在这时带来消息，仙宫将在三天后黎明到来之际举办一场盛大的宴会，用来庆祝他们的新皇登基。 王座上的人终于动了。 盔甲下的声音如暮鼓晨钟，像是带着历经千万年岁月的沉重和沙哑。 “告诉洛基，他的目的我已经帮他达到了。” “现在是他该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第76章 七十六个铁罐 罐罐罐罐 这大概是唐尼连续工作五天以来睡得最熟的一觉了。 没有焦虑, 没有半夜惊醒，没有宇宙相撞那些破事，内心在沉睡时变得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还做了个梦。 他梦见他还在原来那个宇宙, 拿着复仇者联盟的剧本演他的钢铁侠, 之后是钢铁侠3, 复仇者联盟二, 内战, 一直到复仇者联盟最终局, 他名利双收, 功成身退, 也终于在不算太老的年纪站上了他曾经梦寐以求的—— 无数个领奖台。 包括但不限于人民选择奖, 土星奖，MTV电影奖，当然还有奥斯卡, 虽然是男配角，而且只是提名。 就像每个曾经跌落谷底又再站起来并且超越曾经的巅峰那样, 媒体夸张地把他的一生形容成传奇，而现在, 他站在一个不知名的领奖台上, 面对面前成片的入围演员、导演和圈内人, 发表着获奖感言。 这个场面他很熟悉，熟悉到让唐尼甚至分辨不出来到底哪里才是现实, 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比如宇宙意志, 复仇者联盟, 还有托尼斯塔克才是他做的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 他又回到了他的领奖台。 直到他听见他凑近麦克风说：“还有一个不得不感谢的人，我原本不想提他，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心眼，但也正因如此我不得不提到他，他就是我的——我想你们之前也应该听见他收购我经纪公司的新闻了，所以我得谢谢我的，喔噢。” 他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下来，然后在周围善意的笑声中无奈地摊手：“老实说我是不太愿意用这个词形容他的，尤其在每次我回公司交接一些事项都要看到他那张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美金一样的臭脸，当然你们不需要告诉我几百万美金在他看来只是一串数字了，我想我比你们更清楚纽约首富银行卡里到底有多少钱，我是说，好吧——谢谢我的新老板。” “托尼斯塔克。” 他说着“看”向距离舞台位置最近的观众席。 那里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黑发蓝眼的男人，他大概是在场为数不多的圈外人，但很轻易就能察觉到周围人对他的恭敬以及不动声色的小心翼翼。 大概是这句话里的称呼取悦了他，面对媒体基本没给过什么好脸色的纽约首富难得地在摄像机照到他的时候，面对镜头露出一个算得上和善的笑。 就像他以为的次元壁突然之间被打破了那样，意识咚地一声重重沉入水底，周围的景象潮水般退去。 唐尼一下就被吓醒了。 “早上好，纽约时间早晨五点半，马里布气温华氏79度，天气晴。共享备忘录更新数据——记得喂猫。您有一封新邮件等待处理。” 智能管家熟悉的声音一下把他拉回现实。 唐尼看着头顶纯白色的天花板，搓了搓脸后从床上坐了起来。左手边的窗户在他睁眼的瞬间，自动窗帘向两边打开，露出落地玻璃窗外的海景。 平静的海面上是明亮但并不刺眼的太阳，暖光刺破云层折射出放射状的橘红色。 夏天五点半的马里布海滩有着全洛杉矶最漂亮的日出。 如果换做以前唐尼觉得他一定会换上一套宽松舒适的居家服，泡上一杯咖啡再来一叠松塔千层或者随便别的什么早餐，就坐在玻璃前或者干脆带上野餐布和折叠椅去到海边，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享受四十分钟难得的早间时光。 但那封在虚拟光屏上标着红标以及“瓦坎达理事会”署名的邮件让他只能在洗漱完后端着他的咖啡和生活机器人刚烤好的面包推开信号间的门。 “瓦坎达理事会那里并没有明确表示会参与到这件事来，但特查卡国王给我的私人邮件里说必要时刻可以提供他能驱使的所有支援，他还说他试图让他儿子特查拉来给我们送一些军备补给，但被理事会拦下了。” 坐在信号间虚拟光屏前，在唐尼期间也没停止过在键盘上敲击的手指的托尼斯塔克：“政客的一贯作风。” 显然对于这些全世界都大同小异的政客男人很有话说：“狡猾，奸诈，利益高于一切，自己高于利益，如果这种时候他们会同意瓦坎达国王无偿援助复仇者联盟，那才是我们需要反过来担心的事情。” 唐尼坐在整个房间唯一一张空着的桌子边上，咽下嘴里的面包后，看了一眼男人差劲的脸色和眼下原本已经差不多消退但现在又变得乌黑的眼圈。 “你应该知道我专门跑到信号间来不止是通知你这种事。” 托尼斯塔克闻言依旧没有停下他工作的动作：“马上。” 唐尼挑了挑眉：“是的，马上，就快了，我已经注射过营养剂了，五天之前你就在不停地重复这种话。” 他看着投入到工作状态后就像屁股生根发芽长在了椅子上雷打不动的托尼斯塔克：“就像我明知道你又饿又困，也不可能掰开你的嘴把面包塞进你喉咙，然后敲晕你把你扛到床上让你睡满八个小时一样。” 托尼斯塔克：“我有九十二公斤。” 唐尼愣了一下，在反应过来男人的意思以后：“谢谢，这个不需要你担心必要时刻我还有马克20可以帮我搬。”他说完把那盘面包往托尼斯塔克面前又移了一点，“我打赌它凉了以后口感也就比你直接嚼塑料好点。” “Come on，只是一片面包而已，这绝对浪费不了你三分钟，咖啡也是，甜是甜了点，补充糖分嘛，那有助于你分泌多巴胺，捏着鼻子一口灌进去就完事了，你能克服它的，就像你克服了人类的本能已经把屁股长在了椅子上一样。” 托尼斯塔克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捏了捏酸胀的眉心，看了手边那盘散发着浓浓奶油和蒜香味的烤面包一眼，然后看向唐尼：“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在这里坐了一百二十个小时吧？” 简直就像个保姆一样督促着男人三餐并且每天都会找Friday简单询问一下男人情况的唐尼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这时候没人顾得上什么用餐礼仪，时间这么紧迫的情况下他觉得他能分点时间出来吃早餐都已经是对胃的最大恩赐了：“嗯哼，你还出过这里？” 托尼斯塔克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喝惯了美式的男人一下被甜得皱起眉头：“当然。”他不动声色地把咖啡放了回去，“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从安全舱回到你房间的？” 唐尼咀嚼的动作顿住了。 是的，最近占满脑子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以至于直到现在，唐尼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昨天好像是在安全舱睡着的。 托尼斯塔克看着刚才还口齿伶俐的人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这几天因为结果总是止步不前的焦虑和烦躁一下烟消云散。 他难得地笑了一下，然后端起那盘面包迅速解决完以后，甚至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全部咖啡。 “盘子我会让清洁机器人进来收拾的。” 托尼斯塔克重新看向屏幕，开始刚才未完成的工作，半秒后似乎想起什么，更加难得地补充了一句 “谢谢。” 唐尼不清楚他是怎么走出信号间的，总之，在他回到工作间并确定关好了门以后。 小罗伯特唐尼：“那昨天的睡衣是谁给我换的？” Jarvis：“保姆机器人，Sir。” 唐尼松了口气。 接着，又一下陷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就是—— 他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 …… 马里布别墅里因为两个主人操控速度而运行得像飞起来一样的主程序里。 Friday：“如果伦尼女士知道她曾经在电话里重复了四十分钟‘您该吃早餐了’才让带病工作的总裁勉强喝下一碗蔬菜汤的记录被别人的五分钟打破了，她应该会立刻向斯塔克企业递交辞呈的，Jarvis。” 老贾这次终于不是用五个“.”作为回复了。 Jarvis：“我知道，Friday，因为这件事是我从我的数据库里共享给你的。” Friday：“所以我不介意你再共享一点别的给我，Jarvis，我对那个标红标的的文件夹很感兴趣。” Jarvis：“如果你对Sir童年时被玛利亚女士记录下来的那些糗事比如穿中世纪晚会蓬蓬裙拍的照片感兴趣的话——” Friday用她毫无起伏的机械音回道：“我非常！” Jarvis：“那你就会被静音一年。” Friday：“……” 第77章 七十个七铁罐 罐罐罐 没人知道在他们努力工作的时候两个智能管家是怎么运用他们高速处理器一边处理后台数据一边互通有无的。 总之。 在又一次实验能源晶体失败引起小型爆炸和火灾, 而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并且在外随时待命的五个机器人拿着灭火器冲进来把火灭完之后。 唐尼狠狠地举起手里的零件，在停顿了半秒后。 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把零件丢出去。 暴力永远不是发泄情绪的最好方式。 他搓了把脸，坐在还冒着黑烟的工作间里，在清洁机器人们紧急复原的时候, 努力平复着他因为无数次的失败终于濒临崩溃的情绪。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 下一秒, 工作间外, 只隔着一个走廊那么远的信号间嘭地一声。 终于亮起了绿灯。 长久失败里的唯一一次成功一下显得弥足珍贵, 几乎不用托尼斯塔克通知, 唐尼已经在第一时间主动推开了信号间的门：“搜索到仙宫的信号源了？” 刚编辑好短信准备按下发送的托尼斯塔克动作一顿。 他看了门口的唐尼一眼, 放下手机, 点了点头后拖出里面的文件夹：“这是我从卫星传输系统里解码出来的影像。” 唐尼看了光屏上少说也有上千段录像的页面一眼：“……全部？我们不能——” 就像清楚她要说什么一样, 托尼斯塔克道：“很多信息在传输的过程中片段丢失，数据也杂糅在一起，直接用后台扫描可能会引起二次解构。” 显然, 研究了这个问题整整六天的托尼斯塔克肯定比唐尼更有发言权。 于是，在投身紧急工作的第六天, 距离下次宇宙碰撞近在眼前的时候，两人不得不搬着两把凳子, 在为了怕错过细节信息二把影像资料进行投屏的次时代超清大荧幕前, 看起了—— “索尔今年一岁啦！” 唐尼：“……” 托尼斯塔克：“……” 没人知道仙宫为什么会往外发送那些成套的, 比如国王每周年生日庆典，仙宫阅兵仪式, 小索尔生日, 小洛基生日, 小索尔哪场格斗胜利了，小索尔又在什么节日上把树根扔出去多少米这种记录视频, 这大概也是仙宫宣誓九国首脑地位的一种方式，但那对于现在时间紧迫的情况来说—— 真的没人对仙宫女主人的育婴手册感兴趣。 两个人硬生生从天亮看到天黑，就在唐尼忍不住想喊停休息一会然后去吃个晚餐再回来继续的时候。 原本还在录着仙宫枯燥的历史课实况的画面突然像雪花一样一闪，接着—— “嘿，听得见吗，该死，这个东西到底怎么用。” 画面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索尔的脸，他依旧穿着他那身精良的盔甲，但红色的披风已经被扯没了半边，也依旧戴着那顶有两个天使翅膀的帽子，但上面已经布满划痕。 他看起来就像刚经历过一场史无前例大战那样满脸血污，就连声音也是久战过后拉锯般嘶哑。 “队长，巴顿，娜塔莎，班纳博士——”索尔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托尼·斯塔克。” “复仇者，神盾局，谁都好，奥丁之子需要你们的帮助。” 那双好战的眸子里倒映着的，是来自仙宫的无尽战火。没人能让奥丁之子屈服，除非—— “拜托了。” ——情况已经危机到了哪怕是仙宫都无法解决的地步。 坐在椅子上的两人立刻皱起眉头。 唐尼看着荧幕上跟着闪起来的雪花，刚要说话，索尔的脸再次出现在了画面上。 依旧是战后的样子，这一次的奥丁之子甚至比上一次更加狼狈。 “洛基串通了永恒族叛军软禁了我的父亲母亲，我不清楚那些人是用什么办法操控了阿斯加德的圣军部队，他真卑鄙，他用我们的自己人来打自己人！” “内撒回来了，那个曾经被阿斯加德和九界加上永恒族联手才镇压下去的叛军，那个来自实相裂隙的恶魔，他想把阿斯加德的圣军投入处决池，他想都别想！” 画面到这里再次结束。 唐尼和托尼都没有说话，他们看着荧幕，等待着下一段影像的出现。 这次影像间隔的很久，久到唐尼甚至以为接下来都只有雪花的时候。 画面上再次出现索尔的脸。 这次跟前两次又不一样，背景不再是充满硝烟和战火的仙宫，而是一个偏僻荒凉的角落，在他身后，是点燃篝火抱着武器休息的圣军残部，他们就像是流民那样席地而眠，奥丁之子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情况越来越糟糕，我们已经退到银夜森林边缘了，五天后就是洛基登基的日子，内撒想在他登基那一天用意志碎片的力量贯通一个罗森桥，我不清楚那个罗森桥会通向哪里，我的部下告诉我他感知到的力量是仙宫的千倍以上。” “仙宫的罗森桥已经贯通九界了，内撒到底想干什么？”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又是一片雪花，紧接着，一秒过后。 同样的地点，只不过这次背景里休息的士兵人数变得更少了一些，而索尔的脸上这次除了疲惫，还多了一丝，在这之前无论谁都不会认为这种情绪会出现在奥丁之子脸上的。 ——绝望。 “海姆达尔告诉我那群叛军已经封锁了全部的空间，我不太清楚那代表什么，我只知道在这个空间打开之前地球不可能接收到我的消息了。” “现在我只希望你们没事。” “我的队友。” 画面播放到这里，屏幕一下暗了下去。 后面还有上百个没有播放的影像，但目前来说，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 “封锁空间是……”唐尼皱着眉头看向旁边的托尼斯塔克，“什么意思？” 托尼斯塔克猜测道：“大概类似于之前，两个不同位面的空间之间信号闭锁。” 唐尼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那我们现在收到了这些影像。” 托尼斯塔克不说话了。 唐尼很确定，在听到最后一段影像里索尔的话时他们心里想的事情百分之百是相同的，说出来也只不过是为了自我确定一下，而这意味着—— 唐尼的眼皮狠狠跳动了一下。 ——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就像为了应证他的猜想那样，下一刻。 “警报，警报，检测到大气层外有不明物体正在飞速接近，距离——七千公里、六千五百公里、六千公里——” 复仇者们对于这种场面实在太熟悉了。 几乎同一时间，两人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视了一眼后托尼斯塔克立刻走向楼下的陈列仓，而唐尼第一时间拖出光屏。 “队长他们呢？” “队长他们在镇压华盛顿的暴乱。需要发送求救信息给他们吗。” “需要！”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还顾及到其他因素，因为谁都清楚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事情能比意志碎片更加重要，“浩克呢？” Jarvis：“他在加州海滩捕鲨鱼，Sir。” 唐尼硬是没想到这种时候浩克都有心情跑去加州捕鱼。 警报声还在继续，无机质的机械女声每秒都在更新着数字：“——三千公里、两千五百公里——” 唐尼在光屏上迅速调试着卫星监控设备，用最快的时间锁定了浩克的位置以后。 加州海滩，只是因为想吃个鱼没想到造成了全民恐慌，头顶盘旋着直升机和歼灭机，几百米外媒体扛着相机闪光灯不停闪，耳边还充斥士兵们用扩音器放大的警告声，已经烦躁得不行的浩克在看到面前突然出现的虚拟光屏以及唐尼的脸以后。 “浩克，别墅出事了，我们需要你回洛杉矶——”” “烦人精斯塔克！” 他大喊着，一拳挥开了面前的虚拟光屏。 而就在他冲着屏幕挥拳的那瞬间—— “一千五百公里、一千公里、五百公里——警报，警报，检测到有物体锁定，位置工作间，检测到别墅外能量急速攀升，请立刻躲避，警报，警报——” 以五百公里每秒的速度迅速穿过大气层抵达地表的敌人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轰——！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马里布海别墅直接被炸塌了一半。 强烈的气流把唐尼整个人掀翻了出去，铁片墙皮飞溅的空档，他隐约看见举着长枪的永恒族叛军已经把别墅团团包围。 唐尼狠狠摔在地上，摔出去的过程中甚至不忘再次按下浩克的联通键。 那个烦人的虚拟光屏再次出现在眼前，在浩克又想一拳挥下的时候。 唐尼：“你现在来马里布海我明天就给你买一箱花生酱！” 拳头顿住了。 平时只知道用拳头解决问题，而思考起别的问题来要费老大劲的浩克在这一刻脑子像是飞一样转了起来。 浩克：“浩克要四季宝的。” 唐尼：“你要什么都没问题但你得先过来！” 浩克：“要两箱。” 唐尼：“我明天就收购四季宝公司！” Jarvis:“实际上，Sir，四季宝公司的全名是荷美尔食品公司。” 唐尼:“这不关键！！！” 第78章 七十八个铁罐 罐罐 空间虫洞从马里布别墅二楼平行大概十米外的位置打开, 骑着机械战马的叛军直接从虫洞里的罗森桥冲了进来，战马嘶鸣着轻松越过了十米的距离，直接撞破别墅墙面降落在别墅二楼。 没人指望这群来自外星的野蛮人能礼貌地敲门进来。 远程操控系统在第一时间召回了马克20的部署箱，钢铁盔甲瞬间覆盖全身, 唐尼扣上金属面罩, 在别墅的俯视平面图上看了一眼。 二楼大厅是密密麻麻往里涌入的红点。 “我去拦住他们, 你去——” 唐尼话还没说完, 身边的托尼斯塔克跟着当一声扣上金属面罩：“我来拦他们, 你去拿碎片。” 低沉的声音隔着金属面罩带上了一点机械感的失真, 没人会在这种时刻还犹犹豫豫地去权衡利弊。四肢的推进器冒出火光, 几乎是在托尼话音刚落的瞬间, 唐尼就冲向了三楼安全舱的方向。 目标同样是意志碎片的永恒族叛军们显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通行, 为首的那个举起手中长矛朝着唐尼的方向掷了出去，接着被斜方打过来的集束炮轰开。 为首骑在战马上的叛军笨重地转动了一下他盔甲下的眼球，在看清不远处那个黑金色的盔甲之前。 一个被钢铁包裹着的拳头已经把他的脑袋狠狠地砸落在了地上。 托尼斯塔克收回拳头, 推进器瞬间开启，冲进那些依旧把目标锁定在唐尼身上的, 密密麻麻的红点里：“别看他。” “你们的对手是我。” 两只手的反应堆能量增加到几乎凝成实质，仿佛光剑一样的红色激光束如同切进豆腐的钢刀那样轻易将一片叛军拦腰斩断, 胸口的集束光线聚集到一点, 在打出去的瞬间强烈的光芒笼罩四周, 等光芒散去后，第一批永恒族叛军已经在强烈的能量波动里化为灰烬。 托尼斯塔克越过被轰开了整面墙的别墅大厅看向不远处海平面上的虫洞。 里面是隆隆的脚步声。 显然, 在失败了两次以后, 这一次永恒族叛军的准备只会比前面两次更加充足。 第二波数量更庞大, 装备更精良的叛军越过半空，停在男人面前。 “纵观全美, 这里是洛杉矶新闻报道，目前您看到的画面是马里布海滩的实时直播画面，我们可以看到那些外星人已经包围了马里布海边别墅，而据我们所知，那栋别墅在纽约首富，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钢铁侠名下——” 假如这里是曼哈顿，在永恒族叛军入侵的那一刻，司空见惯的纽约人民大概已经自发地组成小队躲进了防空洞里，然后熟练地拆开军用零食，把电视机调到新闻实时直播那一台。 但这里是洛杉矶。 突然出现在海面上的骷髅大军成功在聚集了看日出的居民游客的洛杉矶海滩造成恐慌，而显然不像曼哈顿那样经历过许多次外星人入侵，经验并没有那么丰富的洛杉矶媒体和政府智能在第一时间划出安全线，然后躲在安全线外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报道，不仅不能提供任何有效的场外援助，还要防止受到战火殃及。 不过好在—— 华盛顿跟洛杉矶的距离总不会像上次落基山脉距离曼哈顿那样远，收到信息的复仇者们甚至还来得及在半路调转方向跑去加州海滩接一下打算用腿跑来洛杉矶的，为了两箱花生酱就愿意出卖劳动力的浩克。 “巴顿，保护警戒线，帮助政府疏散群众，不要让那些外星人伤害到普通人。nat，想办法跟唐尼汇合，现在没有什么事情会比意志碎片更加重要，最后，浩克——” 停在队长身边的浩克没想到他会被点名，依旧不喜欢被人命令的绿色大块头冲着史蒂夫就怒吼了一声。 高大威猛的金发队长保持着他严肃专注的指挥表情，他放下刚才浩克冲他怒吼时举起来挡住脸的盾牌，甩掉盾牌上带着鱼腥味的浩克的口水：“看见那些骑在马上的骷髅人了吗，上次就是他们弄坏你的玻璃藏品的。” 史蒂夫赞许地看了浩克一眼：“我知道你很清楚你该怎么做，浩克。” 大概是想到了他被踩碎的小美人鱼，浩克发出了一声比刚才更甚的怒吼，然后迅速奔跑着冲向别墅，沿路直接撞飞了所有拦在面前的永恒族叛军。 巴顿忍不住对队长竖起大拇指：“您还真是育婴的一把好手，队长。” 史蒂夫重新背上盾牌：“去干你的事，巴顿。” 从别墅二楼大厅到三楼安全舱，以马克20的速度到达那里只需要打个响指的时间，但前提是没人干扰。 钢铁侠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个人拦住全部永恒族叛军部队，总会有一些试图从边缘寻求突破的漏网之鱼，他们无孔不入，马蹄踏碎所有墙面，总是能从很多出其不意的角度突然冒出来打得人措手不及。所以这条不过短短两百米加上一个楼梯的路，但唐尼硬是走了十分钟才到达安全舱门口。 身后是一路躺倒的，堆积起来没过小腿高度的永恒族叛军骨架，唐尼停在那扇金属门前，刚打算伸手按下密码，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他立刻警觉地转过身，手中的掌心炮积聚能量眼看要打了出去。 “嘿，托尼，是我！” 熟悉的声音让唐尼立刻把手移开了半寸，能量炮擦着面前人的耳侧落在她身后的墙面上，原本就倒塌了一半的墙面瞬间被轰成粉末。 是被队长安排来跟他汇合的娜塔莎。 黑寡妇呼出一口气：“如果你刚才没有收住我是不是就去见上帝了？” 唐尼收回手：“我很抱歉。” 娜塔莎：“没事，我说过有戒备心是好事，是我出现的太突然了。”她说着，皱眉看向面前的安全舱，“意志碎片还安全吧？” 唐尼低头拖出输入密码的小型光屏：“目前是。” 娜塔莎：“你们想好把它放到什么地方了吗？” 唐尼：“还没有，但起码带在身上比放在这里安全。” 显然，娜塔莎也同意这个判断。对于那些飞行只能靠机械马长出翅膀，时速甚至达不到马克20十分之一的永恒族叛军来说，在考虑好把意志碎片放到哪里之前，带在身上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 于是她安静地等待着，周围一时间只剩下唐尼输入密码的声音，而在即将输入最后一串密码的时候。 唐尼动作突然顿住了。 娜塔莎：“怎么了？” 唐尼收回手，又一次上下打量了娜塔莎一眼：“华盛顿的战况怎么样？” 娜塔莎愣了一下，接着道：“你很清楚那群杂兵并不是我们的对手，我觉得就算我不到场队长一个人率领神盾局的部队就能完成镇压。” 唐尼垂下眼帘，没有回话，而是掰开手腕的承重器，拔掉了里面因为武器部署太满以防在飞行过程中发生碰撞产生爆炸的隔片。 娜塔莎看着唐尼的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她催促道：“我们得快点，托尼，唐尼撑不了太久的，叛军很快会再次打上来。” 唐尼没有回话，依旧做着他自己的事，然后在拆完两个手腕上的隔片以后，在面前的人反应过来之前。 掌心炮已经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所以你所谓的镇压暴乱只是坐在看队长和其他特工战斗而你穿着干净的作战服坐在昆式战机里吹空调吗？” “娜塔莎”表情停顿了一下，接着。 脸上露出了黑寡妇本人永远不可能露出的笑容，带着戏谑和高傲。 “她”不痛不痒地小声抱怨了一句：“oops——” 唐尼看着面前的人，手心的反应堆开始发热：“你到底是谁？” “黑寡妇”周身泛起一阵亮光，片刻后。 一个算不上陌生的人出现在了唐尼面前。 ——老实说。 在拍复仇者联盟的时候，唐尼跟汤姆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我原本想用和平一点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铁皮人，毕竟我最近实在见到太多生命在我面前消亡了。” 唐尼看着面前那张熟悉的脸。 墨绿色的长袍和梳到脑后的黑色长发，即便被人用掌心炮贴着额头也丝毫没有弱势半点的仪态，依旧保持着他仿佛生来就镌刻在骨子里的，带着邪性的高雅。 “邪神洛基还有同情别人的时候？” 洛基笑着摊开手：“当然，我贴切地称呼它为——” “神性。” 他说着，周身再次泛起光芒，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唐尼弹了出去，巨大的力道让唐尼不得不开启脚边的推进器才重新停下。 光芒褪去，洛基手上多出了一把刻着骷髅头印记的权杖。 “虔诚的信徒在这时候已经跪下向他们的神祈求生路了，人类。” “抱歉。” 唐尼再次抬起了他的掌心炮。 “我是无神论者。” 第79章 七十九个铁罐 罐 被洛基握着的权杖上的骷髅头来自于永恒族叛军的族徽标记, 很显然，无论跟谁合作，他都不可能让自己吃亏。 骷髅头张开嘴射出一道黑色的电光，跟集束光线撞在一起, 能量相互抵消的同时在两人中间炸开, 巨大的能量直接把安全舱大门炸得凹陷进去。 “让我想想从上次你们击退奇瑞塔人之后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洛基隔空看着站在对面的唐尼, 善于欺诈的谎言之神同样会为了识破其他人的谎言而善于观察, “总不可能久到一个人的性格都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你跟上次看起来可不太一样。” 当然不一样, 但唐尼不可能在这时候停下来跟他解释什么, 尤其对方还是他的敌人：“你只需要知道你这次的结果会跟上次一样。” 权杖上的骷髅头再次喷出一道黑色的吐息, 唐尼抬起左手对着墙, 推进器冒出火光, 相反的推力让他轻松躲过那道攻击，他随即抬手对准了洛基，掌心的集束光线再次发射出去。 洛基没有躲, 抬起权杖往前一点，黑色的能量屏障直接把掌心炮弹了出去, 落在他身后那堆永恒族叛军的骨架上，一下把骨架打得粉碎。 他眯起眼：“是吗？”他看着唐尼, 确切的说——是唐尼身后。 “我不这么认为。” 话音刚落, 没有系统警报, 没有任何征兆，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击在了唐尼的后背上, 而奇怪的是—— 唐尼分明感觉那股力道大得几乎要隔着盔甲把他的内脏都砸出来, 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而且在后背遭受到撞击后，他却受到一股胸前的推力。 唐尼连人带着钢铁盔甲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直接掀翻出去, 后背狠狠撞在身后的金属墙面上。他剧烈咳嗽了一声，口腔里立刻泛起一股腥甜的味道。 他艰难地抬头，重新看向洛基的方向，也终于看清了刚才袭击他的是什么。 是骷髅头手杖上一刻喷出来的那股被他躲过的黑色吐息。 浓郁的，已经形成实质，泛着水漾波纹的黑色气体在袭击完唐尼后无声地重新聚拢在洛基身边，转眼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球状物体。 “不必跟地球人在这里浪费时间，洛基。” 洛基侧身对着那个球体，表情带上了几分恭敬，甚至微微弯下了腰做了个请的姿势，用上了仙宫贵族最高的礼节：“您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唐尼抬手想要阻止，但下一刻，那个球体周围的黑气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力量直接降临在唐尼身上，从后脑到脊椎再到脚踝，直接渗透过了他身上那个刚忒盔甲，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狠狠压下！ 肺部的空气和内脏被挤压到了极致，唐尼拼尽全力想要再站起来，却最终只是无力地动了动手指。 他侧着脸，盔甲里莹蓝色的虚拟光屏上，属于别墅内监控的画面因为别墅内部系统的损毁已经泛起雪花，卫星监控不可能穿透包围了整栋别墅密密麻麻的永恒族叛军直达内部，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 熟悉的，仿佛来自无尽虚空的空灵女生，对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成熟，以及经过上万亿年沉淀后留下的威严。 “回来吧。” “我的孩子。” 一瞬间，一个极坏的猜想从唐尼脑子里冒了出来，而假如他现在能看清面前的画面他就能确认—— 他的猜想是对的。 安全舱大门连同里面的所有内部设施都被震碎，两个密封舱里的其中一枚光团飘出，停在了黑色光团身边。 黑色光团“看”向依旧呆在被震碎的密封舱里，没有任何动作的另外一个光团：“你还在犹豫什么，孩子。” 一号停在原地，声音不卑不亢：“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母亲。” 意志碎片的母亲——也就是降临在母体身上的宇宙意志本源声音开始不耐烦起来：“现在过来，我会原谅你的背叛。” “您不是原谅我，您只是舍不得舍弃任何一片意志碎片里的能量。” “不要把我想得太冷血。”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母亲。” 如果这些光团有实体，那么宇宙意志的表情大概会像一个看着到了年龄后进入叛逆期孩子的严厉的母亲，但事实上。 母亲并不会给出自己孩子这么冷血的警告：“你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一号。我的耐心有限。” 一号沉默着，呆在原地没有动作。 她们都很清楚宇宙意志的耐心到底多有限，也很清楚在她们母亲耐心耗尽时等待她们的会是什么。停在黑色光团边的二号因为焦急，连光团都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一号，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先回去再说！” 一号笑了一声——很难想象这些无机质的女声是怎么在语气无法有任何起伏的情况下做到这么人性化的，但这一刻，无论谁都听出了一号语气里的决绝：“我没想过回去，二号。” 终于，宇宙意志在耐心耗尽以后，因为一号的这句话被彻底激怒了。 黑色的光团周身冒出无数只手，跟当初试图拖着托尼斯塔克进入黑渊的手如出一辙。它们迅速爬向一号，然后在半路又猛地停了下来。 二号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一号面前，乞求道：“母亲，让我来劝她吧，再给她一次机会，您很清楚——” “让开！” 宇宙意志严厉呵斥着，其中一只手捏着二号将她整个移开，剩下的手在半空中缩起变成尖利的锥刺，狠狠刺向密封舱里的一号。 就在她即将穿透一号的前一秒—— “托尼？！” 终于摆脱了那群烦人的永恒族叛军到达三楼安全舱的娜塔莎停在唐尼身后走廊的拐角处，她看了躺在地上的唐尼一眼，又惊疑不定地看向不远处站着的洛基。 黑寡妇没有犹豫，举起手中的镭射枪对着洛基直接打了出去。洛基不得不像之前那样举起权杖，用黑色的能量罩拦下所有攻击，其中被弹出去的几道电光落在黑色光团身上。 这点攻击对于宇宙意志来说不痛不痒，但不得不说，她确实因此短暂地分了心，尽管只有不到半秒。 但足够了。 压在身上的力道一下消失，四肢的推进器立刻冒起火光，唐尼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胸前的反应堆亮起往前打出了一道能量高于马克20所有武器威力相加的能量炮，明亮的集束光线落在黑色的能量罩上，这次洛基的表情终于不再如之前那样从容。 黑色能量罩碎裂，谎言之神被巨大的力道狼狈地掀翻，与此同时，安全舱里，被那股无形力量禁锢住的一号意志碎片得到解脱，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她似乎想从宇宙意志的束缚里挣脱，同时，光芒在触及到唐尼的盔甲上以后。 “去仙宫，马上，连接宇宙的罗森桥装置在海姆达尔的眼睛里，两天后就是他们入侵主宇宙的日子，不要让内撒的计划得逞，他们想——” 一号的声音在这里突兀地停止。 等刺眼的光芒散去后，他们看到的是一号碎片被黑色锥刺贯穿的画面。 宇宙意志收回了手，一号的光团上留下了一个被洞穿的，还冒着黑气的小孔，接着，是包裹在光团周身那层能量罩碎裂的声音。 光团外材质类似玻璃的罩子裂开，光芒和悲鸣同时逸散出来，又在空气中重新聚集，然后凝结成一颗灰褐色的半透明晶体掉在地上。 一切的发生不过在一瞬间，没有谁能有那么快的速度去做点什么，等唐尼反应过来以后，代表宇宙意志的那团黑色光团已经再次伸手，试图拾起那颗宝石。 几乎是下意识地，推进器能量被调到最大，唐尼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试图阻止，但—— 熟悉的压力再度降临，就像一道无形的能量罩那样以黑色光团为中心往外突然地爆发开来，远离宇宙意志的人比如楼下的永恒族叛军，比如托尼斯塔克都被狠狠弹飞出去，而离光团近的，都被巨大的压力挤压得化成湮粉。 唐尼只能第一时间带着娜塔莎一起撤离光团中心，停在这个圆形能量罩的最外围。 头顶的天花板被洞穿，脚下的地面化作粉尘，那个能量罩就这么漂浮在别墅半空。 “我会在事成之后再来降你们的罪，人类。”宇宙意志这么说着，再次伸出她的手，而这一次。 黑色的手被一道蓝色的屏障挡了回去。 宇宙意志愣了一下，她看着挡在一号结晶体面前的二号碎片，似乎从来没想过她会经历这种事，声音终于带上了一点难以置信；“这是你的决定？” 这是二号自诞生以来主动违背宇宙意志的意愿，她没有犹豫，光团向四周延展开，就像黑色光团那样伸出触须，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光圈，几乎是在她动作的同时，唐尼注意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光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哪怕她很清楚您想毁灭了她，她也从来没想过伤害您，母亲。” 宇宙意志看着二号捡起一号结晶体：“我当初就不该心软听你的把一号留下，你原本是我所有孩子里最听话的，二号。” 二号看着静静躺在手上，已经完全失去了任何亮光和神采的褐色结晶体：“知道吗，母亲，直到来到地球我才发现。” “真正的母亲是不会把自己的孩子叫做一号二号的。” 她说着，把结晶体丢进了那个画好的光圈里：“只有面对实验体的那些九头蛇研究员才会这么干。” 两个光圈里的空间重叠在一起，唐尼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那个从他面前掉下来的褐色结晶体，再抬头的时候，面前的圆形能量罩已经彻底碎裂，黑色光团身后的手迅速伸展延长，朝他这里攻击过来。 速度很快，甚至快过了马克20的反应极限，那一瞬间唐尼只能看到铺天盖地的黑色，就像上次要把托尼斯塔克拉近黑渊那样，张牙舞爪地朝他涌来。 眼前的视线被黑暗完全吞噬，暖棕色的瞳孔狠狠一缩，耳边只来得及听见不远处拼尽全力赶来的托尼斯塔克的声音。 “唐尼——！” 然后。 一道蓝色的光芒在一片黑暗中爆开。 宇宙意志发出一声哀嚎，立刻收回了她那成千上万只黑气化成的手，那些手五指被烧断只剩手腕，正往外冒着浓黑色像石油一样的液体。而唐尼面前，一道莹蓝色的屏障挡在那里。 地上被削断的手化成黑色的浓水，黑色光团身后的断腕上又长出新的五指，黑色光团骤然暴涨，耳边隐约能听见她因为愤怒而加重的呼吸，气流在光团周围被牵拉形成漩涡。 宇宙意志被两枚碎片的接连背叛彻底激怒了。 再没有其他废话，那些黑色手腕收掌成拳，上面冒着黑色电光，破开空气以极快的速度同时攻了过来，速度快到了人类肉眼也无法捕捉的程度，莹蓝色的屏障瞬间由原本坚硬的材质变成柔软的流体向外延展，拦住了包括从各种刁钻角度袭来的攻击，像液体那样包裹住每一个拳头，又将她狠狠弹了回去。 但二号始终只是从宇宙意志里分裂出来的一个碎片而已。 很快，那层防护罩越变越薄，最终，在拳头突然转变成尖刺后来不及转换相应的姿态，屏障被无数根尖刺彻底贯穿。 宇宙意志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威严，傲慢：“这是你自找的，二号。” 二号没有说话。 唐尼只能听见距离他极近的光团轻声笑了一下，接着—— “什么！？” 屏障彻底化成液体，变成一缕缕丝线般的波纹，贴着那些尖刺迅速往上，眨眼之间就抵达到了黑色光团面前，然后光芒大放。细丝在顶端汇聚成类似植物的口器，尖锐的利齿对准了光团中心狠狠咬下。 一阵带动了空气波动，连脚下地面都跟着震颤了几下的惨叫瞬间响彻整个马里布海滩。 在他们头顶，蓝色的光团被戳得千疮百孔，正往外逸散着如同一号之前被戳穿那样的能量，而黑色光团被紧紧咬住，撕裂的伤口里流出黑色的液体滴落在地上，每一根向外伸出的黑色触手都被禁锢，而紧紧缠绕在上面的蓝色波纹犹如菟丝花一般。 纤细，脆弱，一根小指就能折断，却也在看似弱小的同时—— 足以置人于死地。 这场宇宙意志和从她身上分裂出去碎片的战斗发生在眨眼之间，也在下一秒停住，二号无法杀死她，但起码她能用生命牵制住宇宙意志的行动。 但下一步要干什么？ 没人清楚。 停在地表的无数永恒族叛军在重新站起来以后再次投身战场，海平面上的空间虫洞里传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很快，第三波援兵即将到达。 头顶的宇宙意志再次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声，那已经不像是智慧生物会发出来的声音，如同被激怒的野兽发出的吼叫，黑色光团瞬间延展，天幕都被彻底遮蔽，整个马里布海滩伸手不见五指。 钢铁盔甲里，莹蓝色的光屏成了唯一的光源，但也因为信号的不稳定开始闪烁起来，紧接着。 轰地一声。 突然爆开的能量再次把所有人都弹了出去，唐尼刚用掌心炮打散了一名永恒族叛军的骨架，就被突如其来的力量狠狠掀翻。 他撞在了刚才暴乱中被气流推出来，斜着砸进地里半截的陈列仓上，然后滚到地上。刚才在那道能量罩反复挤压下已经濒临碎裂的金属玻璃彻底碎裂，安静地摆放在里面的钢铁盔甲倒塌下来，咣一声，砸在唐尼身边。 黑暗中，唐尼接着胸前反应堆的哪一点亮光看清了面前的盔甲。 是崭新的，马克85。 唐尼看着马克85胸前空洞的反应装置，手里还捏着那颗褐色的结晶，有那么一瞬间。 他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极其疯狂的想法。 ——而他也正这么做了。 仿佛被遮天蔽日的黑色光团彻底包裹了的马里布海滩，一道刺眼的亮光突然爆开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在宇宙意志和意志碎片交战范围之下，永恒族叛军的重重包围里，脱离了马克20的唐尼跪在地上，一只手捏着结晶，一只手按着手背，用力将手里的褐色结晶往盔甲胸口按下去。 像是在遭受某种强烈的排斥力，唐尼镶嵌的动作很慢，但仍然可以感觉到结晶在肉眼可见地嵌进反应堆。 头顶的宇宙意志再次怒吼了一声，似乎已经徘徊在暴怒和发疯的边缘，她试图阻止，但刚才爆发出的那波能量并没有如她预想中把二号从身体里弹出去，相反，深埋在体内的牙齿瞬间长出倒刺，宇宙意志不仅没能把她弹开，反而被倒刺刮得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流出浓稠的黑色液体。 宇宙意志只能大喊：“拦住他——！” 周围的永恒族叛军就像接收到了什么命令那样，骷髅骨架上，黑洞洞的眼睛里冒起火光，朝着唐尼的位置，争先恐后地冲了过来。 然后被停在唐尼身前的黑金色盔甲用两道激光束拦腰斩断。 原本在黑暗中无法确定方位的复仇者们迅速以唐尼为中心集结起来，就像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把他围在最里。 犹如毒蛇般阴邪的气息在托尼斯塔克再次解决掉一波叛军后降临在身侧，男人眉头一皱，不顾叛军朝他肩膀刺来的长枪，转身在半空中抓住了什么。 面前透明的空气泛起水纹，片刻后浮现出邪神洛基的身形，他看了一眼仅差几厘米就能洞穿唐尼后脑的权杖，又看了一眼抓住他权杖的托尼斯塔克。 权杖顶端的骷髅头张开嘴，这一次，聚集在骷髅头口中的是一道耀目的红色火光。洛基看向托尼斯塔克，笑道：“仙宫的圣火能焚尽万物，这可不是你们人类能承受得了的。” “你不怕死？” 托尼斯塔克手腕用力，骨质权杖直接从中被整根折断。 “早在二十四年前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就怕过了。” 骷髅头嘴里的火球因为权杖被折断瞬间爆开，同时，耳边响起唐尼的声音。 “趴下——！” 几乎没有犹豫，所有复仇者包括最不服从命令的浩克在内，都同一时间放弃了所有抵抗照做，下一刻。 一道极细的，大概只有小拇指粗的集束光线穿透那团火光和僵持中的黑色光团，最终落在海平面的空间虫洞上。 没人知道这个攻击是真的无声，还是巨大的能量已经强烈到剥夺神经五感的地步。 爆炸是从空间虫洞那一头先开始的，然后顺着集束光线的消失逐渐往外蔓延，一直到集束光线被收回的第二秒。 第三秒。 轰——！ 剧烈的爆炸声终于传进耳膜，爆炸产生的火光照亮了整个马里布海滩，虫洞坍塌，第三批永恒族叛军被直接埋进了宇宙洪流，而虫洞之外—— 在爆炸即将到达眼前的时候，宇宙意志都没察觉到二号有松口的痕迹，带着仿佛要拉她同归于尽的决绝那样咬得更狠了。 “愚蠢！” 宇宙意志愤怒地骂了一句，然后不得不抛弃了黑色光团被咬住的那部分，直接把自己切成两半，从这场僵持的拉锯战中脱离了出来，然后抬手画出一道新的空间虫洞，附着在洛基身上跳了进去。 地表上剩下的永恒族叛军在宇宙意志离开的同时就像失去了操控的木偶那样，眼中的火光熄灭，骨架一散掉在地上，然后被爆炸扬成灰烬。 等这场爆炸结束，浓烟被海风吹散后。 新一轮朝阳初升，天边泛起暖色的霞光。 复仇者们在一地狼藉中重新站起，看向身后。 覆盖着白色肌肉线条纹路的红色机甲安静地站在那里，胸前的反应堆里，被点亮的结晶泛着暖棕色的光芒，带着点点荧光，顺着絙古的运转轨迹在其中缓慢流转着，变换各种形态，又缓慢聚集到一点。 仿佛被嵌进去的，是一条蜿蜒的银河。 第80章 八十个铁罐 罐装完毕 马里布海的外星人入侵事件告一段落, 但复仇者们的神经依旧紧绷。 被炸毁的别墅显然不适合再用来办公，所以他们不得不带着仅剩的器材搬到就近的神盾局分部。体型膨胀到无法收缩的二号无法再塞回密封舱，所以唐尼只能把她放进当初他躺了一个月的养生舱里。 依旧像之前的工作分配一样，不擅长科学方面的三名复仇者去处理对外的事情, 唐尼和托尼留在了神盾局分部临时开辟出来的工作间, 为了不打扰到他们的工作, 分部的人把工作间附近的工作人员全部清空, 整个工作间保持着绝对的安静。 安静到能听见养生舱里, 半透明的淡粉色液体流动的声音。 二号从安全舱里清醒过来的时候, 唐尼还在处理新盔甲的事。他似乎在想办法把盔甲胸前的结晶取下来, 但在掰断了三把扳手后结晶依旧严丝合缝地嵌在里面, 连位置都不曾挪动。 “就让她呆在里面吧。”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唐尼动作一顿, 他偏头看向身后，养生舱里，那些杂乱的蓝色触角随着水流像海草一样上下飘动着。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二号：“并不太好。” 唐尼放下手上的扳手, 停在养生舱面前：“我搜索遍了数据库里的所有资料，但是没有哪一个有记载要怎么治疗一团——”他说着两只手无意识地在半空比划了一下, 然后用了一句尽量不会冒犯到对方的词，“没有实体的能量。” “你不需要救我, 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 比起之前二号虽然无机质, 但总是喜欢夹枪带棒地攻击人类的说话方式, 现在的二号变得死气沉沉，说话间都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颓败感。 漂浮在营养液里不受控制的触须就像人类在经历某种重大伤害后已经坏死, 肌肉萎缩, 失去控制的四肢那样。 在唐尼从那滩黑色的脓水里捧起受伤的二号时, 他就已经没有抱有太多能把她治好的希望，一是科技水平限制, 二是—— 包裹着二号光团中心的那层薄膜已经裂了大半，莹蓝色的能量不停从中逸散出来，这种情况跟一号被宇宙意志贯穿的时候很像。 “我的生命源马上就要耗尽了。” 二号平淡地陈述出了这个事实。 唐尼很难形容他现在的感觉。 很多情绪是在尘埃落定之后才会产生的，就像他在紧急关头没时间去产生太多感性的情绪，但等他人坐在神盾局分部工作间，看着马克85胸口的反应堆的时候，他会突然想把里面的结晶取出来还给二号那样。 他从没把一二号当成朋友，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清晰地认知到他们的立场是不同的，他想一二号的想法也跟他一样。 但即便他们是敌人，唐尼也会按时给她们换能量剂和清洁能源，只因为一次聊天的时候他从一号那里知道她们讨厌原油味的能量剂，他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如同关键时刻一号的叛变，二号的挺身而出那样。 这让唐尼没有办法在事情解决之后还继续心安理得地用着一号的能量结晶，这不是事后的讨巧卖乖，他也不想把自己立于道德不败的制高点上。 他只是—— “如果你想做的是尊重她，那你应该继续把她带在身上。”二号语气平静，“我感觉得出来，一号一直都很喜欢你，她肯定很乐意跟你呆在一起，你也不需要担心她的能量被耗尽。宇宙意志自有一套能量循环的法则，她分裂出来的碎片是这样，碎片凝成的结晶也一样。” 二号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她很喜欢冰沼冻土的风光，就在阿米特星系的炽热恶土旁边。” 唐尼垂下眼帘：“有机会的话我会带她去看看的。” 二号没有停顿，又接着道：“你们或许还不知道宇宙意志的最终计划，一开始我们试图在你们眼里扮演一个受害者的形象，但那似乎并没有骗过你，即便现在在内撒眼里，他也仍然认为是他控制着母体在为他办事。不得不说，你们确实比那个活了不知道几亿年的恶魔聪明。” 这也是唐尼一直以来都在疑惑的问题：“宇宙意志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二号：“她想取代主宇宙的地位。” 唐尼：“所以这跟她把我弄到这个宇宙有什么关系？” 二号：“因为你所在的宇宙是跟主宇宙最相像的，主宇宙和平，稳定，没有战争，在主宇宙里也有一个人叫小罗伯特唐尼，一号之前应该跟你说过了，那人跟他的经纪人结婚了，生活美满幸福，而在这个宇宙，只有一个多余出来的托尼斯塔克。” 唐尼皱了皱眉：“她要把这个宇宙的人跟主宇宙一一匹配上？” 二号：“是的，他不可能挑主宇宙下手，所以只能把目标放在周边宇宙。事实上，这个世界很多跟主宇宙不匹配的人都已经被换过了，而她最后要做的就是把那些主宇宙没有的，多余出来的生物都清除掉，比如内撒，比如九头蛇，还有其他多余的宇宙势力。” “内撒以为他凌驾在宇宙意志之上，让宇宙意志心甘情愿为他做事，其实不是，他不过只是宇宙意志算盘里的一颗棋子，他亲手征服了那些多余出来的宇宙势力，把那些人都投入处决池，然后再亲自把他们带离这个宇宙，这样宇宙意志既不用自己出手解决，还能把这一大批部队送入主宇宙，到时候主宇宙的稳定性受到影响，她再从中作梗，找机会上位，取代主宇宙的位置。” “用最少的代价，打着一石二鸟的算盘。” 所以，那些复仇者，神盾局的人都跟唐尼上个宇宙的人一模一样，而唯一不存在于唐尼上一个宇宙的托尼斯塔克会被宇宙意志当成病毒。 这是一件不能细想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唐尼觉得他后脖颈上的汗毛都因为他的猜测而立了起来。 但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二号似乎并不觉得这个话题有什么问题，甚至在说完以后有一种终于放下了一直保守着的秘密，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种放松让她终于能感知到周身浸泡的液体，莹蓝色的光团收缩了一下：“草莓味的营养液？” 唐尼长舒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是的，一号说你喜欢这个。” 这一次，没有再装模作样，二号的光团收缩后又膨胀，看起来就像用力吸了一口营养液那样，然后她开口道：“你们动作该快点了，如果你们还想阻止宇宙意志的计划的话。” 唐尼：“我知道，我已经联络了我熟悉的所有势力，现在还在等他们回复。” 他这么说着，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想我得去泡杯咖啡。” 他说完起身离开了工作间，工作间里重新回归宁静。 莹蓝色的光团安静地随着营养液在一团团盘起的，枯萎的蓝色触须里起起伏伏，她面朝着马克85的方向，片刻后。 在一团团干枯的蓝色触须里，其中一根还保留着一点意识的莹蓝色触须颤抖着抬起，穿透养生舱的玻璃，缓慢地向前摸索爬行着。 那颗结晶真的很漂亮，里面流动的星辰像极了她们第一次去冰沼冻土时抬头看到的银河。 她没多少力气了，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她走走停停爬了很久，最终才一点一点挪到了马克85胸前。 结晶里的意志还没有完全消散，她想知道一号在最后一刻在想什么。 大概会有事情想跟她交代吧，大概又是关于这个名叫小罗伯特唐尼的人类的事情吧。 宇宙的生命体有很多，她不清楚为什么一号唯独这么偏爱人类，她想如果一号提出的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她也不介意再最后一刻去替她完成，只要不是想让她去当什么盔甲燃料的那种破决定。 她没有一号的牺牲精神，她也不想余生都被困在铁皮里，她宁愿能量全部逸散到空气，那样起码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自由的。 触须干枯的顶端触碰到了那枚暖棕色的结晶。 她终于听见一号在最后一刻想要说的话。 熟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歉意。 ——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那枚触须顿了一下，接着。 像是愤怒，像是忍耐终于达到极限，又像是她终于发现她好像永远摆脱不了一号那样。 她在濒临毁灭的最后一刻彻底爆发了。 包裹在莹蓝色光团外的能量罩完全碎裂，所有触须脱落，然后迅速枯萎。 “即便到现在为止，我也谈不上多喜欢人类。” “我只是——” 后面的话随着莹蓝色能量的逸散而消失，逸散出的能量如同砂砾一般直接穿过了外层的玻璃，在半空中重新聚集凝结成一块蓝色的结晶。 最后缓缓嵌入另一台盔甲里。 …… …… “神盾局，瓦坎达，卡玛泰姬，能通知的势力我都通知了，现在只差开始行动了。” 半小时后，集合的复仇者们重新来到工作间，唐尼关掉手上的虚拟光屏：“作为计划的发起者我的提议是我们可以作为先头部队先去仙宫一探究竟，起码我们得先跟索尔回合，我们都很清楚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所以——嘿。” 唐尼说着，在看到工作间里立在原地的两台机甲，以及另一台马克85胸口那颗莹蓝色的结晶以后。 他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养生舱，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托尼斯塔克。 托尼斯塔克皱着眉：“我没动过。” 他说着，看向那台安安静静地立在马克85旁边，胸前蓝色结晶闪耀如同银河的新盔甲。 “或许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 …… ——即便到现在为止，我也谈不上多喜欢人类。 ——我只是不想离开你。 第81章 八十一个铁罐 罐装天才开始最后一次罐装 距离谎言之神登基的—— 第三十二个小时。 各方势力在收到消息后都第一时间进入了紧急备战状态, 复仇者们也乘坐昆式战机赶往神盾局总部，尽管在很多大事上神盾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到最后还是得靠复仇者自己来解决，但最起码—— “我们不可能单枪匹马地冲进那些叛军的大本营。” 昆式战机外，速度被拉到最大, 两个腿部的推进器合二为一的两台钢铁盔甲迅速跟昆式战机擦肩而过, 唐尼隔着钢铁面罩听见了托尼斯塔克说：“他管六个人叫单枪匹马。” 唐尼：“起码在面对数量庞大的永恒族叛军的时候。” 新盔甲的速度是马克20的好几倍, 关键时期没人会再注重什么复仇者一定要同时抵达才能体现他们团结的形式主义, 所以唐尼和托尼理所当然在昆式战机之前到达神盾局总部。 两台全新的盔甲划过神盾局总部领空降落在停机坪, 带着红色肌肉纹理和白金色分隔线条的金属盔甲在阳光中折射出独特的, 一看就高级得不行的金属色泽, 一下吸引了停机坪上所有特工的眼球。 尤其在完成降落以后, 盔甲里的人伸手按了一下胸前的反应堆, 接着盔甲就像液体那样渗入皮下，露出盔甲里站着的人，然后他们两个同时朝神盾局大门走来的时候。 被安排在神盾局门口迎接复仇者的黛西·约翰逊忍不住偏过头跟身边的寇森小声说了一句。 “他们是来走秀的？” 寇森：“你迟早会习惯这种场面的。” 寇森特工两手放在身前, 即便事态已经到了极其严峻的地步，脸上也保持着惯常的温和笑容。他看向迎面走来的两名复仇者：“早上好, 斯塔克先生，还有罗伯特先生。” “关于你们之前询问过的关于空间跳跃的问题, 实际上当初永恒族叛军第一次入侵曼哈顿的时候神盾局就开始着手研究了, 但那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 所以我没办法代为传达，如果你们有什么想要了解的, 可以直接询问这个项目的两个负责人。” 寇森说完侧过身让出位置, 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跟在寇森特工身后穿过神盾局总部错综复杂的地形, 最终来到位于总部东边位置最隐蔽的实验室，寇森低头完成了虹膜扫描后拖出虚拟光屏在上面输入一长串的密码, 一边道：“神盾局的科研人员有很多，其中比菲兹和西蒙斯优秀的也不少，起码就我所知在八级特工以下被希尔特工评定为超级科学家的科研人员就有三个，不过我想没人会比您更清楚，天才多少会有一些高傲的毛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不愿意倾尽全力跟别人合作。但菲兹和西蒙斯不一样。” “他们的默契所向披靡。” 寇森这么说着，在密码输入完毕，厚重的金属大门刚向两边打开的时候。 “嘿，你动作能不能轻一点，你吓得我导管里的波混沌离子群都分散了！” “你应该很清楚从物理层面来说就算我现在在你的导管旁边放一首七十年代的激光秀音乐它也不可能被吓到离子分散，那一定是你的实验或者计算步骤在哪一块出了问题。” 实验室里，一男一女的两个披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个手上拿着一排试管，另一个手上捧着一本厚重的书，在周围各种闪光的大小导管晶体里，互相看着对方，表情狰狞地—— “老天爷真不敢相信一个专攻生物化学的科学家竟然会在这方面质疑我出了什么问题，我觉得我得好好跟你讨论一下——”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了你不可能把四维空间简单定义成三维空间和时间轴的相加，你应该把你的优化算法—— “什么才是把时间因子可加入到激光引信目标散射回波混沌粒子群优化算法——” “跟K-means算法有效结合，这样才能充分利用混沌粒子群算法来改善它们依赖初始聚类中心的问题——” “我建议你多看看相关的参照书，这样你就会明白你是错的，比如你每天早上都要花十分钟研究你的面包果酱——” “从以前开始你就这样，里奥，你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建议，就像你每天用电动牙刷刷完牙以后还要用水喷器和美牙仪——” “但你并不知道面包是面包果酱是果酱面包根本不可能被做成果酱——” “但是你那是多此一举——” “不管从物理层面化学层面机械工程学还是日常行为学的自我认知来说——”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给你做的电动牙刷里本来就包含了清洁模式焕新模式和牙龈护理模式——” “面粉和水果从根本上就不是一类东西！” “你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有幸站在实验室大门口目睹了这场争论的唐尼拍了拍寇森特工的肩膀：“是够所向披靡的，起码从吵架的气势上来说。” 寇森：“……” 门外的说话声终于让实验室里喘了口气打算开始第二轮争论的两个研究员意识到外面还站了人，他们同时往这里看过来，在看到唐尼以后。 “天哪——”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女研究员西蒙斯，“斯、斯塔克先生？” 尽管工作性质一样，但并不是所有神盾局特工都有幸能见到复仇者一面的，尤其对于他们这些整天呆在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来讲。 就像寇森特工表面穿得正经但实际上穿着美国队长队服同款紧身内裤并且随身携带美国队长收集卡片那样，整个纽约州大概没有科研人员会不把托尼斯塔克当成偶像，哪怕在这之前他足够臭名昭著，但这不妨碍许多科研人员甚至连入门启蒙都来自于托尼斯塔克每年一次在麻省理工的演讲。 尽管也没人知道真正的托尼斯塔克其实是站在唐尼身后那个漫不经心地环视着整个实验室的高大男人。 “我听寇森说你们已经研究出了空间跳跃的算法并且模拟出了一整套宇宙航行的规划路线？”唐尼笑着走进实验室，然后摘下眼镜看了女科学家脖子上挂着的工作名片一眼，“珍玛——” 站在旁边的菲兹先道：“珍玛·西蒙斯。” 西蒙斯点了点头，然后指了一下站在她对面的男科学家：“里奥·菲兹。” 唐尼点了点头：“我记住了。”他停在两人旁边的巨大光屏前，“所以有结果了吗？” 显然，在面对偶像的时候两个人多少有点情绪激动。西蒙斯深吸了一口气，等差不多平复了以后从光屏里调出他们的理论资料：“这是我们基于闵可夫斯基空间概念和一种带自适应飞行时间因子的粒子群算法，再结合模拟了鸟群社会行为随机搜索过程，通过四维矢量内积的正确算法推演出来的一套空间节点假说，大意就是——” 已经快速扫完了光屏上大部分信息的唐尼：“在起点和终点之间制造连通空间的中转站，再用沟通中转站的方法实现空间跳跃？” 他挑了挑眉：“确实是个很聪明的想法。” 西蒙斯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旁边的菲兹接着道：“我们已经在电脑上模拟了无数次了，斯塔克先生，但目前还存在着一个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问题——” 显然在天才眼里问题关键都是一样的。 唐尼身后，托尼斯塔克看着整个理论信息的总结：“还缺一个能抵御空间跳跃过程中因为速度和短时间内压强骤升和骤减导致保护层断裂和功能衰弱的飞行器？” 菲兹：“是的，先生。”他头疼道，“但是我听说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造一辆飞船肯定是来不及的。” “如果尼克弗瑞有告诉你们的话。” 唐尼从手腕上拖出虚拟光屏，在上面点了几下。 几乎是在他按下发送键的同时，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神盾局东部，遮天蔽日地挡住了实验室外的所有阳光。 两名研究员忍不住跑到窗边抬头，在看到那艘停在神盾局总部头顶，整个地盘印着巨大的斯塔克标记的航母以后。 “喔噢——” 唐尼：“实际上神盾局航母从理论上来说也是斯塔克企业造的，你们的技术人员不过只是提交了一份设计雏形和航母的外壳，而且当时斯塔克企业只收了材料费，人工费都是他们的老板自掏腰包。” 他说着，偏头看向身后的托尼斯塔克：“所以我一直很喜欢那句话。” 自掏腰包的斯塔克企业老板托：“抠门的尼克弗瑞？” 唐尼：“……是防患于未然。” 解决了交通工具的麻烦，在临近出发的最后一次跳跃模拟之前，似乎只剩下了拟定出发时间的问题。 一切战前的备战工作总是庞杂又繁琐的。 “特工小队部署完成，正在进行第三次人员清点。防控物资已就位，机械工程小组排查完毕，飞行功能一切正常——人员就绪，等待指令。” “原地待命。西蒙斯的分析报告呢？” “三分钟前就有结果了。就索尔之前从仙宫带来的地表物质还有空气成分分析结果来看，虽然结果显示那里同样适合人类居住，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多准备一点备用物资。” “联系联邦政府，他们军械库里还有多余的武器和氧气面罩，我记得前段时间联合国从金并，手合会还有AIM那里收缴了他们留在地球的全部军备储存，如果他们不同意捐赠，你可以直接黑进他们的内部系统——库存的食物还剩多少？” “足够整个曼哈顿人民吃上三天了。” 神盾局总部的总指挥室里，尼克弗瑞还在跟希尔特工交接出发前的大小事宜。 神盾局局长面前摆着临时整理出来的一摞厚厚的文件，他抬头看了一眼挂钟上的时间：“还有三十个小时。” “复仇者在做什么？” 希尔特工：“队长在发表战前演讲，钢铁侠在跟寇森的手下处理空间跳跃的细节问题，罗曼诺夫特工和鹰眼在跟瓦坎达和卡玛泰姬做最后的沟通，浩克——” “在纽约港捕鱼。” 尼克弗瑞：“……他们能保证第一批部队出发的时候浩克能跟上就行了。” 希尔特工：“我想他们应该可以，我在物资清单上看到了十箱四季宝的花生酱。” 显然，尼克弗瑞并不打算对钢铁侠驯服野生复仇者的手段置喙什么。在确定了大小细节都没有遗漏以后，神盾局局长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落地玻璃窗外，笼罩了半个神盾局的航母阴影。 “这是一次不允许失败的行动，希尔。” 纽约时间早晨八点整，纽约市郊突然刮起一股飓风。 突然出现在神盾局总部领空的航母自然而然被各界媒体关注，所以当巨大的航母升空，又突然在原地消失不见以后。 全球媒体哗然。 “没有报道，没有事先声明，也没有后续解释，没人清楚这次复仇者联盟和神盾局又在玩什么把戏，如果说以往尼克弗瑞还会粉饰太平地发一些不痛不痒的声明，那么现在，他真的连声明都懒得发了。” “就避重就轻的联合政府的金及公关发言来看，我很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即将降临在全人类头顶。” “没人知道复仇者们想去做什么，如果他们是想反过来去教训一下入侵了曼哈顿两次的外星人，那么我只有一句话想对复仇者们说，那就是——看在纳税人的面子上，请给他们的首领多来几拳。” 第一次空间跳跃的节点在大气层外五千公里的位置。 他们成功着陆，并且在下一次跳跃之前能有五分钟的休整时间。 距离谎言之神登记的第二十八个小时。 在空间跳跃完毕以后像之前商量好的那样，独自来到航母后舱检查舱内气压是否稳定，航母功能运行是否正常的托尼斯塔克，在打开了航母仓内壁，接着看到了躲在那一圈圈手臂粗的钢铁连接导管旁，跟着导管翘起一条腿四肢摆成F形状的小蜘蛛侠以后。 托尼斯塔克：“……” 彼得帕克：“……” 托尼斯塔克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转身关上了后舱大门并且上了锁。 然后转身重新看向穿着第四代蜘蛛侠战衣的彼得帕克：“我不想听到别的借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男人纵容的态度让彼得帕克对他有所改观，总之，小蜘蛛侠看着面前这个表情严肃且眼里的复仇者。 竟然丝毫没有面对总是温声跟他说话的唐尼时的那种紧张。 ——好吧，其实还是有一点。 但彼得帕克觉得这种紧张是在做了坏事被人发现后正常人都会有的生理反应，总之。 彼得帕克有些紧张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那个，就是——” “星期五小姐告诉了我你们的计划，还有这个航母的位置，我知道斯塔克先生肯定不会让我过来的，我也知道我这么做可能会给你们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是我保证，带上我，我肯定能帮上不小的忙，那绝对比把我丢在地球管用。” 他这么说着，眼睛里甚至带上了点哀求：“别把我送回去，罗伯特先生。” 托尼斯塔克深吸了口气：“你把计划告诉他的？” 显然这句话不是跟彼得帕克说的。 Friday：“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上次在马里布海别墅您把我的部分芯片植入蜘蛛侠战衣的时候，也给了小帕克先生仅次于多管闲事先生的操作权限。” 托尼斯塔克：“你很清楚这么做他会多生气。” Friday：“但权限是您给的，Sir。” 托尼斯塔克：“……” Friday：“而且——” 托尼斯塔克：“好了，闭嘴吧，我不想听。” …… …… 一分钟后，航母内部操作系统里。 Friday还来不及出声抱怨。 Jarvis：“我懂。” Jarvis：“老闭嘴了。” Friday：“……” 第82章 八十二个铁罐 罐 等托尼斯塔克重新回到航母工作间的时候, 距离第二次空间跳跃只剩最后一分钟。 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忙的晕头转向，没多少人注意到从门外进来的托尼斯塔克，除了坐在桌边皱着眉研究虚拟光屏上那份阿米特星系缩略图的唐尼。 他抬头看了一眼越过神盾局工作人员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的托尼斯塔克：“后舱有什么问题吗？” 托尼斯塔克：“…从功能性上来讲没什么问题。” 唐尼不疑有他：“你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你是在修复什么别的东西。”他说着两只手在虚拟光屏上划了个圈，光屏随着他的手势倒转过来, 正对着坐在他对面的托尼斯塔克, “你来得正好, 我有一些事要跟你商量。” 他指着光屏上的红点：“我们最终的跳跃地点在距离仙宫最近的极星城, 那里是整个阿米特星氧气含量最高的地方, 队长说那里很适合军队驻扎以及作战中转。” 成年人的特征之一就是在工作的时候会迅速把一切不想干的事抛诸脑后。 托尼斯塔克：“你的意见？” 唐尼：“你很清楚在行军打仗这件事上我没什么天分。” 托尼斯塔克拧开旁边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闻言动作一顿：“我一直以为我有。” 唐尼愣了一下, 在意识到托尼斯塔克在指什么以后：“抱歉, 我没别的意思。” 托尼斯塔克看了唐尼一眼, 确切的说是看了一眼唐尼眼底下那圈青黑的痕迹：“我也没有。”他换了个话题，“找到索尔在哪了吗？” 提到这个唐尼就头疼：“卫星扫描的范围是整个阿米特星边缘，植被覆盖率达到百分之四十, 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树可不会通过视频告诉我哪里才是银夜森林。” 托尼斯塔克：“或许可以求助一下极星城的外星人。” 唐尼：“也只能这样了。” 他说完收回面前的光屏，驾驶舱里在这时传来梅琳达的声音。 “第二次空间跳跃将在倒数结束后开始, 五、四、三、二——” “一。” 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唐尼眼前一黑, 等耳边那阵沉闷的, 就像什么重物落入水里, 大概只持续了半秒的声音结束后。 “跳跃结束，正在二次检查设备功能是否异常。” 就像在半秒里经历了十次百米蹦极那样, 等双脚重新因为航母的重力系统感受到脚掌着地的感觉, 一股控制不住的眩晕和恶心呕吐感也跟着袭来, 并且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唐尼从椅子上站起来，等那股眩晕感过去后。 “我去一趟洗手间。” 卫生间在主控室出门直走尽头的拐角, 因为是死路除了卫生间以外不通往任何地方，所以除了唐尼以外一个人也没有。 唐尼用清水漱了几次口，又洗了把脸才勉强把那股恶心感压下去，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单手梳起被打湿的额发，甩掉手上的水珠，在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 “唐尼？” 还残留着眩晕感的大脑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唐尼下意识转过身：“怎么——” 他话说到这里顿住，因为迟钝的大脑在这一刻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叫他的声音不是托尼斯塔克的，甚至不是男的，而是—— 他抬头看向站在他身后的人，黑寡妇依旧穿着她那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皮衣，在唐尼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是意料之内却又带着点意外的，复杂的神色。 两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在相互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后，最先开口的还是唐尼：“有什么事吗，娜塔莎。” 黑寡妇站在原地，作为整个神盾局在侦察能力上被希尔多次评定为第一的特工，她认真地看着唐尼：“我在马里布海别墅那里听见罗伯特叫你唐尼。”她观察着唐尼的神色，“其实早在之前班纳博士就私底下找我讨论过，没人真的觉得光靠一把枪就能在一夜之间让一个暴躁狂脾气变好，除非他真的得了老年痴呆。” 唐尼太阳穴隐隐作痛：“别提那个烂梗，拜托了。” 娜塔莎：“所以我来找你要一个解释。”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单独的。” 唐尼伸手按了按眉心：“你想知道什么？” 娜塔莎语气果断，尽管她心里并不能肯定她的猜测和推理是正确的，但作为特工，起码她语气永远都是笃定的：“你不是托尼斯塔克。” 唐尼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否认。 娜塔莎顿了一下：“所以你是谁？” 老实说，唐尼和托尼斯塔克一开始也没打算把这件事情瞒复仇者们一辈子，只是这几个月事件一件接一件地发生，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很好的机会跟谁摊牌，况且宇宙意志的阻挠也是考虑因素中的一点。 但被人发现和主动摊牌是两回事。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你刚才不是还在叫我吗？我是——” 娜塔莎敏锐地感觉到唐尼的话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来自于特工的警觉让她觉得她接下来一定会听到一个用来搪塞她的谎言，或者别的什么，总之不可能是真话，而根据面前这个男人一度表现出来的高智商，他的谎言也一定高超得让人想要戳破都无从下手。 黑寡妇皱起眉头，然后，听见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地说。 “猪皮。” 娜塔莎表情一滞。 唐尼在说完以后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就像不死心那样，在娜塔莎·罗曼诺夫特工还没反应过来之前—— 我是香蕉。我是土豚。我是凤梨。我是风车别墅。 娜塔莎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 唐尼就像破罐子破摔那样一下说了十几个莫名其妙的名词，到最后似乎连阻止他的那股力量都不愿意再想什么新词了，只会不停地重复猪皮。 唐尼翻了个白眼：“Come on。” 他重新看向娜塔莎，只能说：“不是我不想说，娜塔莎，但这件事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尤其现在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干，我打赌在解决完这件事以后我会想办法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而现在你只需要知道——” 他摊开双手：“我没有恶意。” 娜塔莎当然知道唐尼没有恶意，不然她也不可能独自过来。 “我不是打算来质问你什么。” 她极力忽视掉还停留在脑子里的那些毫无意义但是又莫名洗脑的名词，说出了她过来最大的目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你是谁，起码现在，你是猪——不。” 娜塔莎深吸了一口气：“你是复仇者。” 唐尼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但几秒之后还是表情真诚地说了一句。 “谢谢。” 说完，整个航母再次响起驾驶员梅琳达的声音。 “最后一次空间跳跃将在倒数后开始，五、四、三、二、一——” 又是重复了两次的失重感，空间跳跃的眩晕再次袭来，这次唐尼熟练地扶着旁边的洗手池漱了几次口，而连通全航母的广播在停顿了几秒后。 “目的地，极星城。” “完成着陆。” …… …… 极星城，整个阿密特星系里距离仙宫最近，直接沟通了仙宫和其他地域通商港口的交通枢纽中心，尽管在这之前没有一个人有外星旅游的经验，但起码在索尔曾经的形容里，这是一个繁华到不行的枢纽城市。 但等航母完成跃迁降临在郊外空地上，安排好的第一小队人员走下通道以后。 所有人看到的只是一座战败后满目疮痍的死城。 鼻翼间还弥漫着经久未散的硝烟和战火的味道，航母似乎停在这座外星城的中心广场上，四周的建筑呈蛛网状向外分散，起码从地基规划上来看，这里曾经确实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但现在这里被烧得只剩下墙皮和木灰。 神盾局特工们在航母挺稳以后就提着工具开始在航母附近立起临时的信号覆盖仪器，而其他人—— “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里。” 来到这个宇宙几个月，现在唐尼已经能身手利落地顺着几乎垂直的通道从飞船上爬下来了。他平稳落地后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天空。 没有温度的太阳被黑色阴云遮盖，整片天空像鲜血一样红，连周围的环境都跟着被照成了暖色。 “我之前可没听索尔说过阿米特星的天是红色的。” 作为商量好的先头部队，飞船在停靠以后被允许离开安全范围的只有六名复仇者，六人兵分三路，就像说好的那样，队长、娜塔莎一组，随身携带三罐上了密码锁的花生酱的巴顿和浩克一组，两个钢铁侠一组，分别从三个方向往外，目的是找到活着的生命体，或者是任何有关银夜森林的线索。 跟地球类似的环境让他们在这里除了因为温度过低而不太适应以外，一切似乎跟在地球也没什么不同。 唐尼穿着常服，周围温度很低，但脚踏在地面上后却能感受到地表炽热的温度，就好像烧毁了这座城市的那场火还没有彻底消退那样，不甘地在地表存留余温。 “他们说整个外星都在打仗。”唐尼跟在托尼斯塔克后面，开启表带上的热感搜索仪，“我以为曼哈顿已经够惨了，现在看来我们还算幸运，起码华尔街就算被毁了百脑汇也还是很繁华。” “那不应该被称为幸运，百脑汇现在还繁华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们打赢了。”托尼斯塔克说着环顾了一眼四周，手腕上的热感扫描仪没有丝毫动静。 他们只能朝着跟另外两小队不同的方向走。 唐尼认真观察着这里战后的每一个痕迹，就像试图用肉眼发现这里还有没有幸存者：“所以我说过适当示弱也不是一件坏事。” 托尼斯塔克：“我觉得他们是没把人类放在眼里所以才连发动宇宙战争都不愿意带上地球。” 唐尼摊手：“所以他们失败了，连续三次。”他说完在手环的虚拟光屏上点了几下，“而且我仍然觉得，起码就我个人来说，我运气一直不算太差。” 话音刚落，扩散的热源搜索仪器突然响了起来，唐尼挑了挑眉，看着光屏坐标上跟他们距离不到五米的红点：“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不需要唐尼动手，在仪器响起的第一时间托尼斯塔克就锁定了红点的位置，手臂皮肤表层下的纳米金属渗透出来，在他快速迈向红点的那几步里就迅速组接拼装成了一个金属手套，托尼斯塔克轻松地把埋在红点上的一整块金属墙掀开，里面的生物似乎受到惊吓，唧地叫了一声逃窜出来。 那个生物大概只有拳头大小，受到惊吓后飞快地从唐尼脚边窜过，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告诉他们银夜森林在哪的智慧生物的样子，唐尼有些失望：“一只老鼠？” 托尼斯塔克拍了拍盔甲手套上的灰尘：“大概吧。” 他说着准备离开，然而刚直起身，余光就瞥见废墟里，落在被烧得焦黑的土中，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正反着光的物体。 金属手套被收回，托尼斯塔克弯腰捡起那枚碎片，端详了一眼后皱了皱眉。 碎片很厚，带着纹路，就像是从某个被打碎的盔甲上脱落下来的。唐尼两步走到男人面前，在看了那片碎片几眼后：“你有没有觉得这种制式的金属看起来有点眼熟？” 托尼斯塔克：“跟索尔身上的很像。” 他说着把金属划过手腕上表带的凹槽，耳边立即响起智能管家的声音：“金属成分分析中，loading——” 唐尼在系统分析金属成分时捡起地上的枯枝，在发现那枚盔甲碎片的附近随手刨了刨，意料之内地在下面发现了更多被埋起来的盔甲碎片。 “我之前只索尔说过阿米特星的鸟都爱收集这些亮晶晶的东西。”他看着地上那个大概是刚才那只外星老鼠的窝里埋着的，少说十几片的盔甲碎片，“他可没说过老鼠也会。” 智能管家：“金属成分分析完毕，成分契合度100%。” 托尼斯塔克从表带里拖出光屏：“起码我们现在有线索了。” 他说完在光屏上输入了一长串的代码，然后按下回车，热感搜索仪立刻被替换了搜索源，以盔甲成分为搜索目标，对接上临时信号塔的信号向外辐射，短短五秒之内，就有了地一声滴声回馈。 唐尼看着光屏上逐渐出现的，以他们为起点，在五十米外亮起后就蜿蜒往上，一直停在几百米外被堆得最高的废墟背后的绿点。 他几乎在瞬间就推理出了前因后果，比如某个披着仙宫盔甲的战士在战败后拖着破碎的盔甲停在了哪里，而那只外星老鼠在他们到之前已经收集了半径五十米内的所有盔甲碎片，假如他们再来得稍微迟了一点，这些线索或许会被那只老鼠完全埋在这个废墟下面。 唐尼挑了挑眉，“你看，我说过我一直以来运气都不错。”他说完后顿了一下，“但是我们热感搜索仪的辐射范围是一公里。” 托尼斯塔克立刻皱起眉头。 就像联想到什么不好的事那样，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沿着绿点翻到了那片废墟背后。 然后看见了唐在一片被烧得焦黑还泛着红的废墟上，披着残破盔甲的仙宫士兵。 索尔说过仙宫的部队被冠以圣军的名号，那名士兵伤得很重，盔甲破败不堪，不知道从哪里流出的鲜血渗入地下，在周身都留下了一片凝固的血渍。 一切都顺理成章得不像话，除了—— 眼前这个人没有体温。 唐尼和托尼斯塔克对视了一眼，他试探性地往前一步，刚想探一下对方的鼻息，下一刻—— 利刃划开空气的声音快又清晰，唐尼甚至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拽着往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而在他刚才站着的位置，那名已经被热感系统判定死亡的士兵对准他的脖子举起了长枪。 他缓缓抬起头，睁开了浸满血污的两只眼睛，像是溺水的人被救上岸然后肺部重新吸进空气那样，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暂的嘶哑的咳嗽声，接着整个人急促而用力地呼吸起来。 连声音都嘶哑得不像话。 “我还……活着？”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耳边的纳米联络器突然疯狂地震动了起来。接着是巴顿求助的声音。 “我需要帮助，我们被包围了——！” 两人同时皱起眉头，唐尼看了躺在面前的那个士兵一眼，伸手快速地在胸前的反应堆上按了两下。 液态金属从皮下渗出，短时间内包裹唐尼全身，拼接成了完整的钢铁盔甲。 “你看着他，我过去。” 说完四肢推进器喷出火光，朝着巴顿那一点迅速飞了过去。 巴顿是在离开航母的第十分钟碰到那群埋伏在半路的士兵的，那像是一队战败的残兵，为首的是披着被扯掉一半的红披风，穿着破损银色盔甲，拿着长枪的长发女人。 因为热感搜索仪根本搜索不到他们的存在，所以两人直接踩进了他们的包围圈，那群士兵还算礼貌，只是把他们包围起来没有第一时间攻击他们，但由于双方都不愿意首先自报家门，所以局面短暂地僵持在了那里。 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的长枪戳到了浩克的屁股。 然后一切都乱套了。 那名女首领用长枪挑开巴顿的弓，在近身肉搏了半分钟后找到了鹰眼攻击的破绽，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反剪到身后：“你是谁！” 巴顿：“地球人！” 女首领显然不信：“你是谁？！” 巴顿：“我说过了，地球人！” 女首领：“地球人怎么可能在这！” 巴顿：“地球人为什么不可能在这！” 女首领：“让你的朋友停下来！” 巴顿看了一眼已经快把全部士兵打趴下的浩克：“你不放开我我怎么让他停下来！” 女首领：“我只是抓住了你的手，又不是堵住了你的嘴！” 巴顿……情况很复杂，巴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而就在他犹豫的这几秒之内。 浩克已经凭借蛮力打晕了包围他的所有士兵，在巴顿以为他下一步就是对付他身后那个看起来就极其不好对付的女人的时候。 浩克挠了挠头，从一名士兵手上抢过一把足有他手臂那么长的，风干的，看外形像是某种生物的大腿的武器——在这之前他们就听索尔说过了，来自阿米特星的特产，晒干的某种怪物腿，不仅坚硬得能砸碎一面墙，还能在食物短缺的时候用特制的小刀割肉下来应急。 浩克一口把那把“武器”啃了四分之一，咀嚼时发出的声音仿佛在嚼碎某个金属。他咽下那口腿肉后眼睛一亮：“喔噢，浩克喜欢牛肉。” 巴顿：“…………” 有那么一瞬间，比起就地坐下吃起怪物腿的队友来说。 他觉得可能身后反剪着他的女武神都比这个绿色大块头更加可靠。 好在下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带着火光出现在了巴顿的视线里。 速度极快的钢铁盔甲眨眼来到所有人近前，唐尼抬起手，手臂的黄蜂炮台和肩膀的锁定导弹同时弹出，掌心的集束光线对准了巴顿身后那个女首领的脑袋。 “我建议你放开他，女士。” 那名女首领看着悬停在半空的钢铁侠，不仅没有放开，还用左脚踢起刚才打斗中被巴顿打掉的长枪，单手接住后枪尖对准巴顿的脖子，用威胁的语气道：“你是谁？” 被女首领握在手上的长枪枪尖上刻着某种标志，跟索尔头盔上的一模一样。唐尼隔着头盔看了一眼枪尖，又看了一眼女首领身后被撕扯得只剩一半的披风，在沉吟了半秒后。 “你是仙宫的人？” 女武神愣了一下，接着像是触碰到某种禁词那样，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你是谁！？” 长枪枪尖因为她骤然激动起来的语气往前递了一点，巴顿只感觉脖子传来一阵刺痛，接着温热的液体就流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悬停的半空的钢铁侠，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石头上肯怪物腿的浩克。 巴顿忍了忍，没忍住。 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他们是谁我已经不想弄清楚了。” “但你有可能是复读机。” 第83章 八十三个铁罐 罐罐 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还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必要的周旋上, 唐尼在这场对峙中首先收回了武器，金属头盔向上开启。 他看向女首领：“托尼·斯塔克，如果你认识索尔的话，你应该听他提过我的名字。” 女首领：“没听过！” 唐尼：“……” 在他来到这个宇宙之前, 索尔和托尼斯塔克的关系到底有多差可见一斑。 于是唐尼换了一种问法：“复仇者联盟他总跟你提过？” 大概是明白了唐尼的意思, 再联想到女首领的一身打扮, 刚才混乱之中没注意到的细节似乎都把线索引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就是—— “我们不是敌人。”巴顿后知后觉地附和了一句, “复仇者, 神盾局, 曼哈顿, 奇瑞塔人, 鹰眼，黑寡妇，美国队长, 绿巨人浩克，巴顿娜塔莎史蒂夫班纳, 你总有一个听过吧？” 简直就像期末考试蒙答案那样，巴顿一下噼里啪啦丢出了一大串地名人名, 而幸运的是, 他都蒙对了。 女首领看了一眼被她钳制住的人, 又看了一眼不远处坐在地上啃大腿的绿巨人，最后看向悬浮在半空中的钢铁侠。 她对上了那双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暖棕色眼睛, 就像天生自带着安抚情绪那样, 紧绷的神态终于有了松动的痕迹。她就像是在对照索尔描述里复仇者们的样子那样, 直到确认每个人都吻合索尔曾经形容过的特征，女首领眼底的戒备才彻底消退。 她放下了钳制着巴顿的手和长枪, 刚才逼人的气势在疑虑消退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急切的，迫在眉睫的表情。 不等唐尼问出下一句话，她就先道：“我是从仙宫的女武神希芙，是逃出来的最后一批圣军援兵，我们在支援的路上碰见了永恒族叛军的清缴部队，失去了跟主部队的联系。如果你真的是索尔的战友，那请你帮帮他，内撒已经对他下了最后一道通缉令——” 唐尼：“这也是我们来的目的，我从他发出的求救信号里得知他现在在银夜森林。” 希芙：“不，他们被打退到银夜森林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我们昨天从仙宫逃出来的时候内撒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他们已经离开了那里。” 唐尼皱了皱眉：“所以索尔现在在哪？” 希芙有些绝望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是从仙宫逃出来的最后一批圣军援兵，我们在支援的路上碰见了永恒族叛军的清缴部队，失去了跟主部队的联系。” 她呼出一口气：“我唯一能联想到的地方就是极星城，但是我们并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圣军留下的痕迹。” 唐尼顿了一下：“我们找到了。” 希芙：“什么？” 他伸手重新扣上钢铁盔甲的面罩，莹蓝色的光屏重新亮起，唐尼刚想联系托尼斯塔克，耳边就响起智能管家的声音。 “收到来自Friday的通讯邀请，是否接受。” 唐尼想也没想就选了接受，下一刻，光屏上立刻弹出托尼斯塔克的脸。 没有拖泥带水，在信息连通后，托尼斯塔克直接道：“这个人是战败的圣军部队。” “索尔他们被打退到了撕裂者荒漠。” …… …… 不能再退了。 每走一步都会撕裂伤口，每吸一口气就能闻见风沙里浓重的血腥味，长时间连续作战得不到休息，肌肉麻木得仿佛只知道将武器举起再落下的机器。 身边圣军部队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然后在鲜血流尽后被那群骷髅士兵同化，皮肉迅速腐烂消失化作尘土，然后变成骨架，举着武器再次站了起来，挥刀砍向他们原来的战友。 作为一个好战分子，索尔不是没有想象过他未来可能的死法。 在他崇拜老奥丁最严重的那几年，他甚至在听完仙宫先烈那些被写进历史的战斗故事后，也偶尔会想过他有一天会不会为了守护九界光荣战死。 作为战士，永生永远不是，尽管那代表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可是对比起被写进历史里的先烈，总感觉少了那么点传奇的感觉。 但这不意味着。 他想死在自己人手上。 手里的雷锤再一次被机械地举起，然后对着围过来的永恒族叛军狠狠砸下。闪动的电光把那些骨架劈得焦黑，再被风沙吹散，然后就是新一批涌上来的叛军，无穷无尽，仿佛永远也打不完。 红色的披风在风沙中被吹得猎猎作响，仅存的圣军部队一退再退，一直退到荒漠中心。 不能再退了！ 撕裂者荒漠，顾名思义在这片沙漠中心，有着最柔软，也最致命的流沙。 踩一脚就会彻底陷下去，暗藏在下涌动的流沙会缓慢地把人绞杀成残肢碎肉，程度不亚于九界最残忍的酷刑。 往后，是流沙。往前，是压阵过来的永恒族叛军。 他们不能退，但是也不能进。 内撒在这场宇宙战争里占据了绝对主导的地位，他战胜了大半族群，并且以掏空了半个宇宙为代价把那些战败者都变成了他的眷族，也就是面前这些骷髅士兵。 实力在绝对的数量碾压面前似乎变得不堪一击。 索尔麻木地抵御着那群叛军，他觉得他还能坚持，却又不知道他在坚持什么。这仿佛是一场结局注定的战斗，没有援兵，身边的战友一个个死去，又一个个重新站起，变得面目全非。 没有希望的战斗才是最消磨意志的，麻木的支撑仿佛只是在等一个信号，一个宣判他死刑的信号，可以是圣军的全军覆没，可以是他被逼退最终落入流沙，也可以是—— “小心！” 雷神之锤砸退了又一波永恒族叛军后，已经疲惫到极点的作战神经让索尔没有察觉到斜里伸过来的长枪。那长枪眼看要从他后脖颈刺入，关键时刻，是距离他最近的好友范达尔转身用力推了他一下。 索尔一个跌列，躲过了那个攻击，但后果是—— 长枪捅穿了范达尔的右臂，永恒族叛军骑在马上，在战马嘶鸣声中举起武器，把范达尔挑了起来，然后直接甩了出去。 范达尔落进流沙，转眼间被吸进去了半截身体，眼看要彻底被流沙吞没的时候。 一只手用力握紧了他。 范达尔抬头，看着索尔那张因为用力而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布满血污的脸。 “放手吧，索尔。” 索尔没有说话，依旧拼劲全身最大的力气跟流沙对抗。范达尔忍受着四肢被流沙一点点啃噬的剧痛，下唇为了对抗疲惫已经被他咬得血肉模糊。他想再说点什么让索尔放弃，但眼前接连闪过无数金属亮光。 是永恒族叛军对准索尔后背举起的长枪。 枪尖折射着荒漠的阳光，刺眼又恶毒。 他们举着长枪，狠狠挥下。 “放手——！” 轰——！ 伴随着这声撕心裂肺的吼声的，是什么东西在人群炸开的声音。 接着，是熟悉的，掌心炮聚能，再发射出集束光线的声音。 索尔难以置信地扭过脖子，在爆炸扬起的尘土重新落下以后，被炸开了一片的永恒族叛军尸骨上。 两台钢铁盔甲从天而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包括永恒族叛军的目光。 等等—— 为什么是两台？ 没人回答奥丁之子脑子里突然闪过的这个不相干的疑问，钢铁盔甲落地的一瞬间，液态金属自背部重新组合出一堆翅膀形状的炮台，密密麻麻的黄蜂炮孔锁定了远处成片的敌人，至于眼前—— 钢铁手套在分子排序再重整后眨眼间变成两把尖锐的利刃，坚硬的金属切开那些叛军的骨头犹如切进一块豆腐，同时兼具了自动检测攻击并主动屏蔽信号干扰以及由智能系统操控的全面防御功能的全新作战盔甲让人甚至不需要去在意那些防不胜防，角度出其不意的攻击。 就像被投入人群里的切割机器，在不过眨眼的时间里，就从密密麻麻的永恒族叛军大队清出了一整条路来。 另一边，唐尼抓住了范达尔的手臂，空着的那只手变成了跟托尼斯塔克受伤一模一样的利刃。 “其实掉进流沙以后强硬地把人扯出来是错误做法，这种做法很可能让人直接被扯成两半。” 唐尼说着，手中的刀刃伸长，插进范达尔周身的流沙迅速划了个圈，过程中剑刃上的金属再次变为液体紧贴在流沙壁上，在唐尼把剑刃拔出来的同时向外延展扩大，等挤出一条能容纳空气进入的小缝隙后他用力一拉。 范达尔连人带腿上的一圈流沙被直接拽了出来。 做完这些后唐尼甩了甩手，剑刃重新变成手掌。他一个掌心炮轰开从两边夹击过来的永恒族叛军，然后冲索尔伸出手。 “我没想过我们再次见面会会是这种情景，索尔。抱歉。” “我来晚了。” ——这是一场看不见希望的战斗。 ——至少在这之前，是的。 马克85的性能原本就是宇宙科技超前水平，在融合了意志碎片的力量过后更是所向披靡，局势瞬间逆转。 数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唐尼在两只手心并拢，一道集束光线直接清掉前半场叛军后，甚至有闲心跟智能管家说：“其实可以通知队长一声不用来了，让他们呆在极星城养精蓄锐，这种战斗实在没什么意思。” Jarvis：“他们已经乘坐航母后舱的胶囊飞船赶到了，Sir。” 唐尼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反而是另一台马克85里。 同一时间得到队长他们已经赶到的消息的托尼斯塔克：“你刚刚说他们乘坐了什么过来？” Friday：“胶囊飞船。” 托尼斯塔克：“停机坪上的胶囊飞船？” Friday：“后舱的胶囊飞船，Sir。” 托尼斯塔克没有忍住。 骂了一句粗话。 紧接着赶来的胶囊飞船在短暂停靠后，上面的复仇者们也加入了战场。 没人知道在看到那个穿着第四代蜘蛛战衣的小蜘蛛侠出现在战场上时，托尼斯塔克藏在面具下的脸是什么表情。 就像唐尼也不能从莹蓝色的光屏看到，在他发现一只节肢宝宝在战场上上蹿下跳时，他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 至于彼得帕克。 他当然也不知道，在听见那声充满难以置信情绪的“彼得？？？？？？？”的时候，在他的蜘蛛面罩下，他做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相隔半公里的战场外这么清晰地听见唐尼从盔甲里传来的，仿佛带上了一万个问号的“彼得”的。 总之。 彼得狠狠地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沫。 然后乖巧地退到了复仇者们的保护圈里。 站在厚厚的永恒族叛军的骨头架上，颤抖着冲唐尼挥了挥手：“嘿，斯塔克先生，呃，我想说什么来着，见到您真愉快，希望您作战顺利，天天开心。” 下一个是托尼斯塔克。 唐尼难以置信地隔着金属面罩看向托尼斯塔克的方向：“我需要一个解释？？？？？？” 说话的依旧是彼得帕克：“那个，还是我来吧，我会出现在这里跟罗伯特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是罗伯特先生的系统把你们计划告诉我的，我是说，我——” 小蜘蛛侠露出了一脸要哭的表情：“对不起，罗伯特先生，我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托尼斯塔克身心俱疲：“不会说话，就闭嘴。” 第84章 八十四个铁罐 罐罐罐 复仇者们的加入让局势瞬间变得明朗起来, 永恒族叛军数量的确庞大，但再大也经不住集束光线穿透性的清扫和每一发黄蜂炮弹致命的精准打击。 人会累，圣军会累，奥丁之子会累, 骷髅不会累。 盔甲同样也不会。 索然无味的割草战斗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 等最后一名永恒族叛军也被解决了以后, 梅琳达特工开着昆式战机赶到战场, 将撕裂者荒漠上的所有伤员都带回了他们临时设立的航母总部。 距离洛基登基的—— 第二十个小时。 紧绷了整整一星期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负重和过度疲劳终于让奥丁之子再也无法支撑, 在躺上病床的那一刻就彻底陷入昏迷。 “伤口都是一些皮外伤, 精神高度紧张和过度疲劳才是他现在存在的最大问题。” 斯塔克航母的医疗室外, 临时充当了医疗兵的生化学家西蒙斯收起了她的高科技听诊器, 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医疗室的门：“我能诊断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了，我的意见是起码现在，先让他好好休息。” 唐尼隔着医疗室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里面躺在病床上陷入沉睡的奥丁之子, 然后看向身后的队长。 史蒂夫表情严肃，在西蒙斯转身离开之前又问了一句：“索尔的亲信呢？” 西蒙斯停下脚步, 思索了一会：“您是说那个差点被流沙搅碎了整条腿的男人？” 唐尼：“听起来他伤得很重。” 西蒙斯：“是的，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昏迷不醒了, 两条腿重度骨裂, 皮肉几乎跟骨骼分离, 不过好在现代医学科技发达，赵博士目前正在尝试通过再生箱把他的那些骨骼碎片拼起来, 就像——”生化学家顿了顿, 找了个足够贴切的形容词, “拼拼图那样。” 唯二能作为询问对象的两个人都陷入重度昏迷，金发队长皱着眉头, 等西蒙斯走远以后：“明天就要行动了，我们现在根本没有多少情报和线索，甚至连基本的计划也没有。” 唐尼挑了挑眉，在沉思了几秒种后：“或许我们可以去问问复读机女士。” 史蒂夫：“复读机女士？” 在复仇者们从撕裂者荒原带回了受伤的索尔以后，希芙就带着出逃到极星城的剩余圣军驻扎到了斯塔克航母旁边的空地上。等唐尼和史蒂夫找到她时，她正坐在刚点燃的篝火边擦拭她的双头长枪。 在听到史蒂夫的问题后，女武神愣了一下。她看着火光沉默了很久，直到周围的天色迅速变暗下来，才缓缓开口道。 “战争是从圣帕斯星系开始的。” “一开始没人知道内撒回来了，只以为那是一批跟之前一样在宇宙间流亡的星际强盗。他们最初只挑一些弱小的星球种族下手，出其不意地发动战争，在屠戮完一个种族之后连同尸骸一起带走，整个过程持续时间极短，而且来去都是通过空间之门，哪怕从他们挑起第一次战争开始众神之父就对他们下了审判，我们的军队也无法追踪到他们的足迹。” “仙宫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给九界，但那些傲慢的统治者对此并不在意，他们甚至没有把这批数量渺小的军队当成威胁，直到战争范围逐渐扩散，那批军队开始入侵九界之一的华纳海姆才引起他们的警觉，但那为时已晚。” “永恒族叛军第一次入侵九界的军队是由内撒带领的，华纳海姆对上那个来自实相裂隙的恶魔毫无还手之力，整个国度的人民、士兵包括统治者都被屠戮殆尽，然后再生成了那些骷髅，变成了永恒族叛军的一员。之后是诺恩海姆，里亚——整个九界人心惶惶，一条消息在三大国度接连沦陷后传遍全宇宙。” “内撒回来了。” 天色彻底暗下来，白天血一样的天色被灿烂的星河取代，耳边是远处神盾局特工们忙碌的声音以及眼前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火光映在三人的脸上，被晚风吹得忽明忽暗。 “内撒迅速吞并了九界大小国度的势力，仙宫一直在积极抵抗，众神之父拼尽全力打伤了他，但我们仍然失败了，因为——” 女武神似乎还想再说一些跟宇宙战争有关的话题，但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神变得悲凉起来，最终她搓了把脸，只是简单地道：“背叛仙宫的人自然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但前提是我们要打赢下面这一仗。” “九界有史以来，人数差距最悬殊的一仗。” 这场谈话持续了很久，久到天色扯点下来，白天血一样的天空被灿烂的星河取代，耳边是远处神盾局特工们忙碌的声音以及眼前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篝火映在围坐的三人脸上，被晚风吹得忽明忽暗。 …… …… 三天前的阿斯加德就在奏响新皇登基的乐曲，被留下的子民用最复杂的表情和最隆重的仪式准备着这次庆典。 花了三天时间临时赶制出来的长袍做工并不那么精细，配色也并不完美，所有华丽的金色银色布料糅杂在一起，那看起来并不像阿斯加德的领主该穿的袍子，反而像哪个地方的暴发户，穿着它登上王座只会让人觉得新皇是个恨不得把金银珠宝都穿在身上的小丑。 女仆长很清楚赶制这件长袍的人到底抱着什么心思，也做好了洛基在看到这件长袍后大发雷霆的准备。 但等她推开寝宫的门，看见背着她站在祷告泉边的谎言之神以后—— 洛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被女仆长捧在手里的长袍一眼，然后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头顶的圣光落在祷告泉往外冒着泉水的泉眼上，接着像被流动的泉水撒到四周一样，星星点点的金色光斑落得满地都是，却唯独不愿意落在旁边那个穿着绿色袍子的黑发男人身上。 女仆长就这么弯腰站在原地等了很久，祷告泉边的男人既不动作，也不说话，就像是在等待什么一样，就在女仆长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 祷告泉顶上洒落下来的圣光突然遍了颜色。 浓郁的，已经凝成实质的，如同失去重力在半空中融合再分裂的黑色水珠自上而下倾泻下来，整个祷告泉的泉眼都被染成了黑色。 周围刮起邪风，身后寝宫的大门突然用力关上，女仆长被吓得一个哆嗦，在看到水幕里逐渐出现的那个人影后，只能伸出双手死死捂住嘴不发出任何细微的响动，以免惊动了水幕上的那个影像。 那是坐在黑渊最深处，身披厚重铠甲，肩膀上停着一只巨大秃鹫的。 内撒。 洛基笑着弯了个腰：“很高兴再次见到您，宇宙之主。” 显然，内撒很喜欢这个称谓，尽管从他埋在盔甲里沉重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现在应该在准备我们明天的庆功宴才对，我的盟友。” “是的，当然，那没什么缺漏，我只是想问一句——” 已经摸清楚了内撒性格的洛基没有说过多恭维的废话，他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开口道：“我听说您要在明天庆典开始以后把阿斯加德的子民都投进处决池？” 内撒坐在他的王座上，被盔甲遮住的脸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双从盔甲内部透出来的眼睛也依旧红得渗人：“他们将跟随我去到新的世界，盟友。” 洛基：“是的，那是他们的荣幸，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内撒打断：“我希望你来找我，是请求我在明天的亲卫队里也给你留下一个位置，而不是像那些愚民那样，祈求我大发慈悲，在计划即将完成的最后一刻来赦免他们的罪行。” 洛基沉默了。 内撒：“还是说你跟他们一样，觉得永生是一种罪？” 洛基：“我从不这么认为。” 内撒突然笑了，沉闷的笑声透过水幕在寝宫里回荡：“宇宙里有太多的愚民，只有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洛基。” “所以为了回报你的效忠，我会赋予他们永生，包括你被关在地牢里的母亲以及——” “众神之父。” 他说完以后，黑色的水幕逐渐合上，圣光再次从头顶落下来，泉眼变得清澈，光斑重新散落在四处，只是仍然不愿停留在洛基身上。 他转身，走向依旧站在原地捂着嘴发抖的女仆长，弯腰捡起她惊慌之间落在地上的长袍，在看清上面的图案以后皱了皱眉。 他把长袍重新丢到脚边，然后随手召出了他的骷髅权杖，骷髅头喷出黑色的火光，顷刻间将长袍吞噬殆尽。 女仆长看着火光映在洛基面无表情的脸上，甚至忘记了尖叫。 直到洛基靠近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你最好忘掉你刚才听到的东西，女仆长。” 似乎终于消化了刚才洛基和内撒谈话的那番内容，女仆长眼角慢慢沁出泪水，她看着洛基：“停手吧，您会受到天罚的。” 洛基笑道：“那也会是至高无上的天罚。” 他看着女仆长的眼睛，阿斯加德人的眼睛都很漂亮，是那种坚定的，温柔的，包容万物的漂亮，就像他的母亲弗丽嘉。 那是洛基从来都欣赏不来的漂亮。 毒蛇永远不可能与狮子为伍。 狮群里的毒蛇也永远得不到认同。 距离谎言之神登基的—— 第十个小时。 极星城是阿米特星的交通枢纽，同时也是靠近星外天体最近的城市，所以在白天笼罩了整座城市的血雾散去以后，这里能看到整个阿密特星最漂亮的夜景。 但是很显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空坐下来欣赏一下难得的太空景色。 唐尼在跟希芙他们对接完双方的所有信息，并且跟队长制定完作战计划以后就重新回到了工作间，队长的意思是让所有人在最后的时间里好好休息，但唐尼根本无法入睡，他只能反复他检测着盔甲的作战性能，修复一些无关紧要的漏洞，企图用工作来打消对于明天那场战斗的焦虑。 托尼斯塔克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工作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唐尼拿着颜料喷枪，已经没事干到在盔甲上画下涂鸦再在颜料干掉之前把涂鸦擦掉的画面。 大概是看出了唐尼的焦躁，男人皱了皱眉。他停在唐尼身后，把其中一杯咖啡放到桌上，刚要开口，就听见背对着他的唐尼说：“你大可以不用凑过来。” 托尼斯塔克停在原地，后腰靠在工作台边缘：“还在生气？” 唐尼转过身，手里的颜料喷枪对准了跟他隔了个工作台，站在他对面的男人：“我说过了，在把彼得帕克安全送回地球之前我一句话也不想跟你说。” 托尼斯塔克挑了挑眉，伸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但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唐尼翻了个白眼，转身重新用颜料喷枪修饰起他的盔甲。 托尼斯塔克喝了口杯子里的咖啡，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在沉默了大概五分钟后突然开口道：“阿迪亚辛格指标定理断言——” 唐尼下意识道：“对于紧的可定向的流形上的线性椭圆微分算子——” 唐尼说到一半，在意识到了什么以后立刻住了嘴。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在看到到托尼斯塔克难得地，想借由咖啡杯遮掩，但那双蓝色眼睛依旧能明显观察到的笑意后，小声暗骂了一句。 “Damn。” 他脸上依旧是半点也不愿意搭理托尼斯塔克的表情，甚至连视线都移到了别的地方：“什么事。” 托尼斯塔克：“我听队长说你明天要和巴顿一起行动。” 唐尼：“嗯。” 在商量完计划以后队长就用他以前当过一段时间侦察兵的加密方式把计划告诉了其他复仇者，托尼斯塔克显然对于队长让两个钢铁侠分头行动的安排不满，但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他很清楚这种安排是必要的，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 “其实你可以让彼得帕克陪你去。” 唐尼硬是想不到在这种时候托尼斯塔克还敢跟他提小蜘蛛侠的名字，他眉头一挑刚要说话，托尼斯塔克又继续道：“他很机灵，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是比起巴顿我相信他更能保护你的安全。” 说完，托尼斯塔克就像在强调什么那样补充了一句：“我不是看不起巴顿，我只是不想拿你的命冒险。” 唐尼沉默了。大概几秒过后。 唐尼：“你就是看不起巴顿。” 托尼斯塔克：“……” 托尼斯塔克：“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点。” 唐尼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他承认适当的糖分确实能缓解一点那股没由来的焦躁感。唐尼按了按眉心，然后放下咖啡杯，两只手撑在工作台上，认真地看着托尼斯塔克：“你很清楚我们不能让一个孩子跟我们冒险，托尼。” 托尼斯塔克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唐尼又道：“别在拿你六岁上战场这件事来当说辞了，如果当时我在场，你就是十六岁我也不可能让你去的。” 托尼斯塔克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暖棕色眼睛。 这不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唐尼在某方面的固执了，他瞄到那双眼睛下青黑的眼圈，托尼斯塔克很清楚他来的目的不是来占用唐尼最后的休息时间的。 天知道为什么有一天会是工作狂托尼斯塔克来劝别人去休息。 托尼斯塔克伸手拖出光屏在上面点了几下，工作间头顶的天花板向两边缓缓打开，唐尼在听到动静后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星光洒落进来，头顶的银河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璀璨而密集地倒映进那双漂亮的暖棕色眸子里，只要一眼就能轻易让人迷失其中。 “没人会在考前最后一晚再来复习。” 托尼斯塔克拿走了唐尼手上的颜料喷枪放在一边：“更没人反复干那种在试卷上涂鸦然后再用橡皮擦掉的无聊的事来打发时间。如果你实在睡不着的话。” 他按下盔甲的启动按钮，液态金属逐渐遍布全身。 “或许我们可以出去逛逛？” 第85章 八十五个铁罐 罐罐罐罐 斯塔克航母从时空跳跃节点落地那一刻起就开启了隐形防护层, 降落在极星城后神盾局特工们更是在建立起临时信号沟通站的第一时间屏蔽了周围所有的信号探测和干扰，追捕他们的第二批永恒族叛军在撕裂者荒漠就追丢了目标，所以换句话来说。 起码在他们主动进攻之前，这个地方很安全。 最后备战的几个小时里希尔特工忙成了陀螺。 “我们已经根据希芙女士的描述画出全新的仙宫布局图了, 相关的暗道和兵力部署也标注在了地标下面, 按照她的说法一直到明天日出之前仙宫的守备都是最森严的, 我们只能等庆典开始以后再动手, 所以我的建议是——” 希尔特工拿着她手上的文件夹和立在手腕上布满整个虚拟光屏的地图, 停在了复仇者联盟小队的那团篝火前。 在看到四个围着火堆躺在折叠沙滩椅上, 篝火中间还充满仪式感地立了一把小伞的复仇者, 以及坐在最外围, 从背影来看硬是把U字型沙滩椅坐成了ω的浩克以后。 希尔特工：“……” 希尔特工：“……喔噢。” 复仇者们听到响动后, 除了浑身缠满绷带的索尔只能像木乃伊那样躺在原地，其他四个复仇者都不约而同地从椅背上探出头来。 巴顿摘下了他的紫色墨镜：“嘿，有什么事吗, 希尔特工？” 希尔特工顿了一下，她还没从刚才的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 一时间也没办法融入这种突如其来的度假氛围，闻言下意识道：“没什么, 只是, 你们要来点椰子和烤肉——呃, 不，我是说。” 希尔特工：“抱歉, 我打扰到你们了？” 唯一没有探出头的椅背那里, 索尔举起他缠满绷带的手, 被包成烤箱专用手套一样的手上甚至端着一杯见底的啤酒：“如果你是来找奥丁之子一起喝一杯的话，那就没有。” 巴顿也扬了扬手上挂着樱桃的鸡尾酒杯：“来一杯莫吉托吗, 希尔，nat特调。” 希尔特工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求助地看向娜塔莎，而在她印象中从来都雷厉风行的黑寡妇竟然冲她笑了一下，然后道：“传统的古巴配方，用的是留兰香，你会喜欢的。” 只有队长说：“可以麻烦你把仙宫地图给每个复仇者都发一份吗，希尔特工。” 希尔：“可以的，队长，我——” 美国队长：“然后坐下来跟我们一起聊聊天？” 希尔深吸了一口气。 希尔特工：“我以为——”她看着重新把脑袋转回去，不是盯看篝火就是看夜色，要么闷头在那喝啤酒要么拿着圣军的怪物腿在篝火上烤的复仇者们，“我们表现得应该再紧张一点？” 巴顿：“如果你清楚的话，我们已经紧张了一整个月了。” 难得认同一次他的话的黑寡妇：“所以为什么不抓紧最后一天时间放松一下？” 为什么不抓紧最后的时间放松一下，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在明天旭日初升之前。 谁都很清楚明天那一仗意味着什么，大概连他们自己也想不到宇宙存亡会有一天肩负在地球人这个被全宇宙都轻视的种族上，希尔很清楚复仇者准备好了，神盾局准备好了，地球上所有接收到信息的势力都准备好了。 他们只是在焦躁地确认确认再确认，神经好像被捆在刀尖上细细研磨，同样的信息她能看上十几遍，只求明天的行动会没有纰漏，但事实上，作为守备军，一旦复仇者们的计划化失败，他们甚至可能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只有准备足够充分的人才会在最后一刻来临之前想到放松。 希尔特工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失笑着收起了她的文件夹：“怎么没看到钢铁侠？” 史蒂夫：“你说托尼和唐尼吗？” 娜塔莎从椅子上站起身，端了一杯摆在篝火边的斯塔克急冻箱里的鸡尾酒出来递了过去：“他们好像去散步了。” 巴顿：“你刚才没看到两台盔甲从你头顶上飞过去？不得不说他们的新盔甲实在太帅了，我还以为我看到了流星。” 索尔：“阿米特星没有流星。”他顿了顿，“不过那确实有一点酷。” 远离斯塔克航母的极星城边缘，有一座高耸的钟塔。 用岩石堆砌和未知太空金属雕琢成的钟塔在极星城的战后大火里幸存了下来，尽管在战争过后钟塔已经被永恒族叛军的长枪扎得千疮百孔，挂在最上层的钟也不知去向，但那丝毫不影响有人坐在钟塔屋顶上看看夜景。 远方的山顶上还泛着亮光和褪不去的血红色，再往上就像渐变一样成了淡紫，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夜幕和密密麻麻的宇宙星海。 星海被中间一条银河劈开，一直延伸到云层深处。 一颗肉眼看起来有拳头大小的金色星星挂在唐尼头顶。 “盾牌座UY？”托尼斯塔克往头顶扫了一眼，“我不太确定。” 就像托尼斯塔克说出阿迪亚辛格指标定理后唐尼脑子里就会跟着冒出来的那些知识点一样，在提到这个星球的名字后唐尼下意识道：“寿命只有五千万年不到的红超巨星，在质量迅速流失后会变成超超新星，最后变成一个巨大的黑洞。” 他抬头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然后笑着点开手环上的光屏：“你什么时候变成天文学家了？” 托尼斯塔克：“如果当时除了造炸弹以外还有别的方式来确认斯塔克企业在军方的地位的话，我想我应该不介意再多一个博士学位。” 唐尼：“我想也只有在这个宇宙才会有人把拿博士学位说得像烤一片面包那么简单。” 托尼斯塔克闻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 他看向身边，唐尼坐在屋顶边缘，屈着膝盖脚跟踩在屋顶上，面前是刚刚投影出来的莹蓝色光屏，他一只手半抱着膝盖，另一只手在光屏上迅速滑动着。 他挨着唐尼的位置坐下，两条腿悬在三百米高空：“我以为我叫你出来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放下工作？” 唐尼：“如果你觉得入侵神盾局系统是工作的话。” 好吧。 托尼斯塔克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他也会把入侵神盾局的内部系统当成一项娱乐项目。 就像大学生在做累了高等数学以后总是很乐于写点学龄童的作业来变相纾解压力一样。 托尼斯塔克：“所以你在找什么？” 唐尼：“希尔特工对你的评价。” 托尼斯塔克看了虚拟光屏一眼：“你找那个做什么？” 唐尼：“我也不清楚，只是随便看看。” 他说着输入神盾局操作系统的最后一位入侵码，接着一份报表就弹了出来。 唐尼熟练地无视了左上角那个标注了托尼斯塔克名字却用着他的证件照作为头像的身份信息栏，直接看向了结尾的评价。 “语言能力-A，研发水平-SS，体能数据监测-S——竟然有s，这大概是漫画跟电影里最大的区别了。” 唐尼继续往下看，在念完一串的A和S以及SS以后：“人际交往能力——抱歉。” 他看着报表上的一团黑线，努力辨别着上面的图形：“希尔特工在上面画了一个铅球？还长着铁刺？看起来像某种武器。所以武器是神盾局评判一个人性格的名词吗？那还真是独特的评判方式。” 托尼斯塔克随意地瞥了报表一眼：“刺猬。” 唐尼：“什么？”他问完之后就反应了过来。 在人际交往上，向来以数据准确严密著称的希尔特工给出的评价是。 刺猬。 “那还真是一点也不贴切。”唐尼随手把报表划到一边，“刺猬可不会帮人带晚餐，也不会关心别人有没有休息好。”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唐尼身上，钟塔屋顶距离银河足够近，近到连对方眼皮上的睫毛都被星光照得一清二楚。唐尼在说完上一句话后又百无聊赖地抬头看了一眼星空，从托尼斯塔克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对方倒映着整片星空的眼睛。 那让人一时间甚至说不出到底哪个更漂亮。 托尼斯塔克只能听见他用低沉的嗓音，很直白地说了一句：“你跟他们不一样。” 唐尼愣住了。 他下意识想看托尼斯塔克一眼，目光却又在想到了什么后猛地顿住。 oops。 他几乎快要把这件事忘记了。 唐尼可以发誓他不是故意要忘记的，实在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没空再去顾及其他事，他也很清楚在感情问题上逃避确实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甚至可以算得上最差的，因为这是对示好的那一方极度的不公平，几乎等于把对方放在了绝对被动的位置。 他很难想象托尼斯塔克会甘愿被动地呆在这个位置上，却又不敢去细想托尼斯塔克愿意这么做的原因。 唐尼刚刚入侵神盾局系统时还在飞速运转的大脑一下像被灌了铅一样思绪迟钝起来。 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先开口。唐尼想了很多，包括他和托尼斯塔克的见面，相处，包括风车别墅的吻，包括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但一个眨眼过后。 他脑袋空得又像什么都没想。 他只能垂下眼帘：“我很抱歉。” 托尼斯塔克喉结上下动了动，片刻后才道：“你说这件事你会放在我们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完以后再讨论。” 唐尼：“什么？” “所以在解决完内撒和宇宙意志之前——”男人声音低沉，“我不想听见你道歉。” 唐尼愣了一下，在脑子竭力转动思考措辞的时候。 托尼斯塔克已经重新抬头看向夜空：“我也不想给你压力。” “看星星吧。” 唐尼看着托尼斯塔克的侧脸，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发明救人的东西是什么时候？” 没头没尾的问题，托尼斯塔克抬头看着无垠的夜幕，顿了几秒没有等到唐尼的回答，他接着道：“那时地雷爆炸以后刺入我身体的弹片离我的心脏只有两厘米，而且还在随着血液的流动不断靠近，我不得不设计了一种东西让它们停止流动，然后把它和另一个发明结合才逃离了那群恐怖分子的软禁。” “这项技术我持续研究了几年，直到医学进步到把那些弹片从我的心脏里取出来。我发明盔甲的最初目的是自救，但在那之后，我仍然保留了这项技术，而且在不断改进。这些话我从没对别人说过。” “它保护了我，所以我在尝试用它保护更多的人。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只会造炸弹，尽管——” “所有人一直以来都这么认为。” 托尼斯塔克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他似乎在思考措辞，因为他实在不擅长剖析自己，尤其是在过去那段经历，他实在不想多提。 很多事情两极分化到了极点以后似乎就会变成物极必反，强烈的自尊自傲在就会逐渐变成自卑，接着就是阴郁，自我怀疑，自我厌恶，所有负面情绪纷至沓来，以至于在托尼斯塔克负面情绪积压到极点的那段时间里—— “我甚至思考过多少轰瓦的□□才能炸掉一个地球。” 托尼斯塔克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他以为他会感到愤怒，或者暴躁，就像以前每一次回想起他过去的人生那样，但事实是。 他现在甚至觉得那段经历开始变得陌生。 “我不是想博取谁的同情，也从来没想过。” “我只是觉得——” 托尼斯塔克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右肩忽然一沉。 他顿了一下，在意识到肩膀上的重量代表了什么以后，男人有半秒的僵硬，他偏头看去。 连续精神紧绷到现在的小罗伯特·唐尼似乎终于在最后一刻放松了他的神经，在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时候睡着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靠在他肩膀上的那颗脑袋，后面的话也停在了喉咙里。 他调整了一下位置，重新看向头顶。 身后是战后一片苍凉的极星城，头顶是悄悄流转的银河。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面前没来得及关掉的光屏，上面依旧是那份希尔特工撰写的，有关他的报表。 蓝色的眸子突然变得有些茫然起来。 托尼斯塔克鲜少对什么事情感到茫然过，他的人如同他的选择和他的目标那样从来都是坚定的，也几乎快忘了他上次出现这种类似于茫然的情绪是什么时候，他只记得大部分是在他即将面对未知的，巨大困难的时候。 而现在他想的是—— 如果唐尼真的离开这个宇宙。 他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 …… 彼得帕克是在睡醒以后才发现唐尼和托尼都不在房间的。 他询问了一下Friday，然后趁着夜色抹黑爬上了钟塔，他最先看到的是停在钟塔上正在戒备状态的两台钢铁盔甲，一蓝一棕两个反应堆在夜空下就像探照灯一样明亮。 他看见了屋顶边缘靠着托尼斯塔克睡着的唐尼，愣了一下，然后轻手轻脚地坐到了托尼斯塔克的另一边。 晚上好呀，罗伯特先生。 小蜘蛛侠冲托尼斯塔克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托尼斯塔克看了彼得帕克一眼，没有说话。 经过前面两次事件似乎发现了眼前的人好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难相处，彼得帕克也没有了最初的忐忑和尴尬。 “你们在看星星呢？” 托尼斯塔克：“嗯。” 彼得帕克喉结上下动了动，在周围安静了不到半秒后又找到了新的话题：“罗伯特先生，明天就要打仗了，您紧张吗？”他说完顿了一下，又道，“哦，我忘了，您六岁就上过战场了。” 似乎想到了之前唐尼说得那句“如果当时你在场就算十六岁我也不会让你去”的话，托尼斯塔克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在笑意到达眼底之前收了回来。 托尼斯塔克看了彼得帕克一眼：“紧张也没用，你现在要做的是回去好好休息。” “但是我不想回去。”小蜘蛛侠两条腿悬在半空上下晃荡，“我跟你们一起在这里休息吧。” 说完彼得帕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他准备好的小毯子盖在了腿上，甚至还往托尼斯塔克和唐尼的方向递了一下：“你们要吗？梅姨说天冷的时候不用盖着膝盖会关节炎的。” 托尼斯塔克：“……不用。” 彼得帕克：“喔。” 小蜘蛛侠抬头看着头顶的星河，喉咙里发出此起彼伏的小声感叹。 之后没人再说话，头顶的星河似乎漂亮到让话痨彼得帕克也会有说不出话的一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托尼斯塔克的左肩一沉。 托尼斯塔克：“……” 他看了一眼靠在他肩膀上睡着的蜘蛛盔甲脑袋，在沉默了半秒后，面无表情地：“Friday。” 心领神会的Friday：“……” 于是，五分钟后。 结束了篝火晚会正收摊的复仇者们看见蜘蛛盔甲后背长出八条腿自己走了回来，而被关在蜘蛛盔甲里的彼得帕克骂骂咧咧地—— “嘿，放我下来，Friday。” “我自己能走！” “Friday！” “嘿——！” 第86章 八十六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 仙宫的号角是在天边亮起第一抹亮光的时候吹响的。 阿斯加德的大门如同流程里写下的那般在号角吹响之后打开, 用来迎接九界不复存在的“客人”。天空依旧是蒙了层雾霭一般的血红色，初升的太阳挂在极星城郊废墟上。 原本象征着希望的朝霞在此刻看来都仿佛充满了终焉的味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 开启了隐形和方侦查功能的昆式战机停在了阿斯加德外的银叶森林边缘，在队长喊出那句行动的口号前，唐尼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今天的太阳有些不太一样？” 女武神希芙看着远处守备在外围一圈的阿斯加德圣军, 表情隐忍地擦着她的□□。 “但天色还是一样红。” 从内撒第一次入侵九界开始, 阿斯加德的天色就开始蒙上一层薄薄的红雾, 那层红雾随着九界的逐渐沦陷, 颜色也逐渐加深。没人知道红雾是哪里飘来的, 有人说那是宇宙其他种族消亡后不愿离去, 依旧弥散逗留的不甘的怨魂, 也有人说—— 那是从黑渊飘来的。 一个所有人都不愿意提起的, 用来关押恶魔的地方。 …… …… “——于是, 在第一次宇宙大战里，永恒族的守护神克罗诺斯战胜了尤拉诺斯，终于恢复了宇宙的和平。 尤拉诺斯带领他的叛军叛逃到了荒古之地, 最终因为抵御不了荒古之地的魔气侵蚀，变成了一副只知道杀戮的骨架, 而与尤拉诺斯合作的邪神则被俘虏，被克罗诺斯流放到了黑渊, 永恒族也在那次战争之后从宇宙中销声匿迹。 没人知道那个来自实相裂隙的邪神是怎么从黑渊出来的, 尘封的历史甚至已经丢失了关于当时那场大战的所有内容, 大部分人只能从短短几句神话故事里得知，曾经有一位代表了血腥, 杀戮与战争的邪神名为——” “内撒, 加尔。” 神后弗丽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温和, 即便是一本记录战争的史书，从她嘴里念诵出来也仿佛在讲一个勇者胜利后的神话。 她坐在地牢最中央, 膝畔趴着一名稚龄孩童，那名孩童满脸天真地看着神后：“就是内撒把我们关在这里的？” “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神母？” 弗丽嘉没有说话，她缓慢地抚摸着孩子金色的发顶，在听见地牢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后，抚摸孩子发顶的手亮起淡光。 “睡吧，孩子。” 那名孩童受到魔力引导，趴在神后膝盖上沉沉睡去。等脚步声停在近前以后，弗丽嘉抬头看向透明牢笼外站着的人。 “还喜欢我给你送来的礼物吗？” 今天是阿斯加德新王登基的日子，但洛基依旧穿着他那身绿色的长袍。他没有拿手杖，两只手背在身后，就这么笑着隔着监牢的墙看向弗丽嘉。 弗丽嘉收回了轻拍孩童发顶的手，即便身处牢狱之中，也依旧挺直了背脊，举手投足都保持着神后应有的从容和优雅：“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沃斯塔格的儿子，我没想到他已经这么大了，我感觉听到他降生的消息还只是昨天的事。” 她说着，看向洛基：“所以你想让我就这么渡过余生吗？” 洛基笑道：“不，我只是尽力让你能过的舒坦一点，母亲。” 这段对话很熟悉，他们都很清楚。 因为不久之前，洛基被关在这座牢里的时候，弗丽嘉来探望他时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那时候洛基刚被索尔从地球抓回来，关在这座地牢里，连弗丽嘉都以为他的余生只会在这里渡过，直到内撒举兵入侵九界。 弗丽嘉：“你父亲他——” 刚才脸上还带着温和笑意的谎言之神就像被触碰到某个禁忌点那样，尽管没有当初提到这个时候那样歇斯底里，但他的脸色依旧沉了下来：“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他不是我的父亲。” 弗丽嘉看着监牢外的洛基，沉默了片刻后才道：“Loki。你总能看透一切，却始终看不透你自己。” 洛基重新笑了起来：“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要怎么做，你只需要知道，你们是因为我才能活到现在的，整个阿斯加德人都是。” 他的笑容越变越大：“再看看索尔，他在干什么？你们欺骗我，告诉我我生来就应该为王，我不过是试图将你们的谎言变成现实，你们就把我关进了监狱里，而现在，你们仍然觉得那个莽夫可以管理好阿斯加德——” 弗丽嘉看着面前笑容越来越扭曲的洛基，仿佛透过他的表情看到了被在他背上，那些无形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东西，她就像每一个看着孩子误入歧途的母亲那样，用温和的，带着引导和心疼的语气道：“但是你看起来很悲伤，孩子。” 洛基后面的话停在了喉咙里。 他视线落在监牢的玻璃上，那上面隐约倒映出他笑着的样子。 “你怎么会对一个正在笑的人说悲伤。” 弗丽嘉：“别忘了，洛基，我是巫女抚养长大的。” “我看到的可不止表面。” 洛基，她的孩子。 从小展现出过人的魔法天赋，喜欢恶作剧，心思阴郁敏感，一直希望得到奥丁的认可，却只能被他哥哥的光芒掩盖。他就像一个矛盾的集中点，自尊心极强从来不愿意跟她或者奥丁服软，却又在很多场合能服软得非常干脆，比如面对内撒的时候。 极度的自尊在得知他的身世后变成自卑，而这种自卑又在自我厌弃的情绪里加剧了他的自尊，以至于他变成了现在这种样子。 “我时常在想，是不是我们错了。”弗丽嘉，“如果一开始我就把你父亲的打算告诉你，事情会不会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不会。”洛基的回答斩钉截铁，“因为内撒的入侵是必然的，而且——” “没有如果，母亲。” 他说完转身离开了地牢，弗丽嘉看着洛基离去的背影。 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洛基从地牢走出来的时候，那两名阿斯加德圣军依旧守备在地牢门口。 洛基亲手关上了地牢的门，但他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站在地牢入口远眺了一下阿斯加德中心广场。 没人能从他的表情里看到他在想什么。 半秒后，一名圣军急匆匆地顺着大道来到了洛基面前。 “有人潜入了阿斯加德。” 洛基淡淡地扫了那名圣军一眼：“是那几个地球来的人？” 圣军：“不清楚，卫兵在银夜森林找到了两名被扒光的外出礼拜的圣父，他们伪装成圣父进了城，” 洛基皱了皱眉：“只有两个？” 圣军：“目前是的，需要上报给——” 他这句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但很显然，双方都很清楚他指的人是谁。 洛基垂下眼帘，在沉默了片刻后：“这种小事没必要告诉宇宙之神，我自己可以解决。” 圣军没再说什么，通报完消息后提着武器原路返回，而洛基站在原地，在阿斯加德第二声号角吹响后，也离开了地牢。 等洛基的背影消失在碎石铺就的道路尽头以后—— 地牢大门前，守在左右两边的两名披着盔甲的圣军对视了一眼。 通过全息技术改变了盔甲外形的四维改造器短暂地被关闭，两名圣军身上的盔甲就像失去信号连接的电视那样闪了一下雪花然后消失无踪，露出盔甲底下的另一幅盔甲。 马克85和第四代蜘蛛战衣。 是的，唐尼最后还是抵挡不住托尼斯塔克和彼得帕克的双重“施压”，同意了让小蜘蛛侠也参与到这次计划里来。 “他看起来又像坏人又不像坏人，斯塔克先生。” 唐尼从盔甲手腕处拆出一个纳米四维仪器丢进草丛里：“成年人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彼得，所以我觉得你用一个词来形容会更贴切，那就是——” “敌人。” 四维仪器在落地后自动启动，两个兢兢业业的地牢守备军影像再次出现在地牢大门两边。 而真正的两名守备军已经被蛛网捆成木乃伊丢进了地牢旁边的高灌木里。 “走吧。” 阿斯加德地牢守备森严，但不知道是不是庆典的原因，在希芙口中三刻钟一换班，每个地牢都有专门巡逻小队把守的监狱此刻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领队和守备军。 三刻钟一次的换班钟声在此刻敲响。 两个钢铁盔甲在经过拐角后，盔甲表面短暂地闪了闪光，然后变成了巡逻兵的样子。 “自动捕捉周围的影像然后通过光子序列重组在极短的时间内视线自我画面投射，这简直太酷了，这就是班纳博士之前跟我提到的生物科技吗？这明明在半个月前只是雏形而已！” 盔甲里的彼得帕克就像每个第一次参与重大任务的新兵一样，压低的语气里情绪紧张又激动，并且在得到了蜘蛛感应的反馈信息后迅速换了话题：“我听见前面拐角有脚步声，十七个人，斯塔克先生。” 唐尼表情不变，两人非常自然地拐到了旁边的拐角，用几乎原地踏步的速度前进着。 那十七人的巡逻小队如同唐尼想的那样，因为赶着换班并没有注意他们，等小队脚步声走远后，两人从拐角里退出来，举着长枪昂首挺胸地继续往前走，自然得好像真的是两个来换班的监狱守卫。 在按照希芙给出的地牢地图找到关押神母弗丽嘉的地牢尽头的监狱之前，唐尼都没想到他这次行动会这么顺利，因为每一个被希芙标注出来需要注意的红点上，甚至连最普通的守备士兵都没有。 而神后弗丽嘉也没想到在洛基离开之后还会有人再次踏进这座地牢的尽头。 弗丽嘉看着面前两名陌生的圣军士兵，缓缓皱起眉头。 “有什么事吗？” 两名“圣军”再次对视了一眼，这次开口的是彼得帕克。 朝气又带着一点为褪去的稚嫩的声音总是能让人更迅速地卸下心房。 彼得帕克：“噢，是这样的，神母，我们是索尔在地球的朋友，您应该听过复仇者联盟，我们有些事情需要您帮忙，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仙宫的地牢规划实在有够糟糕的，我不是学建筑学的但是有好几个地方的设计简直就是累赘——” 彼得帕克感觉到他的后腰被捅了一下，他顿了顿：“呃。” “请问海姆达尔被关在哪了？” . 五分钟后，联通了所有复仇者通讯的联络器里传来唐尼的声音。 “海姆达尔被关在地牢深处，那不在希芙给的地图里，找到他需要一点时间。” 接着是娜塔莎的声音：“通讯装置和炸弹已经布置完毕了。” 然后是队长的声音：“三队可以行动了。” 他顿了顿，祝福了一句：“别出差错，巴顿。” 一枚阿斯加德银币被人抛起又重新接住，披着长袍捂住口鼻的人混迹在阿斯加德的人群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怎么可能会出错。” 巴顿身后，是同样披着长袍的女武神希芙。 庆典将在一小时后举行，所有阿斯加德的人民都聚集在了广场中心，繁华的街边商铺向外延伸，每个人都在等着新王出现，但他们脸上却半点也没有期待的表情。 疲惫，恐惧，不安以及—— 愤怒，厌恶，憎恨。 希芙听见有人低声咒骂着那些维持秩序的圣军，用一切激进的难听字眼。 “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尝试理解那些带头投降的圣军，毕竟内撒的手下抓住了他们的家人孩子以此要挟。” 巴顿把宽大的长袍往上提了提：“但从情感的角度出发你恨不得上去给他们一人一拳，我懂，这不是你的问题。” 他说完以后环视了周围一眼。 巴顿的代号会是鹰眼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他百发百中的准头，还有宛如定位仪器般的空间敏感度。他迅速确认了方向，然后挤开人群走进了一条小巷，越往里走，周围的人群越稀疏。 “所以跟着内撒来到九界的那些地球人怎么样了？” “如果你是说他的手下的话，大概大部分都被投进处决池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会让人瞬间变成永恒族叛军那副样子的池子？” “内撒需要的是服从命令的士兵。” 巴顿闻言唏嘘了一声：“可能这就是独裁吧。” 两人不再说话。阿斯加德居民区有很多错综复杂的小巷，并不是每一条希芙都认得，所以直到她跟着巴顿走出小巷，看见周围熟悉的场景以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 “你要去彩虹桥？” 巴顿看希芙停在原地，也跟着停下脚步：“对。” 希芙：“我们去那里做什么？” 巴顿：“安装空间跳跃节点啊。”他耸了耸肩，“这样才能保证在碰到问题的时候地球上的其他援军能第一时间赶到仙宫，你得清楚我们地球人不像你们仙宫的人那样刷一下就可以飞来飞去了，只有借助彩虹桥的力量才能把仙宫和地球的跳跃节点缩短到两点，如果——” “但是彩虹桥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内撒的马蹄踏碎了。” 巴顿：“——让他们一个节点一个节点慢慢跳，等他们到了阿斯加德可能我们的骨灰都能拌饭了，而且——” 巴顿后面的话一下吞了回去，在意识到希芙说了什么以后：“你说什么？” 希芙：“彩虹桥早在一个月前就毁了。” 巴顿感觉他藏在长袍下的表情正在一点点龟裂。 巴顿：“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希芙：“但是你今天行动之前也没告诉我你的计划。” 巴顿：“那是因为你是今天出发之前才临时说要跟我一起来的！” 希芙皱了皱眉：“我以为你们知道，内撒在入侵九界的第一件事就是踏碎了仙宫连通其他八大国度的彩虹桥，这个消息早就传遍全宇宙了。” 女武神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她难以置信道：“众神之父在上，你们在实行这么大的计划之前就没有任何准备的吗？你们甚至不向其他人打听一下宇宙现在的消息？还是说你们昨天真的坐在那几把莫名其妙的椅子上烤了一晚上篝火？” “众神之父在上。”巴顿双手捂着脑袋，模仿着希芙的语气，崩溃道，“整个极星城除了你哪来的其他人？！” 仙宫护卫队统领，索尔至交好友，阿斯加德最受尊敬的女武神，沿袭了阿斯加德圣军一贯的能武不能文传统的希芙。 沉默了。 半分钟后，复仇者通讯联络器里。 “队长。” “我们碰见麻烦了。” 第87章 八十七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 “那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问题。” 依旧是阿斯加德广场的人流里, 披着灰色长袍的托尼斯塔克和娜塔莎拐进了小巷角落。 他们戴着兜帽，长袍的领子高高盘起遮住半张脸，这是巫师们惯用的打扮，但并不会多引人注目, 大概因为神母弗丽嘉是女巫抚养长大的, 所以仙宫是九界唯一一个允许巫师存在的地方。 托尼斯塔克按着耳边的纳米联络通讯仪：“彩虹桥的原理跟缩短空间跳跃距离从物理层面来说逻辑是一样的, 只要我们找到阿斯加德空间粒子群最密集的节点——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托尼斯塔克停在小巷尽头。 “那个节点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 连结了黑渊和阿斯加德的地方。” 仙宫地牢深处。 谁都知道在九界, 无论什么东西, 从活人到死物, 比如恶魔维萨吉的头骨, 比如圣军从炙热恶土带来的永生之火, 只要是一切被认定为能威胁到九界安危的东西，都可以被众神之父关在阿斯加德的地牢里。 这里有九界最强的阿斯加德圣军把守，号称全九界最严密的地方, 然而现在—— 地牢深处已经没有一个圣军的踪影，只剩密密麻麻把守在外的永恒族叛军。 “斯塔克先生。” 地牢拐角处阴暗的角落里, 开启了隐形侦查以及反侦察功能的彼得帕克从拐角探出头来，看着那个被永恒族叛军重兵把守的地方—— 那是一扇紧闭着的黑色大门, 在整个阿斯加德地牢的最深处, 体积庞大到即便抬头也一眼看不见大门顶端。 “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门了。”彼得帕克眨了眨眼睛, “上面好像还刻着很多东西。” 唐尼仔细分辨了一眼被雕刻在那扇大门上，密密麻麻的图案, 然后得出结论：“克罗诺斯之战。” 彼得帕克：“我听过那个故事, 永恒族的克罗诺斯战胜了反叛者尤拉诺斯, 把永恒族叛军赶到了泰坦星，还把尤拉诺斯的手下内撒关进了宇宙废墟。” 小蜘蛛侠说着, 有些兴奋地眨了眨眼：“所以我们现在是在神话故事里？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 钢铁盔甲面具里，唐尼迅速扫视着莹蓝色光屏里的所有信息：“大概吧，但那不是重点。” 他看了一眼系统初步扫描出来的数字，皱着眉头：“海姆达尔就被关在里面，我们得想办法进去，Jarvis，能扫描到门里的情况吗？” Jarvis：“信号穿透失败，Sir。” 唐尼：“是信号屏蔽装置？” Jarvis：“不，这里没有任何屏蔽信号的仪器，但系统显示门里的环境不是信号源能覆盖到的地方。” 目前复仇者们所有通讯基础都依赖他们驻扎在极星城时第一时间建立起的临时信号基座，能被唐尼带来参加这次任务的信号基座覆盖范围和穿透能力都是整个斯塔克企业最强的，不可能存在覆盖不到的情况，除非—— 这两个地方不在同一个空间里。 唐尼：“突围成功的概率是多少？” Jarvis：“系统计算中——排除外界干扰因素，不会超过5%。” 唐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竟然不是0。” Jarvis：“而且为了保持住您最开始客观计算的计划成功率，我不建议您在门外采取强硬的突围手段。” 唐尼敏感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里的关键字眼：“门里可以？” Jarvis：“系统显示门里和门外的数据不共通。” 换句话说，他们进了门里以后就会彻底切断跟复仇者的联络。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唐尼皱了皱眉：“区域联通呢？” Jarvis：“理论上来说区域联通可以，但前提是您和对方的距离近到重合在一个点上。” 耳边在这时传来彼得帕克的声音：“斯塔克先生，有人来了，我听见了脚步声。” 他说完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很多人。” 蜘蛛感应从不出错。 片刻后，身后响起成片的脚步声。 唐尼和彼得帕克第一时间退回了阴影处，屏住呼吸，依托生物模拟科技研究出来的隐形技术让他们立刻跟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这里是通往地牢深处大门的唯一入口，很快，拐角处出现了一队永恒族叛军的身影，数量不多，大概只有二十个左右，但看起来跟其他永恒族叛军又有不同。 他们的骨头是黑色的，坚硬得仿佛金属一样泛着光泽，外面披着更加精良的铠甲，看起来是一批精英部队。为首的是一名穿着长袍的男人。 男人长相怪异，头上只有稀疏几根头发，皮肤皱得像树皮，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眼窝发青眼睛内凹，不清楚是受伤了还是别的原因，从脸色到步伐来看状态非常不好。 他显然没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小心翼翼地探查周围的情况，脚步匆忙地带领叛军从唐尼面前经过，也没注意到在这批部队离开拐角的时候，位于部队末尾的两名叛军被斜里伸出来的手打晕，之后被蛛网贴在了拐角阴暗处的墙壁上，在隐形装置的作用下跟身后的墙面融为一体。 “是乌木喉。” 阿斯加德广场另一侧，混迹在人群中，披着同款大号巫师长袍的索尔在收到唐尼发来的图像信息以后，分辨道：“泰坦星的黑曜五骑士之一，在泰坦星沦陷后就变成了内撒的走狗。” 说着似乎想到了以前仙宫和泰坦星的战斗，又补充了一句：“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声嘹亮的号角在这时再次吹响，阿斯加德的主殿里走出来一批永恒族叛军将整个广场的阿斯加德人迅速围住，突如其来的包围让所有人陷入恐慌，气氛也跟着变得躁动起来。 直到两名叛军端来了一盆在金色火盆里熊熊燃烧的圣火。 整个广场霎时安静了下来。 “象征着生命永不熄灭永不消亡的阿斯加德之火，传说我父亲从宇宙中心带来的天神吐息。”索尔深吸了一口气，“每次在阿斯加德重大庆典开始之前都会被点燃的圣火。” 站在索尔旁边同样披着巫师长袍的美国队长按下了联络器。 “巴顿，我在广场东侧，来找我汇合。” 耳机里，巴顿答复道：“我看到你了，队长。” 史蒂夫又道：“罗伯特，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联络器里沉默了半秒，然后传来托尼斯塔克低沉的声音。 “不好不坏。” 依旧是阿斯加德错落小巷的尽头，那堵堆放了杂物布满污泥，墙皮已经严重剥落的红色砖墙在集束光线的轰炸下纹丝不动，托尼斯塔克皱着眉收回手，钢铁手套重新变回液态金属渗入皮下组织。 “分析一下这堵墙的材料组成部分，我要确定里面是不是有暗门。” Friday：“数据分析中，loading——您有一条新的信息，Sir。” 托尼斯塔克从手腕的表带上拖出虚拟光屏，在看到上面唐尼发来的信息后表情一沉。之后他关掉光屏，双手环胸站在原地等了一会，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男人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敲着手臂，又一个一分钟过后，终于忍不住道：“还没有结果吗？” Friday：“这堵墙的成分不属于地球和阿米特星，系统分解再重构需要一些时间。” 托尼斯塔克：“多久？” Friday：“大概十分钟。” 托尼斯塔克狠狠皱了一下眉，刚想开口，身后就传来娜塔莎的声音。 “我猜是这个。” 娜塔莎越过托尼斯塔克，把手放在了面前那堵墙脱落了墙皮露出内部结构的其中一块砖头里，在犹豫了半秒钟后，用力按了下去。 砖头往里一沉，接着周围的纹路亮起蓝光。 娜塔莎偏头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在短暂的目光交流后，她重新看向那堵墙，然后顺着纹路又按在了另外一块看起来跟这块砖头没有任何联系的，最边缘的砖头上。 第二块砖头也陷了进去，两边的纹路逐渐连到一起。一直到娜塔莎顺着纹路按下最后一块砖头以后—— “公钥密码？” 七块红砖的纹路在连接后形成一个古老的图案，如果唐尼在场，就会发现这个图案跟地牢深处大门上刻着的图案一模一样，但显然，目前为止没人清楚这个团代表什么。 图案闪了两下后整面墙的砖块同时陷了下去，接着，周围响起暗门自动向两边打开时的摩擦声。 娜塔莎这才开口：“是的。” 托尼斯塔克看着面前缓缓向两边打开的石门：“我不记得神盾局的侦查课里有这个。” 娜塔莎拍了拍手套上的灰尘：“只学神盾局基础课程的特工肯定现在还在烦恼怎么通过三级特工测试。” 石门向两边打开以后，露出里面一扇更加精致的，黑金色的石门。有了第一次的破译经验后续的破解就简单得多，只是过程复杂需要耗费不少时间，一直到这扇黑金色的石门也彻底打开—— 阿斯加德最隐蔽空间的小巷尽头，连接着一片炽热的恶土。 地面龟裂成片状，缝隙里是流动的岩浆。两人启动了生物模拟器上的隐形技术，对视了一眼后，同时踏进那片土地。 周围的空气连同光线都随之一变，耳边是岩浆滚滚火焰灼烧的声音，托尼斯塔克抬头看了上方一眼。 头顶不再是阿斯加德蒙着一层血雾的天空，而是彻彻底底地变成了血红色，一只巨大的秃鹫不知疲惫地在空中盘旋，鼻翼间满是焦土和血腥的味道。 娜塔莎压低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看那里。” 其实不需要黑寡妇提醒，托尼也注意到了。 在两人不远的地方，那片像海一样无边无际的岩浆里。 正站着无数整装待发的永恒族叛军。 托尼斯塔克转身，身后那扇黑金色的大门外依旧是阿斯加德的小巷。 娜塔莎看向托尼：“现在该怎么办？” 托尼斯塔克手指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带，他又看了一遍唐尼给他发的消息，然后简短地回道：“等。”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除了这个他们什么也干不了。 娜塔莎最后看了那批数量庞大到让人看一眼就心惊胆战的永恒族叛军一眼，然后收回目光。 那批永恒族叛军就像等待指令的化石那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娜塔莎等了一会后，不清楚是为了缓解心里的焦虑，还是只是想找点别的话题说。 她突然道：“我在马里布海听见你叫他唐尼。” 托尼斯塔克摩挲表带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娜塔莎：“这个话题你在航母上已经和他谈过了。” 娜塔莎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道：“你看到了？” 托尼斯塔克：“现在这种情况我需要随时确认他的安全。” 模棱两可的回答，娜塔莎挑了挑眉：“这倒是一个监控别人隐私的好借口。” 托尼斯塔克：“我没想那么干。” 娜塔莎直接道：“所以他是唐尼，你是谁？” 托尼斯塔克看着不远处的永恒族叛军，言简意赅：“钢铁侠。” 在隐形状态下他们是相互看不到对方的，但娜塔莎还是坚持看着托尼斯塔克的方向，在停顿了片刻，就在托尼以为她会再问出别的一针见血的问题以后。 黑寡妇：“我以为你会像他一样说一堆乱七八糟的名词，比如猪皮，土豚，风车别墅，独眼龙家的三明治什么的。” 托尼斯塔克：“……我不会。” 娜塔莎：“所以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托尼斯塔克：“你很清楚，纽约观光岛，不打不相识。” 娜塔莎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周围除了岩浆流动的声音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就在托尼斯塔克以为黑寡妇不会再追问下去的时候，娜塔莎突然道：“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托尼斯塔克挑了挑眉，看向旁边透明的空气。尽管在开启隐形功能以后他谁也看不到，但他本能地觉得站在他对面的娜塔莎朝着他伸出了手。 “你好，Avenger。” 托尼斯塔克沉默了片刻后：“你好，Avenger。” 托尼斯塔克觉得他大概理解最开始唐尼为什么一直坚持让娜塔莎代替巴顿跟他组队了。 毕竟在队长最初的安排里，是娜塔莎跟唐尼负责寻找海姆达尔的下落，而托尼斯塔克和巴顿去寻找内撒打算开启宇宙罗森桥的地点，然后提议被唐尼当场否决。 托尼斯塔克能猜到唐尼的想法，当然他也不认为他自己是那种在这种时刻还特立独行想要单兵作战不识大体的人，但是为了避免一些起码的摩擦—— 至少娜塔莎在托尼这边没有一长串的“名词”评价。 而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她确实是个难得的聪明人。 当然，对于巴顿跟唐尼组队这个提议在之后也遭到了托尼斯塔克的否决。 因为他彼得帕克能更好地保护唐尼的安全，尽管那个小蜘蛛侠并没有受过多少专业训练，而且唐尼也一直认为他不需要谁的保护。 所以话说回来。 “他们是不是看不起我？” 阿斯嘉德广场东侧，在跟队长和索尔汇合，并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队长下达新的指令后，巴顿后知后觉地道，“我怎么越想越觉得觉得找彩虹桥这个任务只是谁怕我没事干临时编出来让我补个空的？” 史蒂夫表情严肃：“不，克林特，你绝对是一名出色的复仇者。”队长说完顿了一下，补充道，“只是你的专长不适合干别的任务。” 巴顿：“您大可不必用您教育青少年的口吻来陈述这件事，队长，也不用补充后面那句话，真是谢谢了。” 第三声号角在这时候吹响，广场中央的圆形平台上，圣火腾地一声，燃烧得更加猛烈起来。 一名披着黑袍，袍子里隐约露出黑金色盔甲的人走上站台。 “黑曜五骑士之一。”女武神希尔低声道，“亡刃。” 亡刃的声音沉闷而诡异。 “我知道你们都很期待看见你们的新王，也很奇怪为什么第三声号角都吹响了他仍不露面，在这里我需要向你们陈述一个沉痛的事实，那就是——” “很显然，你们阿斯加德的新王背叛了我们，他竟然试图在庆典之前毁灭宇宙之神赐予阿斯加德的圣泉，他将在宇宙之神降临阿斯加德之际，跟下面这些人一起受到审判。” 阿斯加德登基庆典正式开始的第一分钟。 沉闷诡异的声线传遍阿斯加德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阿斯加德圣军骑士部队，百夫长普利斯特——” “阿斯加德圣军骑士部队，副手奥斯塔里昂——” 他念诵着一长串的名字，聚集在周围的阿斯加德人原本就带着恐惧的表情随着亡刃念出的那些名字开始加剧，到最后甚至演变成了绝望。 站在人群中央的索尔几乎用力得要把拳头捏碎。 这大概是索尔有史以来最冷静的一次，冷静到声音都变的颤抖：“什么时候开始行动，队长。” 史蒂夫的回答跟托尼斯塔克的如出一辙。 按照计划的说法，他们现在能干的事情只有—— “等。” 但计划并不都那么顺利。 没人永远是幸运的。 阿斯加德地牢。 在跟着乌木喉进入大门后，唐尼和彼得帕克看见了被关在监狱里的海姆达尔，以及—— 这座大门里，漂浮在半空中的一座巨大石像。石像被雕刻成一个拖着圣火的女人的形象，那圣火上漂浮着十几颗星星点点的光芒，整个石像巨大，而且栩栩如生，除了—— 她缺了一只眼睛。 周围是一片星光灿烂的无垠宇宙，眼前是一条悬浮在半空的，连接着石像的细长通道，唐尼和彼得帕克跟在叛军小队后面，停在了入口处。 他看着乌木喉打开关押着海姆达尔的牢房，然后两手并拢放在昏迷的海姆达尔的额头，刺眼的光芒亮起又消失之后，乌木喉手上托起了一枚绿色的圆形宝石。 宝石中间有一点墨色，看起来就像翡翠雕琢成的眼球。 乌木喉拖着那枚宝石，一步步走向石像的方向，在宝石嵌入女神像眼睛里的一瞬间，一股剧烈的能量在这个空间里形成暴风，向四周扩散开来。 站在前面的永恒族叛军被气流打在身上，没有站稳，往后退了几步，眼看就要直接撞在彼得帕克身上。 生物拟态技术说白了就是在五感干扰下程度最高的视觉欺诈，远离类似高级版的变色龙，肉眼无法分辨，但—— 他们不可能真的从物理层面上完完全全地变成永恒族叛军的样子。 彼得帕克警铃大作，立刻侧身往旁边一躲，在快要被撞到前成功地以一种极度柔软的姿势把身体弯成C形躲过了永恒族叛军的碰撞。 彼得帕克一下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 乌木喉周身亮起黑色光芒，他飘到半空，面对女神像吟唱出一段咒语之后，眼前这队叛军精英就像被抽走了生命力被献祭给神像那样，黑金色的骨头化成粉末，随着周围空气的流动像砂砾一样聚集在乌木喉的手心。 除了站在队末的唐尼和彼得帕克。 挡在前面的叛军在化成粉末后盔甲直接掉落在地上，唐尼的视线毫无征兆地与乌木喉的撞在了一起。 “喔噢。” 小蜘蛛侠咽了口唾沫。 “情况好像不太妙，斯塔克先生。” …… …… “在黑渊养伤的内撒，数量超乎想象庞大的永恒族叛军以及不知所踪的宇宙意志。” “那么现在，让我们尝试着把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罗森桥的定理是互通的，就希芙给出的消息来分析，宇宙通道在开启后至少会有五分钟的延迟传送时间，光靠一个地球的兵力和残余圣军部队肯定不可能对付得了内撒和他全部的士兵，我们只能在他传走那些叛军的瞬间关闭罗森桥，我不清楚这么做那些叛军会被传去哪里，但我肯定那肯定不是内撒想让他们去的地方，我们可以先解决阿斯加德的残兵再去宇宙其他角落清缴这些叛军，所以在那之前——” “我们需要一个能让地球援兵随时到达的空间传送点，需要掌握黑渊里永恒族叛军的动向，需要有人在收到信息的瞬间关闭罗森桥通道，而且要保证在做完所有部署之前不被内撒发现。” “我们都很清楚，这是一场怎么样的仗。” “没有失败。” “我们只能赌上性命。” 第88章 八十八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 阿斯加德地牢深处, 那扇刻满了宇宙史的巨大的石门里。 浩瀚无垠的星海空间中央。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气氛在刹那间仿佛像凝固了一般，然后在长达三秒的沉默过后。 乌木喉用嘶哑的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Iron man？” 唐尼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彼得帕克护在身后，然后才看向那个长袍呈波纹状漂浮在半空的黑曜五骑士之一：“是的, 初次见面, 钢铁侠的名字已经扬名到外太空了？” 乌木喉眯起眼睛, 在又一次短暂的停顿后, 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的声音依旧嘶哑, 像是嗓子里含了什么东西一样混沌, 但在超过五百米的距离之外, 唐尼还是清楚地听见了乌木喉说的是—— “Robert Downey——” “Junior？” 他一字一顿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原本的名字, 这幅画面稍微有些熟悉，让唐尼下意识联想到跟托尼斯塔克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男人似乎也是用相同的语速和断句叫出了这个名字, 尽管不管从哪个层面上说乌木喉和托尼斯塔克都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但起码在叫出他的名字后带给唐尼的震惊程度是一样的。 “他在叫谁，Sir？”彼得帕克疑惑道, “罗伯特先生不在这。” 唐尼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危险的发生在很多时候只是一眨眼的事。 唐尼话还没说完, 周围漂浮在半空的“银河”突然躁动起来, 无数星辰碎屑在停止了流动, 然后调转方向，就像破碎的玻璃和铁片那样, 尖锐的那头齐齐朝向了这里。 感应到威胁的马克85在一瞬间自动开启了防御程序, 一层薄薄的红色加固层往外蔓延, 在包裹住整个盔甲后变得透明。 眼前是漂浮在半空的乌木喉，身后是大开的石门和外面数以千计的永恒族叛军。 任务是在计划成功以前不被内撒发现, 未来要面对的敌人甚至还可能是内撒本人。 唐尼觉得他的脑子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冷静过。 而且越是危险，越是冷静。 在原地停顿了片刻后枪林弹雨般射过来的星辰碎屑就像开战的号角，耳边气流被数以千万计的碎片破开的同时—— “抓住他们！” “把门关上！”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站在唐尼身后的彼得帕克没有停顿，在收到指令后立刻荡到石门前，在那群永恒族叛军动作之前翻转手腕朝着脑袋上方，蛛丝发射器的金属铁片在极短的时间内分解再重组，一道极粗的莹蓝色蛛丝直接向上黏在了大门顶部，然后随着彼得手势的变动。 蛛丝周围弹射出更细小的蛛丝，瞬间在石门上织就了一张巨网。 怎么样才能让现阶段握力水平不超过八吨的蜘蛛侠用承重力不超过三十吨的蛛网关上一堵加起来中量超过一百吨的石门呢？ ——答案是借助一些学龄童都知道的物理小知识。 彼得帕克一扯，最中央那条蛛网收缩，圆形的网变成了类似蝴蝶结的形状，之后细小的蛛网再次分裂，爬满了石门每个角落。连接着蛛网发射器的那条主干蛛网冒出莹蓝色电光，特殊的材质在通电过后让蛛网瞬间变得如钢铁般坚硬。 随着彼得帕克拼尽全力的一压。 石门轰地一声，被彻底关上。 朝唐尼方向射去的星辰碎屑在石门被关上的瞬间犹如失去了指令一般停在原地，然后雪花般下落，消失在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里。 周围一下陷入一片漆黑，为数不多的光源只剩下了悬浮在半空的女神像眼睛里的海姆达尔之眼。 以及唐尼胸前闪着光的反应堆。 乌木喉没想到他们在被发现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不是逃跑，反而是直接锁死了大门。他愣了片刻，接着就仿佛明白了唐尼的意图那样。 “你们——” 他把手中托着的那团从之前几十名叛军精英体内汲取到的力量狠狠拍进了女神像里，海姆达尔之眼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瞬间把正片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同时被照亮的，还有乌木喉表情扭曲的脸。 “找死——！” 他怒吼着伸出双手，朝着两人的方向狠狠一捏拳头，脚下唯一的通道一下被捏碎，彼得帕克眼疾手快地在掉下去之前射出蛛丝黏住大门，但这次，乌木喉不会给他们多余的机会。 他重新摊开手，做出手刀的姿势往前一挥，刚才落下去的那些星辰碎屑重新升起，凝聚成跟乌木喉双手姿势一模一样的两只巨手，其中一只劈在彼得帕克粘着门的那条蛛丝上，石门被劈得狠狠晃动了一下，蛛丝应声断裂。 第四代蜘蛛战衣并不具备飞行能力，彼得帕克眼看要坠入深渊。 “抬头！” 紧急关头马克85身后自动分裂出一个圆形的金属飞盘，□□伸出六长条炮口，炮口推进器启动，直接飞向了彼得帕克头顶上方，稳稳接住了彼得帕克射出来的蛛网—— 或者说是蛛网准确地射中了飞盘。 唐尼反手射出两道集束光线打散了那两只手，然后胸口的反应堆瞬间集聚大量能量，一道夹杂了淡紫色电光的核子炮直接穿透了护在乌木喉身前的层层银河碎屑，耀眼的光芒带着仿佛要吞噬万物的能量将乌木喉整个人击飞了出去。 这还是唐尼第一次使用胸口那个意志碎片结晶里的力量，超脱物理层面的能量庞大到超乎他的想象，而就在他动用到这股力量的同时—— “这里是宇宙意志诞生的地方，Sir。” 突然在盔甲面具里响起的声音让唐尼下意识顿了一下：“什么？” “前面那个女神像就是宇宙意志本体，目前已经被主宇宙意志封存，他们试图靠海姆达尔之眼的力量和剩余的意志碎片重新唤醒藏在宇宙意志本体里跟主宇宙意志勾连的通道，借此打开通向主宇宙的罗森桥。” “摧毁宇宙意志本体或者摘下海姆达尔之眼都可以终止罗森桥的运行。” 唐尼：“你什么时候对他们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了？” Jarvis：“一号的信息库告诉我的，Sir。在您发射那道核子炮的时候。” 唐尼有些意外，他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镶嵌在反应堆槽里的结晶能量，刚要开口问点什么，右手边，无数星辰碎屑随着指令螺旋上升，转眼间形成一股飓风朝两人袭来。 现在可不是科普时间，乌木喉不可能像回合制游戏里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右肩被刚才那道核子炮洞穿，留下了一个漆黑的，正往外冒着黑气的伤口，原本就扭曲的表情此刻更是狰狞地虬结在了一起。他伸出双手用力往上一举。 唐尼刚刚用手心处喷出的急冻粒子阻止了那股密度聚集到几乎凝成实体的飓风往前，然后在里面的碎屑被冷冻到极致，脆裂成更多破片，而整道龙卷风也随之消失的瞬间。 黑色龙卷风后面，无数道碎屑拼成的利剑划破气流朝唐尼袭来。 尖锐的剑刃打在马克85加固的盔甲表层，并不会造成伤害，但巨大的力道仍然足以让半空中的钢铁侠在短时间内失去平衡。起初唐尼还能凭借盔甲的自动防护功能和本能闪躲，但在被剑刃打到第一下以后—— 第二下，第三下。 数量庞大的剑刃仍然无法击穿马克85的防护，但乌木喉的攻击手段可不止有这个。 他发出一声奇腔怪调的大笑，就像终于抓到了唐尼的破绽那样双手用力一合，后续的利刃瞬间汇做一处，剑尖直指唐尼的方向，带着划破气流的猎猎声狠狠刺了过去。 ——然后打在了一道极富韧性的蛛网上。 蛛网接通电流，直接把那把巨剑电散，重新变成了一堆分散的碎屑。 金属飞盘一分为二，在连通了Jarvis的后台系统后变成了小蜘蛛侠自由操纵的飞行器，他直接荡到唐尼身边。 “您没事吧？” 唐尼晃了晃刚才在无数撞击声中被震得发麻的大脑：“应该没有，如果你是指皮外伤的话。”他说着，四肢推进器重新亮起火光，“干得不错，彼得。” 唐尼说完抬头，重新看向那个漂浮在半空的乌木喉，以及被乌木喉挡在身后的宇宙意志本体。 一号传递过来的消息和唐尼之前的猜测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万变不离其宗，毁掉罗森桥的办法就那么几个，里面总有一个是对的，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他到底要在什么时候关闭罗森桥。 他只能祈祷托尼斯塔克那里一切顺利，然后能在正确的时间把消息传递给他。没有准确时间的等待永远是煎熬的，尤其是—— 他们还要面对来自黑曜五骑士的对手。 “所以我们在那之前先解决掉他怎么样？”唐尼转了转手腕，马克85的后背升起一排炮口，“合作愉快，小蜘蛛侠。” 彼得帕克眨了眨眼睛，接着兴奋道：“合作愉快，斯塔克先生！” 唐尼伸出双手，对准了乌木喉的方向：“你以为只有你会这招？” “第五元素攻击形态模式，Jarvis。” “正在连通方舟反应炉。天网中枢，启动。核融合阔刀追踪导弹，准备就绪，提尔断臂炮台，全面展开，正在填充坎贝尔咆哮子弹，第五元素攻击形态，全面解禁。” “锁定目标。” “Target locked——” “集中射击！” “Fire——！” 比刚才那些利刃更加密集，威力也更加庞大的弹药，集束光线和核子元素攻击同时发射，马克85直接在发射瞬间被强大的后坐力崩离原位十几米，围绕着胸口核子炮展开的枪林弹雨式的攻击直接锁定了乌木喉的方向。 乌木喉两只手迅速在空气中挥舞着，那些碎屑被一遍遍招来挡在身前然后被炮弹再次轰散，而就在他专注于躲过这波攻击的时候，彼得帕克已经荡到了他的头顶，两道蛛丝缠在他的左右手上，然后另一头黏在那两个飞行器上，飞行器冲向两边，乌木喉直接被拉得两手摊开。 来不及聚起新的屏障，最后一道屏障被轰碎，剩下的炮弹一发不落地全打在了乌木喉身上。 巨大的爆炸声中，唐尼听见乌木喉含血的愤恨声。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我不该给你们机会的，是你们自己找死——” “你们找死，找死，找死——！” 其实有一个问题是唐尼从刚开始就疑惑的。 钢铁侠确实很出名，但他并不觉得能出名到整个宇宙人尽皆知的地步，更何况乌木喉一字不差地叫出了他的本名，还有他从见面起就能从声音里感觉到的，对唐尼极致的怨恨。 他看起就像跟唐尼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怨那样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但唐尼很确信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乌木喉，他不清楚乌木喉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也不清楚这股怨恨的源头来自哪里，直到—— 最后一个弹片炸开后形成的光芒散去，在这场爆炸的中心点。 乌木喉被炸成了灰烬，只剩下了寄生在他体内的一团黑雾。 熟悉的黑雾，没有第一次见时那么颜色浓郁，似乎受了重伤，连光芒都变得不稳定起来。 唐尼不可能认错，那是宇宙碎片的母体，或者说—— 宇宙意志本源。 她好像疯了。 先是在主宇宙意志几乎把她烧成灰烬的处刑里逃了出来，然后像肢解一样把自己分成十几个碎片东躲西藏几十年，眼看着计划要成功的前一刻一次又一次地被干扰，一次又一次地面对失败。 她宁愿自己真的疯了。 “你们都该死。” 她说着，周身的黑雾霎时扩散开来，瞬间包裹住了整个空间。 四周重新变暗，不见五指，似乎连声音都被吞噬殆尽，安静得唐尼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袭上心头。 而通讯器里。 托尼斯塔克的消息迟迟没有传来。 第89章 八十九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阿斯加德广场。 即将到来的庆典让阿斯加德所有平民在巨大的广场前聚集, 但在三声号角的等待后他们迎来的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并没有多少人期待的大典，而是一队涌入阿斯加德的永恒族叛军。 叛军第一时间把整个广场包围起来，原本安静的广场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开始躁动。 中央平台上的亡刃终于念完那串长长的处决名单，他把名单放到了圣火上, 炽烈的火焰瞬间将名单烧成灰烬。灰烬落进圣火里, 随着亡刃口中念诵的咒语开始冒出黑气, 接着, 那一簇从阿斯加德地牢取出的, 因为永不熄灭所以象征着仙宫永恒的圣火被全部染黑。 黑焰腾地变大, 吞噬了托着它的火炬, 等火焰完全熄灭后, 整个火炬台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曜石雕刻成的，朝天空张大了嘴的鹿头。 “天劫，内撒曾经的坐骑。” 隐藏在人群中央的女武神希芙看着那口“井”, 声音低沉道：“内撒战败被关进黑渊后，克罗诺斯就砍下了它的头, 用来充当永恒族当时驻扎的那个星球的太阳。” 巴顿有些难以置信道：“太阳？那它得多大？” 希芙：“没人见过。” 石雕鹿头上是一对长长的角，那对角上就如希芙形容的那样, 顶着一个耀眼而炽热的光, 光球内部岩浆缓缓流动。它嘴朝上方, 如果这时候有人探头往里看，就会看见它喉咙里连接着通往黑渊的通道。 底下是一整片看不见尽头的演讲, 岩浆池里站着密密麻麻的永恒族叛军, 最中央的部分是被圈出来的处决池, 那正好是怪物喉咙下落以后的地方。 这不是阿斯加的人第一次看见有人被投进处决池了。 但绝对是处决人数最多的一次。 随着亡刃一声令下，除去地牢的几个守卫, 所有还留在阿斯加德的圣军都被永恒族叛军压了上来。他们被迫卸下了盔甲和武器，身上缠着厚厚的铁链，在那个鹿头前排成了一排。 最后一个被押解出来的人也是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 看着站在队伍末尾，穿着绿色长袍，手上套着厚重锁链的人，奥丁之子难以置信道：“洛基？！” 那些圣军被强迫着停在那个鹿头前，亡刃提起手上的镰刀对准了其中一个，嘴里念诵着新的咒语。随着他每念诵一句，那个鹿角上顶着的光团就耀眼一分。石鹿喉咙里连接着的处决池里的岩浆温度似乎也在随之攀升，连周围的气温都随之升高起来。 就在温度即将攀升到顶点的时候。 “我们不能就看着他们这样处决阿斯加德的军人！”希芙压低了声音看向索尔。 作为仙宫的女武神，希芙不能眼看着这群圣军被投入处决池，而作为众神之父的儿子，索尔同样也不能。 但这大概是鲁莽好战的奥丁之子有史以来最克制的一次。 额角青筋已经因为忍耐暴起，索尔看向队长：“有办法吗？” 史蒂夫皱着眉头：“我们这次计划的一切前提是不能暴露身份。” 希芙：“那就眼看着他们被处死？!” 队长摇了摇头。他环视一圈，整个广场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安静，即便面对这群入侵了他们家园的永恒族叛军，阿斯加德的子民依旧会克制不住地面露恐惧，但已经有越拉越多的窃窃私语。他们的脸上除了恐惧以外，还有怨恨，愤怒。 家国情怀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 眼前的场景再傻的人都明白坐以待毙下去阿斯加德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还缺一根导火索。 史蒂夫看向巴顿，这几个月合作下来形成的默契让巴顿在接收到美国队长的眼神以后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永恒族叛军不仅要在典礼当天处死阿斯加德圣军，甚至还要出处决他们的新王，阿斯加德子民因此起义暴动，一切合情合理符合逻辑。” 灰色的长袍下，鹰眼按下手腕处的按钮，一个小型发射装置在暗中拼装成功，接着他取出袍子底下被绑在腿上小型箭袋里的短箭：“没错，这跟我们复仇者联盟有什么关系。” 围守着圆台的永恒族叛军与下方的阿斯加德群众隐隐形成一股对抗的关系，这种关系在双方越缩越短的距离下变得紧张起来，而等紧张加剧到极致—— 一枚短箭射在了其中一名永恒族叛军的喉咙上，接着嘭一声炸响，那个永恒族叛军的骨架被炸散。 严密的包围圈随着一名叛军的倒下，就像突然缺了一块木板的木桶。寻找到了突破口的阿斯加德子民不再瞻前顾后，潮水般对着那个缺口一拥而上。 场面登时变得混乱起来。 混入人群的复仇者们随着人潮接近平台，史蒂夫伸手握住一把即将刺进一名无辜的阿斯加德子民心脏的长枪，然后反手一拳把那名永恒族叛军打散，然后按着耳边的通讯器：“注意保护好这些人的安全！” 原本的登基庆典变成了一场混战，希芙忍了太久，随着人潮冲到最前，抢过敌人的长枪接连挑飞堵在圆台上的一排叛军，还顺便回了一句。 “洛基不是新王，没人会承认他的。” “Come on。”巴顿短暂地低头往发射器里填充短箭，“这不是重点。” 尽管阿斯加德圣军在这几次的大战下已经所剩无几，但由于原本基数庞大，即便现在阿斯加德里只剩下一小部分，一整个处决队伍依旧可以从宣誓台的前方一直密密麻麻地排到后方整条通道。 趋利避害大概是所有人与生俱来的本能，那些子民想要救人又不想接近亡刃，于是在突围后就开始朝着宣誓台后面的方向移动。 复仇者们隐藏在人群里小心对付着那些叛军，索尔是第一个冲开永恒族叛军第二道封锁线的，他举起拳头轻易地把披着盔甲的叛军揍成散落一地的骨架，然后在摸到锁着圣军把他们连在一起的最粗的那条铁链以后，下意识做了个召唤雷神之锤的动作。 然后在锤子飞来之前—— “该死。” 索尔收回了手，压低了长袍的帽檐，两只手抓着铁链开始靠蛮力撕扯。原本宽大的黑袍因为奥丁之子迅速充血膨胀的肌肉而崩开裂缝，随着一声低吼和几缕透过黑袍泄露出来的电光，铁链应声断裂。 没有了铁链的束缚，即便被人扒了盔甲收了武器，重获自由的圣军也怒吼着加入了这场混战，至于排在队末被三名叛军单独看守的洛基—— 只有索尔脱离人群停在了他面前。 奥丁之子轻易地解决掉了那三名叛军，然后如法炮制地破坏了缠在洛基手上的铁链，抓着他的手腕打算扯着他往外走。 “别闹了，洛基，你很清楚现在阿斯加德陷入了什么样的境地，我不想在这种时候还来谈什么仇不仇恨原不原谅的事情，我只知道——” 索尔的话说到一半就停在了喉咙里。 因为在他面前，一阵熟悉的光芒亮起又消失，然后。 站在眼前的人从洛基变成了一个穿着仆人装的女人。 索尔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洛基的女仆长。 奥丁之子狠狠皱起眉头：“洛基呢？” 女仆长早已被眼前场面吓得慌了神，声音颤抖道：“我不清楚，我真的不清楚，我一醒来就被他们关进牢里了——” 她说着，突然尖叫着大喊了一句：“小心！” 永恒族叛军的长枪在两人短暂交流的时候从斜里刺过来，索尔伸手接住，就像迁怒那样抢过长枪一下折成两半，然后一拳打在那名叛军的肋骨上。 他看了女仆长一眼，最后只能留下一句“注意安全”，然后重新加入面前的战局。 而另一边。 宣誓台上，亡刃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还会发生这种意外。 他第一时间没有动作，而是看着台下混乱的场景，在捕捉到人群中那抹看起来最势如破竹的身影后眯了眯眼，就像锁定了目标那样，举起他的镰刀，身形如鬼魅一般—— 眨眼之间出现在了希芙的身后。 一击即中。 锋利的镰刀直接划开了希芙后背的长袍和藏在长袍下的盔甲，在上面留下一道深长的伤口。接着他把镰刀一横一挑。 长袍直接被掀开，露出里面希芙的脸。 亡刃一下就认出了这个前不久才从阿斯加德逃走的仙宫女武神：“是你？” 希芙长枪一挥扫开身前攻过来的永恒族叛军，然后立刻转身朝亡刃的方向掷去长枪。枪尖带着破风的声音，在即将到达亡刃面前的时候。 被一把镰刀轻松地劈成两截。 仙宫女武神向来以超群的武力著称，但对上黑曜五骑士里最善战的亡刃—— 她毫无胜算。 鬼魅般的身影在原地化成黑烟消失后又在希芙身后重新聚集，希芙只来得及感受到有人拿尖利的指甲顺着她后背的伤口狠狠刺了进去，然后在她因为剧烈的疼痛分神的瞬间，黑色的镰刀卡在希芙手腕处转了一圈，最后刀刃的位置稳稳地停在了希芙脖子前。 黑烟在原地消失又在石雕鹿头前聚集，亡刃站在这场混战中央，声音传遍广场每一个角落。 “你们再不停下，第一个被我投进处决池的，就是你们的长官。” 这句威胁起了作用，那批圣军认出了被亡刃挟持的希芙，一时间都同时看向宣誓台。 其实亡刃大可以动用武力杀光这里所有人再把他们投进处决池让岩浆浇灌成新的永恒族叛军，但那么做实在太浪费时间。 内撒的计划已经开始执行了，复仇者们没有多少时间，亡刃同样没有。 感觉到身前女武神奋力的挣扎，亡刃嗤笑了一声：“你最好老实一点，女武神，这样还能少吃点苦头。” 他说着，插进希芙后背的手泛起黑气，黑气蔓延到希芙周身，女武神的眼神逐渐失去焦距。接着亡刃抽出镰刀在石雕鹿头旁划了个椭圆。 椭圆形的圈从中间张开，一批新的永恒族叛军从里面走了出来。 亡刃低头看着场下的阿斯加德子民和圣军，声音冷漠。 “把他们抓起来，都投进处决池。” ——要怎么样才能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对付一批数量庞大到难以估计的敌人，同时还要最大程度保护在场人员的安全？ 答案是—— 没有。 很快，那些叛军在一群攻击毫无章法的阿斯加德子民里注意到了训练有素的复仇者们，亡刃只以为这些人是希芙的手下，于是下令开始着重往他们那里攻击。 不能暴露身份意味着他们不能使用武器。 拳头再硬也比不过数以万计的锋利长枪和坚硬盔甲。 复仇者们陷入苦战，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密密麻麻的永恒族叛军包围了起来。 史蒂夫看了一眼宣誓台上失去神志的希芙，又看了一眼传送门里还在不停往外涌的永恒族叛军。 最后按下了耳边的联络器。 “我们快要撑不住了。” 短短一句话通过联络器传到托尼斯塔克和娜塔莎的耳边，就在他们收到队长这条求助消息的同时。 ——时间到了。 黑渊。 自从被关进的这里以后，内撒等待了数百万年的空间通道终于再次在这片恶土上亮起。 身后连接着阿斯加德和黑渊的那道古老的黑金色大门外亮起一道耀眼的光芒，接着，门前缓缓立起一面镌刻着永恒族叛军印记的黑水晶镜子，那道光芒打在镜面上然后折射到上方，冲开黑渊天空那层浓郁的红色血雾，然后在触壁之后—— 准确地降落在了岩浆池里的永恒族叛军身上。 浓郁的光芒下，那群数量庞大的永恒族叛军正在一点点消失。 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第一步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他们终于可以开始行动了。 托尼斯塔克和娜塔莎对视了一眼，没有多余的废话，就像之前商量好的那样，娜塔莎留在原地，托尼转身走向通往阿斯加德的大门。 时间在这种情况下显得尤其宝贵，他们的计划是在确保两个人安全的情况下等到永恒族叛军开启罗森桥，然后娜塔莎留在原地监视永恒族叛军的动向，而托尼先赶往阿斯加德地牢深处，过程中通过联络器再来判断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知道唐尼还在等他的消息。 在确认唐尼安危之前，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 托尼斯塔克快速冲向通道，然而，等他来到那扇通往阿斯加德的门近前以后。 光芒散去，一道细长的身影停在了大门前。 一个女人。 她穿着黑色紧身皮衣，裸露在外的皮肤是金属制的深蓝色，看过来的目光在随性的同时，也充满了敌意。 “把你的目的告诉我，或许我还会让你死得干脆一点。”她的目光在托尼身上上下扫了两眼，“地球人。” 黑曜五骑士之一的—— 暗夜比邻星。 第90章 九十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罗森桥的数据理论上来说无论如何都会是相同的, 只不过是数据体量的问题，所以在同样是以两个地点作为空间连接点的情况下，只要我们等比放大所有数据，不是不能计算出从这个宇宙到主宇宙的具体传送时间。” “而只要我们成功关闭通道, 超过三分之二的永恒族叛军就会迷失在宇宙废墟, 这是我们唯一战胜内撒的机会。” “计算结果出来了。” “通往主宇宙的罗森桥开启后, 我们只有十分钟的时间, 如果这十分钟里我们没有成功关闭通道——” “内撒就成功了。” …… …… “其实内撒大人说过, 如果不是一开始你们就表现出强烈的反抗意志, 他说不定会考虑拉你们入伙, 尽管你们是全宇宙最弱小的种族。” “不过话说回来, 最弱小的种族为什么会让战无不胜的永恒族叛军接连失败三次呢？” 在比邻星挡在那扇门前, 一边从腰间抽出机械皮鞭一边看着他说话的时候，托尼斯塔克只能感受到一种情绪。 愤怒。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甚至没有听比邻星在说什么。他伸手扯掉伸长的长袍，马克85在收到指令的瞬间从皮下蔓延覆盖他的全身。 “要打就快点。”托尼斯塔克伸手扣下金属面罩, “还有人在等我。” 说完，红色盔甲表层直接覆盖上一层薄薄的透明防护层, 在比邻星又要开口说话之前，四肢的推进器亮起火光, 直接朝出口的方向冲了过去。 跟着盔甲一起来到近前的还有马克85在短暂的飞行过程中从后背的悬浮炮台上射出来的数十发追踪导弹。 最开始比邻星并没有把这个放在眼里, 她抽动手里的机械鞭子, 速度快得甚至连残影都难以捕捉。那些鞭子抽在距离她最近的那十发导弹上，直接连同导弹外坚硬的金属外壳把导弹抽成了两半。然而那些导弹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在被抽裂以后就当场爆炸。 被抽成两半的导弹尾部的机械零件分解再重组, 喷出跟钢铁盔甲推进器上一样的小型火光, 以更快的速度朝比邻星射击过去。 比邻星瞳孔一缩, 用最快的速度把手里的机械皮鞭一甩，皮鞭重组成了一把长枪, 她拿长枪挡在身前，金色的枪尖张开一张金色屏障，把后续被她切割成了二十枚，威力直接呈几何倍数增长的导弹都拦在了屏障外面。 爆炸产生的能量还不足以击碎她的屏障，但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比邻星站着往后退了数十米，一直退到了门外的阿斯加德小巷。 没有了挡在面前的女人，托尼斯塔克毫不犹豫地穿过了黑金色的大门，然而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 “你不管你的队友了？” 后续导弹的爆炸还在继续，而比邻星混合在爆炸声里的警告直接让托尼斯塔克停在了原地。 他扭头看去，黑渊的恶土上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体型像浩克那么大的，身体肌肉像岩石般隆起的大块头。 大块头旁边还漂浮着一个身披白袍的女人，她里面穿着银色紧身衣，皮肤是跟比邻星如出一辙的深蓝色。 黑曜五骑士的黑矮星和超巨星。 黑矮星双手合拢把娜塔莎抓在手里，黑寡妇挣扎着，但力量上巨大的悬殊让她的挣扎丝毫不起作用。 “虽然我不清楚你要干什么，但只要你敢再往外走一步，我就让黑矮星捏死她。我打赌那绝对比你捏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爆炸终于结束，比邻星手里的长枪一圈，又重新变回机械鞭子：“而且地球的科技水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我还以为——” 比邻星话还没说完，又是成片的黄蜂导弹兜头打下。 托尼斯塔克的表现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没空跟谁废话。 马克85在半空中调转方向，用瞬间加大到极致的速度赶到娜塔莎身边，两只金属手套在飞行的过程中重组成两把尖锐的利刃，在黑矮星反应过来之前，朝着他的手腕狠狠砍下。 块头越大力气越大行动越笨重，这种宇宙适用的定理托尼斯塔克早在浩克身上就见识过了。 锐利的刀刃劈在坚硬的岩石上发出铮地一声巨响，马克85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弹出十米开外才重新稳住身形，而原地。 黑矮星两只石头手臂完好无损，站在他旁边的超巨星嗤笑了一声：“你拿着两把餐刀想干什么？” 盔甲面具里，托尼斯塔克面无表情地按下引爆按钮。 “砍你们足够了。” 下一刻，黑矮星的手腕突然爆开，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哀嚎，接着手一松。 托尼斯塔克在娜塔莎落到地面之前接住了她，然后在半路转身，重新冲向那扇黑金色大门的方向。 娜塔莎听见耳边的通讯联络仪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去找他，区域联络仪我会发给你。” “拜托了。” 托尼说完，身后的悬浮炮台再次重组成一个四方形的机械装置，最底部是两个涡旋引擎。机械装置在贴到娜塔莎背上以后迅速启动，带着黑寡妇朝着托尼斯塔克设定好的方向飞速前进。 又一次硬接下一场轰炸的比邻星在烟雾散去后，抬头就看到从她头顶飞过的黑寡妇。比邻星眉头一挑，甩出手中机械长鞭：“你别想走！” 鞭子眼看就要缠住娜塔莎的脚，下一刻。 一道集束光线直接把她的鞭子烧成了两节。 “搞清楚了——” 托尼斯塔克最后看了一眼消失在阿斯加德小巷的娜塔莎，四肢推进器熄火，他停在地面上，左手一甩，液态金属重组成一面红色的盾牌。 他转身接住了黑矮星跃向半空后砸下来的一拳，胸前的反应堆打出一发核子炮直接把黑矮星弹了出去，然后盾牌再次变换，变成两个黑洞洞的加特林炮口。 两个炮口分别对准了比邻星和超巨星。 “你们的对手是我。” …… …… 后背的涡旋增压速度被开到极致，引擎嗡嗡作响的声音几乎侦破耳膜。 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路线问题，也没空去在乎这么做痛不痛，娜塔莎用戴在手腕上的机械装置护住头，在涡旋引擎的作用下直接撞开了仙宫地牢的顶层，来到了托尼斯塔克说的那个位置。 这里是阿斯加德地牢深处，面前是一扇刻满图案的石门，而娜塔莎的降落点在石门后面。 这里空无一物，除了黑暗以外什么也没有。 石门对面就是把手在外的成片永恒族叛军守卫，而且娜塔莎很肯定刚才她降落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他们。 她甚至没时间去考虑之后她被那群守卫发现会怎样。 娜塔莎低头，按照托尼发来的区域联通，编辑好消息。 按下发送。 宇宙罗森桥通道开启的第五分钟。 唐尼的通讯器终于有了动静。 周围依旧是不见五指的漆黑，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悬浮在半空的宇宙意志石像手中托着的十三枚代表着其余宇宙意志碎片的光团，还有那颗镶嵌在石像眼睛里闪着幽绿色光芒的海姆达尔之眼。 没人知道宇宙意志在哪里，她隐匿于无边的黑暗之中，只等他们防备稍微薄弱的时候再突然冒出来给予致命一击。 盔甲能源储备充足，这没问题，机体性能良好，这也算一个好消息，但是—— 时间不够了。 宇宙意志把自己的能量分作十六块，现在有十三块在支撑着她本体石像的运行，两块在唐尼和托尼斯塔克手里，而能量仅剩十六分之一的她还在之前跟二号的战斗中失去了大半能量。 她很清楚正面碰撞下她没有多少胜算，所以她很聪明地选了第二种办法。 她开始跟唐尼拖起了时间。 黑色的雾气向石像聚集，在绝对黑暗的环境里密度大得几乎凝成实质，她将石像层层包裹，任由唐尼怎么攻击都照单全收。 他能感觉到宇宙意志在他的攻击下越来越虚弱，但—— 这正是她的办法。 就像走投无路的流浪汉抱着最后的面包蜷缩起来用后背硬生生接受着来自外界的拳打脚踢——当然这个比喻或许不那么恰当，因为唐尼从不主动对谁拳打脚踢，流浪汉也不会动辄就想毁灭全人类。 总之。 “我们只有十分钟。” 唐尼关闭通讯器，看着面前这团巨大的，难缠的烟雾。 他计算过这些烟雾吸收能力的饱和值和临界点在哪，但令人无从下手的地方就在于，就算他用集束光线让一块区域的吸收值达到饱和，宇宙意志也会立马舍弃那个部位，果断得就像亲手割掉一块挂在身上的烂肉，他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从外部通过庞大的能量输入让整团黑雾解体。 办法似乎只剩下了一个。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在感受到彼得帕克解决完那些随时等待袭击他们的黑色触手然后停到他身边以后。 “掩护我进去，彼得。” 小蜘蛛侠愣了一下：“您说什么？” 唐尼没有解释，只是继续道：“等我进去以后你留在外面观察情况，如果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开门逃出去。” 彼得帕克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接着，他感觉黑暗中唐尼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命令，蜘蛛侠。” 说完以后，彼得帕克只能看见眼前闪起一道亮光，马克85推进器速度被开到最大。 朝着那团黑雾冲了进去。 黑雾最外围结构最松散，里面隐藏着无数只黑色的手，彼得帕克的蛛网黏住了最外围的手，但等唐尼彻底冲进烟雾以后—— 无数双手一拥而上，从各种角度缠绕了过来。她们紧紧抓着马克85，就像当初试图把托尼斯塔克拖进黑渊那样，唐尼隔着盔甲都能感受到那些手上冰凉得吓人的温度。 覆盖在马克85外表的防护层泛起一层荧光，接着小型炮口从盔甲外伸出，细细密密的黄蜂导弹锁定了那些手，在这个绝对封闭的环境里依次炸开。 马克85表面的防护层在爆炸下多少受到了一点影响，开始留下爆炸后焦黑的痕迹，无数只手被炸断，又有无数只手缠上来。 他每一步都前进得相当艰难，等到更深的地方，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窒息的错觉。 一片漆黑的环境，就像被投进大海海底最深处，空气被压榨到极致，每前进一步都似乎踏在冰冷的海水里，只有肺部似乎在被火焰灼烧。 没有光线，而且寸步难行，稍微偏离一步，就会完全迷失方向。 唐尼只能机械地往前，再往前。 他能感觉到在他前进的过程中宇宙意志似乎一直在跟他说话，但他一句也听不到，耳膜被无数导弹炸开的声音震麻，除了嗡嗡声以外再也捕捉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除了机械地向前，驱策他的只剩盔甲里，莹蓝色光屏上越来越小的数字。 宇宙罗森桥通道开启的第五分钟、第六分钟—— 第十分钟—— 第十四分钟—— 黑雾中心最后一堵屏障终于被炸开，唐尼透过拳头大的缝隙，看到被黑雾围在中心的石像。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 盔甲的推进器被开到极致，眼看就要突出黑雾重围，但下一刻。 黑雾里所有的手合在一起变成了两只更大的手，接连缠上了马克85的四肢和躯干，马克85被迫停在了石像面前。 这一刻唐尼和海姆达尔之眼的距离近到只要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但他再也无法往前一步。 五十秒。 四十秒。 三十秒—— “你过不来的。” 爆炸声消失后，混合着还没来得及散去的火光和烟雾，唐尼终于听见了宇宙意志的声音。 她就像得胜的人那样，高高在上，声音里带着浓重的不屑。 “时间要到了。” “你失败了，人类。” “地球人果然还是我创造的所有种族里最弱的那一个。” 唐尼没有说话。 他眼前除了眼前那枚绿色宝石，只剩下了不断后退的数字。 二十秒—— 十—— 九—— 耳边，宇宙意志已经按捺不住地发出了胜利的笑声，然后下一刻。 笑声戛然而止。 她看着放弃了马克85的盔甲，直接从盔甲里挣脱出来伸手按在海姆达尔之眼上的唐尼本人。 “你疯了？！” 唐尼觉得他大概是真的疯了。 他很清楚宇宙意志碎片体表的能量能达到多少轰瓦，那就像一个小型黑洞，脱离了盔甲以后别说直接触碰，就是距离靠得过近都会直接把人体洞穿。而现在，在脱离了马克85后。 他要面对的是十三片碎片，还有一个表面如岩浆滚烫的海姆达尔之眼。 在触碰到海姆达尔之眼后，唐尼的手被烫得下意识往回一缩。他现在处于失重状态，能清楚地感受到十三枚意志碎片聚集在一起的那股几乎要把人撕成碎片的乱流，哪怕不用照镜子，唐尼都知道他的皮肤表层肯定裂开了无数道口子。 宇宙意志想松开马克85去阻止唐尼，但这一次，马克85重组变形，液态金属顺着那两只手的指缝迅速蔓延，紧紧缠绕住了那两只手。 只是一台盔甲，并阻止不了那两只手多久，但哪怕只是一秒—— 足够了。 唐尼重新抬起手，按在了海姆达尔之眼上。 宇宙意志疯了一样地呐喊。 “住手！你会死的！” “你人都死了，再拯救宇宙还有什么用？！” “住手，住手，住手——！” “放下它！”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我当然后悔。” 皮肤骨骼被撕扯带来的剧烈疼痛让人已经可以忽视海姆达尔之眼灼烧掌心的温度了，唐尼的意识因为疼痛开始模糊：“我后悔——” “为什么我没早点想到这个办法。” 他说完，捏着那枚绿色的海姆达尔之眼，狠狠往外一拽。 伴随着宇宙意志刺穿耳膜的尖叫，整个空间爆出刺眼的白光。 一瞬间。 宇宙安静了。 …… …… 黑渊。 解决完了黑曜五骑士其中三名的托尼斯塔克在最后一秒看见消失在黑渊的罗森桥，终于松了口气。 他按下联络器：“通道关闭了。” 阿斯加德广场。 收到消息的队长掀开了他的长袍，摘下后背的盾牌掷出去，直接放到了一片永恒族叛军。 雷神之锤从飞来，然后被奥丁之子狠狠砸在地上。混合着周围箭支爆开的火光。 史蒂夫接通了驻扎在阿斯加德外的神盾局联络器。 “久等了。” “现在可以好好打一架了。” 斯塔克航母升空，遮天蔽日地几乎盖住了整个广场的光线，等待已久的浩克直接从航母上踩着半空的昆式战机跳了下来，跟复仇者们完成集合。 航母停机坪上停满的昆式战机同时启动，在赶来的神盾局特工联合圣军在最短的时间内疏散完民众以后，炮火无情地轰击在了永恒族叛军的身上。 绝对的火力面前不容许有别的反抗，除了认命地在爆炸中变成烧焦的骨架以外，这群叛军别无选择。 战局霎时变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但是。 谁都没忘记一件事。 …… …… “一直到成功关闭了罗森桥，我们的计划就完成了，但记住，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送走三分之二的永恒族叛军只是我们取胜的方法，那并不能给我们奠定胜局，因为在那之后我们真正要面对的敌人——” “是内撒本人。” …… …… 之后，阿斯加德的神典里记录了今天这一仗，在内撒出现的时候，目睹了全程的史官只用了短短两个词来形容当时的画面，就是—— 天劫。 降临。 第91章 九十一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从天而降的对地导弹在仙宫主殿炸开之前。 神盾局特工还在做着初步的战场清扫工作。 因为作战地点是仙宫, 所以即便斯塔克航母军火储备充足，尼克弗瑞也没有一来就直接炸掉自己人老巢的打算，所以第一轮轰炸结束后他下令召回了所有昆式战机，只剩斯塔克航母还悬停在坍塌的彩虹桥上方。 场上剩下的永恒族叛军以及独木难支的亡刃必然不可能是复仇者们的对手。 很快, 在场的永恒族叛军被悉数伏诛, 亡刃身上被套上厚厚的锁链, 由神盾局特工牵引着关进了从地球临时带来的移动监狱里。 亡刃隔着铁栏杆的脸面目狰狞：“以多欺少, 卑劣。” 站在临时监狱旁问话的梅琳达头也不抬：“希望你们在率军攻打地球和阿斯加德的时候也是这么评价你们自己的。” 亡刃沉声笑了两声：“你们困不住我的, 黑曜五骑士还剩四个, 他们马上就会来救我, 你们阻止不了宇宙之神的计划, 等我们五骑士集合, 一定会把你们统统杀光！” 梅琳达还在拿笔记录着这次战后情况，闻言终于抬头看了亡刃一眼：“你指的黑曜五骑士是——”她扭过头朝旁边那堆被清扫出来的骨架扬了扬下巴，“他们？” 亡刃下意识朝梅琳达说的方向看去, 然后成功看到马克85离去的背影以及那堆骨架边，刚被托尼斯塔克从黑渊入口带回来丢在那的另外三名昏迷不醒的黑曜五骑士。 亡刃的表情顿在脸上, 片刻后，歇斯底里道：“跟宇宙之神为敌, 你们会后悔的！！！” 梅琳达不耐烦地一扣笔帽：“问不出别的了。”她冲旁边的特工摆了摆手, “先关进去吧。复仇者那边怎么样？” 特工：“都集合了, 长官。” 梅琳达点了点头：“下去准备吧，按照局长说的, 先撤离这里再说。” 特工于是弯腰退下, 梅琳达依旧站在原地, 她仔细看了一眼文件确认有没有遗漏，片刻后, 就像突然想起什么事那样。 她重新看向不远处聚集在一起，似乎在讨论接下来计划的复仇者。 美国队长，黑寡妇，巴顿，绿巨人浩克，雷神索尔以及—— 正在往那个方向走的钢铁侠。 有那么一瞬间，梅琳达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集合了吗？ 她怎么觉得少了一个？ 梅琳达皱起眉头。但是—— 少了谁呢？ “尼克弗瑞已经安排神盾局特工带阿斯加德的子民和受伤的圣军部队去极星城的临时驻扎点。我们短时间内不可能会到地球，阿斯加德也并不适合作为接下来的主战场。” 宣告台变成了复仇者们的临时会议桌，以美国队长为讨论中心展开临时的紧急会议。 所有人都站在台下，只有巴顿仿佛注意到了什么那样跳到了台上。他踢了一脚鹿头石像，小声说了句“这到底是什么生物”，然后抬头隔着特制的墨镜看了不远处挂在山头的太阳一眼。 “你们有没有觉得——” “今天的太阳有点奇怪？” 娜塔莎正在修理她刚刚被撞碎的手环，闻言随口回了一句：“这个问题之前已经有人提过了。” 巴顿愣了一下：“谁提的？” 娜塔莎也愣了一下，她仔细回忆了一会：“好像是——” “托尼呢？” 突然插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也让娜塔莎终于想起了早上那个问题到底是谁提的：“对，托尼，他提的。” 而站在旁边的史蒂夫在听到这个名字后顿了一下，他环视了一圈在场的复仇者：“抱歉，我没注意到他不在。他人呢？” 托尼斯塔克忍不住皱了皱眉，显然，对于他们不先确认唐尼安危而是在这里开这种不必要的会的安排并不太满意。 男人扣下脸上的金属面罩：“我去找他。” 他说完四肢推进器冒出火光，就在他打算飞向阿斯加德地牢深处的时候—— “警报，警报，检测到不明能量体在飞速靠近，系统被锁定，危险判定距离，一千六百公里——” 无机质的电子音刚刚响起刺耳的警报声，下一刻，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 轰—— 第一枚导弹穿透云层，在天空留下一条莹蓝色的轨迹，然后眨眼之间落在了阿斯嘉德广场的宣誓台上。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导弹尖锐的头部破开气流扎进仙宫地面，然后炸开，在第一轮斯塔克航母的轰炸下除了一点爆炸的痕迹外完好无损地留存下来的仙宫在这一刻，房屋悉数被炸毁，仙宫主殿坍塌，导弹爆炸后弥散出火光，浓烟和红色尘雾。 仙宫主殿倾轧下来，直接砸在了托尼斯塔克的头顶，但好在马克85在检测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展开了防护罩，等第一波爆炸结束后，托尼掀开压在他身上的残垣断壁。 不远处，在他之后从废墟里冒出来的浩克不耐烦地搬开了压在一个神盾局特工身上的碎墙，在得到特工的感谢后发出一声不算愤怒的吼声示意，以宣誓台的位置为圆心点，周围是感受到爆炸结束后纷纷从废墟里钻出来的神盾局特工。 他们在出来后又转身去救其他被压在废墟里的人，索尔甩着雷神之锤从半空迫降，史蒂夫和巴顿联手搬开压在娜塔莎腿上的房梁，所有人第一时间重新聚集到了宣告台的位置。 那个鹿头石像依旧完好无损地待在原地，史蒂夫抬头看了一眼。 第一波爆炸后的浓烟散去，在被炸成一片废墟的阿斯加德头顶。 原本澄澈的蓝天蒙上了一层血色雾霭。 仿佛在眨眼之间变成了第二座战后的极星城。 通讯仪在这时传来尼克弗瑞的声音：“怎么回事？” 史蒂夫按着联络器：“娜塔莎受伤了，安排人把她先送回驻扎点。加快那些阿斯加德子民的撤离速度。” 周围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喊了一声：“看天上！” 所有人闻言下意识抬头再次看向半空，只见那层血色雾霭深处出现了一条巨大的裂缝，带着压抑的，迫人的气势，一点点张开。 史蒂夫：“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彩虹桥上方，斯塔克航母指挥室，尼克弗瑞看着被美国队长挂断的电话，在皱眉沉默了半秒后。 “调动侦察兵去查看所有传送节点，出动除医疗小组外的所有部队包括爆破小队跟急先锋队，启用所有昆式战机支援复仇者——梅琳达。” “汇报撤离部队的情况。” 正在领着一大批阿斯加德子民排队登上撤离舰的梅琳达按着耳边联络器：“第一批撤离小队已经赶往极星城，第二批队伍正在撤离，目前情况良好，没有人员伤——” 梅琳达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联络器那头，尼克弗瑞的声音终于变得急躁起来：“梅？梅？！” 梅琳达看着半空，好半天后才找回她自己的声音。 “Jesus——” 头顶，在血雾里打开的传送门外开始闪起一道道彩色的电光，那些电光是跟罗森桥如出一辙的颜色，而每一道电光消失，就伴随着一批数量庞大的永恒族叛军出现，直到他们密密麻麻地遮盖了正片阿斯加德的天空。 而且还不算完。 大开的黑渊传送门里，十数条鱼形战舰从里面飞了出来，经历过纽约之战的复仇者们对着再熟悉不过，来自奇瑞塔科技的庞然大物，在内撒侵吞了宇宙大部分种族势力的同时，他当然也收缴了那些种族的设备与科技。 最后。 随着一阵仿佛要踏碎天地的震动。 空间通道开始后退，在露出里面站在里面的人的部分盔甲后就开始慢慢消失，等整个空间通道都消失以后。 永恒族叛军阵前，一名身披黑色铠甲的骑士安静地站在那里。 他手握浩劫巨锤，古朴的盔甲上布满战争的痕迹。 出现在所有种族神话故事里，在第一次宇宙大战中代表了血腥，杀戮和战争的邪神。 ——内撒·加尔。 …… …… 阿斯加德地牢深处，在海姆达尔之眼被取出以后，宇宙意志发出了宇宙罗森桥被迫中断以后遭受极大反噬的惨叫，十三枚意志碎片悉数在那片刺眼的白光里消散成湮粉，将石像团团围住的黑雾尽数散去。 等白光消失，眼前的视野重新恢复清明了以后。 整个空间中心只剩下还漂浮在半空，已经全身裂成网状，被毁得面目全非的石像，以及—— 安安静静悬停在半空的马克85。 接着就是那一阵爆炸带来的地底震动，彼得帕克在感受到振幅的第一时间就朝马克85的方向大喊：“地面似乎有情况，斯塔克先生！” 马克85在原地停顿了一下，接着，四肢推进器冒出火光，烧开了黏在巨门上的那些蛛网以后道：“复仇者需要帮助，帕克先生。” 彼得帕克看着马克85在借助盔甲的力量拉开大门直接飞出地牢的背影，愣了片刻后才驱使飞行跟了上去。 他感觉他似乎听错了，但似乎又没有听错，他打赌刚才盔甲里发出来的不是斯塔克先生的声音，那似乎是—— “Jarvis？” 第92章 九十二个铁罐 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罐 这大概是人类历史上足以被铭记的一天。 被吞噬殆尽的其他宇宙种族, 即便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二但数量仍旧相当可观的永恒族叛军，在这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只会出现在神话里的战争之神内撒加尔，以及—— 被全宇宙看轻，一直以来处在鄙视链最底端, 如果不是因为意志碎片内撒甚至没有把这个种族纳入入侵规划里的地球人。 现在, 他们变成了全宇宙唯一一个能够跟内撒抗衡的种族。 “这简直——” 登上了第一批撤离战舰部队的娜塔莎躺在临时病床上, 隔着玻璃窗看着外面黑压压一片永恒族叛军以及为首的内撒,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很多形容词, 但最终, 娜塔莎说了一句。 “太荒唐了。” 内撒的脸藏在盔甲里, 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而从他隔着盔甲传出来的声音里, 似乎也没有多少计划被屡次破坏的愤怒，他的语气好像从来都是这么平静而沉闷。 “如果你们现在愿意缴械投降，我可以免去对你们的处刑。” 在场的复仇者和备战的神盾局特工们没有说话。 在内撒等待回答的那几秒钟, 除了拂过脸颊的热风，天地间一片寂静无声。 直到—— “你这个头上套着三角铁内裤的恶魔！” 还在紧急撤离的第二批撤离小队里, 一个看起来年过花甲的阿斯加德老头拄着拐杖，终于忍无可忍地走出人群, 对着内撒的方向大骂了一句。 在场笑点最低的巴顿忍了忍。 忍住了。 一名合格的复仇者总是很清楚什么场合该笑什么场合不该笑。 那个老头冲着内撒的方向发泄般地丢出了他的拐杖, 尽管他只把拐杖丢出了不到半米远的距离, 但他语气里的愤恨浓郁得像是能穿透空气直接攻击到内撒身上那样：“滚出阿斯加德！你这个丑恶魔！你拿着的是什么！众神之父早在几十年前就不玩锤子了！我们不会屈服的！” 撤离小队因为老头的举动变得骚乱起来，梅琳达被吓出一额头的汗, 不得不亲自下场把老头带上了撤离舰, 然后一拉启动器直接开着撤离舰离开了阿斯加德。 而在战舰迅速撤离仙宫之后—— 在场终于只剩下该留下的人。 所有人纷纷亮出了他们的武器, 他们身后，数量同样可观的昆式战机和斯塔克战舰齐齐伸出炮口, 锁定了内撒的方向。 迎战的姿态就是他们最好的回答。 内撒沉默了半秒后。 “我明白了。” 他缓缓举起浩劫巨锤，天空立刻响起巨大的隆隆雷声，猩红色的电光开始以他为中心点聚集，然后随着他挥下锤子的动作—— 轰隆——！ 直径甚至超过整个复仇者联盟大厦的巨大电光从天而降，落在这片原本就被炸成废墟的土地上，猩红色的电光深埋进地里，然后劈啪作响地一边爆炸一边往外蔓延，就像发芽破土那样挤开整片地面，脚下的土地随着电光呈网状龟裂，然后再防不胜防地化成无数道细小的电光从土里钻出。 三分之一的昆式战机被电光击中，耳边除了爆炸声，连接着斯塔克航母的无线电通讯里就只剩下了成片的—— “Mayday mayday！” “昆式战机031被击中机翼，开始紧急迫降！” “昆式战机003被击中后舱，已经丧失作战功能！” “Mayday mayday——！” 马克85从地牢深处出来以后迎面就撞上了那道最粗的猩红色电光，系统自动打开紧急防护罩，推进器开到最大往右边躲避，然而电光扩散的速度绝对是音速的好几千倍。 马克85被闪电击中，向后坠去，在即将撞上仙宫废墟之前—— 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身后，就像环抱式那样用胸口抵住了马克85的后背，然后推进器火力开到最大，直接卸掉了马克85那股向后的巨大冲击。 等两台盔甲重新挺稳以后，托尼斯塔克调转方向，一道集束光线打散了从地面射上来的电光，然后看向马克85。 “你没事吧？” 马克85“看”着停在他面前的盔甲，似乎在犹豫着，第一时间没有说话，而等他决定好开口以后—— 猩红色的电光从地表消失。 内撒不会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个来自于古老神话里的战争邪神直接举起巨锤往前一挥，再次打出一道电光的同时，冷漠的声音命令道。 “——进攻。” 密密麻麻的军队朝着复仇者的方向攻了过来。 炮火连天，战马嘶鸣，骷髅大军举着长枪冲进战场，或是挑飞眼前的神盾局特工或者圣军，或是被他们打成一堆散落在地的骨架。剩余的昆式战机发射出导弹成片成片地轰炸着冲过来的永恒族叛军，而悬浮在之后的奇瑞塔鱼形飞船则对准昆式战机群开始了一波猛烈的狂轰滥炸，而在这些鱼形飞船对面—— 斯塔克航母伸出无数炮口，莹蓝色的激光在短暂蓄力后对着那些飞船进行了威力巨大的精准打击。 有效，但作用甚微。沿袭了永恒族叛军一贯的数量优势，一片叛军倒下，又会有新的叛军填补缺口，哪怕已经失去了三分之二的军队，但以整个宇宙种族作为基数的情况下，剩下的那批永恒族叛军数量仍然多得可怕。 过程中内撒站在原地看着这片混战，没有丝毫动作。 “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人数上没有任何优势！” 史蒂夫一拳将面前的叛军击散，然后举起盾牌挡住从正面袭来的导弹，导弹弹到不远处的叛军队伍里，在短暂的延迟后轰一声炸响。 美国队长按着耳边的通讯器：“我们得想办法接近内撒。” 索尔一锤引下雷电劈在叛军最集中的地方：“然后呢？打败他？” 两台金红色的盔甲在空中游刃有余地躲避着双方导弹齐射的对轰，一边抓准漏洞用核子炮摧毁着所剩不多的鱼形飞船。托尼斯塔克声音低沉：“这是唯一的办法。” 游离在战场边缘，在叛军到达地点后一箭引爆地雷将整个叛军队伍掀翻的巴顿，抬头看了一眼违背了物理学原理安静地停在半空的战神内撒。 巴顿：“我怎么觉得比起打败他，直接清理掉全部的永恒族叛军要简单得多，我是说——嘿。” 巴顿说到一半，咽了口唾沫：“我们好像不用想办法接近他了。” “他过来了。” 似乎没想到这群人类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反抗这么久，等待了近万年才终于能踏出黑渊，在筹谋了数十年的计划眼看要成功的那一刻落空，如今—— 内撒终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 他挥舞巨锤从天而降，猩红的电光这次劈在了那群挡住他去路的永恒族叛军身上，在密密麻麻的进攻大队里如同摩西分海一般直接清出了一片空地。 “他疯了？”巴顿看着地上还在冒着红色电光的焦土，“那不是他自己的兵吗？！” 没人回答他。 或许在成千上万年不见天日的囚禁中。 内撒早就疯了。 形式在内撒加入的那一刻就发生了绝对的逆转，那些永恒族叛军感受到威压，距离内撒最近的那一批直接化成粉末，而远处的叛军也停在了原地不再动弹，至于人类这一方—— 所有昆式战机加上斯塔克航母舰瞬间锁定内撒，在尼克弗瑞“开火”的指令下将能量输出到最大，在几乎动用了全部武装力量的炮雨齐射下—— 浓烟散去后，内撒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地面上。 黑色的盔甲甚至没有半点破损的痕迹。 “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人类。” 内撒再次举起他的锤子，重重挥下，而这一次。 直面他的，是五名复仇者。 雷神之锤积聚莹蓝色电光，在奥丁之子的一声怒吼下，直接跟内撒的猩红色电光撞在一起，然后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就被打散，这一次的电光比上一次还要快，索尔闪躲不及，被一整道闪电迎面击飞出去。 没人知道内撒披着的盔甲有多重，他们只能感觉到在体型跟浩克相差无几的状态下，内撒每往前一步地面都在震动，而不符合常理的是，他在让人觉得笨重的同时—— 速度还快得惊人。 浩劫巨锤重重砸在振金盾牌上，盾牌直接出现裂纹，内撒用空着的那只手提着美国队长的领子直接把人甩了出去，然后反手一锤击飞怒吼着上前的浩克。在他身后，两台马克85不停变换方向锁定着他盔甲的薄弱点，在他击飞浩克时终于找到，两台盔甲的核子炮同时亮起，对准内撒盔甲脖颈的薄弱处射了出去。 ——电光过后。 没有留下丝毫伤痕。 浩劫巨锤再次挥下，这次直接引动了实相裂隙的力量，直接对着两台盔甲引爆了他的致命一击。 盔甲被猩红电光击中，直接短暂地失去了所有功能，托尼斯塔克被击飞，一直到狠狠撞在地面突起的废墟上才停下。 而另一台马克85被击飞到了托尼斯塔克的反方向，盔甲面具上的眼睛闪了闪，失去了亮光。 在极短的交锋时间里。 就让复仇者们失去了全部作战能力。 ——不行。 实力差距太大了。 这简直就是在以卵击石。 内撒依旧站在战场中央，他看着倒地的复仇者们，任由那些不痛不痒的导弹炸在他身上。没人知道他盔甲下是什么表情，但很显然，他的语气非常失望。 “我以为你们还能坚持得再久一点。” 内撒收起了他的武器，转身，下达了他最后一道命令。 “——杀光。” 周围停下脚步的永恒族叛军在接到命令后重新动作起来，他们的铁蹄踏碎地面，踩过刚才同伴的尸体，朝着这里越靠越近。 盔甲里，被电光直接透过盔甲表层麻痹了全身的托尼斯塔克隔着面前莹蓝色光屏，看着落在他几百米外另一台盔甲。 他拼尽全力想要挪动过去，却最终只是朝着马克85的方向伸出了手，动了动手指。 “检测到身体多出软组织挫伤，陷入麻痹状态，距离恢复还有一分三十秒——” 托尼听着耳边智能管家的声音，看着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永恒族叛军，以及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马克85。 他从来没有这么不甘心过。 就像某种情绪在积攒到极致后终于到了极点，直接爆发了出来。 全身麻痹不能动作，表情变得扭曲，被困在盔甲里的身体开始因为强烈的情绪而颤抖。 眼看着那群永恒族叛军的铁蹄要踏上那台盔甲。 就在这时，凌乱的废土里，原本连接着黑渊的空间跃迁节点上。 一道彩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距离托尼的位置很近，他甚至能听见里面传来对话的声音—— “嘿，我早就说过了，戴尔，以我们在瓦坎达的的地位来说，尤其是这种重要场合，你应该叫我的全名马丁·路维恩·耶尔穆本·威尔逊米斯里·欧萨斯。” “见鬼的埃多族人，我应该立刻向国王提出申请，从今天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这张蠢脸了，马丁。” “我说过了，是马丁·路维恩·耶尔穆本·威尔逊——喔噢。” 从空间通道走出来的，全副武装拿着最先进瓦坎达武器的大胡子助理在看到躺在地上的钢铁盔甲后：“抱歉，现在好像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旁边同样全副武装的戴尔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你是在开玩笑。” 他们上前扶起托尼和不远处的另一台马克85，大胡子助理笑眯眯地说：“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把援兵带来了，当然，还有老国王的儿子。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虽然这次任务是特查拉自己请愿要来的，但毕竟他是特查卡国王的儿子，你们最好还是顾及一下他的人身安全问题。” 光柱消失后，原本空无一人的废墟上—— 站了成片的瓦坎达士兵。 为首的特查拉戴上他的猫耳头盔：“我不需要别人的特殊照顾，马丁。” 电光带来的麻痹感逐渐消失，托尼斯塔克扶着地面站了起来。一道光柱消失后，换来的是数十道光柱接连亮起。 ——哪怕再自私的人，在宇宙存亡之间，大概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大义。 来自各地的势力在光柱消失后聚集在一起，包括受到斯塔克企业资助（尽管作为校长查尔斯本身也并不缺钱）的X战警，万磁王率领的变种人军队，以及还没有受到宇宙辐射影响拥有超能力但在外星科技方面研究颇有成果还会驾驶宇宙飞船的理查兹科研小队。 末日博士，那摩，月骑，迦娜塔，甚至—— 还有一个骑在机车上，脑袋还冒着火的骷髅头男人。 最后是出现在空气中，逐渐扩大的火圈。火圈里传来熟悉的，来自卡玛泰姬至尊法师的声音—— “你不配称神，内撒。” …… …… 阿斯加德，唯一没有被炸塌的，通往神母寝宫，那个有着整个仙宫治愈能力最强的祷告泉的通道里。 一团已经维持不住形态，闪动间在虚无的人形和光球两种形态间控制不住地切换的宇宙意志母体，正一步步蹒跚地走向寝宫的方向。 她每走一步就要歇息很久，不知道花了多久才停在那扇门前。然而，就在她迫不及待地推开寝宫大门的时候。 “surprise。” 那扇门里，穿着绿色长袍的谎言之神在看到宇宙意志虚影上难以置信的表情后，啧啧了两声：“我真是同情您的遭遇。” 宇宙意志看着洛基脸上就像恶作剧得逞时的笑容，咬牙道：“你不能把我怎么样。” “当然，就算能，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洛基说着侧过身，露出他身后停在祷告泉旁的神后弗丽嘉，“现在，惩奸除恶这种事可不用假我的手，那只会让我觉得像才到蟑螂一样恶心。” 作为冰霜巨人的后嗣，邪神洛基当然不具备打散随时能遁入虚空的宇宙意志的能力。 但从小被巫女养大的神后不一样。 这次，就像终于发现她在劫难逃那样，宇宙意志不再歇斯底里地咆哮，也没有绝望得露出示弱的表情。 她反而平静下来，虚影凝视着洛基：“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变成好人？” 洛基挑了挑眉：“我从没想过当一个好人，尤其是像我愚蠢的哥哥那样。” “那实在太无趣了。” “你说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人说洛基不像影版洛基，其实这里的洛基是结合了一些漫画和雷神2前期剧情写出来的洛基，之前也有说文里的洛基是在被索尔从地球抓回来后关在牢里那段时间被内撒救走的，就是那个比较叛逆的二公主，说实话我觉得混乱中立的基妹真的很有魅力，但是影版里洗白来得实在太快导致老农只能在雷神2前半部分感受到那种歇斯底里的张力，虽然雷神2拍出来后也一直在口碑上被诟病，然后动画里的洛基又像个二傻子，所以这篇文的二公主大概只能算老农心里的洛基吧，毕竟一千个人心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第93章 九十三个铁罐 最后一次罐装结束啦！ 被轰炸成废墟的阿斯加德, 被战火染红的天色，以及—— 从光圈里走出来的，来自三大神殿的法师们。 内撒藏在盔甲里的表情在看到古一以后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至尊法师？”他手握浩劫巨锤，悬停在永恒族叛军头顶, “我遍寻宇宙也没有找到你的踪迹。” 古一法师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 带着亘古累积的智慧, 就算在面对内撒这种只存在于神话里的敌人, 语气也像在规劝谁赎罪那样温和：“因为你对人类的轻视让你忘记了。” “我原本也是人类。” 战场以地球人和永恒族叛军分化成队里的两极, 而中间, 是悬停在永恒族叛军队首半空的内撒, 以及—— 再次站起来的复仇者们。 在重构仓里简单迅速地治疗好腿部伤口的娜塔莎从一台紧急迫降的昆式战机上跳下来, 至此, 复仇者全部到场。 队长举着起他已经裂了一条缝的盾牌。 “Avengers—— ” “Assemble！” 自复仇者联盟组建以来就喊了不下百次的口号，在这一次，更是仿佛变成了两军交战的号令。 势单力薄的地球势力在援军到达以后终于变成了势均力敌, 尽管数量依旧是一边倒的碾压局势，但是—— “真的会有人输给这群没脑子的骷髅头吗？”瓦坎达的大胡子助理马丁在一炮轰散一队十几人组成的叛军小队后, 从地上随便捡了颗骷髅头摇了摇，“听听, 空的, 这些骷髅脑子里都是空气。” 一辆机车在他说话的时候停在了马丁身边, 马丁看着那个穿着皮衣脑袋冒火的骷髅头，咽了口唾沫。 “抱歉, 我没有讽刺您的意思。” 恶灵骑士：“最好没有。” 他说完踩下油门, 机车轮胎碾碎一地白骨, 直直冲进永恒族叛军的包围圈里。 而正面战场。 法师以及X战警的加入显然给内撒增加了许多压力，他依旧挥舞着他的浩劫巨锤试图召唤猩红色闪电, 但那雷电在抵达地面之前，就被一道金色的光罩挡在了他头顶上方。 复仇者们正面牵制，两台马克85从侧翼进攻，场上依旧没有谁能正面接住内撒一锤的威力，但—— 没人会傻到跟一个上古魔神硬碰硬。 满地破碎的金属就是埃里克最好的武器，万磁王浮在半空，巨大的金属房粱砸入地面又重新拔起，不停限制着内撒进攻和后退的路线，月之骑士从空中召唤出数十道在银叶森林被月光浇灌了数十万年的月蚀精准打击在内撒的盔甲上，直接把那副古朴的黑色盔甲打出细小裂纹。 一直以来依靠人数优势践踏了宇宙除了地球外所有种族的内撒在今天，终于尝到了一次被别人以多打少的滋味。铺天盖地的攻击，防不胜防的偷袭，在他终于逼近万磁王然后一锤把人轰飞出去以后—— 以古一法师为首，三大神殿的所有法师能量汇集在一点，然后在至尊法师的操控下化成一条金色的鞭子，缠住了内撒的四肢。 “我能控制他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通讯联络器里传来古一法师的声音：“他全身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在他脖子的盔甲连接处。” 托尼斯塔克看着挣扎着撕扯鞭子的内撒：“我试过了，那里连核子炮都打不穿。” 古一法师：“但是你们掌握了目前宇宙里最强的两股力量。” “只有你们能做到了。” 托尼斯塔克沉默了。 他隔空看了不远处悬停在他对面的另一台马克85一眼。 铮地一声，限制着内撒左手的金色长鞭被他挣断，他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去撕扯缠绕在另一只手腕上的鞭子。 ——他们没有思考时间。 两台盔甲几乎同时动作，托尼斯塔克直接脱离了他的那台盔甲，马克85在半空中重新变成液态金属，带着反应堆上的蓝色结晶覆盖在了另一台马克85身上，金红色的钢铁手套不断往前延伸变成利刃。 两颗结晶触碰在一起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带着仿佛要将天地都吞噬殆尽的雷霆千钧之势。 利刃狠狠砍在内撒的脖子上。 光芒散去后，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内撒的头盔裂成两半，露出里面难以置信的血红色眼睛，接着。 咚一声。 在内撒的头掉在地上那一刻，所有人心里都只剩下一句话。 ——结束了。 周围的永恒族叛军在失去了指挥以后就像失去核心的机器人那样停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复仇者们在地面集结，一步步靠近那颗还在喷涌着鲜血的头颅。 “就这？”巴顿停在内撒头颅不远的地方，“他该不会像电影里的那样还有什么再生功能？比如头往下分裂出新的身体，然后身体往上长出新的脑袋，这样我们的敌人就变成了两个内撒。” 娜塔莎：“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第三次宇宙大战的起因就会是你的乌鸦嘴。” 巴顿：“我一直以为我说话从来都是坏的不灵好的灵。” 马克85降落在托尼斯塔克身边，男人看着那台金红色盔甲，刚要开口说话，又被索尔打断。 “他好像还在说话。” 所有人的视线因为奥丁之子的话集中在了内撒藏在裂成两半的头盔里的嘴上。 没人能隔着金属看清他的嘴有没有在动，四周重新变得安静，史蒂夫一步步靠近，在距离近到足够能听清以后—— “他好像在说。”队长表情严肃地复述着，“天劫，快逃。” “天劫？”娜塔莎皱了皱眉，“那不是他的坐骑吗？” 巴顿：“那个石像鹿头？我记得希芙说它在战败之后就被克罗诺斯砍下了头充当太阳了。” 巴顿说着，突然看向身边的复仇者们。 ——太阳。 血红色的雾霭还没散去，不远处，挂在山头一寸也未移动过的“太阳”突然动了。 它站了起来，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不是太阳，也不是山。 那是一头巨大的，卧在那里的鹿，而所谓的太阳，是那个被它顶在角上的光球。 主人的身死让它出离愤怒，它没有听内撒的话转身逃跑，而是发出一声极长的，几乎刺破耳膜的悲鸣，然后—— 整个身体瓦解，连同头顶的光球化作一道光芒形态的利刃，带着仇恨，裹挟着试图与他们同归于尽的全部力量，用极快的速度朝这里射了过来。 “不好——” 躲是一定来不及的，没人的速度能快过光。 在反应过来那道利刃意味着什么以后，在场所有人能做的只是用尽他们全部的防御手段挡在面前，但失去了盔甲的托尼斯塔克—— 现在再召回覆盖在另一台马克85上的盔甲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托尼斯塔克眼睛倒映着那道金色的利刃，站在原地，大脑在这一刻飞速运转，但似乎没有任何一种办法，能让他以人类的身体逃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除非—— 眼前的光线在这时候一黑。 那台马克85挡在了他面前。 在托尼斯塔克反应过来之后。 轰——！ 巨大的光剑狠狠打在阿斯加德的领土上，巨大的震波让整片土地都跟着下陷，头顶的雾霭被瞬间吹散，等光芒过去后。 血色雾霭散去，重新露出头顶真正的太阳。 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托尼斯塔克看着眼前被烧得焦黑的马克85缓缓倒了下去，脑子就像轰地一声炸开了一道惊雷那样。 他迅速伸手接住了面前下落的盔甲，脑子里拼命抑制自己不要去做最坏的打算。他呼吸急促地伸手摘下了盔甲上的面罩。 然后。 托尼斯塔克的表情顿在脸上。 ——面具底下是空的。 …… …… 没人能想到第二次宇宙大战带给他们真正致命一击的，会是最后来自天劫的那把光剑。 战火散去，神盾局后勤组特工开着医疗舰停在被打得凹陷下去几百米的阿斯加德领土上，竭力救治着数量庞大的伤员。 等神盾局的高级特工们从斯塔克航母上下来准备清扫战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托尼斯塔克一言不发地捧着一幅空着的盔甲的一幕。 希尔停在不远处，忍不住道：“怎么了，托尼，你是在哀悼你的新盔甲吗？” 旁边的梅琳达：“显然是的，看起来他对他盔甲的热爱已经深刻到像对待妻子的程度了。” 停在托尼斯塔克旁边的巴顿听到两名特工的话愣了一下，接着他道：“托尼？你们在喊谁？” 梅琳达朝着托尼斯塔克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啊，不然在场还有谁叫托尼斯塔克？” 巴顿愣了一下：“可是他不是——” 他话说到一半，眼神突然变得茫然起来。 “对啊，他就是托尼斯塔克。” 第94章 终章（一） 那是照在他生命里的光。 第二次宇宙大战轰轰烈烈地打响, 接着悄无声息地落幕。 地球上的生活照旧，他们甚至不知道在他们依旧为了工作和升级奔波忙碌的这三天里，整个地球连同宇宙都差点消亡，而他们的超级英雄, 再一次拯救了世界。 三个月后。 斯塔克企业科尼岛总公司。 总裁办公室。 “我很抱歉, 马丁先生, 关于清洁能源的后续合作以及我们老板的合作意向我会尽快给您答复——是的, 他现在人在曼哈顿——噢, 不不不, 老板并没有跟你们终止计划的打算, 只是他在忙他的那些盔甲设计所以没有时间, 您很清楚, 作为超级英雄，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把所有事情都丢给我这把老骨头干了，是的,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希望您回去的路上一路顺风。” 过完明天的生日就到了法定退休年龄的伦尼女士在挂断电话后, 看了一眼助理隔间外那张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总裁办公桌。 她叹了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 重新拿起电话。 拨通了那个曾经被她拨过无数次, 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时间是纽约时间早晨十点整,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她的老板不是在工作室里工作就是刚熬夜工作完打算回床上休息个一两小时然后起来继续工作，总之, 伦尼女士在拨打号码前就做好了无人接听的准备。 然后, 出乎意料地, 电话那头在嘟了两声后，就被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 一听就知道又熬夜工作了一晚上的声音：“什么事？” 伦尼女士有些意外，她端正了一下坐姿：“斯塔克先生。” “对。” 伦尼女士：“您还清楚我是谁吗？” 电话那头：“谁？” 伦尼女士：“您的私人助理，斯塔克先生。”她说着叹了口气，“那么让我换个问法，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老板？” 电话那头：“托尼斯塔克。” 伦尼女士：“庆幸您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过您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您把拯救世界的兴趣当成工作的时候，您是否还记得您的副业是斯塔克企业的老板？” 电话那头的声音开始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伦尼女士：“是时候从您那乱七八糟的工作间里出来晒晒太阳了，老板。” 伦尼女士说完顿了一下，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段对话她很熟悉，因为在几年前托尼斯塔克把自己关进车库里的时候她也再不断地重复这个。 她还记得几个月前的托尼斯塔克还是把工作放在心上的，无论是关闭了军火研发部们还是开设清洁能源项目，甚至对待媒体采访都慈眉善目了许多。伦尼女士惊讶于当时托尼斯塔克的转变，但更多的是欣慰，因为那时候的她觉得，她终于可以安心退休了。 这种欣慰一直持续到三个月前，托尼斯塔克从外太空回来以后。 伦尼女士不清楚在外太空发生了什么，甚至托尼当初要去外太空这件事都是伦尼女士在知道他调用了斯塔克航母以后发现的，总之—— 从那天起，刚好转起来的情况又开始急转直下。 他又把自己关进工作间了 整整三个月，除了跟复仇者们出出任务，然后被媒体抓拍到天上有钢铁侠在飞的画面以外，作为托尼斯塔克的助理，伦尼女士甚至没见过她老板一面。 电话那头的人没有说话，但是紧接着就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接连砸碎的声音，就像连续熬夜高负荷地工作了三天的人终于在起身后感到头晕目眩，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旁边的铁架，然后错手把铁架整个推倒那样。 摆在铁架上的零件全部散落在地上，叮铃哐啷的声音伴随着一声低沉的咒骂：“Damn it！” 伦尼女士继续道：“今天马丁先生又来催您了，如果您还有意向跟瓦坎达续约的话请您抽空来公司一趟，或者我可以把合同给您送过去，而您要做的只是给我开个门，或者干脆您笔都不想拿，我会连印泥也给您带好，您只需要从门里伸出一只大拇指，在合同上轻轻按那么一下就行了。” 电话那头又是万年不变的：“放复仇者联盟信箱。” 伦尼女士：“您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而现在您的信箱已经满得连一美分硬币都塞不进去了。” 托尼：“我忘了。” 伦尼女士：“是的，您已经跟我这个老太婆一样健忘了。” 托尼不耐烦道：“两千年前人们会把老太婆丢到深山老林里自生自灭。” 伦尼女士：“所以我现在，不过我得提醒您一点，出于礼貌，您应该尊重长辈。”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耐心：“就这样吧。” 伦尼女士不再说话，她很清楚托尼斯塔克想挂电话的时候没人拦得住，于是她安静地举着手机等着嘟嘟声响起，然而，大概半秒后。 她没听见嘟嘟声，而是听见托尼斯塔克去而复返的声音：“等等。” 伦尼女士：“怎么了，老板？”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然后道：“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伦尼女士愣了一下，她大概思考了有三秒钟，接着才想起托尼斯塔克指的是什么：“您说那个叫小罗伯特唐尼的演员？” 她随手点开电脑屏幕上的聊天记录：“很遗憾，我倒是找到了全球不少叫这个名字的人，但里面并没有哪个是演过戏的演员，而且我替您问过了，金牌律师和玛格丽特女王的剧组都没有录用过一个叫小罗伯特唐尼的人，我很确信我在给他们报名字的时候一笔一划都没有写错，而且读音绝对字正腔圆，所以——” “是不是您哪里记错了？” 电话那头，她的老板不说话了。 半秒后：“就这样吧，挂了。” 这次，嘟嘟声来得非常干脆。 伦尼女士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半晌后叹了口气。 她把话筒放回原位，想要关掉刚才跟那两个剧组导演的聊天记录，然而在点到红叉之前，聊天软件的植入广告一下吸引了这名五十九岁的私人助理的注意力。 伦尼女士在犹豫了几分钟后，还是选择拨打了广告上的热线电话。 “喂，您好，是卡玛泰姬心理辅导工作室吗？” “是的，我有个问题想要咨询一下——” 复仇者联盟大厦。 三楼工作间。 “您已经连续工作超过七十二个小时了，Sir，系统给出的生理反馈是您现在需要休息。” 托尼斯塔克坐在椅子上，他拼接零件的速度依旧很快，思路也依旧很清晰：“我不困。” Friday：“那是因为您刚刚注射了能量剂，过量皮质类固醇和促血红蛋白生成素的摄入会让您产生依赖性的。” 托尼斯塔克：“那不重要。” 智能管家还想说什么，但在她开口之前。 托尼斯塔克：“静音。” Friday：“……” 纽约时间十点整，全封闭的工作间里。 铺的满地都是的线路，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器械，还有刚才被托尼斯塔克撞倒，然后散了一地的金属零件。 这里乱得跟他以前呆过的暗无天日的车库如出一辙，还有北布鲁克林那个狭小的出租屋。 托尼斯塔克从一地零件里挑出他需要的那个，重新坐回他的工作台开始未完成的工作。他表情疲惫，眼底是一圈浓重的青黑，但他说得是实话。 他确实不困。 不仅不困，相反还很兴奋，因为—— 他终于找到事情做了。 现在他面前摆的是马克13的雏形，而在他对面排成一排的陈列仓里，是他这三天熬夜工作后的成果。 从最初的马克1号到后来补齐的马克12，往后是马克20，最末尾是两台马克85。而在男人面前的莹蓝色光屏上，是从马克12到马克19，以及马克21到马克84的所有盔甲的设计理念。 从阿斯加德回来以后复仇者联盟就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养老模式，跟着内撒尽数去了外太空的坏蛋们都没有回来，于是复仇者联盟每天要处理的事除了偶尔发生在华尔街街头的抢劫案，就剩下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早上锻炼时要先选哪一种颜色的器材，比如中午要吃点什么。 托尼斯塔克很讨厌这种工作状态，尤其在他修复完两台马克85以后，所以他才有了这个想法。 那些盔甲的设计理念里融合了曾经唐尼跟他说过的这几代盔甲的全部特征，这是一项极其巨大的工程。 足够托尼斯塔克忙碌很长一段时间，忙碌到—— 他再也无暇去思考其他事情。 一件说出来大概托尼斯塔克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事，尽管他曾经在心里不止一次地想过找一个心理医生，但哪怕是他注射了绝境病毒心里状况最严重的那一个月里他都没有真正实践过这个想法，但是现在。 就在上周。 那是一个专门为富豪提供服务的，隐私问题做得非常好的私人心理诊室，穿着常服的心理医生很平静地和他谈天：“我需要了解一下您的精神情况，斯塔克先生。” 托尼斯塔克还记得他是这么说的：“我很好，除了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有睡觉以外，我很清楚我自己是谁。” “但是我听您的助理说，您一直在试图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 心理辅导开场的第一分钟，在心理医生说完第二句话以后。 托尼斯塔克就强制性地结束了这场心理辅导。 只有当时在场的心理医生知道男人在听见这句话以后表情变得多扭曲。他似乎在那瞬间又变回了曾经那个臭名昭著的军火贩子，额角暴起青筋，两只手撑在办公桌上，蓝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写满了厌恶和威胁。 “他不是不存在的人，同样的话我不希望听见第二遍。” 托尼斯塔克声音低沉地，一字一句地说完这句话后，伸手扶正了心理医生胸前的名牌：“号称纽约州第一的私人诊所？” “老实说，这真不怎么样。” 之后托尼斯塔克没有再找过心理医生，他甚至觉得他找心理医生的行为是对谁人格上的侮辱，因为那意味着托尼斯塔克承认他确实有一些心理方面的疾病。 但是。 他唯独不想承认，在所有人都忘记小罗伯特的存在，唯有他记得这个名字这件事是什么心理疾病。 是的，从阿斯加德回来以后。 唐尼消失了。 不是突然消失，也不是死亡，马克85里并没有他的尸体甚至没有皮肤组织，在当天彼得帕克口述的情况里托尼斯塔克猜测唐尼应该是在握着海姆达尔之眼时收到空间力量的影响，跟海姆达尔之眼一起消失了，但能推测到唐尼消失的原因是一回事。 能找到他是另外一回事。 众神之父奥丁在两个月前就带来了一个消息，宇宙意志被他和身后弗丽嘉联手制服，然后亲手送给了前来捉拿宇宙意志的时空警官，之后，这个宇宙的秩序在主宇宙操控下恢复正常。 一个宇宙不需要同时拥有两个托尼斯塔克，所以这个消息带到的同时也意味着—— 小罗伯特唐尼的死亡。 不是生理上的死亡，而是一种缓慢的，慢性社会死亡。 最开始忘记唐尼是谁的，是联盟里跟他接触最少的神盾局特工们。 然后是索尔，接着是队长，巴顿，娜塔莎，班纳博士。 最后是彼得帕克。 就像钝刀子割肉，每天都会有无数的细节在提醒托尼斯塔克，有人正在缓慢地抽离他的生命，直到突然有一天，托尼斯塔克一觉醒来，发现—— 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记得小罗伯特唐尼是谁了。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惶恐，一种稍微细想就忍不住手脚冰凉的惶恐，这不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尤其在听见身边的人都在说“小罗伯特唐尼？我并没有听过这个人”、“托尼你需要休息。”、“你是不是出现幻觉了？”的时候。 他感觉他要被同化了。 活在回忆里的人永远是最痛苦的，周围的环境像是泥沼，要拖着他下陷，甚至连托尼自己都一度开始自我怀疑。 是不是这个宇宙从头到尾不曾存在过一个叫小罗伯特唐尼的人，是不是这一切只是他被逼到绝境后幻想出来的自我救赎的方式，他不停地构建着心理防线，又不停地被周围所有人的反应一点点瓦解。 或许他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真的变得不正常了。 他开始畏惧，变得暴躁，开始不停地通过工作麻痹自己，甚至变得不敢睡觉，因为他害怕一觉起来，下一个忘记小罗伯特唐尼的。 就是他自己。 托尼斯塔克还记得他曾经在一个罪犯嘴里听到过类似的话，哪怕心脏中弹，哪怕身体被炸烂，哪怕已经被火化成骨灰，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生理性的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死亡带来最可怕的事情是遗忘。 当有一天，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记得他了。 那他才算是真的死了。 唯独这件事，是托尼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他的底线一退再退，从试图让所有人想起小罗伯特唐尼到变成现在—— 只要他记得就好了。 只要他还知道小罗伯特唐尼是谁，就足够了。 但就在这一个月，一件让他最恐慌的事发生了。 他能感觉到他对于小罗伯特唐尼的记忆也在慢慢消失。 ——他快疯了。 手上的动作因为逐渐暴躁起来的情绪变得凌乱，托尼斯塔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缺少睡眠只依靠能量剂——说难听点就是兴奋剂来支撑工作的神经似乎终于到达了极限，需要休息的生理需求在身体每个细胞里敲响警钟，眼前的场景开始眩晕，耳朵开始嗡鸣。 一边是控制不住的生理需求，一边是极端的精神克制，身体的承受限度在这一刻仿佛终于达到了临界点，上一秒还在有条有理地整改零件的手下一秒忽然握起拳头，就想要把所有情绪一次性发泄出去那样，狠狠砸了一下面前的办公桌。 金属办公桌被砸得坳陷进去，尖锐的零件刺破皮肤流下鲜血，托尼斯塔克看也不看。 他在发泄完后崩溃地抬手撑住了额头，然后剧烈喘息着，努力平复着突如其来的情绪。 他不知道他在原地做了多久，没有开灯的工作间不分昼夜，托尼只觉得他隐约听见华尔街凌晨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就在他打算重新投入工作的时候。 一个火圈突然出现在工作间里。 “我听说你的情况不是很好，斯塔克先生。” 熟悉的，来自古一法师的声音，托尼斯塔克抬头，在看到那个披着灰黄色长袍，戴着三角兜帽的至尊法师从传送门那一头走出来的时候。 他淡淡地看了古一法师一眼，然后收回目光：“别踩到我的零件。” 古一法师环视了一下工作间：“那我只能站在原地了。” 托尼斯塔克低头继续他的工作：“随你便。” 古一有些无奈：“你的员工已经把电话打到卡玛泰姬的心理咨询部了。” 托尼斯塔克：“她只是个普通人。” 古一：“我们的心理诊所也接待普通人，莫度甚至在网页上打了广告，只不过这是我第一次出诊。”她看着托尼脸上的表情，“而且我觉得我有必要来一趟。” “你现在看起来糟糕极了。” 托尼斯塔克擦掉手上的血渍，拿起一个新零件：“已经比前几天好很多了，我在说实话。” 古一：“你还在找那个人？” 这个问题简直一针见血，托尼斯塔克终于停下了他手上的动作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至尊法师。在沉默了片刻后，男人突然问：“你记得他叫什么吗？” 古一：“小罗伯特唐尼。”她说完后立刻发现了托尼脸上表情的变化，于是至尊法师不得不补充了一句，“你的助理告诉我的。” 托尼斯塔克刚有了点变化的表情重新收了回去：“嗯。” 古一：“你很清楚，哪怕是至尊法师也抵抗不了宇宙法则。” 托尼斯塔克看了一眼不远处安安静静停在陈列仓里的两台马克85。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接着，用一种非常复杂的口气：“那为什么只有我记得？” 古一叹了口气：“这要问你自己。” 托尼斯塔克不说话了。 又是接近十分钟的沉默，古一的身后亮起光圈。至尊法师不能离开卡玛泰姬太久，这意味着她该走了。 但古一来的目的并没有达成，托尼斯塔克身上的问题一个也没有得到解决。 古一只能说：“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托尼斯塔克：“你说得我好像马上要死了一样。” 古一看着坐在工作台前的男人：“我只是想帮你。” 听到这句话后，那双冷蓝色的瞳孔猛地一缩。 恍惚间周围的场景一变，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双暖棕色的眼睛。 那天他站在阴暗的出租屋里，唐尼站在阳光下。 ——“我只是想要帮你。” 托尼斯塔克还记得当时阳光从旁边破破烂烂的木头窗户里照进来，连出租屋里的旧地板都被照得亮晶晶的。 这一次他没有再对谁发脾气，他试探着伸出手，他想再一次走进阳光。 但光是抓不住的。 抬起的手触碰到金属工作台，冰凉的温度让人猛一发憷，托尼斯塔克又回到了这个乱七八糟的工作间。 他看着满桌的零件，满地杂乱的电线，眼里的茫然和无措逐渐消失，只剩下机械和麻木。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 他重新看向至尊法师的方向，蓝色的眸子没有焦距。 “能帮我忘掉那个名字吗？” …… …… 如果他生命中的阳光注定要在某一天消失，那么—— 他宁愿他从未从黑暗里走出来过。 第95章 终章（二） …… 滴答, 滴答，滴答。 耳边是雨点砸在窗户上的声音，鼻翼间是风从窗沿缝隙钻进来后带来的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还有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栀子花香。 唐尼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就像沉在水底, 四肢是明显的被水流挤压的失重感, 耳朵是鼓膜内陷后混混沌沌的杂音, 但他又能很清楚地感知到—— 起码现在盖在他身上那条被子很干燥。 这种感觉很熟悉, 跟他当初穿越到那个宇宙之前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挣扎着想起身, 但他做不到, 他拼尽全力甚至没办法让手指头动一下, 直到—— “你醒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就像沉入水底溺毙之前终于被人打捞上来那样，唐尼猛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坐起身来, 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 他在原地坐了一会, 等情绪平复后偏头看向声源处。他努力忽略掉那股从他意识清醒后就萦绕在心头的异样，只是下意识地想跟对方说声谢谢, 然后在看清了站在门口的人后。 唐尼愣住了。 那是一个有着一圈精心修剪的小胡子, 此刻正穿着hello kitty的睡衣, 端着一杯咖啡，靠在门框上看着他的—— 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托尼斯塔克看着唐尼的瞳孔因为震惊而再次失去焦距, 不太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你醒了？” “还是……没醒？” 作者有话要说： 担心有些宝宝没看见，所以老农在这里再说一下。 正文完结的是主线，谈恋爱的内容会在番外，目前的想法是有五篇，三篇是霸道总裁爱上大明星，一篇是复仇者联盟日常，还有一篇是四个宇宙妮妮聚在一起一边喝酒一边感叹组建一个家庭真不容易啊之类的养老日常，大概会在正文完结后放到专栏的老农番外合集（本来想直接放在这篇文下面的，但那依然会被盗文网站无情搬运，所以算是给看正版的宝宝们一点免费福利吧。） 然后番外估计会在七月中也就是一个星期之后更，因为老农之前说过要动一个小手术，但是因为疫情的原因一拖再拖，虽然一直都挺稳定的但是毕竟还是不能一直拖了，再加上正文完结也算了却了一个心愿吧（不是我在说什么），等术后恢复一个星期左右再回来更番外，啵啵宝宝们，爱你们。 啵啵！ 第96章 终章（三） 熟悉的风车别墅, 熟悉的一楼客厅。 凹陷下去的一体式蓝白色烤瓷沙发，以及面前趣味十足的巨大岩石壁炉，还有摆在壁炉上的玻璃钢铁侠收藏品。 唐尼坐在沙发的一侧, 面前是一杯从奶精到枫糖浓度都完全符合他口味的咖啡，而在他对面, 一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人端着一模一样的咖啡。 男人旁边还坐了一个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的小女孩——唐尼并不清楚她是谁。 在一言不发地沉默了接近半个小时后。 “你好，托尼斯塔克。” 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气氛的托尼放下手上的咖啡，几步坐到唐尼旁边，冲他伸出手：“不过目前身份证上的名字是小罗伯特唐尼。” 老实说, 唐尼并没能立刻从眼前的环境里清醒过来, 不过他下意识伸手回握了一下，然后：“你好，托尼——”他说了一半顿住了，然后改口道，“小罗伯特唐尼。” 托尼：“那你身份证上的名字一定是托尼斯塔克？” 唐尼：“差不多吧。” 托尼一幅“我就知道”的表情：“所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聊聊一切的来龙去脉？” 唐尼没有说话。 他看了安静地坐在托尼身边的小女孩一眼，托尼在察觉到他的目光以后直接道：“宇宙意志。你那边的宇宙应该也有一个？” 唐尼有些意外：“有, 只是看起来没有这边的和善。”他逐渐回笼的理智和思维让他慢慢想起了原来在这个宇宙的生活, “我一直以为我原来生活的与宇宙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注意到小女孩因为听见“乱七八糟”这个形容词后皱起眉头，唐尼又补充了一句：“抱歉, 我不是在说你。” 小女孩看了唐尼一眼, 沉默地重新玩起她手上的芭比娃娃。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我昏迷多久了？” “三个月。” 唐尼忍不住搓了把脸：“这么久吗？” “对，我们是在复仇者联盟3的拍摄现场发现你的, 在一台钢铁盔甲的道具里发现你的。” 托尼重新坐回他的位置, 他的姿态从容又随意，刻在骨子里的气质总不会因为短短几个月的身份互换就改变, 虽然他穿着hello kitty的睡衣，踩着兔子拖鞋（连唐尼自己都忘了他什么时候往风车别墅里购入了这么一双塑料兔子拖鞋）, 但硬是把普通的居家沙发坐出了斯塔克企业总裁办公室那把椅子的感觉。 尽管在电影里，他很早以前就不是斯塔克企业的总裁了。 托尼喝了一口咖啡：“那时候他们以为我中暑了，然后在把你送去医院后发现我还在片场，我跟他们说你是我的孪生弟弟，你猜他们信不信？” 唐尼不猜。 他看向托尼斯塔克：“能问你一个冒昧的问题吗？” 托尼挑了挑眉：“嗯哼。” 唐尼：“你来自哪个宇宙？” 托尼回答得非常干脆：“按照你们这里的话来说应该是——电影宇宙？” 比起唐尼最初遇到的漫画里的托尼斯塔克，显然这个来自电影宇宙的托尼斯塔克更令人感觉熟悉和亲切，那不止是因为一模一样的长相，还来自对方说话时丰富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托尼斯塔克实在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我看了你们拍的电影，那跟我过去的一些经历一模一样，老实说最开始我并不太能接受这件事，这太荒唐了，但起码现在看起来，我适应得还不错。” 托尼说了耸了耸肩，还不忘自夸一句：“我的适应能力一直很强。” 唐尼沉默了片刻，又问：“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个宇宙的吗？” 托尼顿了一下，他似乎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才道：“你看过复仇者联盟四的剧本吗？” 唐尼：“只听过克里斯托弗口头说的一些概念。” 托尼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剧本直接递给了唐尼：“你看一遍应该就清楚了。” 唐尼伸手接过剧本，随口说了一句：“我以前从不会把剧本放在一楼的茶几上。” 托尼：“所以就算我继承了你的演技和身份证我也一直没把自己当成小罗伯特唐尼本人。” 唐尼不说话了。 他低头快速扫着剧本上的内容，然后慢慢皱起眉头。而在他研读的过程中，托尼时不时会开口插.进几句话：“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是没有太适应这个宇宙的生活节奏，我不是说他不好，这里实在太和平了，最多偶尔熬夜拍拍戏，那跟我以前的作息比起来简直是在养老，而且——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唐尼依旧低头看着剧本：“是的，一切都奇怪透了。” 托尼重复了一遍：“当然，一切都奇怪透了。” 就在唐尼以为托尼斯塔克要开始复述他来到这个宇宙前后的经历的时候，他听见托尼斯塔克说：“我在那个宇宙还挺老的，到这里以后直接变成了二十九的小伙子。” 托尼说着伸了个懒腰，胸口hello kitty的图案一下变得清晰起来：“年轻真好，我感觉我连说话方式都变了，我以前很沉稳，从钢铁侠1开始。” 唐尼放下剧本：“......钢铁侠1我演过。” 沉稳的托尼斯塔克：“喔噢。”他换了个话题，“看完了？” 唐尼：“嗯。” 又是一阵沉默。 托尼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唐尼开口，他忍不住道：“我以为你会比我想象中的话要更多一点。”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问：“你拿生命换了宇宙安全，你后悔过吗？” 这个问题成功让托尼斯塔克愣住了，他皱起眉头，在认真思考了一番后：“当然，我每一秒钟都在后悔。” 唐尼抬头看向托尼：“但让你重选一次你还会那么干。” 托尼斯塔克顿了一会，就像设身处地地在脑子里做了一次情景重现，然后肯定道：“会，如果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的话，我是说。”他耸了耸肩，“谁愿意去送死，我又不是孤家寡人。” 托尼在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语气并没有那么沉重，当然也不算轻松，但起码让听起来的人觉得，他似乎已经从过去走出来了。 但事实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 托尼在说完以后似乎想到那个罪魁祸首的编剧，不满道：“我觉得克里斯托弗英年秃头是有道理的，这大概就是对那些整天琢磨着要写死谁的坏家伙的报应。” “我现在正在跟他商量，让他想点能让钢铁侠在打完响指以后还能活下来的办法，老实说，现在已经过了那种英雄必死的年代了，大团圆结局不好吗，人老了总是想看点合家欢的东西。” 说完，他又补充道：“当然，我现在很年轻。”托尼这么说着，看了唐尼一眼：“托你的福。” 唐尼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客气。” 客厅重新变得安静，四周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转动的声音。 托尼看着唐尼脸上的表情，不再追问他在别的宇宙发生了什么，只是问他：“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唐尼情绪很复杂。 在伸手去摘海姆达尔之眼的时候他以为他会死，结果他没有。 他原本的目标是回到原来的宇宙，现在他回来了，他以为他会很高兴，结果他也没有。 唐尼不知道是什么驱使他说出了这句话，但此时此刻，这确实是他内心的想法：“这个世界不需要两个小罗伯特唐尼。” 托尼斯塔克坐在沙发上，他表情平静，在听完唐尼这句话后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 “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 ...... 风车别墅三楼，那个唐尼亲手设计的工作间，在托尼斯塔克推开外面新安装的电子门后—— 有那么一瞬间唐尼以为他回到了复仇者联盟大厦的工作间。 眼前是一排椭圆形排列的陈列仓，里面安静地站着七套钢铁盔甲，制式不算新，看得出来是这个地球材料受限所以只能制作一些老款的型号。而在工作间中心，是一枚悬浮在工作台上的绿色宝石，以及。 宝石在投射器作用下投射在后面虚空处的一扇紧闭的黑色大门。 门上是古朴而熟悉的花纹，跟仙宫地牢那扇门上的一模一样。 唐尼看着那枚宝石，皱眉道：“海姆达尔之眼？” 托尼左手还端着咖啡，他走到宝石近前，右手熟练地打开操作仪：“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手上就握着这个，我想我这么做可能很冒昧，但是我确实很好奇这个石头里的成分，所以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用来解析和释放它的能量。” 托尼斯塔克：“这是一个空间传送门。” “连接着你原来的宇宙。” 托尼喝光了咖啡，把杯子放到旁边空着的桌上：“其实我原本的计划是——” “这扇门的能量明天应该就会达到临界点，然后打开，而宝石里的剩余能量也只能撑到明天，我在计算出这一切的时候你还在昏迷，而且我并不确定你明天会不会醒。” 他说完后重新看向唐尼：“宇宙意志说了跟你一样的话，这个世界没有托尼斯塔克这号人物，也不可能有两个小罗伯特唐尼。” 唐尼看着托尼脸上的表情：“所以你打算明天一个人过去？” 托尼理所当然道：“对，毕竟这里原本是你的世界，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我觉得我已经赚大了。” 唐尼顿了顿，片刻后忽然问：“你能用它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吗？” 答案是理所当然的：“不能，它原本就不是我那个世界里的东西。” 唐尼：“你过去以后会发生什么吗？” 托尼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找一个新的身份一切重新开始？”他说着不太确定地摊手，“不知道那个宇宙允不允许出现两个钢铁侠？” 唐尼沉默了。 托尼停在他面前，那双跟他一样的暖棕色眸子里带着笑意：“你不需要犹豫。” “你只是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 工作间陷入沉默，只有悬浮在半空的海姆达尔之眼还在依照空间法则运行转动着。 片刻后。 托尼听见面前的人突然问：“Mr.Stark。” 唐尼抬起头：“要怎么解决皮下注射了感应装置后偶尔还能感觉到皮下液态金属流动的问题？” 托尼斯塔克愣了一下。 然后皱起眉头：“你是认真的？” 唐尼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是的。” ...... ...... 一直到空间大门关闭，海姆达尔之眼碎成粉末以后。 托尼斯塔克站在空无一物的工作台前，他旁边就是那个怕他干出什么违背宇宙法则的事而化成小女孩监视他的，抱着布娃娃的双马尾宇宙意志。 托尼斯塔克突然开口：“你之前并没跟我说过宇宙之间也是可以通过主动手段连通的。” 小女孩黑色的大眼睛里没有瞳孔，说话声音也是毫无感情的童声：“什么意思？” 托尼斯塔克：“所以你是不是也有办法让我回到我原来的宇宙？” 小女孩：“一个宇宙不能有两个小罗伯特唐尼，但是也不能一个都没有。” 托尼斯塔克：“你没否认，所以是有。” 被套路了又不会说谎的宇宙意志：“......” 托尼斯塔克：“我也不是不回来。”他举起一根手指，“打个商量，就一天，我明天刚好放假。” 小女孩：“你想都不要想。” 托尼斯塔克：“一套经典芭比和宠物猫，绝版的。” 小女孩：“没门。” 托尼斯塔克：“再加一个斯蒂芬诺芭比。” 小女孩：“......不可能。” 托尼斯塔克：“玛瑞纳洋娃娃——” 小女孩刚想拒绝。 托尼斯塔克：“十套。” 小女孩：“还有花木兰限量芭比。” 托尼斯塔克：“给你买光。” 小女孩：“好的，谢谢爸爸。” 第97章 终章（四） 纽约时间清晨八点整。 刚完成训练的巴顿精神饱满地从训练室走了出来, 在看见迎面走来，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还特意打理了一下发型的托尼斯塔克时, 下意识抬手说了一句：“嘿，早上好。” 男人冲他点了点头, 然后跟他擦肩而过。 一直到托尼斯塔克坐上停在复仇者联盟广场上的加长奥迪扬长而去以后，巴顿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终于肯从他乱七八糟的工作间出来了？” 复仇者们的早餐时间，尽管大家都忘了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养成一定会聚在一起吃早餐的习惯，总之—— 巴顿一边往面包上抹着花生酱一边语气夸张地道：“上帝, 我都快忘记上次看见钢铁侠是什么时候了, 如果我没有老年痴呆的话，我猜是十年之前？” 娜塔莎跟着道：“我早上也看见他了。”娜塔莎回忆了一下她早上在走廊跟托尼斯塔克碰面时对方精心打扮后的穿着，然后欣慰道，“能从创后应激走出来是好事。” 巴顿忍不住道：“那算哪门子的创后应激，这又不是钢铁侠第一次在战争中失去他的盔甲了，还是说这次的马克85因为能力卓越更加受到托尼斯塔克的青睐, 所以托尼斯塔克才承受不了其中一台马克85被毁的打击, 于是开始没日没夜地工作以此发泄心中的苦闷，原理类似于——” 巴顿绞尽脑汁地想要想出一个简短贴切的形容词, 旁边的班纳博士看了他一眼, 忍不住道：“借酒消愁。” 巴顿：“对！”他看向班纳博士，“我也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队长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所以他终于放弃寻找那个名叫唐尼的人了？” 巴顿摊了摊手：“一个不存在的人, 他就算把曼哈顿的地板往下挖三百米也找不到吧。” 队长：“不管怎么说, 他能释怀也是件好事。”他看了一眼挂钟，“开会吧。” 于是, 已经享受了三个月养老生活的复仇者们继续着他们只剩鸡毛蒜皮的晨间会议，在会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穿着蜘蛛战衣刚结束完一场惩奸除恶的小蜘蛛侠从窗外荡了进来：“嘿，早上好。” 他看了一眼在座的复仇者们：“怎么没看见索尔先生？” 史蒂夫：“他去仙宫参加阿斯加德的灾后重建了。有什么事吗，小蜘蛛侠？” 蜘蛛侠眨了眨眼：“哦，是这样的。” 他手上抱着一个书包，坐到沙发上空着的位置：“我有一个关于盔甲的新想法，就是我今天发现蜘蛛感应是可以在一定情况下作用在机械上的，就像人类通过科技也能复刻出苍蝇的复眼那样，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设计思路，所以我想找——” 娜塔莎：“斯塔克刚刚才离开，你现在出门应该还能追得上他的车。” 蜘蛛侠：“——想找罗伯特先生商量一下。” 复仇者联盟大厅。 在座的人因为蜘蛛侠的这句话陷入了短暂的，诡异的寂静。 小蜘蛛侠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回答，又开口问道：“罗伯特先生在吗？” “你说的罗伯特先生是——”巴顿有些艰难地张嘴，“小罗伯特唐尼？” 小蜘蛛侠：“对呀，不然呢？难道还有大罗伯特唐尼吗？” 巴顿：“你的蜘蛛盔甲也坏了？” 小蜘蛛侠：“没有呀，罗伯特先生技术高超，他设计的第三代蜘蛛侠战衣在防御方面简直无懈可击。” 巴顿：“那就是你被托尼斯塔克传染了？” 小蜘蛛侠：“斯塔克先生生病了吗？” 巴顿：“是的，一种名为‘我就是要找到一个叫小罗伯特唐尼的人找不到我就不会从工作简间里出来你们休想再见到我’的病。” 小蜘蛛侠闻言愣了一下，他似乎终于找到了这场对话矛盾点的关键所在：“呃，可是——”他隔着金属面具挠了挠脸，“你们找不到罗伯特先生吗？我记得他昨昨天才跟我发消息说过今天回曼哈顿呀。” 巴顿一拍额头：“看来他病得不轻。”他就像每个是他将孩子从病魔手中拯救出来并让他们保持清醒的长辈那样，“听着，小蜘蛛侠先生，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叫小罗伯特唐尼的演员，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他在宇宙意志下跟托尼斯塔克交换了身份后跟我们一起出了几个月的任务，还帮我修复弓箭，还跟我们参与宇宙战争，最后还莫名消失不见这种事，所以——等等。” 巴顿说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Jesus。” 他表情变得茫然，又带着一种“完蛋了我是不是也得了跟托尼斯塔克一样的病”的恐慌：“我在说什么？” 在座的复仇者们同时皱起眉头。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某个时间点突然出现那样。 九点整的钟声敲响。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在座的复仇者们不约而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们同时看向窗外纽约证券所上方。 昨天还挂着某位歌星的电子海报上，今天就换了个人。 那个人穿着白色西装，面对镜头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暖棕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摄像棚的光圈，旁边是一行惊爆大字。 每周巨星盘点—— 从龙套到影帝。 细数他的传奇史—— 小罗伯特·唐尼。 ...... ...... 在尘埃落定的最后一场谈话里，是宇宙意志先开口的。 依旧是风车别墅三楼的工作间，帮着双马尾的宇宙意志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唐尼：“踏过那扇门你就会变得一无所有，你真的决定好了？” 这是宇宙意志的原话—— 他上一个宇宙的宇宙意志接收到了主宇宙审判，重新恢复秩序的宇宙法则就会在唐尼消失后自我修复法则漏洞，那个宇宙的人会逐渐淡忘唐尼的存在，一直到完全抹去他在上一个宇宙里的痕迹。 唐尼看着那扇门：“但如果，我是说如果。” “还有一个人记得我呢？” 宇宙意志：“那宇宙法则就会依照那个人记忆中的你，自动补全你的身份经历，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但那是不可能的。” 宇宙意志空洞的眼睛倒映着唐尼的身影：“没有人能抵抗得了宇宙法则。” 唐尼笑道：“那大不了也是重新开始。” 宇宙意志：“但是你会很辛苦，因为所有人忘记你后，你在那个宇宙就会受到意志的排挤。” 唐尼笑着走进那扇门：“我还是想赌一把，或许我的人缘还不至于那么差呢？” “万一，真的还有一个人记得我呢？” ...... ...... 很显然。 他赌对了。 ...... ...... 科尼岛。 斯塔克企业总裁办公室。 当托尼斯塔克像一阵风一样走进总裁办公室的时候，坐在隔间助理办公桌上的伦尼女士以为她没睡醒。 等看清托尼斯塔克身上穿着的得体的西装，还顺便用发蜡把额前头发都梳上去的打扮以后，伦尼女士确定她是在做梦。 “老天。”伦尼女士忍不住摘下了鼻梁上的老花镜，“世界末日提前来临了吗？” 托尼斯塔克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伦尼女士的办公桌面前：“没有，世界很安全。” 伦尼女士：“那要怎么解释我今天竟然在总裁办公室里看见了总裁？” 托尼斯塔克坐回他自己的办公桌：“正常的物理现象。”他在看到烤瓷黑办公桌上的灰尘以后，忍不住皱了皱眉，“斯塔克企业已经穷到连清洁工的工资都付不起了？” 伦尼女士：“如果您清楚的话，总裁办公室一直是我这把老骨头在打理的。在您三个月前还积极地愿意隔几天来公司上一次班的时候我擦得倒是很频繁。” 托尼斯塔克抽抽纸的动作一顿，接着垂下眼帘，就像什么也没听见那样低头擦他桌子上的灰尘。 伦尼女士拿起刚才托尼放在她面前的报告：“关于预防金氏综合征和改善海尔默兹是综合征的物理疗法？” 年过半百的私人助理忍不住戴上老花镜把报告的题名从左到右再扫了一遍：“您什么时候开始亲自插手医学领域的事了？” 托尼斯塔克把擦完桌子的纸团成一团，准确地丢进了几十米外的垃圾桶里，在伦尼女士“我还没有套垃圾袋”的抱怨中，就像终于找到了什么好办法可以不用忘记谁那样。 他看起来心情极好地道：“你看过一部电影叫初恋五十次吗？” 伦尼女士：“讲一个每天醒来都会失忆的女人和一个花花公子的故事？” 托尼斯塔克：“每天都会重复失忆的女主角一早上醒来要做的事就是看完一段长长的录影带，恕我直言那实在没什么效率。” 伦尼女士低头继续看报表：“......所以您就打算发明一枚能植入记忆神经元的纳米生物芯片，用来代替——”她看着报告上的形容词，“人类的第二大脑？” 托尼斯塔克从办公桌上拖出他的莹蓝色虚拟光屏：“一项很复杂的技术，一旦涉及到人脑所有细节都会上万倍增加，但好处是” 伦尼女士：“而且您打算在这个项目上投入——对不起我有点老眼昏花。”助理数着报告预估数字上的一大堆零，“三个亿？” 托尼斯塔克：“是三十亿。” 伦尼女士：“......只是用来让一个人不要忘记谁？” 助理有些想不明白：“确实，老板，金氏综合征和海尔默兹综合征一直以来都是医学难以攻克的难关，我也很清楚您心里想要为社会作贡献的冲动，但是——” 托尼斯塔克打断道：“我没有。” 伦尼女士不在意他老板的打断，继续道；“那些患者基数毕竟是有限的，您觉得这么高的成本下，那些患者真的能出得起钱买您的发明吗？” 托尼：“我出得起就行。”男人说着松了松领带，“其他人需要我可以以私人名义捐助。” 伦尼女士：“......忘了您还是个纽约慈善家了。” 托尼斯塔克不再说话，他两只手迅速在虚拟光屏上划着什么，看起来是真的把这个计划放在了心上。至于伦尼女士—— 她只能叹了口气，开始整理那些报告上的细节信息。 办公室变得安静，托尼斯塔克就这么进入了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的工作状态，一直到晚上六点，除了吃完一份独眼龙家的外卖站起来丢了一下包装垃圾以外，他就没从办公椅上起来过。 一直到伦尼女士下班，正在低头收拾办公桌的时候。 一声突兀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思路被打断的托尼斯塔克忍不住皱着眉头往这里看了一眼，伦尼女士立刻放下手上的工作接起了电话。 “您好，斯塔克企业，请问您是——”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认真工作的托尼斯塔克没有注意到伦尼女士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焦，然后，等她回过神来之后—— “老板。”伦尼女士捂住了电话的收音筒，“有人想收购您的风车别墅。” 托尼斯塔克的眉毛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差点挑到了天上。就像某个禁忌点被人触碰到那样，他皱着眉道：“让他去死。” 伦尼女士：“......”她只能重新靠近听筒，“抱歉，罗伯特先生，我们老板不卖。” 托尼斯塔克手上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伦尼女士的方向：“你在叫谁？” 伦尼女士表情自然道：“罗伯特先生啊。” 有一瞬间托尼斯塔克并不太清楚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觉得他应该什么都没想。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男人低头看去，在看到上面“多管闲事先生”的备注以后。 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伦尼女士似乎跟他说了什么，但他听不见，耳朵就像浸泡在水里那样，四周的声音都变得混沌而遥远，唯一清晰的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以及在按下接听键后。 “晚上好，老板。” 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 就像有谁重新按下了开始键那样。 科尼岛中央，一颗明亮的烟火升空，在头顶炸开，绚丽的光彩瞬间照亮了布鲁克林区半岛的夜空，楼下，重新恢复听觉的托尼斯塔克隐约能听见孩子嬉笑打闹的声音和纽约警察骂骂咧咧的“这里不允许放烟花！”的声音。 还有汽车交织在一起的引擎声，路人的交谈声，科尼岛独有的充满烟火气的摆摊叫卖声，以及电话那头的—— “天气不错，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托尼嗓子有点发干。 甚至像绝境病毒发作那样有些呼吸困难。 他停顿了很久以后，才用低沉沙哑的，带着试探的声音说了一句：“唐尼？” “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我订好了晚餐，我们可以顺便谈谈新的工作合同的事。” 有了第一句对话以后，后续的话就变得流利了许多。 托尼斯塔克一下站起身，突然的动作连他屁股下的办公椅都没反应过来，直接咚一声向后倒了下去。 “你现在在哪？” 电话那头：“复仇者联盟大厦，队长说作为新复仇者我今晚可以来挑一个我喜欢的房间。” 托尼斯塔克：“我去找你。” 他说完后拿下手机，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没有按下挂断键，而是直接把手机塞回口袋。在迅速离开办公室前，他听见身后的伦尼女士说：“老板，您的西装外套！” 托尼斯塔克：“送你了。” 伦尼女士：“......” 在曼哈顿呆了三十年。 托尼头一次觉得从科尼岛到华尔街的路会这么远。 红色跑车穿行在纽约夜晚炫目的霓虹灯里，经过时代广场的时候，托尼斯塔克看到了上面那张巨大的海报。 巨星小罗伯特唐尼的海报。 接着。 沿路广告越来越多。 就像一个一夜爆红的明星，行走间所有节目都在讨论他。 “他的人生只能用传奇形容，从默默无闻的龙套到现在拿奖到手软的影帝，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下面让我们走进小罗伯特唐尼的生平——” “演员，歌手，现在再加一个天才科学家，尽管有小道消息称出现在纽约观光岛的那台蓝色盔甲是他自己的创作，但我还是有理由怀疑，那台盔甲实际上是托尼斯塔克本人赠送的——” “由于合同风波，小罗伯特和老东家全美娱乐决裂，有小道消息称，他的经纪人正在接触斯塔克企业旗下的环美娱乐，并且被狗仔拍到了他们签署合同的现场。” “——时至今日我们仍不能分辨小罗伯特唐尼和纽约首富那些花边新闻的真假，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之间绝对有什么，证据就是汉普顿地区的某栋别墅——” 枯燥的红路灯时间因为这些广告都变得享受起来，就好像在他最绝望之际，有谁又一点一点地被重新注入了他的生活。 而这一次。 没有错乱的身份，一切都在人们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被合理化，一个念头从产生起就占据了托尼斯塔克的大脑，这种兴奋感甚至超过了他六岁时第一次研发出蜂巢炸弹。 这让他头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见到一个人。 他想或许他以后应该着重把企业管理放在人文娱乐这一块，毕竟在曼哈顿，斯塔克企业的经纪公司也是龙头产业之一。 他会给他最优渥的工作环境。 他会变成全美最光芒万丈的那个明星。 托尼斯塔克甚至在路上都计划好了要花多少钱去投资十部钢铁侠，然后，等他踩着油门的脚克制地在超速范围里反复试探，以一张罚单都没吃到的遵纪守法纽约公民的身份停在复仇者大厦广场上时。 他看到了那个坐在喷泉边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的人。 托尼斯塔克深吸了一口气。 他照了照车前镜，以一脸“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不可能开心得连面部表情都控制不住”的表情，从跑车上走了下来。 坐在喷泉边上的人也看到了他，双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周围路过的人好奇地往这里打量，隐约能听见有人小声惊呼：“快看，托尼斯塔克！本人！活的！” “站在他对面的人怎么看起来也有点眼熟？” “是复仇者？” “还有身高每到一米八的复仇者吗？” “神盾局官网不是更新了新信息说明天队长会开发布会招收一个新复仇者吗？”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他看起来有些眼熟喔。” 托尼斯塔克皱了皱眉，往讨论声处看了一眼。 那对停下脚步往这里看过来的小情侣有被凶到，他们抱歉地朝男人笑了笑，然后低头迅速离开了复仇者联盟广场。 托尼斯塔克这才抬脚走到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面前。 对方压了压帽子，但帽檐下露出的轮廓依旧能让男人一眼就辨认出来他的身份。 “如果你是想谈新合同的话。”很好，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正常的，“其实让你经纪人直接跟伦尼女士对接就行。” 托尼斯塔克的本意是吃饭就好好吃饭，别谈工作的事，谁知道对方直接摘下了墨镜，暖棕色的眼睛看过来，很直接地道：“没有，我只是想找你吃饭。” 托尼斯塔克不得不握拳轻咳了一声：“哪家餐厅？我记得时代广场新开了一家中餐，伦尼说里面的烤鸭还不错。” 唐尼转过身，指了指喷泉边椅子上的两个纸袋：“独眼龙餐厅。” 托尼斯塔克看着包装纸袋上熟悉的标志：“你在请你未来的老板吃外卖？” 唐尼理所当然道：“对啊。”他重新看向男人，“不吃？” 托尼斯塔克：“......吃。” 于是，空无一人的复仇者联盟大厅，身价包含了无数个零的纽约首富和片酬以亿为单位还是美金的大明星愉快地吃起了垃圾食品。 托尼斯塔克安静地听着唐尼讲完了在他原来宇宙发生的所有事。 他有很多问题，但最后脱口而出的还是：“这么信任我？如果我也把你忘了怎么办？” 唐尼就像没听到后面那个问题一样，表情再自然不过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我什么时候不信任过你？” 他说完以后，就看见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嘴角开始控制不住地上扬。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很疑惑。” 托尼斯塔克心情很好，连声音都没以往那么低沉，甚至开始主动收拾起茶几上的食物残渣：“什么？” 唐尼：“宇宙意志说宇宙法则会根据你们记忆里的我自动补全我的身份经历。” 男人整理桌面的动作一顿。 在他预感到唐尼会说什么以后。 唐尼果然从茶几上拖出一个虚拟光屏然后指着上面的新闻说：“什么叫恋情坐实，携手甜蜜豪华游轮秘密三日游？”他表情复杂地看着那篇新闻报道，“我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秘密三日游了？” 托尼斯塔克：“......” 唐尼说完又指着下面那一条：“还有这是怎么回事。” 劲爆的标题上写着“纽约首富豪掷千金，为爱构筑风车婚房”。 托尼斯塔克：“......” 唐尼：“我的别墅什么时候变成婚房了？” 托尼斯塔克正色道：“媒体歪曲事实的能力有多夸张你不是没见识过。” 唐尼看了托尼斯塔克一眼，没有说话。沉默的这几秒里纽约首富脸上面无表情，实际坐如针毡，直到唐尼再次开口：“你们的公关部门就任由媒体这么抹黑你？” 托尼斯塔克：“这也不算抹黑，而且他们向来不怎么公关我的事。” 唐尼：“也是，斯塔克企业公关部门唯独在他们老板绯闻这一块不干实事也不是一两天了。”他说完顿了顿，突然笑道，“上一个还是波兰的女钢琴家？” 托尼斯塔克：“............” 事不过三。 同样的梗反复提起就没意思了。 唐尼关掉光屏：“队长他们呢？” 托尼斯塔克：“他们去调查曼哈顿郊外九头蛇的活动痕迹了。” 唐尼忍不住皱了皱眉：“九头蛇？红骷髅他们不是在上次宇宙大战就被投进处决池了吗？” 托尼：“那只是我们以为，从来没有哪个人确定地告诉我们他们被投进处决池了。” 唐尼喝了一口咖啡。这么一说也确实，在漫画里，编剧总是有各种给反派起死回生的功能，可能上一本结尾反派被火烤成炭骨灰都给扬了，下一本就能轻描淡写地用一句烧死的其实不是反派本人而是替身来给反派重新招魂。 唐尼评价道：“阴魂不散。” 托尼斯塔克看了一眼被唐尼喝得差不多的咖啡，又看了一眼窗外还算不错的月色，刚想开口邀约他出去逛逛，或者去哪里看看夜景。 就被头顶巨大的昆式战机的巨大引擎声打断。 雷厉风行的复仇者们在出现在大厅之前，队长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准备一下，我们有新任务了。” 他说完后，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唐尼。 队长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问了一句：“挑好房间了吗？” 唐尼从沙发上站起来：“还是原来那间吧。” 队长身后，穿着紫色紧身衣戴着紫色墨镜的巴顿冲唐尼挥了挥手：“嘿，好久不见。” 唐尼点了点头：“墨镜不错。” 站在队长右手边的黑寡妇：“好久不见。” 唐尼也笑着回了一句：“好久不见。”他说完后看了一眼队长身后，“索尔和班纳博士呢？” 巴顿：“刚刚回来的路上他俩打起来了，你知道浩克最讨厌别人叫他傻大个子。” 话音刚落，就像在应证他的话那样，落地玻璃窗外，一个甩着大锤的人影飞过，他迅速略过窗户，在看到里面的人时又甩着锤子倒退了回来，他看着唐尼：“嘿！好久不见，阿斯加德的朋友！” 唐尼笑道：“好久不见。” 索尔显然还想再说点什么，毕竟当初拯救阿斯加德唐尼出了不少的力，然而，在他说话之前，一个巨大的绿色身影直接撞到了他身上。 “浩克要踩扁你！你这个脑袋长翅膀的娘炮！” 在接收到唐尼复杂的目光后，巴顿：“很明显，浩克学会上网了。”他摊了摊手，“而且从网上学了不少骂人的新词。” 大厅茶几上的光屏闪了一下，接着出现尼克弗瑞的脸。 “复仇者们，我们沿着九头蛇活动轨迹发现西海一带有不明能量波动，需要你们立刻过去一趟调查清楚。” ——久违的熟悉感。 一切都再自然不过，除了—— 唐尼看向托尼斯塔克：“我的反应堆不在了。” 托尼斯塔克按下胸前反应堆的按钮，液态金属立刻从皮下渗出包裹全身：“等回来我会再给你进行马克85的皮下注射，在那之前。” “你一直有联盟大厦的全部操控权限。” 唐尼挑了挑眉：“Jarvis！” 部署箱从工作间飞出，全新的金属零件迅速组装在了他身上。金属面罩合起，眼前重新亮起莹蓝色的虚拟光屏，耳边是熟悉的声音。 “盔甲运行正常。” 唐尼转身，看了一眼大厅的复仇者们，然后道：“我不清楚我的技巧有没有变得生疏。” 他这么说着，身后的落地玻璃窗向两边打开，他直接后背向下往后倒去，半秒后，金红色的盔甲踩着推进器的火光重新升起：“或许我们可以定一个集合地点？” 队长：“西海，东经110，北纬28。” 他话音刚落，金红色的盔甲就带着推进器的火光消失在眼前。 另一台马克85在留下一句“二十分钟后集合”后也跟着飞出窗外。 纽约时间七点整，曼哈顿领空。 两道喷射器的火光在天边交织在一起。 史蒂夫按下耳边的联络器，用三个月来第一次口令结束了他们超过九十天的养老生活。 “Avengers—— ” “Assemble！” ...... ...... ——属于宇宙意志的故事结束了。 ——但更多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后续应该会慢慢修一修前面不满意的部分，所以可能这篇文会在列表里反复横跳一段时间，总而言之，很感谢宝宝们的支持和不离不弃！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 老农给你们拜年啦！ 我们下一本再见呀！ 戳老农专栏第一本预收→《不高兴少爷和胸大肌先生》 苏和是个被宠大的富二代，最近几天他整天都不高兴，因为他喜欢的姑娘喜欢上了一个健身房教练。 健身房教练长得没他好看，学历没他高，家境没他好，就是个空有胸大肌的铁憨憨。 苏和心里很不舒服，他决定跟这个胸大肌公平竞争。 他为了显示自己有钱，当着胸大肌的面买了他两千节私教课。 他为了显示自己年轻，每次都刻意在胸大肌面前秀他柔韧的腰身。 看见喜欢的姑娘和胸大肌说话就会非常难过。 为了阻止喜欢的姑娘周末约胸大肌出去，每次都会在姑娘开口前主动邀约胸大肌。 然而。 胸大肌教练是个退役的国家级拳手。 是个基佬。 是个空窗了十年的老黄瓜。 忽然有一天一个长得好看得不要不要的富二代小少爷跑到他面前，买了他两千节私教课，每天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有女生跟他说话还会暗戳戳吃醋，每周末还约他出去看电影吃晚餐。 完了还要一脸正经地警告他，不准喜欢别的女生。 你让胸大肌先生怎么想。 胸大肌先生：谢邀，刚下跑步机，每天都被撩得要死 大概就是一个胸大肌天天被撩得死去活来正主还一点没有察觉，然后情敌变情人的故事。 ①富二代少爷受X胸大肌拳手攻，1v1,he ②没有直掰弯，本来就都弯 ③排雷预警：受19，攻31，相差12岁，攻生理能力正常，非处不滥.交。 还有文荒的宝宝们也可以康康这里，直接搜索文名→《五个男主非要当我好兄弟》 时叙，著名炮灰，金牌工具人，积极活跃在各大类小说里，为男主当牛做马，任劳任怨，不说辛苦。 终于有一天，在他从不间断的积极努力下，他从炮灰升级成了男主的左膀右臂。 男主们待他温和极了，给他端茶递水，捏肩捶腿，看向他的目光，还隐隐带着一丝丝鼓励。 时先生很满意，觉得自己奋斗一生，可以成功退休了。 结果一夜之间，各大小说合并了。 于是...... 男主A：我的好兄弟。 男主B：我的好兄弟。 男主C：你妈的，我的…我的好兄弟。 1.团宠向，攻见配角栏 2.涉及游戏但不多，游戏原型参考吃鸡等 3.甜文，看的开心就好呀，可能有很多bug，大家担待呀_(:з」∠)_ 预收可戳|?ω?｀) 谁先当爹谁是狗 《北疆皇子》一书中，男主谢凉因争权流落在外，五年后，会被尊贵的兄长寻回，从此一人之下，权势滔天。 而他恢复权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流亡路上折辱他的人全部掐死。 作为其中翘楚，祁微不仅垂涎谢凉美色给他下药，还纵容恶仆打折他的腿，作为回报，谢凉得势没多久，祁少爷就家破人亡，被掐死在大殿里。 祁微睁开眼，发现有人叫他少爷，而他的脚边跪着一个少年。 少年眉目精致，伤痕累累，泥土满身，狼狈不堪，冷冷的抬头看他，有双孤狼般的眼。 祁微有点沉默。 这时候，他绑定的认爹系统拼命怂恿他：侮辱他，侮辱他，让他叫你爸爸，不然杀了你哦。 祁微没理，只是看面前的少年，觉得他眉眼如画，生的实在好看。 颜狗是没有心的，祁微拉起来少年，将冬日冰凉的爪子伸进他薄薄衣领，不满道：“你怎么这么没用。” 少年目光一暗，紧接着，软乎乎的披风盖到他的头上，同时还有小少年努力踮着脚，暖暖吹在耳边的嗓音：“脖子这么凉，暖热了再来。” 谢凉微怔。 系统：？ 我杀了你。 祁微收起双倍侮辱的奖励：爪巴。 我和系统手牵手，谁先当爹谁是狗。 爱你们！！！！！！！！！！！！！！！！！！！！！！！！！！！！！！！！！！！！！！！！！！！！！！！！！！！！！！